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梨子,回家!再會再會!”


    小奶團子將她的小包一甩,邊跑得顛顛兒地,邊頭也不回地朝幾人再見,一張小胖臉嘴角都咧到耳根子後了。


    幾人在她後邊,看著那兩條小短腿邁得噠噠噠,都擔心她眼睛不看路,摔個倒栽蔥。


    “你慢些,陛下不會跑的,當心摔著!”


    趙馳縱遠遠喊了一句,追了幾步都沒追上,也疑惑她這麽短的兩條,怎麽跑這麽快的。


    “不摔!爹爹,偷爹爹呀!”


    她要快快出去,可別叫爹爹被人偷走嘍!


    說起來,這還是她上學以來,傅應絕第一次到學堂來。


    周意然看著眼前懶懶斜倚,一身常服也難掩氣勢的男人,表情空了一瞬,又很快恢複,上前去行了個禮。


    “陛下。”


    聲音低沉,動作也收斂著,有意不張揚。


    傅應絕閑閑揭開眼,看著一個微低的黑腦袋頂,懶洋洋地又閉上了。


    “周統領安好。”


    不大正經的模樣,比之龍袍加身,高坐廟堂少了許多束縛,動作便也隨意很多。


    就這一句之後,兩人之間也沉默起來,注意力皆在那太學正門外。


    直至裏頭忽的竄出個矮墩墩,矮墩墩小手拽著胸前的包帶子,晃著腦袋瓜東張西望,似乎在找人。


    斜倚著的男子才站直了身子,丟下身後的一眾,大步往前去。


    “瞎瞅什麽,這裏。”


    聲音自小孩兒腦袋頂傳來,還未見到人她眼睛就是一亮!


    “爹爹!”


    急切地,叫人一聽都能被其間的喜悅感染。


    急忙抬起頭,迎麵走來的人,一身白衣,麵龐迤邐,偏偏又生得叫人不敢心生綺念。


    小胖孩樂得恨不得原地打個滾,甚至是下一瞬就滾到他跟前去。


    傅應絕眼底慢慢就帶上笑意,自覺蹲下身來,立刻就叫毫不收力的小孩兒撲了個滿懷。


    差點沒收住,兩人一起往後栽去。


    傅應絕下盤穩,險險接住,忍不住又說教兩句。


    “舉步慢行,切勿橫衝直撞。”


    可這對傅錦梨來說卻像是穿耳過去的風,都不帶搭理的。


    “爹爹!想爹爹!”


    小孩兒像是個小狗狗一樣,埋著腦袋在他懷裏亂蹭,小爪子牢牢揪著他的前襟。


    “行了,不怕人笑話?”


    日常開始教訓小崽子,可周意然覺得他合該先將自己嘴角壓一壓才更有說服力一些。


    “笑話!就笑話!小梨子第一個,笑話呀~”


    她撅著小嘴,牛氣衝天,要是身後有尾巴怕是得轉得飛起來。


    傅應絕拍拍她的腦袋,將她小包褪下來拎在手裏,直起身來。


    小孩兒乖乖舉高手,後又小粘糕一樣,緊緊地墜在他身邊,活像是牽了一條小尾巴。


    他走得慢,圓滾滾的雪白團子就伸出手抓他的衣角,白生生的小胖臉也時不時仰起來,目不轉睛地盯著看。


    傅應絕走了兩步,又不得不停下來,眉眼無奈。


    “看路。”


    “爹爹看!小梨子慢慢呀。”


    爹爹看就好了,小梨子走慢慢地!


    確實是慢慢地,傅應絕放慢放小了步子,可他走一步,仍舊夠她小短腿邁三步。


    最後幹脆將人提溜起來抱著還輕省些。


    男人生得好看,氣質也是歸於冷淡與懶散之間。


    抱著個小孩兒,小孩兒長得珠圓玉潤,福娃娃一樣精致。


    手臂上還挎著個於他而言過於不搭了些的小包,一路走過去引得不少人側目。


    瞧著穿衣打扮皆是不俗,跟著伺候的人前呼後擁,也不知是哪個高官家的貴公子來接孩子下學。


    父女倆都不是低調安分的,看著兩人走過來,吸引了不少目光緊跟著,周意然幾乎是第一時間就將視線放出去,將周邊一舉一動都不著痕跡納入眼底。


    奶團子得她爹抱著,這才分出些心神去注意周圍,遠遠瞧見周意然就舉著小手在耳側揮。


    “是周周哥哥~”


    聲音不大,就傅應絕聽見了。


    抱著孩子的人忍不住嗤,又扯唇應她,“嗯,你哥。”


    她哥這兩日可不太地道,給她爹找了不少事兒。


    稱病在家,你就好好養病吧,非得是三天兩頭風雨無阻地在別個兒學堂大門口等著


    就他這冷臉一放,生怕別人不知曉是他周意然來了。


    朝中還幾次隱晦地提,說是身子康健了便要關心朝政,哪有這樣正事不幹,成天奶孩子的道理。


    可他愣是不理,一邊還是報傷重,一邊又光明正大地接孩子,一接吧,還是接四五六個。


    瞧著是樂不思蜀了。


    “請小殿下安。”


    在外頭,就連禮節都要從簡,周意然隻微俯了身子。


    奶團子笑嗬嗬地,在傅應絕懷裏踢了下腿,嬌聲道,“謝謝,周周哥哥。”


    怪禮貌的。


    周意然麵無表情腹誹,同她老爹天壤之別,想來是自學成才,不存在言傳身教。


    “謝?”


    傅應絕捏著她腳往周意然那頭踹,在上頭留下個不深不淺的小腳印。


    周意然垂眼看去,默不作聲,沒在意,甚至連拍都不曾拍。


    傅應絕似笑非笑,“你謝他?不知道他給你爹我找了多少事兒。”


    他倒是玩得歡,自己一天麵對那些個老匹夫,煩不勝煩!


    天子實在猖狂太過,當街就敢縱女行凶,卻忘了懷裏小孩兒是個嫉惡如仇的。


    “爹爹打?壞壞,打人!”


    小孩兒反手一巴掌呼在他下巴處,所幸是沒用多大力,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奶團子擰巴著小臉,嚴肅中帶著不讚同,伸出小手教育他。


    “不可以,打人,打人,小梨子收拾!”


    “……”


    公平公正得很,又愛看熱鬧,又愛勸架。


    傅應絕張了張嘴,可對上小孩兒那小包子大小的白拳頭,又識相地閉上了


    周意然看著帝王這敢怒不敢言的樣子,嘴角一牽,克製了下,又抬手道,“多謝小殿下,多謝陛下,臣先行告退,明日定辭假歸朝,效犬馬之勞。”


    傅應絕現在是看見他就煩,恨不得趕緊將他打發了。


    “您可慢走,當心再給摔床上躺兩日。”


    待那人遠去,看著懷裏這公正大義的小胖丫頭,心底又開始泛酸。


    給周意然一腳,又得她一個巴掌,越想越不平。


    “怎麽日日都要收拾我,不見收拾別個兒?”


    幼稚極了,蘇展沒眼看,悄悄後退了半步。


    帝王的瞳孔因著不是滾圓,瞧著比別人要寡情一些,可此刻那雙利得出奇的眼睛,卻晃著不明顯的委屈。


    小孩兒聽見他的控訴,先是偷偷摸摸地看了眼周意然背影,確認人確實是走遠了,才神神秘秘地湊上來。


    軟乎乎地,帶著小孩兒獨有的奶氣,一雙眼睛濕漉漉,停在那傅應絕耳邊。


    “小梨子打,不痛,周周哥哥,拳頭大!”


    她軟著聲音,壓低了怕別人聽見,“打痛痛呀,不給打!”


    爹爹壞壞,打周周哥哥,可是周周哥哥拳頭那麽那麽大!


    再將爹爹打哭了可怎麽辦呀!


    小梨子先收拾爹爹,周周哥哥就不收拾了,小梨子拳頭小,不痛!


    前言不搭後語,傅應絕偏就聽懂了,一時之間,神情都細微地扭曲了下。


    這破棉襖是又漏風,又防一點寒。


    怕他爹打人,再叫別人給打了,她先動手收拾,別人就不打爹爹了。


    孝順啊,當真孝順。


    孝得傅應絕後槽牙都咬碎了!


    小丫頭當真是沒有自知之明,不曉得自己一錘打下來,周意然都要靠邊站。


    可你瞧著她那仿佛自己多能幹一樣,笑得眼睛都眯起來了,樂嗬嗬抱著自己小肚子的模樣,偏就說不得她!


    “我多謝你了。”


    傅應絕聲音從牙縫裏擠出來,火氣實在旺盛,幹脆抱著孩子直接上了馬車。


    奶團子吸吸小鼻子,也不知道自己是哪裏惹到了老父親,瞅著那黑臉,撅著小嘴自己乖乖爬到桌邊去啃糕糕。


    啃兩口,再看一眼爹,啃兩口,再看一眼。


    想了想,還是不忍心叫他自己一個人氣壞了身子,拿著糕糕就往他嘴邊戳,“爹爹,啊~”


    “吃呀,不森氣,周周哥哥壞!”


    傅應絕斜她一眼,下巴抬著遠離了些,小胖丫頭立刻從善如流,往自己腿上一拍。


    “啪!”


    “小梨子也壞!”


    傅應絕:......


    看著小孩兒那巴巴的眼神,舉著小爪子就沒落下過,總算是大發慈悲低頭咬了一口,還不忘叮囑一句。


    “下次再不許了。”


    出的什麽昏招,成天胖腦子有自己的想法。


    “嗯嗯,嚎~”


    天黑得早,傅應絕帶著小孩兒,卻沒有回宮,而是找了個清淨地方用膳。


    是上京中文人雅客常去的畫軒樓,裏邊吃食點心茶水都不便宜,但酸孺多講究情調,這畫軒樓除了價格偏高外,處處風雅,也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傅錦梨看著眼前的建築,有些邁不開腿。


    小孩兒張大了小嘴巴,怯怯地從傅應絕身後探出頭去看,眼睛圓溜溜,像個才出窩小動物。


    她細細地打量,靠在傅應絕腿邊。


    傅應絕側首同蘇展交代些什麽,正想將小丫頭抱起來,衣角處就傳來一陣力,將他拽得一個踉蹌!


    蘇展一驚,忙伸手去扶,“主子——”


    沒用他搭手,傅應絕已經險險穩住,不用想都知曉除了那一小隻,怕是沒人這般膽大包天。


    “作甚,小混賬!”


    將人抱起來,恨恨地在她胖臉上掐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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