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辰一邊跑,一邊死死的盯著我,問馬元秋:“那可是四十九人油,他為什麽有這種本事?”


    馬元秋低聲說了一句:“事情不對勁兒……那是真的……”


    他說什麽真的,我沒聽清,隻一抬手,馬元秋和江辰的腳步頓時就凝滯住了――像是被一個看不見的手拉住了。


    我緩緩說道:“我還沒許你們走。”


    馬元秋扭頭咬牙,江辰倒是也很鎮靜,隻看著馬元秋,像是相信馬元秋一定會有解決的辦法。


    別說,這江辰臨危不亂的氣勢,還真有些王者風範。


    可這個時候,馬元秋忽然也笑了,一雙寒潭似得眼睛看向了我:“可惜了,這次我運氣好。”


    啥意思?


    隻見馬元秋一隻手背過身後,像是做了什麽手腳。


    我忽然就聽到一陣地震似得聲音,腳底下就顫了起來,無數磚頭瓦塊直往下落,程星河大聲說道:“這幫王八蛋肯定是挖洞挖的不講究,這裏要塌了!”


    說著就往外拽我,我被他拽了一個踉蹌,再抬頭一看,數不清的葬罐搖搖欲墜就往下掉,碎了一地的瓷片子。


    這樣下去,不被壓死也得被砸死。


    我反手拉住了程星河:“烏雞還沒找到呢!”


    程星河直跺腳:“你別告訴我,你真的為了那個乖徒弟,連自己的命也不要。”


    我往外推他:“你懂個屁,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哪兒有不救自己兒子的。”


    說著我轉頭看向了蘭如月:“我哥們拜托給你,你帶他快出去。”


    蘭如月微微皺眉,像是也想不明白我為什麽這麽做。


    我轉身就往搖搖欲墜的瓷片子裏麵跑――我看見了一個位置上,有一些淺淺碧色。


    果然,烏雞就在排葬罐後麵躺著,我興奮起來,就想拉他。


    可這個時候,一道黑影從他身邊飛躍而起,對著我就撲過來了。


    是……屍油小鬼?


    媽的,還有幸存的?


    幾乎是電光石火之間,我就反應過來,立刻從懷裏掏出了蘭如月給我的小鏡子,對著屍油小鬼就照了過去。


    既然殺人的不是那個蛟,而是屍油小鬼,那民居之中,砸碎鏡子和玻璃的,其實是他們。


    怕鏡子玻璃的,也是他們。


    果然,這一下,那個黑影像是被什麽東西給反彈了一下,直接撞在了那一排葬罐上。


    這一下,葬罐晃的更厲害了,我一咬牙,往反方向踹翻一排,直接把烏雞拽了出來,就在鋪天蓋地的碎裂聲中往外麵跑。


    烏雞猛然睜眼,一開始還有點蒙圈,但馬上反應過來,慘叫了起來,想甩開我的手:“李北鬥,你是不是想害我?”


    他這麽一甩,身體失去了平衡,直接撞在了一排葬罐上,那葬罐瞬間墜落,奔著他就砸。


    他這下才傻了。


    我沒想太多,伸手就要把他拉出來,給他擋住了葬罐,腦袋也被砸了一下,頓時一股暖流就流下來往我眼睛上糊,眼瞅我倆要一起被埋,我忽然覺出,自己的手往上托了一下。


    四周的葬罐,頓時就停在了半空,像是被一個看不到的屏障阻隔了。


    烏雞瞪大眼睛,像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你竟然……”


    不是我,是瀟湘。


    但我立刻覺察出來,食指一陣劇痛――肯定是瀟湘還沒有完全恢複好,今天耗費了太多的精神。


    我不由一陣心疼,反應也是非常快的,立刻拖著烏雞往外跑――馬元秋和江辰挖出了一個地道。


    剛進了地道,身後的葬罐已經全部倒塌,數不清的碎瓷片脆聲破裂,渣子直往我們身上濺,這還不算完,這個土洞,也要塌了。


    烏雞嬌生慣養,哪兒見過這種世麵,腳都軟了跑不動,我一路把他拖到了外麵,洞口越來越窄,雖然出口就在眼前,可我們馬上就要被埋起來了。


    可就在這個時候,兩隻手從洞口外伸了出來,把我們倆直接拽了出來――說也險,我們一出來,那個洞口就被堵實了,但凡晚一秒,我們也要壓裏麵了。


    我躺在地上,看到這時天剛亮,漂亮的群青隱然從夜色之中脫出,幾道晨光流瀉出來,晨風微涼。


    活下來了……


    喘了一口氣,側頭一看,烏雞韓式短發亂如雞窩,美瞳掉了一片,白皙的臉上都是瓷片子劃出的血痕,正呆愣愣的望著我。


    程星河撇著嘴就數落他:“就你,還是個地階呢,每次都得等著人救你,你也別叫烏雞了,你叫雅典娜吧。”


    烏雞破天荒沒還嘴,甚至沒多看程星河一眼。


    我打了他腦袋一下:“你是不是被砸傻了,還認得我嗎?”


    烏雞死死的盯著我,半天才說道:“師父。”


    我倒是一愣,這一聲,跟他平時喊我不一樣。


    像是……衷心的。


    他歪頭擦眼睛,薄唇一斜是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謝謝。”


    我一笑,看來他的良心還沒壞到了底。


    蘭如月也盯著我的右手食指,是個若有所思的樣子。


    程星河看著我的腦袋,很粗暴的把他拖過來,就給我腦袋止血:“我看你真是有點虎……”


    這把我痛的直抽涼氣:“媽的你不能輕點,這是腦袋,不是蘿卜!”


    “我看你就是裝了一腦袋蘿卜花。”


    程星河說完,沉默半晌:“說到蘿卜花,我有點餓了。”


    什麽都擋不住你對吃的向往。


    蘭如月第一次笑了。


    那個笑容被打上一縷金色晨光,交相輝映,非常明豔。


    烏雞看直眼了,我也有點晃神。


    不過我馬上反應了過來――奇怪,食指怎麽沒痛?


    瀟湘轉性,不吃醋了,還是……她損耗的太大,都沒力氣整治我了?


    我不由一陣擔心,就看向了自己的食指。


    還好……紋路還是紅色的,沒有變黑,我頓時高興了起來,她沒有再消失。


    我好像第一次這麽患得患失。


    程星河一邊吃仙貝,一邊看向了河邊,忽然又打了我腦袋一下:“七星,河裏出來了好多人。”


    誰特麽七星,我轉頭一看,河麵上浮出了很多的死氣。


    都是村裏的村民?


    沒趕上救他們,隻能超度一下了。


    我和程星河一起念了往生咒――這次人員眾多,一個人超度非得吐血不可。


    等日上三竿,河水上的霧氣散盡,死氣終於消失了。


    我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再次躺在了地上。


    現在天空湛藍湛藍的,三伏天的日頭曬死人,地皮能把後背燙出泡,可我還是不想動――真累。


    程星河不比我好到哪裏去,跟我一起躺的像是一對醉漢。


    一道陰影投了下來――竟然是烏雞不知道從哪裏找了個荷葉,給我遮在了頭上。


    當然了,他表情還是有點別扭的,露出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


    真是沒白帶他出來,被人伺候慣了的公子哥,也知道關心別人了。


    我緩過勁兒來,就開始行氣――看看這次,能不能升到了玄階。


    可一行氣我就皺起了眉頭――還是不行。


    越往上升階,需要的功德也就越大,升起來也就越難。


    回頭一瞅,程星河也還是妥妥的黃色――跟我一樣,也沒成功升到了玄階。


    我們倆都想起來了黃階沒資格留在天師府的事情了。


    程星河連忙就問烏雞,這事兒是他刁難,還是確有其事?


    烏雞這才說道:“我之前,確實想把你們給趕出去,就找了這個借口――不過這個規矩確實不是我定的,是天師府定的。”


    那這麽說,我們倆一回去,就得被趕出來?那還咋找江瘸子?


    可這個時候,蘭如月忽然拿出了本子,本子上寫著:“我知道一件事情,可以讓你們升成玄階。”


    程星河頓時來了精神:“真的?還是自己人靠譜!”


    說著他跟蘭如月擠了擠眼,意思是他也是四大家族的,大家都是戰友。


    可蘭如月沒理這個茬,接著寫道:“回天師府,這件事情我幫你們。”


    程星河高興起來,挺自豪的說看見沒有,我們四大家族同氣連枝,都講義氣。


    烏雞一看自己一覺睡醒,蘭如月跟程星河倒是成了什麽同氣連枝,氣的直翻白眼,湊上去就想打聽打聽什麽叫四大家族,但沒人搭理他。


    回去的路上,程星河還跟蘭如月湊近乎:“哎,你也有二郎眼是不是?”


    可蘭如月搖了搖頭,寫道:“是其他的事。”


    程星河恍然大悟,指著喉嚨:“天生啞巴?”


    蘭如月苦笑,寫道:“如果這麽簡單好了。”


    她的眼神,非常落寞。


    咋,他們錦江府蘭家的世代詛咒,比天生啞巴還慘?可她武力值爆表,也看不出還有什麽其他的倒黴事,難不成是飛機場?


    我立馬把這個不正經的念頭給壓下去了――跟程星河在一起時間久了,我也有點沙雕的趨勢,一定得及扳回來。


    回到了天師府,跟那個玄階師兄交差,那個師兄沒想到真的辦完了,看著我的眼神別提多狐疑了,還一個勁兒看烏雞,像是問烏雞這事兒不是烏雞給我們放水了?


    烏雞表情很尷尬,而那個師兄接著就跟烏雞眨眨眼,意思是我都懂,接著就看向我們:“那我們就沒轍了,隻好請你們把風水鈴給……”


    烏雞卻打斷了他的話:“七天不是還沒到嗎?”


    那個師兄一愣:“可你明明說過……”


    明明說過,有個黃階的師父,是莫大的恥辱,無論如何都要把他趕出天師府。


    烏雞嘴角一抽:“我改主意了,不行啊?”


    那個師兄隻好說道:“也不是不行,不過嘛……”


    蘭如月把本子伸了過來,上麵寫著:“胡孤山的事情,我們來做。”


    胡孤山?


    可烏雞一看,頓時變了臉色:“你也太狠了吧?”


    蘭如月側頭看了我們一眼,意思是答應就能留下,不答應也隻好走了。


    我和程星河一對眼,我就問胡孤山到底是什麽事情?


    那個師兄這才回過神來,連忙說道:“那……是八丈橋的一個懸案。”


    原來胡孤山也在八丈橋辦事處的管轄範圍內。


    這些年來,一直有青壯年男人失蹤的事情。


    人口調查下來,上頭認定那地方有事兒,就讓人去看,可本地人竟然拒絕,說那些青壯年隻不過是在山上迷路,出了意外,根本不用來看。


    這也太反常了吧,哪個地方鬧事兒,本地人不害怕,他們反而還攔著?


    可天師府是管民間疾苦的,怎麽也得把事情弄清楚了,怪就怪在,派去看胡孤山事件的先生,沒有一個回來過。


    胡孤山在天師府出了名,沒人敢再接這個活兒,就一直懸了下來――早先去解決的,也都是高階,高階都送了命,誰還樂意去找死。


    青壯年男人陽氣最足,按理說是最不容易撞邪的,那地方是什麽玩意兒作怪,一般邪物都樂意欺軟怕硬,它怎麽還專挑難啃的骨頭?


    我想了想,就問:“那失蹤的青壯年男人,都有什麽共同點沒有?”


    玄門師兄答道:“要說特點,也就隻有一個,就是失蹤的男人,長得都非常俊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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