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外頭的好戲似乎沒有那麽好看了。


    薛相被小胖子纏住腿兒跑不脫又要顧及著體麵不予拉拉扯扯。


    於是威嚴的小老頭似那風中的柳絮,被小胖子抓得搖搖晃晃,板著臉,張了嘴想說什麽最後還是幹脆閉上了。


    隻剩薛福蔚一人在鬼哭狼嚎。


    傅應絕走出去,他生得高,從小側門遠遠看,就能將外頭看得一清二楚。


    他家胖丫頭雙眸亮晶晶,興奮地攥著小拳頭看薛家祖孫打太極。


    眼中的渴望如有實質,似是恨不得把小胖子扯開她自己上去演會兒。


    傅應絕:……


    帝王涼涼地扯開唇角,“帶她來做什麽。”


    說話也不敢聲音大,就怕被那胖丫頭注意到。


    蘇展:“不知,小殿下許是來尋您的。”


    尋他?


    傅應絕不信,來看熱鬧的還差不多。


    “爺爺——你說話呀,你說話呀,你做什麽要惹陛下!”


    薛福蔚不依不饒,扯著薛相就開始搖。


    小胖子十分生氣,不明白自己爺爺為什麽要賣孫求榮,陛下是什麽活閻王他不知道嗎?!


    “成何體統!”薛相最後忍無可忍,訓斥一聲。


    可薛福蔚哼一聲,才不怕,繼續纏著。


    薛相動不了,他身後一群指望著他帶領的人更是不能輕舉妄動了。


    本意是直指中極殿,旁敲側擊,明裏暗裏試探一下上頭那位的意向,再拿捏拿捏姿態做後頭打算。


    可這都來了多久了,連大門都沒進去!


    他們便有些慌起來,小聲喊薛相,“相爺,咱們......”


    “哇啊——爺爺,你說話呀,不行去的,不行去,小蔚是你的唯一的大孫子啊,別叫陛下給我審死嘍!”


    根本插不進去話,薛福蔚的嚎叫太密集。


    薛相也不知是有意無意,像是真被他吵得沒辦法,黑著臉在小胖子手心打了兩下手板子,才略帶歉意地朝身後幾人道——


    “孩子頑劣,實是欠收拾的,本相教導有礙,叫幾位看笑話了,這就帶回家去管教管教。”


    說著,他將薛福蔚小耳朵一擰,道,“跟我回家去。”


    “不打,不打小蔚。”


    薛相都沒用力,薛福蔚不痛不癢連哭一下都不曾,可旁邊急衝衝跑上來的小女孩兒卻是著急。


    她不在遠處看著了,不知何時摸了上來,慌著,踮腳要去拉開薛相的手,可不敢用力,怕把小蔚扯壞了。


    “不打不打,小梨子保護~爹爹,爹爹哪裏哇~”


    薛福蔚不痛,但是感動壞了。


    就著被扯耳朵的姿勢,一把將傅錦梨抱住。


    力氣還賊大,胖丫頭瞬間腳離開地麵些許。


    “大哥!我的好大哥!”


    傅錦梨腳踩不到地上,她小臉空白,茫然地蹭著腳尖往地上探了兩下。


    空蕩蕩地,小梨子已起飛。


    但是這並不妨礙她發揮,哼哧哼哧地努力從薛福蔚的禁錮中鑽出小臉來。


    白白嫩嫩的臉蛋,軟綿地看向薛相,“不打小蔚呀,小蔚哭哭~”


    一顆小胖子哭得眼淚鼻涕一起淌,另一顆呆頭楞腦情緒穩定的就顯得極其討喜。


    薛相原本拉得老長的臉皮也忍不住緩和,將方才訓斥薛福蔚時嚴厲的聲音收了收,道,“小殿下放心,臣定不會同他動手的。”


    不動手的法子多得是。


    “真的哇~”


    薛相笑得慈眉善目,“臣怎會騙小殿下。”


    說了不動手,真的就不會動手。


    薛福蔚也信以為真,自認自己也是有靠山人了,一點都不怵他爺爺,還敢不服氣地喊,“爺爺你瞧著啊,你是答應小梨子不打我的,等回去要是真跟我動手了,我就告我大哥!”


    薛相:......


    老狐狸也壓下脾氣,朝自家胖孫子扯著臉皮笑一下,“自然。”


    最後薛相還是帶著薛福蔚走了,腳步匆匆,說是要趕回家管教。


    小胖子十分不舍得自家大哥,一步三回頭,邊走邊揮手,全然不知歸家去有什麽等著自己。


    薛相走了,剩下幾個隱以他為首的官員麵麵相覷,最後也灰溜溜地走了。


    今日來中極殿,是為了那預言天象一事,因為傅應絕沒動作,他們摸不透底,但是世家曆來隨勢而動,他們迫切需要知道些東西。


    薛相和稀泥不想管,隻裝模作樣說是需得問陛下後才知曉。他們雖然虛張聲勢打蛇上棍地同意了要麵聖來探探口風,但那一切是建立在薛相陪同的基礎上。


    他們可以向薛相施壓,因為是利益共同體,薛相也可以向陛下上論,因為是天子近臣。


    可,他們?帝王?


    別逗了,陛下才不會管他們要死要活的。


    不跑還等著挨罵啊。


    “再會,再會,大家再會~”


    方才還熱鬧至極的中極殿門外,現在除了宮人,也就隻有歪著腦袋乖巧又禮貌揮手的小呆瓜站在那兒。


    她朝著眾人離去的背影看了許久,眼中閃過可惜。


    小胖丫頭垂首,腮邊的軟肉就擠著粉潤的嘴巴嘟起來,“走了,不熱鬧,不熱鬧梨子沒得看哇~”


    都走剛剛,小梨子沒得熱鬧看哇。


    周邊宮人都聽到了,但是對於自家小主子愛看熱鬧這點也是啞口無言。


    傅應絕看著她一人站著,身邊空蕩蕩的,心頭不太舒服。


    長腿一動,走了出去,揚聲喊她,“永嘉。”


    “在介裏!”


    永嘉立馬抬起小腦袋,光聽聲音小嘴就咧開了,前頭的低落一掃而空,笑著就往裏頭跑。


    “爹爹,我聽見爹爹~,小梨子來嚕!”


    小團子撒丫子跑,衝得氣勢洶洶,傅應絕本能想跑。


    但最後還是穩了下來,勉強將人接住。


    無奈,“要說千百次,慢些,慢些。”


    “嗯嗯!”傅錦梨頭也不抬,埋在他身上,“我知道~”


    她知道個屁。


    兩條小短腿跑起來能掄出殘影。


    她剛生下來時走不穩當,一段路要摔三跤,幾乎是走哪裏都要人抱著。


    現在好了,穩也不算特別穩,但是跑起來搖搖晃晃地總會在要摔倒之前以自己的方式歪回去。


    傅應絕的手落在她的後頸,逗小動物一般地捏了捏,腦中一閃,忽然道,“要到你的生辰了。”


    傅錦梨是秋日出生的。


    端午節那一鬧過後,事情堆集在一處,不知不覺竟是到了最熱的時候。


    等熱氣一過,傅錦梨的生辰就不遠了。


    手上一用力,傅錦梨就被抱了起來。


    小團子沒骨頭似地窩進來,小小一團,靠在他的臂彎。


    舉著一隻小巴掌,五根手指,大聲道,“我積道!四歲啦,小梨子四個!”


    傅應絕抱著人往殿內走,聞言挑眉,問她,“誰同你說的。”


    “雅言,雅言四歲,小梨子四歲~”


    雅言是小姑娘,小姑娘四歲,小梨子也小姑娘。


    傅應絕從未同她說過年紀,看著也就三四歲的樣子。


    可是......


    傅應絕的唇擦著她的頭發俯低,聲音也壓下去,用的氣音,就顯得很溫柔清朗。


    他在她耳邊,低聲道,“錯了,跟爹爹這邊,永嘉隻是一歲的小寶。”


    “從小梨子成大大梨子了。”


    一個小,兩個大。


    長了一歲,她總能理解的。


    ————


    天有異相,不光大啟有察覺,別國也有察覺。


    這是亂相,但換句話說又如何不是機會呢。


    大啟,陽朔——


    “報——昭雲國臨海有異動!怕是與將軍所料並無出入,請早做打算!”


    小兵喊著消息一路跑進陽朔駐軍主帳,裏頭人滿為患,已是深夜,卻個個盔甲整齊,穿得一絲不苟。


    最前方站著個中年魁梧男子,他緊緊盯著手上的軍報,又被耳邊的消息震得虎目一睜。


    劉鈞深吸一口氣,語氣並不驚訝,“來了。”


    從京中傳來所謂亂世之言已過了近一月,從聽到消息的那一刻陽朔的駐軍將領就覺不好。


    大啟與昭雲隔海相望,摩擦並不少,積怨已深。


    此次借著亂相,昭雲有所行動並不奇怪。


    憋了一個月,已然是奇跡。


    劉鈞報放下,下發指令,“全軍戒嚴,巡查看守人數加倍,密切注意海上動向!”


    他又看向一邊站著文弱一些的男子,道,“擬急報傳回京中,求陛下聖決。”


    “將軍。”將領右手邊的一名男子忍耐不住,急躁道,“不過就是打一仗的事兒,做什麽這樣嚴陣以待,又不是沒打過。”


    他說著似有些不滿,“京中不是傳了令來,要下派官員至陽朔,又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陛下此舉不知何意。”


    陽朔距京甚遠,朝中官員手伸不了那麽長,聖旨又是秘而不發,他們到現在還不知道來的是誰。


    “陛下究竟是何意!咱們周——”


    “住嘴!”劉鈞臉色一變,“豈敢妄議陛下!”


    那將領被他的嚴厲嚇了跳,知曉自己說錯了話,但麵子上過不去,又嘟囔了句——


    “為何不說,這又沒有旁的人,要是咱們將.....”


    “本帥走時,就是這般教你們的。”


    清冽又低沉磁性的聲音,把將領未盡的話截住。


    一句似近似遠的話語從帳外傳來,遊刃有餘又慢條斯理。


    很熟悉,落在帳中各將領耳中竟是有了恍如隔世之感。


    “是——”劉鈞不悅的臉色猛地頓住,要訓斥將領的話也哽在喉中。


    他心髒砰砰跳動兩下,竟是毫無預兆地紅了一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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