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沒頭沒尾把人也弄挺緊張,我就讓他直接說人話。


    他越過我肩膀往後看了看,確實也沒看見什麽,這才小心翼翼的說道:“十二天階的玄家你知道嗎?”


    玄家……是聽過一次,是上次馬元秋領著那幫武先生圍攻瀟湘的時候聽到的――說是玄家曾經在小葫蘆島發現了龍,去了八十個好手,結果被團滅了。


    程星河點了點頭:“沒錯,就是那個玄家――玄家最出名的,是看凶風水。”


    顧名思義,所謂的凶風水,是葬了先祖之後,會搞得家破人亡,甚至斷子絕孫的風水。


    一般人都喜歡好地方,當然對這種風水避之大吉,可偏偏有的時候,一些先生或者老眼昏花,或者本事不到位,就把凶風水看成好風水了。


    好比說有一個富貴家族遷墳,當時也是一個宗師級人物看的,找的穴是在兩座斜山之間,取其意為“白鶴亮翅”,鶴主吉祥,翱翔九天,平步青雲,葬在這裏,長輩長壽閑適,小輩仕途發達。


    富貴家族當然十分滿意,重謝了宗師。


    可是過了不長時間,宗師去世,而這家人也猛地就遭到了變故,先是仕途受阻,棺場失利,被競爭對手強勢打壓,家族也出現了內亂,到了自相殘殺的地步,可以說左右夾擊,幾乎真的要斷子絕孫――一直搞到了那個家族的小輩要被送到外姓人家裏寄養。


    到了這個地步,也就隻能淨等著滅亡了,可這個時候,玄家的當家玄一德到了他們家,說他們家壞就壞在祖墳上。


    當時那個家族老輩都死絕了,小輩也不拿這個當回事,就一個小輩求他找找問題,玄一德這才告訴他,你們家祖墳一左一右兩個斜山,根本不是白鶴亮翅,而是雙刀剖腹,主左右夾擊,自相殘殺,能得到好處嗎?


    小輩半信半疑之際,玄一德就指了兩處地方,說你不信的話,可以找人看看這個土質。


    真正的白鶴展翅,兩側應該是土質輕薄,隨風而起,可這兩個斜山,必有鐵礦。


    小輩一查,果不其然,這就跪求玄一德想辦法,玄一德說這個好辦,但這凶風水,你得送給我。


    小輩也不知道他們家要凶風水幹啥,但自己留著也沒用,自然就雙手奉上。


    玄一德得了凶風水之後,給他在一個山穀,點了一個金盆育鯉生財地。


    那地雖然稀鬆平常,但那家人遷墳過去之後,運勢立刻變好,一躍成為全華夏都出名的製造商,每個人家裏幾乎都用得上他們家產的東西。


    自此以後,玄家名聲大噪,玄一德也很快成了天階。


    這樣的事例不少。他們家算是十二天階之中比較劍走偏鋒的一家,而他們名聲也很邪,還有人傳說,他們一家人看中的凶地,要是本地人不讓,那肯定活不了多長時間――因為他們既然擅長看凶風水,自然也擅長把好地改成凶地。


    所以到現在,隻要知道他們家名號的,沒人敢得罪他們,也沒人知道他們家要凶風水幹啥。


    雖然小葫蘆島上的事情,搞得他們家元氣大傷,但越是這樣,他們家越有可能觸底反彈,報複社會什麽的,所以更沒人敢惹,生怕什麽時候自招了晦氣。


    而那一對雙胞胎,就是玄家的一對雙胞胎孫子,也繼承了玄家凶狠暴戾的性格,平時沒人敢惹――一個雙胞胎喜歡穿白,一個喜歡穿黑,表麵人稱黑白雙煞,背地裏叫黑白無常。


    這麽說,出身跟烏雞一樣,是世家子弟。


    而烏雞雖然歲數跟我們差不多,卻是個傻缺水貨,這倆難道跟他不同,是狠角色?


    程星河吸了口氣,低聲說道:“我可告訴你,這蒼蠅不叮無縫蛋,他們跟著咱們,八成就是聞著味兒來的,依我看,是青龍局這麽一破,他們也想從中分一杯羹,找那個什麽真龍穴。”


    跟馬元秋的目的一樣?


    可真龍穴到底是個什麽鬼,為啥要通過我去找?


    我就答道:“再怎麽說,也是小孩子,能翻起什麽大波浪。”


    程星河一把捂住我的嘴,左右看看,小心的說道:“你懂個球,他們倆根本不是小孩子。”


    我一愣:“啥意思?”


    村民明明說是小孩啊!


    正這個時候,白藿香所在的藥房忽然傳來了一聲尖叫,還有瓦罐之類破碎的聲音。


    我趕緊跟程星河跑過去了,隻見平時井井有條的藥房不知怎地,搞得一塌糊塗,而一個黑乎乎的影子蹭的一下從窗台上溜走了。


    程星河追上去看究竟,我沒他快,就看見白藿香握著一隻手――那手像是被燙了,正緩緩冒起一個大泡。


    我也沒多想,立刻把弄了一個冰塊,敷在了她手上:“怎麽了?”


    白藿香搖搖頭,勉強說道:“是我自己不小心――進來了一個野貓,把罐子撞撒了。”


    奇怪,這藥房平時不開門,因為藥的氣息,也沒有蛇蟲鼠蟻,貓來幹什麽?


    這麽想著,我就在藥房裏四處看,這一看不要緊,倒是看見房梁上有一個手印子的痕跡――房梁上常年沒人打掃的到,都是土,所以那個手印格外明顯。


    “那個……”


    我這才發現白藿香的臉紅透了,反應過來,趕緊把手鬆開了:“無意冒犯,你沒事吧?”


    白藿香正了正臉色,才冷冷的說道:“你懂什麽,燙傷用冰,不管用,給我把涼甘露拿來。”


    涼甘露……我順著她的眼神,就登梯子爬杆的給她找藥。


    順便就看清楚了――房梁上纏著一團很長的女人頭發。


    梁上寄發,那是剪不斷理還亂的意思――誰家房梁上有這個,家宅必亂。


    有人要拿這個改這裏的風水――就是那兩個小孩兒?


    我把那個東西取下來,沒動聲色,而白藿香則咳嗽起來:“還沒找到?”


    我應聲找到了藥,回頭一看,眼角餘光卻看見了白藿香嘴角一勾,像是忍不住想笑――那是一種精靈鬼馬,惡作劇似得笑容。


    這跟她平時那個冷冰冰的樣子完全不一樣,反而是明淨嬌俏的少女感。


    人跟魔方一樣,還真是多麵體,誰能想到“見死不救”小鬼醫竟然並非麵癱。


    我拿了藥下來,白藿香的表情早就冷下來了:“塗勻。”


    俗話說吃人家嘴軟,仰賴人家給我治好,這點也不難,我就幫她仔仔細細塗勻了,抬起頭,她盯著我,明靜如水的眼眸竟然像是在發呆。


    但是一看見我抬頭,臉又冷了,飛快的抽回了手:“笨手笨腳,什麽事都幹不好。”


    說著又蹲下看著碎了藥罐子,露出一臉惋惜,我就安慰她,很重要的話,再熬一次?


    她回頭瞪我一眼:“你懂什麽?”


    得,程星河說的沒錯,跟她說話是跟拆彈似得,永遠不知道什麽時候炸。


    我就縮了脖子,這會程星河回來了,說道:“誒嘿,這地兒竟然還有大猞猁,也不知道怎麽跑過來的。”


    怕是那團亂發引來的――那一對黑白雙煞,為什麽要盯著我們,又為什麽要壞我們的風水?


    四相局,真龍穴……這到底是什麽東西?


    不管是什麽,躲不過去,還不如勇敢麵對。


    做人,最怕的不是倒黴,是慫。


    第二天,我們就應約去了土豪的那個鄉間別墅,臨走的時候,白藿香在門口摘藥草,我們走到時候,她頭都沒抬,但我注意點,昨天給她塗的藥,她一直沒洗下去。


    這玩意兒要敷很久嗎?


    一路上程星河跟防賊似得,有意無意,總是回頭往後看。


    不過一直也沒看到什麽,就到了地方。


    到了山腳下,我就一眼看見了那個別墅,程星河孫悟空似得手搭涼棚:“這土豪是有錢――你說把材料搬到那麽高的地方,不說別的,人工就得費多大功夫,跟啞巴蘭家一樣,有錢就是任性。”


    不對……我卻看出來了,他們家別墅占的位置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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