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來是為了趕邪祟來的,要是反而讓邪祟給害死,那不成了陰溝翻船了,就算是為了安家勇兩口子那操行,我都不能死的這麽窩囊!


    這念頭一起,我一下就把舌尖血給咬了出來,撲的就往麵前噴了過去——從玻璃倒影上,我看見那女人的手死死的卡在了我脖子上。果然,血落在了她手上,她的表情頓時就扭曲了,顯然非常痛苦,接著手一鬆,就從我身上給滑下去了。


    車玻璃映出我脖子上多了好幾道黑印子,我咳嗽了半天才緩過勁兒來,同時疼的直吸氣——都說十指連心,其實舌尖兒受傷比指頭還疼,而且純陽童子血雖然是個驅邪利器,但非常損耗精氣,不是麵臨死亡威脅,我才不會下這個狠手。


    回過頭來,還是看不見那個女人,我就又轉頭去看玻璃,心裏頓時懸了起來,那女的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站在了我左側,張嘴衝著我就撲了過來。


    我眼前頓時就給白了,她離我太近動作又太快,我根本來不及再吐舌尖血,就被她撞在了地上,眼瞅著她要趴我身上,就在這個時候,一大把香灰不知道從哪裏撲了出來,正把那個女的給罩在裏麵,我也沾光被粘了一身,嗆的打了個好幾個噴嚏。


    再抬起頭,就看見香灰在我麵前勾勒出一個人形來,一瞅車玻璃,就是那個女的被香灰撲了一身。而這會兒她四肢被幾道紅線纏住,動彈不了了。


    程星河從香灰人形後麵探出頭來,說:“記賬。”


    我摸著脖子咳嗽著爬起來,說:“則個女的不對勁兒,好像是印錯人了。”


    因為咬了舌尖血,現如今我疼成了大舌頭。


    而那個女的陰測測的聲音響了起來:“我沒認錯人……你化成灰我都認識你!安家勇,你這個賊心爛腸子的東西!”


    啥?我頓時愣了,臥槽,我比安家勇那貨帥多了好嗎?你人死了眼也瞎了?不對……我的心立馬提了起來,她認識安家勇?


    程星河施施然的把手伸進我衣領,從後背上掏出個東西來,我一瞅,是個白紙剪出來的人形,上麵用朱砂寫著安家勇的名字,和生辰八字,還粘著一根羊毛和一根頭發——那頭發被染成了淺茶色,正是安家勇的發色。


    而隨著這個紙人被拿出來,那個女的一下就不掙紮了,死死的盯著我,像是第一次發現我長什麽樣似得。


    這個紙人上的方術我認識,叫替罪羊,是一種陰麵方術,有了這個東西,在死人眼裏,我就是安家勇的樣子。我還想起來了,安家勇讓我跟他的奔馳自拍的時候,是拍過我的肩膀一下,八成就是那個時候粘我身上的!


    一股子火騰的就撞到了我心口上,我就知道安家勇肚子裏沒什麽好下水,但沒想到他能這麽不要臉,顯然是他自己跟這女的有什麽恩怨,這次騙我過來,明麵上是驅邪,其實是想著讓我當他的替死鬼!


    難怪要跟我簽那麽個合同呢,他是打定主意,這次能害死我,還能順便得了我的門臉!


    還沒來得及問那個女的,那女的倒是先開了口,問我們跟安家勇什麽關係?


    我還想問你呢!


    原來這個女的叫汪晴晴,是個失足女,這一陣攀上了安家勇,就妄想擠掉高亞聰上位,可安家勇就是想跟她玩玩兒,並不是真心要娶她,她就自稱懷孕了,嚷著要找高亞聰攤牌。


    安家勇一看這事兒不好收拾,假意哄她,送給她了一輛二手保時捷。她還挺開心,其實車被動了手腳,刹車有問題,所以她開出去第一次,就撞在大卡車上送了命。


    她沒有家人,所以死後也沒人給她喊魂燒紙什麽的,就一直找不到回家的路,流連在外麵,隻能棲身在車裏。


    安家勇那人很摳,把保時捷回收來打算重新賣出去,她就跟著回到了車行,知道了真相。


    她是橫死的,本來怨氣就很大,知道真相之後,自然在車行裏麵大鬧,安家勇雖然也找了人對付她,但是因為她在車行這個葫蘆地裏吃了很多的陰氣,所以凝聚了鬼影和鬼聲,連普通人都聽得到見得到,越來越凶,並沒有那麽好打發.


    不過,最近安家勇新認識了一個非常厲害的靠山,把安家勇保護起來了,所以她這段時間都沒有找到他,今天看見我,還以為是安家勇來了,差點就跟我算了賬。


    正在這個時候,外麵響起了安家勇敲門的聲音:“李北鬥?李北鬥?你弄完沒有?”


    高亞聰的聲音也響了起來:“你別著急,這不是才進去二十分鍾嗎。”


    安家勇不耐煩的說道:“人家大師說了,最多十五分鍾,就會喂了女鬼,我看李北鬥早交代進去了,現在女鬼心願也了了,咱們收完屍,車行就幹淨了,我還約了客戶下午來看車呢。”


    果然,坑我的事情,高亞聰也是心知肚明。


    程星河似笑非笑的看著我,說你這同學跟你什麽仇什麽怨啊?你殺他爹了還是睡他老婆了?


    這事兒不能就這麽算了。我就問汪晴晴,想不想報仇?


    汪晴晴當然點頭,咬牙切齒的說道:“就算搭上灰飛煙滅,我也不會讓他好過!”


    那就行了,我就讓汪晴晴先別吭聲,我倒是要看看他怎麽給我收屍,這時大門的把手響了,顯然是安家勇想進來,可這個時候,他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接著就跟高亞聰說道:“先把門鎖上吧,大師說一會親自過來。”


    他那個靠山還要親自出馬?不知道是個什麽貨色,那就等著一起見識見識。


    這個時候,汪晴晴看向了我的右手食指,忽然說道:“我一個客戶,手上也有過這個痕跡。”


    我頓時就愣了,立馬問她客戶是誰?


    她就告訴我,叫張勝才。


    我豁然就站了起來,問她知不知道他手上那個東西,是怎麽弄的?


    汪晴晴被我嚇了一跳,這就告訴我,張勝才說這個東西能招財,是一個叫江瘸子的大師給弄的。不過後來那個張勝才就沒上店裏去過,她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了。


    我就讓她細細想想,那個張勝才還有沒有提起過關於江瘸子的事情?


    汪晴晴想了半天,這才告訴我,說張勝才隻提過,那個江瘸子身份很高,是天師府的人,一定能幫他發大財,到時候還要帶她上迪拜玩兒呢。


    天師府……我想起了那輛商務車,心說難道楊水坪的事情,竟然跟天師府有關?難怪他們要把張勝才給帶走呢!感情是要滅口啊!


    可天師府那種身份地位,為什麽要害我們這些辰命人?他們又跟九鬼壓棺裏的東西是什麽關係?


    還沒等我想出來,門口忽然一陣響動,接著就是安家勇殷勤的聲音:“大師,裏邊請,這麽長時間裏麵都沒動靜,肯定已經妥當了。”


    逆著光,我看見一個老頭兒在安家勇兩口子的簇擁之下進來了。那老頭兒穿著一身灰衣服,長著兩根老鼠胡子,彎腰駝背臉衝下,撐著一把黑傘,還不停的咳嗽著,活像個大老鼠。


    結果沒走幾步,他冷不丁就停住了腳步,猛地對著我的方向抬起了頭,發出了一個冷森森的聲音:“喲,這小賊命挺硬的嘛。”


    這聲音又尖又細,別提多鑽耳朵了,安家勇一聽,眨了眨眼睛,難以置信的就問:“您這話什麽意思?那傻逼難不成……”


    就在這個時候,我忽然覺出身邊一陣風聲,臥槽,是汪晴晴不知道什麽時候從香灰裏掙紮開,奔著安家勇撲過去了!


    “我今天就要你償命……”


    她的聲音尖銳淒厲,跟破開風的利刃一樣,讓人直發冷。


    安家勇臉色一下就變了,可還不等安家勇躲閃,老頭兒一伸手,就把黑傘打開了,接著黑傘一合,汪晴晴忽然不見了。


    隻有那個和合上的黑傘像是包進了什麽活物,傘布微微一動,就重歸平靜了。


    程星河抿了抿嘴,低聲說道:“這老頭兒是個養鬼的……這下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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