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對中年夫妻也住在錦繡家園,跟張曼家隔著一棟樓,房子很大,市值得有幾百萬,裝修也很豪華。


    但是進屋之後,就覺出屋裏一陣冷――現在已經入了伏,光著膀子都熱,這個家裏卻寒氣刺骨,還不是空調那種涼,是激人一胳膊雞皮疙瘩的陰。


    張曼進了屋還在那吹彩虹屁:“劉姐,別說,你們家這房子選的還真好,冬暖夏涼真舒服,這麽熱的天空調都不用開。”


    被稱為劉姐的妻子有點得意的應了一聲,那個中年男人則有點不自然,倒是一個勁兒盯著我。


    不對,這個房子裏有陰氣,肯定有不好的東西。


    程星河進了屋,也直接一個激靈,一雙澄澈的眼睛滴溜溜直轉,我問他看出什麽來了?


    他低聲說道:“這家人不窮,事兒也不見得簡單,你先說打算要多少錢?”


    “你的意思呢?”


    “他老婆說傾家蕩產也可以,要這個房。”


    你饕餮轉世啊這麽貪。


    要是他們家為了支付看事兒酬金鬧個居無定所,那我們的功德也會打折扣,不是丟了西瓜撿芝麻嘛?我就讓他先別著急,看看小孩兒情況再商量。


    這時一錯眼,看見他們家艮方有個窗戶,正對著一大片蘆葦窪地。


    於是我就問這對中年夫妻:“你們家孩子平時是不是挺熊的,喜歡亂動東西?”


    劉姐連忙說道:“就是的,這孩子一會兒也閑不下來,跟多動症似得,不過男孩兒嗎,活潑好動也招人喜歡,他平常人緣可好了,一聽他生病,好多小夥伴來看他。”


    張曼的也跟著點頭附和:“孩子確實聰明!”


    劉姐挺得意,而孩子的父親劉哥則有點著急了,很不客氣的說道:“我們請你來不是為了看孩子脾氣的,你別賣弄了,還是先去看看孩子吧。”


    賣弄你大爺,怎麽說話呢,我一個相風水的還不能先看看房子了?


    那劉姐怕我生氣,連忙說她老公在單位訓下屬訓慣了,脾氣臭,但是人不壞,求我看在張曼的麵子上別計較。


    張曼張曼的,她到底有個毛線的麵子?我都疑心張曼吹出什麽牛逼來了。


    張曼則連忙說道:“劉姐,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就別說了。”


    孩子爹表情越來越陰了,我則心說程星河說的其實有道理,這種人居無定所也是自己找的,要不是為了安家勇那個八卦和小孩兒的命,誰特麽給你家看事兒,就算不要房,錢也得多要點。


    孩子在次臥,打開門,我瞬間覺得一股子涼風就竄出來了――陰氣是從這裏出來的?


    床上躺一個小孩,虎頭虎腦長得很精神。


    但仔細一看,這孩子眉毛睫毛都很長,保壽宮也很豐滿,可現在一股子煞氣,從脖子下纏繞過來,正跟上吊人脖子上的勒痕一樣。


    這叫黑蛇拉魂,小孩兒的魂確實已經丟了,煞氣也是灰色的,跟他父母身上的一模一樣。


    小孩歲數小,丟魂很常見,但是丟的時間長了就不好了――魂魄無根,在外麵漂流的時間越長,那散的越快,就算追回來,孩子也有可能出問題。


    商店街後麵的楊柳胡同就有個小孩,有一次發燒,燒了很長時間,家裏人輾轉送了好幾個醫院,但一直不退燒,最後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態度才送我三舅姥爺這裏來。


    我三舅姥爺幫著給招了魂,可惜趕不上了,有一魂怎麽也回不來,後來那小孩兒醒是醒了,但從此以後變成了傻子――民間傳說燒時間長會變傻子,很多其實都是因為這種情況。


    我就讓劉姐給拿了一件孩子平時穿的衣服,在門檻上點了香,我自己提著衣服,讓劉姐在門口喊孩子的小名兒。


    劉姐趕緊就叫了起來:“小瑞,回家吃飯!小瑞,回家吃飯!”


    就在這個時候,那香頭子忽的亮了一下,我來了精神,小孩兒來了?


    可香隻亮了一下,煙氣就散開了。


    小孩兒的魂招不了來!


    我就劉姐別喊了,沒用,接著就問程星河,看見了什麽沒有?


    程星河湊過來,低聲說道:“我看見那小孩兒的生魂想進來,可說什麽也邁不進門檻。”


    我就仔細去看那門檻,發現門檻底下也沒什麽異常,接著就掀開被子,去看小孩兒的腳腕。


    這一看我就弄明白了――小孩兒的生魂是讓人給拘了。


    魂魄遭受什麽,肉身也會遭受什麽,這小孩兒的腳腕上,有一道細細的凹痕,像是被人綁了腿一樣。


    於是我就問劉姐::“你們家最近有沒有得罪人?”


    劉姐一聽頓時一愣,連忙說道:“我們兩口子做人做事兒都還算是可以,沒得罪過誰!”


    不可能,小孩兒的魂,能平白無故讓人給拉了?


    而我注意到,孩子爹眼神閃爍了一下,隨即就看別處去了――顯然是有點心虛。


    我就繼續說道:“要不你們再好好想想,什麽線索也行,不然時間長了,這孩子我也弄不好。”


    孩子爹一聽,就急眼了,立馬抓住了我:“你不是說什麽千金難求嗎?這麽一點本事都沒有?我告訴你,你弄不好,我發動所有關係,在整個縣城封殺你!”


    程星河正好在我身邊,笑眯眯的把手放在了孩子爹的手腕上:“有話好好說,激動也解決不了問題。”


    也不知道他手點在了孩子爹哪兒,孩子爹跟觸電了似得,不由自主就把手給鬆開了,還倒退了好幾步,又驚又怒的盯著程星河,可拿不住程星河的本事,沒敢輕舉妄動,隻是看向了別處,不甘心的來了一句:“還大師呢,我看就是神棍。”


    你們家小孩兒死也是死你嘴上的,要不是見死不救跟害人同罪,我特麽才不管你們家這些屁事兒――也是,跟張曼沾邊的,也別想是什麽好人,我可得長長記性。


    這人性格也很矛盾,說關心孩子,也確實是關心,可說瞞著事兒,又的確瞞著事兒,像是有什麽難言之隱,可就算有難言之隱,難道比孩子的命還重要?


    孩子媽則哇的一聲給哭了起來:“我的兒啊,你好可憐啊,老天爺,你把我的魂拉過去,把我兒子的魂換回來吧……”


    這時,張曼就把我給拉過去了,低聲說道:“我倒是知道他們家小孩兒得罪誰了。”


    原來這個小孩兒,是小區裏的小霸王,熊的毀天滅地――他上小區遊樂場,專門欺負比他弱小的孩子,人家要滑滑梯的時候,他從上麵踹一腳,搞得人家孩子大頭朝下從滑梯上栽下來,摔的嗷嗷哭,他就拍手笑,說笨蛋笨蛋。


    哪家的孩子都是寶,人家家長跟他們家要說法,這個劉姐可倒是好,非說一個巴掌拍不響,我們家孩子平時又聰明又懂事兒,為啥不推別人,就推你們家小孩兒?肯定你們家小孩兒先動手的。


    這把人家家長氣的夠嗆,劉姐還大聲教給孩子,小瑞你別害怕,你爸給你撐腰。


    人家家長一打聽這孩子爹是誰,膽小的就不敢惹了,膽大的要說理,劉姐一句話就把老公下屬喊來,誰的嘴都捂得上。


    他們家孩子一看,這不是能為所欲為嗎?於是變本加厲,在學校也是一樣作威作福,別的小孩兒玩單杠,他坐在單杠上用圓規紮人家手,老師找她,劉姐就說,不紮別人光紮你,遇事兒不會往自己身上找問題嗎?


    要是對麵孩子比小瑞厲害,打了小瑞,那劉姐也絕對不會袖手旁觀,一個電話就叫來不少老公下屬,打完孩子打家長。


    這樣一來誰家小孩兒看見他們家小瑞都躲著,也沒人跟他玩兒,劉姐還挺得意,說男孩兒就得讓人怕你,跟你爸一樣,多威風。


    一個小區,一個學校的孩子都讓他們家得罪的差不多了,平時劉姐和她老公出門,街坊四鄰也不搭理他們,說完張曼來了一句:“當然了,我這個人三觀是很正的,要不是跟劉姐說好,介紹你就跟我買一大筆保險,我才不幫他們家忙呢。”


    我說呢,感情這貨就是無利不起早。


    這種人遇上倒黴事,那不是天經地義嗎?光知道欺負弱小,可萬一你以為的弱者裏麵有大佬呢?


    就在這個時候,劉姐也過來了,低聲說道:“哎,你想出主意來沒有?你可得快點,我老公脾氣急,看你沒本事,一會兒該趕你了。”


    這個劉姐確實也不是什麽賢惠人,尖眼掃帚眉,凸顴骨小薄嘴,妥妥克夫相,誰娶誰倒黴,難怪辦事兒這麽不講究,俗話說妻賢夫禍少,娶了這樣的老婆,還能飛黃騰達,小瑞他爹命還真夠硬的。


    我還想起來了之前在車上她說過的話,就問她,夢見老太太是怎麽回事?


    劉姐一聽,還有點猶豫,偷看了老公一眼,像是怕挨說,但架不住我拿孩子的命嚇唬她,她這才小聲告訴我:“其實,自從孩子出了事兒,我老是夢見一個白頭發老太太,大半夜的,就靜悄悄的跪在我們床前,對著我們伸出一隻手――別提多嚇人了。”


    伸手?我就問她:“老太太說什麽了嗎?”


    劉姐搖搖頭,驚魂未定的說道:“她好像不會說話,隻是一個勁兒的衝我們伸手,對了,她伸的是左手,右手好像攥著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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