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8月1號,英格蘭的康沃爾郡,廷斯傑塔村。


    在這個村子裏,大概沒有人會不知道卡斯特家的大名。


    據說他們家祖上是跟著征服者威廉入關發的家,然後就由廷斯傑塔搬去了倫敦。曆時幾代人,現而今已經成了正經八百的老倫敦正米字旗。


    卡斯特家的老宅就坐落在村東頭的山上,是一座漂亮而寬敞的公館,周圍還配備有噴泉和庭院。可惜自從他們一家人搬走之後,這座方圓幾英裏內最氣派的建築就疏於打理,這些年來也漸漸荒廢了。


    但這一切在半年前有了變化。


    因為半年多以前,卡斯特家的兒子亞倫·卡斯特孤身一人回到了這個村子,就住在那棟老宅裏。


    亞倫顯然是對這棟宅子做了一番大改動:長滿整座房子的爬山虎不見了蹤影,破損的窗戶都被修繕起來了,庭院裏甚至還種起了月季和薔薇。


    經過這一番改造,這棟本來陰森潮濕、鬼屋一樣的宅子頓時麵貌一新,讓人幾乎要認不出來了。


    不過,沒人知道亞倫是怎麽一個人完成這麽浩大的工程的。


    人們都說亞倫是個古怪的人,他有段時間頻頻為人占卜:給女孩子們看手相,讓男士們猜塔羅牌,以此可以知道你的婚姻狀況或者明天該不該出門,而且總是說得很準。


    花店的夥計帕西思說自己在亞倫的指點下買了一隻股票,賺得盆滿缽滿。


    於是越來越多關於亞倫的謠言開始在村裏傳開,大家不願意相信他隻是個深居簡出的股票經紀人——畢竟沒有哪個股票經紀人是用貓頭鷹和外界聯係的。


    有人說他那棟老宅裏每晚都會有古怪的聲響傳來,有人還撞見過他在庭院裏和一個穿長袍的怪人的說話,許多人都覺得這行跡算不上正派。


    不過,年輕的姑娘們例外,她們一致讚同亞倫先生是位飽讀詩書的英倫紳士——出門時必然是裝扮得體,一言一行都顯得極有風度。


    他相貌英俊,身材筆挺,和你說話時永遠是那麽地謙遜有禮,那雙淺藍色的溫潤眼睛看起來總像是含情脈脈。


    大家聚在貓頭鷹酒館裏討論這位年輕的紳士。消息靈通的老板說亞倫在倫敦出生,從小成績優異,十一歲的時候拿到了伊頓公學的入學資格,隻是他沒有去,而是選擇去了美國的一所學校留學,自此行蹤不明,直到現在。


    很快就有人說道,亞倫一定是在美國時受到了自由風潮的影響,那裏的人總是喜歡彰顯個性,以至於會顯得有些古怪。


    緊接著便有人補充說美國人的生活太過於輕佻了,但正是這種輕佻的生活方式卻在大行其道,這真是我們時代的悲劇啊……


    有個姑娘也表示,如果亞倫沒有拒絕伊頓公學的話,那他一定會更有魅力,興許自己就願意把他放入結婚對象的候選名單了。


    於是經過一番討論之後,大家最終得出了一個結論:


    都是美國的錯!


    ……


    清晨,天蒙蒙亮的時候。


    偌大的宅邸內一片寂靜,隻有幾聲隱約的鳥叫聲傳來。


    亞倫·卡斯特穿著一身寬鬆柔軟的睡袍坐在窗邊,清晨的寒氣透過窗戶,給人一種愜意而舒服的感覺。


    亞倫正在寫一篇麻瓜研究的文章,他揮舞著魔杖,一支自動速寫羽毛筆在他麵前的桌子上刷刷地書寫著:


    “……北方的大國解體了,西歐諸國枕戈待旦的日子終於結束。它的成員國們仍舊保持著表麵上最後的聯係,但是誰都明白,一個時代已經落幕……”


    “……歐洲聯盟的成立幾乎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實,就像巫師們曾經做過的那樣。麻瓜們一定會嚐試發行一套統一的貨幣,以此來彰顯他們的聯合,但聯合並不是他們最終的目的……”


    “……我預測,英國將在未來脫離這個聯盟,這將使得歐洲的統一的希望愈發渺茫。英國人會重演他們在曆史上的角色:一個阻礙者。就像一句諺語所說:‘世上若有一百件壞事,就有一百零一件是英國人做的’……”


    寫完這句話,亞倫忽然想到自己這篇文章還要發在英國的刊物上,於是揮一揮魔杖,最後一句話便被自動抹去了。


    同大多數的英國巫師一樣,他的魔杖也是十一歲時在奧利凡德那裏買的,懸鈴木材質,杖芯為鳳凰尾羽,十又四分之三英寸長,已經跟了他整整九個春秋了。


    是的,亞倫不是普通人,他是一個巫師。


    三年前,他畢業於霍格沃茨,這所英國最著名也最優秀的魔法學校,同時,也是全英國唯一一所魔法學校。


    畢業之後,由於留校任職的申請遭到了拒絕,亞倫於是決定效仿古老巫師的傳統,開始遊曆四方,提升閱曆。


    在這三年的時間,他稍稍取得了那麽一點成績:在《今日變形術》等雜誌上發表了自己對於人體變形的一些看法,加入了麻瓜研究學會和非凡藥劑師學會,還出版了一本書,一本專業研究麻瓜的書籍:


    《科技與魔法:麻瓜是怎麽改造這個世界的》


    而現在,他正在加緊修改自己即將發表的一篇文章,關於一年前某件發生在麻瓜世界裏的大事件。


    現在工作差不多已經接近了尾聲,亞倫也不禁懈怠了下來。


    微微帶有些寒氣的早晨,安靜溫暖的房間,一種愜意的感覺充斥著他的身體,使他變得慵懶,昏昏欲睡。


    就在這時,窗外傳來一陣清脆的敲擊聲,亞倫扭頭看了一眼,那窗戶就自動打開了來,一隻毛色雪白的貓頭鷹飛了進來,盤旋著丟下了一封信。


    那信封是雪白色的,背麵印著一個亞倫無比熟悉的盾形徽記,中間一個大寫的‘h’字母,周圍環繞著一隻鷹,一隻獅子,一隻獾和一條蛇。


    亞倫抽出信件,展開來:


    “親愛的亞倫·卡斯特先生:


    來信俱已收悉,你所請教關於變形術的問題具有非常高的價值,可惜我無法在信中給出一個詳細的解答。


    不過,如果你願意抽出一點空閑的話,可以到霍格沃茨來,我們當麵聊聊這個問題。


    注:來之前請讓貓頭鷹捎來消息,告知你的大概行程。


    你真誠的,阿不思·鄧布利多。”


    讀完這封短暫的信,亞倫眼睛一亮,他用魔杖輕輕一點,桌邊的羽毛筆自動飛起,一張信紙緩緩展開,羽毛筆沾了沾墨水,在紙上刷刷地寫了起來。


    很快,一封回信就寫好了,亞倫招來貓頭鷹,將信件封好之後交給了它,笑著拍了拍它的腦袋。


    “去吧,卡比。”


    貓頭鷹飛走之後,亞倫一躍而起,方才懶洋洋的氣息一掃而空,他感覺身上充滿了幹勁。


    能夠拜訪當世變形術的宗師級人物,與之當麵交談,這當然是一件很讓人高興的事情。


    但更讓亞倫高興的是,他就要回去了——回到他闊別三年之久的霍格沃茨。


    是時候開啟一段新的旅行了,他想。


    仿佛聽見了他的心聲一般,整個房間突然動了起來:


    衣櫃‘砰’地一聲打開了,上衣、褲子、外套和領帶逐一飛出,在空中自己折疊整齊,分門別類地‘走’進了一口敞開的箱子裏,而後隻聽‘啪嗒’一聲,箱子自己合緊了。


    “請允許我向您推薦今日穿搭,先生。”


    衣櫃開了‘口’,它兩扇櫃門不住地開合著,中間的抽屜一伸一縮,仿佛吐著舌頭一樣。


    亞倫瞥了他一眼,瞬間頭疼起來:“最好別再是波西米亞風的長裙和草帽了,我消受不起。”


    “您覺得不夠精致?那麽這次換成洛麗塔風格的怎麽樣?”


    “滾。”


    片刻後,穿戴整齊的亞倫走出了房間,他走下樓梯,仿佛對著空氣說話一樣:


    “魯納斯,今天的咖啡煮得濃一點。”


    “明白,先生。”


    一個優雅的男音回應道,而後,整座宅邸都‘活’了過來。


    大廳裏的老爺鍾張嘴‘吐’出了一隻百靈鳥,它歡快地在屋內飛舞盤旋,用婉轉的歌喉報起了時間。


    隨著它的飛過,走廊兩側的壁燈逐一被點亮,最後亮起來的則是大廳頂上的枝狀吊燈。


    廚房裏傳來了乒乒乓乓的聲音,鋼琴高聲奏鳴,茶壺在火上歡快地唱歌,一件件餐具輕盈地跳過重重阻攔,像是在為空中高飛的百靈鳥伴舞。


    當亞倫走下樓梯的時候,一杯香濃的咖啡已經在桌上等著他了。他坐上一把墨綠色皮革的扶手梯,椅子上的扶手彎曲起來替他係好了餐巾。


    今天的早餐是太陽蛋、茄汁豆子、兩片烤好的吐司和煎得焦焦的培根,典型的英倫風格,看得亞倫一陣胃疼。


    切身體驗過後,亞倫才明白英國菜……確實是讓人一言難盡。


    亞倫喝了一口咖啡,覺得這次做得確實有些長進,於是誇讚道:“做得不錯,魯納斯,但下次還是給我上柳橙汁吧。”


    “如您所願,先生。”那個聲音在宅邸內回蕩,仿佛是宅邸自身發出來的。


    亞倫吃飽喝足,用餐巾擦了擦嘴,餐具於是自己離開了餐桌,以跳水運動員般的姿勢跳進水池裏,邊遊泳邊洗去身上的油汙。


    行李箱已經等在門口了。他走出門去,對著門內囑咐道:


    “我走的時候看好家,不要讓別人發現了伱們。”


    接著,他用魔杖輕輕一揮——


    整座宅邸仿佛就此睡去,燈火逐一熄滅,鋼琴停止演奏,百靈鳥飛回了它的住所,最後,那個優雅的男聲再次響起,回蕩在整座宅邸內。


    “下次見,先生。”


    大廳裏的地毯突然動了起來,像是一陣水波般柔軟而靈巧地鑽出了宅邸,緊接著它懸浮起來,飄到了離地一英尺左右的地方。


    亞倫坐上飛毯,在那一瞬間,飛毯和他都不見了蹤影,他們隱身了。


    “下次見。”


    亞倫對著宅邸說到。


    大門緩緩關閉,鎖鏈像蛇一樣爬了上來,把一切古怪和神奇的事物都與外界隔開了。


    飛毯徐徐升上天空,而後向著遠處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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