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一看,很像是一大坨垃圾——而垃圾上麵,包著一層白色的東西。


    小孩兒一下就站了起來:“就是那個人!我記得很清楚,就是那個人!”


    那個東西猝不及防出了水,頓時就是一聲尖叫——而那個尖叫跟水猴子一樣,像是帶著什麽劇烈聲波,活像用指甲撓毛玻璃的聲音。別提多刺耳了,啞巴蘭沒扛住,人也激靈了一下。


    就這一下,釣竿從他手裏一滑,出溜出去了老遠,啞巴蘭反應過來想抓住,但是重心變了位置,釣竿“哢”的一聲,就是一聲脆響,眼瞅著那玩意兒要把釣竿給墜斷了!


    真要是讓這個東西再墜下去了,那就沒有第二次“釣魚”的機會了!


    我二話沒說,立馬把啞巴蘭的金絲玉尾鞭抽了出來,對著那個東西就卷了過去。


    這一下算是纏上了,可那個東西滑溜丟的,隻纏了一下,打滑又鬆下來了。


    “啪嚓”,啞巴蘭大聲說道:“哥,我這頂不住了!”


    隻見啞巴蘭手裏的釣竿,一下斷成了九十度角,那東西眼瞅就要落在水裏了。


    我正著急呢,媽的現在這魚竿質量怎麽這麽差?


    可就在這個時候,幾道子破風聲就從我身後響了起來,擦過了我耳朵,對著那個東西就射出去了。


    這一下,那個東西真跟吃了伸腿瞪眼丸一樣,直挺挺的不動了。


    這會兒,魚竿全部斷裂,我往上一搶,一把抓住了魚竿的斷口,一把將那個東西給拽了上來。


    眼瞅著那東西落了網,我們這才算是鬆了口氣,這會兒我回過頭來,就看向了白藿香。


    白藿香還是跟往常一樣,微微揚起下巴,傲然跟我眨了眨眼,像是在說“我厲害吧”?


    可說不上為什麽,我卻覺得她眼睛沒有平時那種什麽都不怕的光彩了,倒是有點像在強顏歡笑。


    我心說是不是程星河啞巴蘭得罪她了,一會兒錘他們一頓給她出氣。


    這會兒白藿香就帶著那個小孩兒跑過來,一起看那個東西。


    那個東西的手腳露在了那一層白色之下,我們都看清楚了——雖然也有十指和手掌,但是上麵密密麻麻,都是青黑色的鱗片。


    啞巴蘭皺起了眉頭:“這……是魚還是人啊?還是……人魚?”


    跟我猜的一樣,都像,但都不是。


    程星河手欠,上去就抓住了那個東西的手,想把鱗片給剝下來,看看底下是人肉還是魚肉,可這麽一抬那個東西的手,他倒是愣了一下。


    我們都看見了,那個手的手背上,有一層很奇怪的傷,層層疊疊的,像是被剝開過,但是自己又長上了。


    這東西被人抓過,虐待過?


    一開始白藿香還有點擔心小孩兒害怕,可沒想到,小孩兒一下竄上來,就揪住了那個東西,聲嘶力竭的吼道:“我媽呢!你把我媽弄哪兒去了,把我媽還給我!”


    那個聲音,讓誰聽著都心疼。


    白藿香趕忙拉住了小孩兒:“我紮了那個東西的大穴,它暫時醒不過來,你聽話……”


    小孩兒一雙眼睛泡滿了淚水,對著水麵就大喊了起來:“媽,你在哪兒,你出來呀!”


    可是水麵上波光蕩漾,沒有人回話。


    程星河就捅了白藿香一下:“哎,正氣水,你都能認出這個東西的穴位了,知道這是什麽吧?”


    白藿香猶豫了一下,這才說道:“這個東西少見的很,在我爺爺的藥典裏,叫做黑魚怪。”


    啞巴蘭也來興趣了:“姐,這東西一般不是被稱為“魚精”或者“魚妖”嗎?為什麽這個叫魚怪啊?因為它長得怪?”


    不對……是因為,這個東西,是人和真正的魚妖生下來的,按著魚來說,是“雜交品種”,按著人來說,叫“混血兒”。


    跟那個赤玲的來曆差不多——赤玲不是人也不是鬼,這個東西,不是人,也不是妖。


    白藿香點了點頭,說我說的沒錯。


    現在聽上去很扯——你說一個魚怎麽還能跟人生孩子?可古代,這種傳說並不少,老頭兒這種睡前故事,就沒少給我講過——還告訴我西街口有個小男孩兒,叫常東喜的,玩兒的時候千萬不要摸他皮股,因為他媽是個帶毛的,他底下有個尾巴,摸到了沒你的好。


    老頭兒告訴過我——這種“混血”,母親長毛,那還好一些,生下的孩子雖然有一些不該有的特征,但是整體還是像個人,比如常東喜,看著沒啥特別的。


    但老爹長毛就麻煩了——生出來,就算是個人形,那也肯定怪模怪樣,不堪入目。


    古代總有傳聞,說某某女人生下個怪胎,現在來解釋是孩子畸形,其實也有一部分,是因為孩子的老爹不是人。


    眼前這個東西,顯而易見,是毛父人母。


    祝禿子哪怕這東西釣上來,也還等著看笑話呢——他拿準了我認不出來,隻能求助於他,他這一句做好準備,我一求他,他就得作妖。


    可沒想到,我竟然說的頭頭是道,眼珠子頓時就瞪圓了。


    不過,它的來曆我雖然看得出來,具體為啥要冒充瀟湘殺孕婦呢?就得審問審問它了。


    我和啞巴蘭合力,用金絲玉尾繩把這個東西給捆結實了,就看向了白藿香,白藿香會意,手往上一掃,那個東西忽然就渾身抽搐了起來,醒了。


    等它發現了周圍發生了什麽事兒,自然受到了驚嚇,玩命掙紮了起來。


    可金絲玉尾捆的結實,還塗上了防滑的草芒,它掙脫不開,也像是絕望了,跟困獸之鬥似得,張開了大嘴,對著我們就要咬。


    咬不到,氣炸毛。


    我就蹲下問它:“你最好老實點,不然把你爹也從水裏撈上來,做個親子蓋飯。”


    雞肉炒雞蛋,就叫親子蓋飯。


    那個東西在暗夜之中,從後麵看可能還看不太清楚,這會兒一看見了正麵,一個三角魚頭,卻長著個黑白分明的人眼,瞅著別提多駭人了。


    而那雙眼睛,注意到了我們的表情,頓時就露出了一臉的恐懼和屈辱,繼續死命的掙紮了起來。


    啞巴蘭有點擔心:“哥,這玩意兒會說人話嗎?咱們別弄個對牛彈琴啊?”


    廢話嗎,它要是不會說話,那鞋拔子是怎麽被它勾來的?


    我回頭看向了程星河,伸出了手:“給我點鹽——這玩意兒要是不說,咱們把它醃了。”


    這一片水是淡水,淡水裏的魚出了水麵,最怕的就是鹽。


    程星河一下高興了:“臥槽,這主意不錯,光腦袋就能做好幾盆幹鍋魚頭了。”


    那東西劇烈的掙紮了起來,發出了一個聲音:“你們別動我,你們冒犯了水神娘娘的使者,你們不得好死……”


    我們一聽這個聲音,倒是一起愣了一下——用網絡的話來說,這女人的聲音,竟然是該死的甜美。


    誰也沒想到,一個怪物,竟然有這麽好聽的聲音。


    難怪西方神話裏,說美人魚能用歌聲吸引水手呢,這玩意兒竟然也有天籟之音。


    程星河反應過來,倒是一下就樂了:“你用別的咋呼我們也就算了,你咋呼七星——你知道他是誰嗎?你們這個魚塘的塘主,都被他承包了。”


    那東西這會兒也想起來了,我身上有那個麒麟玄武令,看著我的眼神一下就恐懼了起來:“你真的……是那個東西那邊的人?”


    那個東西,我反應了半天:“你說你爹啊?”


    誰知道,這玩意兒掙紮的更厲害了,怒氣衝衝的說道:“那個東西……那個怪物,才不是我爹,我沒有那樣的爹!”


    這個聲音,弄的我心裏一動。


    這話,不也是我跟王八蛋爹想說的嗎?


    程星河一聽來精神了:“你長的這個樣兒,還說別人是怪物……”


    “那又怎麽樣?”那個天籟一樣甜美的聲音吼道:“我要是有選擇,你以為我會想要那樣天打雷劈的爹!”


    程星河也聽出來了,用肩膀撞了我一下:“七星,你得問清楚了——這別是你同父異母的妹妹吧?”


    妹你大爺。


    我踹了程星河一腳,就蹲下問那個黑魚怪:“那你爹……和你害孕婦,到底是怎麽回事?”


    那東西倔強的說道:“我不是害她們——我是在幫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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