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慧現在是個神誌不清的狀態,問是問不出什麽來,我就讓吳奶奶說說,到底怎麽回事。


    吳奶奶一邊擦淚一邊告訴我,慧慧就是最近變古怪的。


    吳奶奶家條件不好,除了收水電費,平時還擺夜市賣炸串,每次慧慧一回家,第一件事兒就是幫著吳奶奶串串。可是那一陣慧慧也不幹活兒了,回家就躲在自己的房間裏,嘰嘰喳喳的不知道念叨什麽。


    吳奶奶猜測她會不會談戀愛了?就問她每天跟誰說話呢?沒想到慧慧很茫然的就說,她沒跟人說話啊,最近不知道為什麽老是特別累,一回家就睡了。


    吳奶奶尋思那怕是體虛,就讓慧慧去瞧瞧醫生,可慧慧不但不去,還對吳奶奶越來越不耐煩了。


    吳奶奶挺納悶,孩子一直很孝順,現在是咋啦?後來賣炸串的時候,隨口就跟常來買炸串的客人聊天說出來了。


    那客人也挺熱心,說女孩子本來就體陰,這性情大變,別是撞上什麽不幹淨的東西了吧?就讓吳奶奶上大廟裏去求點香灰,一喝就管事。


    吳奶奶尋思有道理,就照著做了,把香灰放在了慧慧的水裏。可沒成想,那天慧慧一喝水,直接就把水杯砸在了吳奶奶的臉上,指著吳奶奶的鼻子,就罵她是個老不死的,竟敢放東西害她,看她不弄死她,把吳奶奶嚇的直哭。


    那天晚上,吳奶奶就聽見門響,像是有人進來了,想起來看看,可卻跟鬼壓床一樣,根本起不來,她就聽見慧慧屋裏一開始還嘰嘰喳喳小聲說話,但是後來聲音就越來越大,說的話也都是汙言穢語,甚至還有男女之間說的私密話,絕對不像是這個年紀的小姑娘說出來的,分明是進來男人,占了慧慧便宜!


    而天亮的時候,門再一響,像是有人出去了,吳奶奶才能掙紮起來,到了慧慧房間一看,慧慧衣衫不整,顯然是跟人家那啥過了。


    吳奶奶哭著就問那畜生是誰?可慧慧跟丟了魂似得,整個人癡癡呆呆的,一句整話也說不出來。


    從此以後,那個進門出門的聲音天天晚上都來,慧慧屋裏的動靜也沒斷過,吳奶奶又羞又怕,也不敢說出去,怕壞了孫女名聲,可這麽下去不是辦法,一直拖到今天給慧慧送飯的時候,發現慧慧竟然跟懷孕了一樣,隆起了肚子!


    沒有人能這麽短時間懷這麽大肚子,吳奶奶嚇得就抓住慧慧,問她是怎麽回事,慧慧衝著她就笑,說老不死的,你快有重孫子了,嘻嘻嘻嘻。


    那聲音特別詭異,不像是慧慧自己的聲音。說著慧慧就往外跑,還說他來接我了,他來接我了。


    吳奶奶也是真的急了眼,當機立斷把慧慧給捆了起來,尋思瞞也瞞不住了,壞了名聲也比送了命好,這就上門臉找我去了,偏偏我還一天都沒在家,急的吳奶奶快跳井了,幸虧我來了,這就求我,怎麽也得救救慧慧。


    我連忙答應下來,說吳奶奶你放心吧,慧慧的事兒就是我的事兒,我肯定盡力。


    吳奶奶這叫一個感激,險些沒給我磕頭:“馬連生是個好人,你也是個好孩子……哎,你媽要知道你現在這麽出息,不定得多高興呢……”


    對我媽來說,把我扔給三舅姥爺倒是很明智的決定,她後來以黃花大閨女的身份嫁給了個有錢人,日子過得別提多滋潤了,因為怕新老公疑心,所以從來沒看過我,我連她長什麽樣都不知道。


    都說沒媽的孩子像根草,不過對我來說,沒擁有過,也就談不上失去,我有老頭兒就夠了。


    怎麽想到這裏來了,我回過神,就仔細看了看慧慧的氣。


    慧慧的奸門上出現了桃花紅,這其實是走桃花運的意思,主跟自己喜歡的人相依相守,看來慧慧還挺中意那個“人”,可惜這個桃花紅周圍,不管是命宮還是保壽宮,泛濫的全是黑色,說明對方對慧慧來說,根本就是一場劫難,要命。


    加上這淡淡的青色,那東西不是人。慧慧這情況,跟聊齋裏麵被狐狸精盯上的書生一樣,危在旦夕。


    狐狸精找書生,一般是為了書生的精氣,這個害慧慧的東西,也是這個目的嗎?


    我一尋思,就摸了摸慧慧的肚子想找找線索,可沒成想,我的手一放在上麵,她的肚皮忽然自己動了起來,擠擠攘攘的,像是有很多小東西,想從裏麵鑽出來!


    我還沒見過這麽詭異的場麵,當時汗毛就豎起來了——她肚子裏的到底是啥?難道……真是妖胎?


    我連驅逐邪祟都是新入門的,還沒對付過這種帶青氣的東西,我就把剛才找到的那本舊書給找了出來,囫圇吞棗的先看了一下。


    結果這個時候,一隻手放在了我肩膀上:“小哥,對付這種東西,那是我老本行,你不求我,也不怕把小姑娘耽誤了?”


    程星河又來了,咋哪兒都有你,海帶絲不好吃還是秀蓮不好看?


    可吳奶奶一聽很激動,我心說讓他幫忙不便宜,剛要阻攔,程星河擺了擺手說這事兒我管了。


    說著跟我又比了一個記賬的手勢。


    我看著吳奶奶那個樣子,心說也是,慧慧這事兒要緊,我這種二把刀出馬畢竟是不保險,程星河肯幫忙,那就更妥帖了,最多以後賺到了錢再還給他。


    我就問吳奶奶,門都是晚上幾點響?吳奶奶說十點半,特別準。


    唷,還挺守時。


    離著十點半還有段時間,吳奶奶說要給我弄點宵夜,就去廚房忙和了,程星河一聽也跟了過去,我靠在門廊的柱子下看了會星星,因為太累,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朦朦朧朧的,好像那個女人又靠在了我身邊。


    星光下她的輪廓越來越清楚了,雖然還是看不到全貌,但勉強能辨認出來,至少不比杜蘅芷差,她抬起手摸了摸我的臉,微微一笑:“你精神多了。”


    精神?說起來也是,自從她藏身到我身上,我就一直很憔悴,總感覺要被纏死了,但是現在,我竟然真的重新有了活力。


    這是咋回事,難道……我瞬間就反應過來了:“因為我吃了蛟珠?”


    傳說之中,吃了蛟珠的人能騰雲駕霧,立刻成仙,這麽說我也可以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了?


    她一下就笑了起來,靠在了我胸口上:“這我就放心了。”


    也許真是因為蛟珠的力量,我在夢裏也清醒了不少,立刻抓住了她的手:“你到底是誰?”


    她如瀑的黑發披垂下去,我看見了一雙絕美的桃花眼:“你叫我瀟湘。”


    瀟湘……還真是水神的名字!難道,她真是個神仙?不對……我立馬告誡自己,神仙怎麽會被封在九鬼壓棺下麵,又怎麽會害人?


    我立刻離她更遠了一點:“你想把我怎麽樣?”


    她眼神一暗,顯然有點受傷,聲音也低了:“我想和你在一起。”


    我連忙說道:“我謝謝你了,可我還得留著命給我家老頭兒養老呢,水神娘娘您行行好,要纏你去纏別人——我有個同學叫安家勇,身強力壯。”


    她咬了咬牙,眼神裏頓時發出了凶光,分明是很凜冽的殺氣,頓時把我給嚇了一個激靈,她也意識到了,忙放緩了臉色,但還是有些不甘心:“你要把我讓給別人?”


    我點頭如雞:“我真的還想活,你放我一命!”


    可我這話還沒說完,指尖就劇痛了起來,這一次,比前幾次加起來還疼,幾乎要讓我滿地打滾,想把食指給剁下去!


    耳邊響起了她冷冷的聲音:“你還敢離開我嗎?”


    沒人能忍得住那種疼,我心說識時務者為俊傑,立刻說道:“我不敢了……不敢了……”


    我忽然想起來,我之前那些辰命人都少了食指,難不成……是被她折磨的,自己砍下去了?


    這讓我出了一身冷汗。


    手上的疼痛跟退潮一樣下去了,她一雙涼涼的手捧住了我的臉,我勉強看到,一片模糊之中,她的麵容絕美而又邪氣:“你跟那些人不一樣,我要找的人,隻有你一個。”


    她親了上來,我感覺到了一陣沒嚐過的甜美,心好險沒從嗓子眼兒裏跳出來。


    這是,女人的滋味?


    “小哥,小哥!”


    一個聲音像是從天邊傳了過來,我猛地睜開眼睛,看見麵前是程星河一張棱角分明的臉,他高挺的鼻子快撞到我鼻子上了,我條件反射瞬間就往後退,腦殼一下就撞在了柱子上,磕出好大一聲響。


    “臥槽……”


    媽的,今天才被杜蘅芷給摔了個腦震蕩,現在又撞到舊傷上了!


    “你也別這麽激動,”程星河把一串烤蘑菇伸到了我嘴邊:“呐,你餓不餓,我烤串給你吃啊。”


    你踏馬演tvb呢,一天到晚這麽多戲。


    不過烤蘑菇確實很香,金黃酥脆,上麵還塗了吳奶奶秘製醬料,我也挺長時間沒吃飯,肚子嘰裏咕嚕的,就拿過來吃了。


    “你看你這一頭汗。”程星河坐在我身邊:“六味地黃丸買了嗎?”


    你給我錢啊?有那錢不如去交水電費了。


    這時我忽然聽到一陣唱歌的聲音,轉頭一看,原來是慧慧在唱歌:“郎親妹愛,把那一團錦被一起蓋,吹了龍鳳燭,咱們合歡好幸福……”


    程星河點評說這小曲挺黃,我卻皺起眉頭,說也奇怪,這小曲我好像聽過,卻想不起來是在哪裏聽的了。


    吳奶奶已經不見了,原來是程星河怕她遇上危險,已經讓她上我們門臉躲著去了。


    別說,他說話偶爾沙雕,做事兒還真是挺妥帖的。我也知道他跟著我是有所圖,但他的人情,我心裏也都記著。


    我醞釀了半天,想感謝他一下,可怎麽也沒說出口,就在這個時候,他忽然跟我使了個眼色,示意我去看大門口。


    我轉頭一看,見到門縫下露出了一雙穿著黑鞋的腳。


    我頓時興奮起來——那東西終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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