東屋,朱秋芳躺在被窩裏,一邊擦鼻涕一邊想著今天發生的事情。


    那個女人,竟然想要程惠肚子裏的孩子,不管男女,隻要是活的就行,到時候給她1000塊錢!


    那可是1000塊,她這輩子沒見過1000塊。


    至於對方為什麽指名道姓要程惠的孩子,她也沒問,管她呢?


    對方姓什麽叫什麽她倒是問了,人家沒說。


    她也不在意,因為對方給了200塊錢定金!


    事兒還沒辦呢,孩子還沒生出來呢,人家就白給她200塊錢,這誠意,還有什麽好懷疑的?


    她想快點得到那800塊錢.......


    上次明明就差一點了,死丫頭一臉煞白下麵都見紅了,竟然又保住了!


    張癩子還折了一條腿,算是廢了。


    朱秋芳又氣得撓牆。


    好在大冬天的,方法很多,隻是要支開高遠。


    “阿嚏!阿嚏!”


    “啪!”


    一個大巴掌又從天而降。


    “還讓不讓人睡覺了?閉嘴!”高老三道。


    朱秋芳縮進被子裏,捂住嘴,看著高老三的老臉,恨得要死。


    當初要不是看見了高遠,她才不會嫁給他!


    家裏窮得耗子都不進,還有那麽多拖油瓶,是她那麽多男人裏最窮的,要不是高遠.....


    好在今天高遠終於正眼看她了,還被她迷住了。


    朱秋芳頓時渾身滾熱。


    然後早上起來,依然滾熱。


    高老三踹了她好幾腳都沒踹醒,一看她滿臉通紅的樣子,伸手一摸,果然發燒了。


    “這個敗家娘們兒,又生病了。”高老三喊道:“高強,去衛生室給你媽要兩片藥去。”


    現在醫療基本免費,隻是“基本”。


    農村有衛生室,感冒發燒吃點藥,磕磕碰碰用點紫藥水消毒水,不花錢。


    好藥?沒有。


    大病?赤腳醫生看不了。


    患者要一級一級上報,公社醫院能看就公社看,公社看不了就縣醫院看,縣醫院看不了才會去更大的醫院。


    這個時候,農村人就要花錢了,不過有幾年有社保,能報銷點,後來就沒了。


    城裏職工,一般工廠都有福利給報銷,是全免費還是免多少,還是從工資裏扣除,這個一個地方一個樣。


    高強一聽說讓他去拿藥,高興地什麽似的,穿上衣服鞋子就躥了出去。


    結果還是沒跑了。


    半路上遇見了高金寶一家人,以為他要逃避被罵,愣是懟著他罵了20分鍾才結束今天的任務。


    高強渾身哆嗦著去了衛生室,管赤腳醫生要藥。


    赤腳醫生也姓高,是高金寶這邊的親戚。


    拿眼皮夾了他一下道:“感冒藥?沒有了。”


    高強抬頭,陰沉沉地看了他一眼,什麽都沒說,轉身走了。


    回到家,高老三一聽說藥沒了,就不管了。


    每年總有那麽幾陣斷藥的時候,很正常。


    再說就算有藥又怎麽樣?藥也不一定好使,就吃個心理安慰。


    他穿戴好,去小學了。


    在這裏,他能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尊敬!


    春聯和福字是高遠寫的,活是程惠找來的,工資是程惠給他們發。


    一個是他“兒子”,一個是他“兒媳婦”,還對他很尊敬。


    眾人就都給他個麵子。


    高老三第一次被人拿正眼瞧。


    他這看看,那看看,這指揮一下,那指揮一下,顯然當自己是管事的了。


    關鍵是眾人還真給他麵子,都聽他的。


    程惠正在看著人裝車,頓時對高啟山小聲道:“再雇幾個人看門,以後這小學除了工人外人一律不準進,防止他們弄壞春聯。”


    高啟山也看著高老三,點頭。


    竟然敢搶他的飯碗?不殺殺他的威風,他真不知道自己排老幾了。


    到點了,蔣拳來接程惠了。


    程惠跟高遠、程睿去了百貨大樓。


    百貨大樓還沒開門,門外已經排起了長長的隊伍,比第一天賣蛋糕的時候人都多。


    以前威風蛋糕到底賣得少,知道的人就少,現在終於有了一定的知名度,風越來越大。


    但是這股風差不多也要穩定下來,甚至小了.....因為有錢人就那麽多。


    但是現在春聯一刺激,風一下子又起來了!


    他們這的人過年,不喜歡提前寫春聯,那樣就沒有過年的氣氛了。


    就得到年根底下,過年前兩三天了,才安排春聯、福字,才有過年的儀式感。


    所以這個時候推出春聯實際剛剛好。


    當然現在排隊的人裏不一定都是來買蛋糕的,有些是之前買過的,來兌換春聯的。


    但是圍觀的人分不出來啊,他們還以為這蛋糕已經火得不要不要的了。


    這麽多人都搶,那他們也得去搶一槍了,總不能到時候周圍人都有了,就他沒有!


    那不丟人了嗎?好像他不如人似的!


    隊伍越來越長,不時有看熱鬧的人咬牙加入隊伍。


    程睿是見識過第一天的蛋糕隊伍的,但是跟現在比,還是小巫見大巫。


    他張著嘴都合不上了,又發出了當時的疑惑:“不至於吧....不就是個春聯福字嗎?


    “當然我不是說妹夫寫得不好,妹夫寫得太好了,但是5塊錢才能換幅春聯,3塊錢才能換個大福字....”


    他一臉扭曲,反正他是不會買的!


    “你說什麽呢?我這春聯福字是不要錢的,白送。”程惠笑道:


    “但是貼上我的春聯,就表示他們家買得起5塊錢的蛋糕,是生活幸福的象征。


    “這貼的是春聯嗎?是錢,是奢侈品,是炫耀。”


    跟手提袋異曲同工的道理。


    手提袋是移動的,這個是固定的,路過的人就能看見,看一年!


    勒緊褲腰帶也得買!


    百貨大樓開門,眾人踩著紅地毯,蜂擁上樓,然後被分流開來。


    兌換有兌換的地方,買蛋糕有買蛋糕的地方。


    春聯福字分門別類放著,卷著,上麵都貼著展示品,看展示品挑選。


    拿到手的都是卷著的,不許當場打開,耽誤後麵排隊人的時間。


    “出去看,回家看,錯了壞了都可以拿回來換!”


    好幾個售貨員輪流喊話。


    人群驚訝:“壞了還能換?”


    “能換。”


    “自己不小心弄壞的呢?”有人問道。


    “能換!但是每人最多不小心5次,超過5次,你是不小心的嗎?”售貨員道。


    眾人一靜,然後哄堂大笑。


    一句“能換”,還能換5次,溫暖了很多人的心。


    這事兒辦得,敞亮!


    百貨大樓真敞亮!以後買東西就來這了!


    崔德貴微笑著聽眾人議論,覺得自己又被上了一課。


    印刷廠的廠長範光耀也排著隊擠了進來,然後買了幾十個蛋糕(公款),收集齊了所有春聯、大中小10款福字。


    他把東西拿到手,仔細跟樣品和別的人手裏的比對,一模一樣,絕對不是手寫的,是印刷的。


    “哎呀媽呀我不活了!盧為民我跟你沒完!”他氣道。


    他記得當天程惠是要去他印刷廠的,然後被盧為民攔下來了!


    秘書突然捅捅他:“廠長,小財神,在那呢!”


    他指著程惠道。


    範光耀頓時衝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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