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怕我?


    不對……我看出來了,他在怕我身後什麽東西。


    我聽到了身後傳來了一陣低低的聲音,像是有人在曼聲吟詠什麽,可劇痛讓我腦子越來越不清楚,沒法分辨出那是什麽。


    我回頭一看,看見一個人帶著風雷之勢,奔著這邊就撲過來了。


    啞巴蘭?


    可啞巴蘭一雙杏眼淩厲,整個人帶著一種說不出的蕭殺之氣,屈起了一隻修長的手,奔著馬元秋就抓了過去。


    馬元秋飛快後退,一抬手,數不清的屍油小鬼湧了上來,滿屋子都是油膩膩的味道。


    可啞巴蘭手一揮,輕輕鬆鬆就把那些屍油小鬼全部打飛,它們猛地被撞到了牆上,化成了一灘一灘的爛泥。


    我頓時就傻了眼,我知道啞巴蘭身手好力氣大,但是啞巴蘭平時的能耐,連現在的十分之一都趕不上!難不成,她平時還藏私了?


    不對……我一望氣,看見啞巴蘭身上有個模模糊糊的影子,顯然是被邪物上身了!


    我說呢,這根本不像是啞巴蘭――好像她的身體,進了另一個靈魂一樣。


    這啥時候了,怎麽她還中邪了?


    程星河的聲音十分興奮的從我身後響了起來:“七星,沒想到啞巴蘭是陰陽人!”


    我一聽,恍然大悟――陰陽人是兼備男女兩種特征,算是一種殘疾,但是陰陽人還有一個本領,那就是身體能夠溝通陰陽兩界,尤其能拿自己作為容器,招死人上身――拿死人的能力為己用。


    剛才啞巴蘭唱的,是招鬼訣?她身上附著的,是某個壇子裏出來的凶神邪祟!


    啞巴蘭明顯已經火力全開,對著馬元秋就追,馬元秋剛才還遊刃有餘,但現在臉色瞬間變了,咬緊了牙,不住的往外放屍油小鬼,可啞巴蘭嘴邊是個冷漠嗜血的笑容,眼神裏全是凜冽殺氣,似乎除了屠戮,什麽也在乎。


    我要望氣,看看她身上的凶祟是什麽來路,程星河大聲說道:“你也不用看了,附在啞巴蘭身上的,是個煞,我看見了一身鎧甲,生前貌似是個將軍!”


    煞?


    我頓時被激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旱魃是行屍之中的王者,這煞就是陰魂之中的老大,煞能吃鬼,利用鬼的能力壯大自身,都是天階以上才能對付的,更別說這個煞,生前是血染沙場的將軍,身手簡直不要太狠。


    難怪籠罩在啞巴蘭身上的邪氣那麽厲害,這些壇子裏,果然沒有一個是善茬。


    這時程星河過來,看見了我的右手已經成了那個模樣,臉色頓時就沉下來了:“他媽的馬元秋這個老王八蛋,我看他是真活膩歪了……”


    說著也要趕過去,助啞巴蘭一臂之力,可啞巴蘭一回頭,是個生人勿近的眼神,程星河秒慫退了回來:“不行,啞巴蘭現在已經六親不認了……”


    而這個時候,壇子裏的邪祟越來越多,那些逆發鬼很快就被吃完了,海家人應該也都消失殆盡,我感覺到了煞氣往我們身上越靠越近,就往後推程星河:“你趕緊走。”


    程星河反手拽我:“你的意思是,你不走?”


    密卷還在馬元秋身上,我當然不能這麽算了。


    再說了,就算啞巴蘭能引鬼上身,我也不可能丟下她,讓她一個人在這裏對付馬元秋那個老狐狸。


    程星河瞅著我的黑胳膊就罵我:“我看你是有點虎,就你現在這個模樣,還……”


    我沒容他說下去,對著馬元秋就撲過去了。


    馬元秋自己沒動,隻放出了屍油小鬼對付啞巴蘭,我越看心裏越毛――那裏麵不乏二十一人油和三十五人油,一般的陰麵先生,這麽高等級的屍油小鬼,養十來個就了不起了,馬元秋竟然養了這麽多,他得害多少小孩兒?


    眼看著啞巴蘭牽製住他,我就想撲過去搶密卷。


    可這個時候,馬元秋兩手一合,拿出了個什麽東西,對著啞巴蘭就刺過去了。


    啞巴蘭已經殺紅了眼,沒躲過去,被那個東西紮了一個沒柄。


    一股子血腥氣瞬間就從啞巴蘭身上散了出來,我本能就感覺出來,數不清的壇子邪祟聞到這個味道,對著啞巴蘭就撲了過來。


    這個味道……是引屍油?


    這東西對邪祟來說,帶著致命的吸引力,就跟蜜糖能引螞蟻一樣,馬元秋借刀殺人,自己打不過啞巴蘭,就想讓其他壇子邪祟來弄啞巴蘭。


    啞巴蘭頓時就被邪祟給圍住了,這麽下去遲早被活撕了。


    竟然下這麽狠的手……我瞬間被逼急了眼,完全顧不上右手了,對著馬元秋就撲過去了。


    不管是為了啞巴蘭還是為了密卷,我得叫你付出代價。


    馬元秋似乎根本沒拿我當回事,對著我就笑:“這個陰陽人冒死也想救你,可你不知好歹,非要浪費機會――你找死,我就成全你。”


    說著,他舉起手,忽然一個屍油小鬼不知道從哪裏跳了出來,一隻油膩膩的手,死死的卡在了我脖子上。


    又是四十九人油……


    我根本不是這種東西的對手,直接被撲倒在地,眼前瞬間模糊。


    在意識快要消失的時候,我感覺馬元秋拉起了我的右手:“有意思……”


    可他這話沒說完,我忽然張嘴,十分暴戾的說道:“找死。”


    四十九人油瞬間暴烈,腥油濺了麵前的馬元秋一臉。


    與此同時,那些邪祟的氣,像是被一隻看不見的手撕開,破布一樣,散的到處都是。


    啞巴蘭氣喘籲籲的蹲在了地上,難以置信的望著我。


    瀟湘……我的右手已經黑成了那樣,這又是在天師府,她還是出來了……


    馬元秋一點也沒意外,反而哈哈大笑:“還真逼出來了……水神娘娘,你眼看就要熬出頭來了,為了這個小子,連重生的希望都不要了?”


    這是什麽意思?


    “是啊,”我冷冷的回答道:“我不管自己怎麽樣,就是要他活著。”


    我的心猛地一動,想也知道,她出來冒著多大的險!


    與此同時,我聽到了一陣聲音,像是很多人衝了進來――顯然,是那些被瀟湘的氣息驚動的高階天師。


    馬元秋笑意更濃了:“可你現在這情況,已經沒法護著他了……倒是不如,跟我走吧?”


    話音未落,我隻覺得右手一陣劇痛,不是自己的痛,是瀟湘在痛!


    馬元秋肯定在我右手上動了什麽手腳!


    而馬元秋露出很滿意的表情,手裏寒光一閃,對著我的右手就砍了下來――像是想把我的右手整個砍下帶走!


    他要把瀟湘怎麽樣?


    我猛地睜開眼睛,舉起了七星龍泉,對著馬元秋就劈了下去。


    我心裏就一個念頭,我要弄死馬元秋。


    七星龍泉散出了一陣淡淡的金光,忽然裹挾著我前所未見的煞氣,對著馬元秋就斬了下去,馬元秋臉色大變,數不清的屍油小鬼擋在了他前麵,但一瞬間就被直接攔腰砍斷。


    馬元秋整個人倒仰摔出去很遠,整個人被我鎮住了,喃喃說道:“玄階按說不可能……”


    我管他什麽玄階天階!


    你要動瀟湘,我就殺了你。


    七星龍泉在手裏一轉,隻聽轟然一聲巨響,周圍的壇子全部爆開,馬元秋臉色大變,往後退了幾步,喃喃的說道:“難道我看錯了,你才是……”


    這時高階天師的腳步聲已經追近了,而右手瞬間又是一陣劇痛,馬元秋一皺眉頭,往後一退,身影消失在黑暗裏不見了。


    程星河立刻從身後跑了過來,往前拽我:“跑跑跑!”


    啞巴蘭身上的煞貌似也下去了,已經恢複了平時的樣子,瞪著後麵,顯然是怕那些高階天師追來。


    程星河罵道:“我當然留了後路了――已經把紅眼老鼠引到來路上,牽製他們了,趁著這個功夫,趕緊跑!”


    說著,提著我就往外跑。


    啞巴蘭恨恨的往馬元秋消失的地方看了看,也就跟著跑了過來,程星河也不知道從哪兒找到了一條路,打開了一扇小門,直接把我一頭塞了進去,自己也跟了上來,啞巴蘭斷後,關上小門的同時,就聽見外麵一陣吵嚷的聲音:“竟然把太極堂弄成這樣……”


    “首席天師要是知道了,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程星河帶著我們沒命的往外爬,好不容易才爬出去――外麵都是荊棘灌木,荊棘灌木上掛著一輪殘月,天都快亮了。


    清晨的冰冷空氣合著露水的氣息灌進來,程星河鬆了口氣,低聲說道:“咱們算是逃過一劫了……可惜密卷被那個王八蛋給搶了,真他媽的是猴子撈月亮――一場白忙。”


    我則吐了口氣,就把手伸進了衣服裏,把那個八角盒給掏出來了。


    程星河和啞巴蘭瞬間都愣住了:“你怎麽弄回來的?”


    馬元秋被我砍倒的時候趁他不注意偷回來的。


    程星河別提多高興了,對著那個八角盒就親:“能不能活過明年,就靠這個大寶貝了。”


    啞巴蘭卻皺起了眉頭,拉了程星河一下,指著我的胳膊就說道:“別高興的那麽早。”


    我還是第一次聽見啞巴蘭開口說話――竟然跟我們一樣,是男人的聲音。


    那聲音配著這麽個美豔的臉,別提多違和了――現在我還看出來了,混戰之中,啞巴蘭護著脖子的紗巾早沒了,露出了一個不遜於我們倆的碩大喉結,衣服也破的跟墩布一樣,身材也跟我們一樣,平的。


    程星河瞅著啞巴蘭跟第一次認識一樣,但他馬上反應過來了:“你這話什麽意思?”


    啞巴蘭指著我的胳膊:“北鬥哥這右手中毒了,我認識這種毒,咱們得立刻找人――給他截肢。”


    我一下愣了,截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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