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名思義,如果一戶人家運勢不好,那把自己先人偷葬在別人正旺的墳山,可以搭上順風快車,寅葬卯發。


    之前我看了草根和棺材就認定了——偷葬墓前草根必發爛,而那兩口朱漆棺材上的楔子也不是原裝的,顯然是被人打開過,不是偷葬是啥。


    這大肚美人地,是本縣數得上的好風水,肯定是讓人給盯上了,將自己家人偷葬在這裏,等於把大肚美人的運勢偷到了自己家,所以老兩口子才會跟和上托夢,說家裏來賊了,是偷風水的賊。


    擋人財路如殺人父母,二叔一聽,就怒吼著問我誰這麽不要逼臉,找到了把他皮扒下來繃沙發。


    和上則緊張的問,那他真正的爺爺奶奶上哪兒去了?


    剩下的親戚也七嘴八舌的摻和,跟喪屍出籠似得,把我圍的密密匝匝的。


    我讓他們冷靜點,偷葬的屍體已經起出來了,風水就等於已經被要回來了,更重要的是趕緊把元凶找到,好把爺爺奶奶找來回葬。


    親戚們紛紛點頭,覺得把爺爺奶奶被扔在外麵,孤苦伶仃的,太可憐了。


    不光是可憐,對和上他們來說,也危險。


    祖宗的穴好,那一家人走運,叫祖墳冒青煙,而要是祖宗葬在了出瞎子地、出拐丐地等凶穴,後代都會跟著倒黴。


    看著和上的運勢,不僅僅是財氣被劫走,命數都有了危險,偷葬者很可能把老兩口扔在某個凶穴了,和上他爸說不定也是因為這個才壯年早亡的。所以老人托夢的時候著急了,說沒時間了——老人在凶穴呆的時間越長,那子孫越危險。


    和上一下急了眼:“這特麽誰跟我們家這麽大仇啊,偷完了風水還害人,做的也太絕了吧?”


    之前我說和上家得罪人了,就是這個意思:對方是一石二鳥。我就讓他們想想,跟哪一家有血海深仇?或者在你們倒黴的這段時間,本地誰家冷不丁暴富了?


    和上家人都說沒那麽大仇家,就查暴富的,不過這段時間本地有拆遷戶,有中彩票的,有創業上市的,林林總總竟然還挺不少,並不好篩選。


    媽的,竟然這麽多暴富的,啥時候能輪上我呢?


    二叔是個暴脾氣,眼看現在有火沒處撒,回頭一瞅那倆棺材,立馬說道:“這倆老賊偷咱們家風水,不能就這麽放過他們。”說著就要把那倆屍體拖出來挫骨揚灰。


    二嬸一看趕緊讓二叔別衝動,可沒成想,二叔剛到了棺材前麵,忽然“媽耶”一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和上趕緊問他怎麽了,二叔指著棺材,哆哆嗦嗦的就說道:“我看見裏麵那個老頭兒,動彈了一下……”


    我趕緊跑到了棺材前麵,一瞅裏麵的屍體,立馬大聲說道:“和上,快把棺材蓋子蓋上!”


    和上聽我的話,趕緊把兩塊棺材蓋子拿起來蓋上了,剛一蓋上,就聽見裏麵有了動靜——像是什麽活物在裏麵撓棺材板,想出來!


    這動靜一出,頓時把那些親戚們嚇的鬼哭狼嚎的,退出去了好幾米。


    這下麻煩了,我趕緊讓和上把這兩口棺材重新葬回去,二叔一下不幹了,說好不容易把這倆老賊挖出來,咋還填回去了,那不是又把風水拱手讓給他們了嗎?


    我說:“這沒辦法,人家算好了,這是橫死的屍體,見光就長毛,你要不自己看看,指甲都兩寸長了,不放回去就得詐屍。”


    和上忙說:“燒了不就行了?”


    我搖搖頭:“燒了怨氣會更大,纏上你們加倍麻煩。”


    二叔嫌窩囊又沒辦法,順手把一棵倒黴榆樹的樹皮給撕下來了。我瞅著那手勁兒暗暗心驚,心說和上家八成真有魯智深的基因,二嬸在他旁邊,一邊安撫他,一邊倒像是鬆了一口氣。


    對方做事兒滴水不漏,是個硬手,難不成是專門幹陰麵的?


    和上那麵相隨時會出無妄之災,人命大過天,不行還是問問程星河,反正虱子多了不癢,賬多了不愁。


    我就對程星河露出了一個包租公特有的熱情笑容,程星河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又對我伸出了手,我心說這貨真是掉錢眼裏了,隻好說:“你也知道我現在的條件……”


    程星河沒縮手,反而示意我看看他手,我才發現他手心裏是一把瓜子。


    瓜子是奶油味兒的,雖然被他攥熱了,意外還挺好吃。


    這會兒程星河就感歎了一句:“你說這個世界,為什麽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呢?”


    這話沒頭沒尾,啥意思?我一抬頭,發現他那雙澄澈的眼睛正盯著和上二嬸,像是看到了什麽特別的東西。


    當初他看熊胖子的時候,也是這個眼神,難不成,二嬸有什麽問題?可她自己也是這家人,橫不能挖坑自己跳啊?


    我還想起來了——之前我們刨墳的時候,和上家裏人怎麽就來的那麽及時呢?就問了問和上家人,都說是二嬸通知的,說和上大逆不道,欠債欠多了,要拿祖墳開刀,當然都來阻攔了。


    二嬸現在盯著棺材,也是一臉慌張,趁人不注意,拿出了手機就啪啪打字,手一個勁兒的哆嗦,一副心裏有鬼的樣子。


    再一看二嬸的麵相,我又是一愣——怪了,二嬸這種嫁入豪門的女人,按理說該是旺夫相,可她顴骨削尖,眉毛連心,都是貧苦之貌,這並不是被眼前運勢影響,而是如假包換,跟熊胖子差不多的天生窮命,合該一輩子沒錢花。


    這啥年頭啊,窮狗變富豪,貴婦變村姑?


    我就看向了和上,說你二嬸這人平時怎麽樣?


    和上想了想,說二嬸也沒啥,就是愛慕虛榮,心眼小,愛占便宜,貪財,刻薄,剩下挺好。


    臥槽,和上這貨看著憨厚,罵人挺有技術含量。


    和上又補上了一句:“這些年跟他們也沒啥來往,也記不清楚了,好像之前二嬸跟爺爺奶奶關係不好,順便跟我們也斷了走動。”


    關係不好?我來了興趣,就讓和上細說一下。


    和上想了想,說他聽說爺爺有一年過壽,也不知道為什麽就跟二叔二嬸吵起來了,鬧得很嚴重,嚷著要斷道(本地話斷絕關係)具體為啥就不知道了,說著和上就把一個比較嘴碎的親戚叫來打聽了一下。


    原來二嬸有個外號,叫搬倉鼠。


    和上家是家族企業,二嬸在裏麵做出納,年底到了對賬的時候,和上他爹發現賬目不對,一查二嬸做了假賬,把錢占了。


    那錢不多也不少,二嬸兩口子又不缺錢,幹啥要做這樣偷雞摸狗的事情?和上他爹就找二嬸私下談,結果二嬸當時就撒潑打滾,說老大想獨攬大權,就製造假證據,冤枉她偷錢,想把她們兩口子從家族企業裏擠出去。


    誰都覺得二嬸的身份沒必要貪這點便宜,和上他爹尋思家醜不可外揚,也沒多計較,就把二嬸調到跟錢不沾邊的崗位上去了。


    不過二嬸積習不改,占便宜越來越明目張膽,公司裏的人都偷著叫她搬倉鼠。


    這事兒終於讓和上爺爺知道了,老頭兒脾氣也很爆,說二嬸眼皮子淺,不許二嬸再摻和家裏的買賣,二嬸娘家弟弟認為姐姐受欺負了,還在爺爺過壽的時候跑來鬧事,把奶奶氣了個高血壓,爺爺就宣布要跟二叔一家斷道。


    這就奇怪了,二嬸為啥會缺錢到這個程度?和上說二嬸也沒啥燒錢的嗜好,吃穿用度也很摳門,更沒買房置地,不知道弄錢幹啥使。


    當然也有人天生就是喜歡當守財奴,可二嬸這麵相不像,她是真的窮。


    我一尋思,就大聲說這倆偷風水的屍體我有辦法處置了。


    二叔他們立馬聚攏過來了,問我怎麽個處理法?二嬸的臉色則立馬就變了。


    我說簡單,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不遠的地方倒是有個絕戶穴,也是巧,正能克製屍變,就是有一樣比較作孽——要是把屍體葬在那,那這兩具屍體的後代可就倒黴了。


    誰都知道絕戶什麽意思——生不出兒子,將來連上墳的都沒有。不過我也不是真要這麽做,就是為了把元凶自己逼出來。


    果然,林子後麵來了一幫人,護在了棺材前麵,領頭的氣勢洶洶的吼道:“我看誰敢!”


    和上一瞅來人,立馬一拍大腿:“臥槽,我還忘了,我們家倒黴的時候,就是這個王八蛋暴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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