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時就長出了一口氣,看向了程星河。


    程星河也反應過來了:“我日,邸紅眼?”


    不是他,還能是誰?


    邸紅眼論專業程度,未必比我強太多,但有一樣——人家是十二天階的後代,找厲害的鎮物太容易了,隻怕在地窖翻一翻,一抓一大把。


    啞巴蘭忍不住吸口氣:“這老小子至於嗎?雞毛蒜皮的事兒,費這麽大力氣?”


    程星河搖搖頭:“你個地主家的傻兒子知道什麽?擋人財路,如殺人父母,這是不共戴天之仇。”


    是啊,邸紅眼對付我,理由也太簡單了——本來跟我從江總那就不對付,魅力城那事兒上,矛盾升級,再後來,他挑撥馮桂芬來找我算賬,結果馮桂芬反而轉頭讓我取代了他的位置,事不過三,他又是紅眼病的脾氣,能放的過我才怪。


    程星河瞅著那碎裂的棋子,眼裏露出了凶光:“媽的,這邸紅眼欺人太甚,七星,這事兒不能就這麽算了。”


    這倒是不用著急,這事兒黃了,邸紅眼肯定沒完,還會再來整我的,到時候,這筆賬再算。


    就衝著這麽厲害的鎮物,被我給毀了,他也咽不下這口氣。


    說起鎮物來,我和程星河還同時給想起來了,這個漢服姑娘,怎麽有倆?


    我就問女老板,帶來東西的時候,知道有幾個嗎?


    女老板想了想,說紅布包沒打開,她也不知道啊。


    小伍屋裏的那個姑娘,肯定還有其他隱情,對了……小伍還在店裏,用金絲玉尾繩拉著那個姑娘呢!


    我和程星河立馬跑了過去,這一瞅,倒是一愣。


    隻見小伍一手牽著金絲玉尾繩,一邊竟然跟姑娘在下棋。


    小伍擺棋子,那姑娘沒被鬆開,口述什麽車五平六的。


    這小伍也是長進了,剛才還嚇了個夠嗆,這麽一會兒竟然還下起了棋來了。


    而那姑娘看著小伍的神態,也跟水蓮花一樣,簡直是不勝涼風的嬌羞。


    我咳嗽了一聲,小伍這才回過頭來,竟然還有點戀戀不舍:“哥,這麽快就把邪祟打完了?”


    程星河一下不愛聽了:“什麽屁話,我們差點拚了老命,你還嫌快,又一個有異性沒人性的。”


    小伍這才反應過來,趕緊把金絲玉尾繩交給了我,低聲說道:“哥,別說,這個姑娘,好像也沒那麽嚇人,既然邪祟另有其人,那她,她不是邪祟,是吧?”


    小伍夫妻宮上帶了紅光,顯然是動了春心了,真是鐵樹開花。


    我說我也想知道呢,低頭往棋盤上一看,心裏這才有了底。


    小伍這一整個棋盤,都是木頭棋子,唯獨一個車,是石頭的。


    那個石頭棋子的質地,跟外麵那個將,一模一樣。


    程星河也看見了,抬頭看向了小伍:“你這一陣子,不是說沒有添舊東西嗎?那這個石頭棋子哪兒來的?你但凡早說,也不至於費這麽大的事兒。”


    那個姑娘聽見這話,露出了很落寞的表情。


    而小伍也讓程星河氣勢洶洶的樣子鎮住了,半天才說道:“可……這個棋子是新的啊!”


    我說你別搭理程星河,跟我說說,棋子是怎麽回事。


    小伍這就告訴我,說棋子是他有天掃地,在地上撿的——正好他的木頭棋子少了個車,那不是正好拿這個補上嗎?


    撿?


    我就反應過來了:“那天成衣店女老板是不是來了?”


    小伍想了想,一拍大腿:“哥,還真神了,你咋知道的?那天倩瑩進來,大搖大擺的看房,問我啥時候走人,我挺不高興,就推了她一把,她踉踉蹌蹌的就出去了——怎麽……”


    小伍也反應過來了:“這個石頭棋子,是倩瑩的?”


    八成,是成衣店女老板從邸紅眼那拿了棋子,本來是一對,結果她還沒回家,先上小伍這裏來作妖,把棋子丟在了小伍這裏,自己還不知道呢。


    也幸虧是丟在了小伍這裏,要是兩個一起供奉,那這個秤砣局,就更不好破了。


    我看向了那個姑娘,而那個姑娘看向了我,表情十分平靜:“她沒了,是不是?”


    不僅長得一樣,還能感應出對方來,不愧是一對。


    小伍弄清楚這一切,立刻就問眼前的姑娘,她到底是什麽來曆?


    那姑娘看著小伍,低下了頭:“我本來……是人。”


    原來這個姑娘,跟那個凶神惡煞的,是一對雙胞胎。


    那個年代,本來每個姑娘都應該裹腳,而她妹妹從小體弱多病,家裏憐愛,竟然沒有給裹腳。


    不裹腳的姑娘,跟現在長得醜的姑娘一樣,不符合大眾審美,很難嫁出去,而這個姐姐,則順利找到了未婚夫。


    古代人講究親上加親,那個未婚夫就是她們倆的表哥。


    表哥一表人才,風流倜儻,又是從小一起長大,知根知底,姐姐很滿意,大家都是出身士族,所以平時在一起,也都專注琴棋書畫,尤其是下棋。


    可有一天,表哥在後花園的棋盤上被人發現,死了——咽喉貫穿,是被人殺的。


    姐姐當時就跟天塌了一樣——因為妹妹從小體弱多病,一家人的關注點,都隻在妹妹身上,她從小被人忽視,表哥是唯一一個對她好的人。


    可這事兒卻像是被人給壓下去了,她追問,家裏人隻說這件事情關乎家族名聲,不許問。


    她咽不下這口氣,下了決心,一定要給表哥討回這個公道。


    可追查起來不容易,把家裏的下人查了一個遍,也沒問出什麽頭尾,隻要一個婢女背著人跟她說,別查了,你不會想知道真相的。


    她卻不依不饒,非要那個婢女說。


    婢女這才告訴她,是她表哥對她妹妹欲行不軌,她妹妹以死相拚,表哥被釵子紮透了咽喉才死的。


    妹妹生怕她傷心,說不能讓姐姐知道這件事,父母自然答應,這種事兒,傳出去了,這一家還怎麽做人?


    她一下就愣了,不管不顧的去問妹妹,妹妹正在棋盤邊下棋,這才笑了笑,說姐姐知道了?表哥死有餘辜,姐姐別傷心,以後會有更好的如意郎君。


    可姐姐看出來,妹妹的小丫頭哆哆嗦嗦的,像是在害怕。


    姐姐抓了小丫頭,讓她把事情說出來。


    小丫頭膽小心虛,這才把實情告訴了姐姐,原來,妹妹跟表哥,早就有私情。


    而妹妹眼看著表哥和姐姐的婚約逼近,就央求表哥,不要娶姐姐,還是娶自己吧。


    可表哥麵露難色,說你這腳……我家父母也不依。隻有你姐姐那種三寸金蓮,才能登堂入室。


    妹妹死了心,說姐姐……憑什麽什麽好處,都是姐姐的?


    為什麽體弱沒法裹腳的不是姐姐,而是我?


    其實雙胞胎裏,一個強壯一些,另一個自然就會弱一些,也是人之常情,她恨姐姐從娘胎裏,就搶自己的東西,長大成人,還搶。


    妹妹就決定了——自己得不到的,也不能讓姐姐得到。


    妹妹知道事情瞞不住,就告訴姐姐,表哥死的很痛快,讓她放心。


    姐姐這才知道,原來表哥對自己一生一世一雙人的鬼話,全是騙人的。


    她沒咽下這口氣。抄起了石頭棋子,衝著妹妹就砸下去了。


    回過神來,妹妹已經不動了,腦袋撞在棋盤尖角上,流了一棋盤的血,但是嘴角還像是在笑。


    她也沒活多久——天天都看見,妹妹出現在鏡子裏,床前,對著她笑。


    兩姐妹死了之後,這棋子棋盤就開始鬧邪,放在哪裏都不安生,輾轉了多少年,流落到了邸紅眼手裏,煉成了這種能做局的鎮物。


    我和程星河麵麵相覷,原來是陰物,難怪怨氣這麽大。


    小伍聽了這些話,忽然一把抓住了我:“哥,你要怎麽處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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