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堯下午回來時,看到的就是南枝穿著一身素白裙子,坐在窗邊繡花的場麵。


    杏眼柳眉,唇紅粉腮,烏黑的長發隻用一根白玉簪挽起,像是枝頭還沒綻放的玉蘭,氣質婉約。


    穆堯常年在外征戰,接觸到都是男子,哪怕這幾年議親,也沒有與那些名義上的未婚妻見過麵。


    穆夫人曾經給他看過畫像,可他隻是匆匆一瞥,沒有半點印象。


    南枝這般模樣,倒是難得在他腦海裏留了幾分記憶。


    隻不過也隻是僅此而已,穆堯眼裏沒有任何變化,他轉身又走了出去。


    穆堯去了書房,找了本兵書看了起來。


    還沒看多久,外麵就響起敲門聲。


    “進來。”


    穆堯以為是來送茶的小廝,眼皮都沒抬一下。


    直到熟悉的馨香靠近,耳畔響起茶壺碰到桌子的聲音,穆堯才蹙著眉頭,看見了眼前的少女。


    “送茶的事情,不需要你做。”


    南枝放下茶壺,她看著他的時候,眼裏似乎有一種欽佩的光芒。


    她比劃著什麽,穆堯看不懂。


    他眉心擰成一個川字,剛想將她轟出去,就見她指了指他手裏的書,又指了指放在一邊的筆墨。


    “你想讓我教你習字?”


    南枝見他看懂了,高興的點了點頭。


    穆堯冷笑了一聲,出口便是拒絕,“我很忙,沒時間。”


    南枝的眼神有些失落,她垂著眼皮,默默的站在那裏,像是被他欺負了一般。


    穆堯以為這樣她總該走了。


    可她似乎又想到什麽,指了指他的書,又指了指外麵。


    穆堯蹙眉分析她的行為,“你想帶回去自己看?”


    南枝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接著,她在他麵前走了幾步,拍了拍空氣,指了指自己手裏的書,點了點頭,將書遞了出去。


    “你不僅想帶出去,還想請別人教你?”


    聽到穆堯的話,南枝又高興的點了點頭。


    不是什麽很困難的事情,穆堯倒是沒必要阻止,可看著女孩這麽堅韌,像是有股永不服輸的韌勁。


    他忽然來了逗弄的心思。


    “可以是可以,不過你既然要帶走我的東西,那必然要付出一些代價。”


    南枝一聽,想了想,轉身跑走了。


    穆堯以為她是害怕了,要放棄。


    豈料,沒多久後,他看見手裏拿著雞毛撣子的南枝。


    她朝他笑了笑,然後拿雞毛撣子便開始清掃起書架上的灰塵來。


    書房裏經常打掃,並沒有什麽灰塵。


    她弄完後,還給窗子附近的盆栽澆了澆水,甚至,還把他放在一旁的銀槍擦了擦,將上麵的紅纓穗梳得平平整整……


    穆堯同意了。


    “我可以答應你將書帶出去,可是,我也有一件事要告知你。”


    南枝正高興著,便聽他道,“我可能過不了多久便要戰場,離開前,我會給你一封和離書,你帶著和離書自行離開穆家,我會告知母親,不會讓她為難你。”


    南枝臉上的笑容僵硬了。


    穆堯本以為她是個麻煩人,不想將這些事情提前知會她,怕的就是穆夫人的嘮叨。


    可現在,他倒覺得她有幾分聰明,便提前讓她明白,這段時間,別對他做一些無用功。


    南枝也的確很聰明。


    她沒有哭沒有鬧,點點頭,沉默的應下了。


    穆堯不知道,她如果能說話,會不會說一些對自己的不滿。


    他不關心,也不在乎。


    眼下,隻要她同意了就好。


    不過,他還是有必要警告一番。


    “我不想讓母親知道,你最好守口如瓶。”


    南枝再次點了點頭。


    穆堯便讓她自己去選一本書離開。


    穆堯以為她會挑簡單的。


    可他看見她選的竟是涵蓋了哲學、倫理、政治、軍事的《淮南子》。


    他以為是她不知道是什麽書籍,忍不住提醒:“這本很難,你看得懂嗎?”


    南枝翻開看了看手裏的書籍。


    穆堯去書架上翻了兩本簡單一點的給她。


    “這《三字經》和《百家姓》適用於初學者,你拿回去習字吧。”


    南枝接過去後,並沒有將《淮南子》還回去,而是一起收好,朝他鞠躬致謝後走了。


    穆堯看著她的背影,雖一時不知道她有幾歲,可瞧她眼神中的成熟,必定不小了。


    這般年紀才來習字,難上加難。


    穆堯料定她過不了多久就會放棄。


    南枝拿著書,在外麵茫然了好久,也沒有猜得懂她意思,願意教她的人。


    沒辦法,她隻得帶著書回去屋裏。


    晚飯是秋霜親自帶著人送來的。


    她進屋後,規規矩矩的給南枝行了一禮。


    “少夫人,就餐了。”


    南枝放下書,禮儀端莊大方的走了過來。


    秋霜越看越覺得南枝骨子裏透著一股大家閨秀的氣質。


    她笑了笑,頷首問道:“少夫人可知將軍在哪裏?”


    問完後,秋霜才想起來南枝說不了話。


    她下意識想認錯,卻見南枝沒有半點生氣,而是指了指她的書,又指了指外麵。


    “將軍在書房?”


    南枝認真的點了點頭,提起將軍時,眼睛裏都有亮光。


    可以見得,將軍對她還是不錯的。


    秋霜也高興,看向一旁站著的靜默,“靜默,你還不快去請將軍回來一起就餐。”


    “好,這就去。”


    靜默麵帶笑意,低垂的眉眼微冷,走出了房間。


    沒多久,穆堯就回來了。


    南枝趕緊上前去幫他拉凳子。


    看著她這一舉動,穆堯蹙了蹙眉。


    秋霜也趕緊阻止:“少夫人,這些事用不著您做,讓奴婢們來。”


    南枝看到穆堯微蹙的眉心,才意識到自己不是很懂規矩,她眼裏的亮光淡下去了一些,抿住唇回到座位上。


    後來,她就乖乖吃自己的,夾菜也隻敢夾自己麵前的。


    穆堯不知道為什麽她這性格時好時壞。


    他心裏的那絲好感瞬間消散了下去。


    【叮,穆堯好感值0%。】


    聽著係統播報的南枝,麵無表情的繼續吃飯。


    雖然穆堯對南枝沒有什麽好感,可畢竟秋霜看著,怕她又去告訴穆夫人,給他帶來些不必要的麻煩,他還是耐著性子,夾了些菜給南枝。


    南枝看著碗裏的菜,眼瞬間變得亮晶晶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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