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井台,就聞見底下一股子很熏人的味道——跟那個“軟體動物”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樣。


    難不成水鼬鼠偷精氣,還真是為了供養那個玩意兒?


    可我總覺得不對。


    這個井口邊緣很滑,一步一出溜,還挺難下,往井壁上一摸,也真的摸到了很多滑膩腥氣的東西。


    掏出了手機往下一照,我頓時也皺了眉頭——井壁上,跟剛才那個東西粘了一身的,一模一樣,黑漆漆,滑溜溜的。


    仔細一瞅,也怪,按理說這種潮濕的地方,肯定是要長青苔雜草的,但是這裏一點那種痕跡都沒有,好像,全是死氣,生不出活物。


    如果這真的是龍血——出現這種情況,隻可能是一個比井口更大的龍,被強行塞進來,蹭出來的。


    龍自古以來就是傳說之中的聖靈,地位淩駕於麒麟鳳凰之上,有一些龍仗著身份地位,犯了過錯,就會被關在鎖龍井裏,作為懲罰。


    底下,真的有龍?


    那種熟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了——好像,我也進來過。


    現在看來,剛才那個滑溜溜的東西,應該就是在這裏蹭了滿身的龍血,所以才那麽刀槍不入的。


    順著藤條下了挺長時間,可總也沒接觸到了井底,藤條也不夠用了,我心裏禁不住也犯了嘀咕——這橫不能是個無底洞吧?


    於是我就從懷裏掏了掏,把個抽獎抽來的鑰匙扣解下來,往下一扔,想試試這個地方到底有多深。


    接著我就豎著耳朵,等著鑰匙扣落地的聲音。


    可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我後心也就毛了——那個鑰匙扣像是被黑暗直接吞噬,竟然根本沒有回聲。


    臥槽,這還幸虧是鑰匙扣,要是人下去,得是什麽結果?


    眼瞅著現在藤條也不夠用,我一合計,反正地方也找到了,不如把程星河他們叫來幫忙。


    這麽想著我就把手機拿出來,想給他們打電話,可一瞅手機屏幕,我才一愣——這地方可能太深了,一點信號也沒有。


    沒轍,隻好上去喊他們了。


    正這麽想著呢,忽然我就發覺,藤條發出了“哢”的一聲。


    一股不祥的預感立馬撲了上來,可還沒等我做出反應,我就覺得身體失去了平衡——藤條斷了!


    真是日了狗了!


    一陣風嘩啦一下從耳朵旁邊擦了過去,出於條件反射,我趕緊手忙腳亂要往井壁上抓能救命的東西,可除了摸到了一手滑溜溜的東西什麽也沒抓到。


    就覺得“鎖龍井”這仨字不吉利——這次難不成也要把我給鎖在這裏了!


    但是天無絕人之路,就在這個時候,我觸手就摸到了一串冰冷堅硬的東西。


    這不救命稻草嗎?我立馬死死的抓住了那東西,接著,那東西發出了“嘩啦”一聲響。


    這個觸感和聲音……鐵鏈子?


    對了……我腦瓜皮一炸,沒錯,傳說之中,禹州,四平,都有鎖龍井,關於鎖龍井,有一個共同點,井口裏麵,都有八條鐵鏈。


    順著鐵鏈往下,也不知道爬了多久,忽然就聽見,不遠的地方,傳來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像是有東西在裏麵爬!


    我立刻望氣,就看見黑暗之中,出現了兩道青氣。


    一道青氣發黑,顯然帶血帶凶,而另一個青氣雖然黯淡,但是很澄澈。


    修行內丹的東西,身上都會有個青氣凝結的地方,也就是它的內丹,那個黯淡的東西上沒有內丹的痕跡,顯然就是那個水鼬子!


    另一個,就是那個黑東西。


    而這個時候,水鼬子顯然已經被追上了,被死死摁住,發出了很絕望的聲音,而帶著發黑青氣的俯下身,像是在水鼬子身上找什麽。


    找內丹?


    但是一直沒找到,那個黑東西顯然是發了怒,低吼了一聲,對著水鼬子就張開了大嘴。


    要是水鼬子死了,那球哥也得跟著玩兒完,外帶那個黑東西本來就不是善茬,哪怕弄死了也是替天行道,於是我也沒猶豫,左手抓住鐵鏈一蕩,奔著那個黑東西就衝過去了。


    你給我截胡,我也給你截胡,這就叫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


    那個黑東西也沒想到半路殺出個我來,根本沒提防——我特地吃了白藿香給的人參養氣丸,現如今,還能再用一次誅邪手。


    那東西猝不及防被誅邪手卡住,一開始雖然驚詫,但馬上想起來之前在球哥那遇上過我,立刻熟練的擺動身體,想故技重施,從我手上滑出去,可碰巧我也學精了——下井之前就怕滑脫,特地在石頭上蹭了不少石頭粉。


    加上運用了全部的神氣,那東西一下被我右手卡的結結實實的,哪兒受得了這個苦楚,一條尾巴揚起來,就要砸在我身上。


    我感覺的出來——透過了厚厚的“皴”,那東西的脖頸正在慢慢斷裂。


    不能鬆手,絕對不能鬆手……真要是鬆手了,我自己也得搭進去。


    那個尾巴,重重的就砸在了我腦袋上。


    這一下打的我眼前一下就白了,感覺天靈蓋整個一個粉碎性骨折,但就在這一瞬,誅邪手發了力,我先一步聽到了“哢”的一聲響。


    那個東西的尾巴飛快的垂了下去,顯然沒力氣了。


    誅邪手剛才灌注了全部的力氣,我右手完全脫力,那個東西從我手中滑走,直接墜落。


    而我整個人也要跟著那東西掉下去了,可就在這一瞬間,一隻毛蓬蓬的手抓在了我的手上。


    是那個水鼬子。


    水鼬子把我往上一提,聲音驚疑不定的哆嗦了半天:“你……你……你到底是……”


    我喘了半天氣,才有力氣吃了一個人參養氣丸,重新抓在了鐵鏈子上:“活雷鋒。”


    那個黑東西被誅邪手整個捏碎了脖子,也沒聽見掙紮,跟鑰匙鏈一樣,也被無邊的黑暗給吞噬了。


    這地方要是真沒有底,那當個垃圾處理廠肯定一本萬利——程星河要是在這裏,肯定要打這個主意。


    那個水鼬子哆嗦了半天,才支支吾吾的說道:“謝謝……我一直覺得,世上沒有一個好人,你……”


    我本來以為它要說:“你是唯一一個。”


    誰知道它大喘氣半天,又來了一句:“你不是人吧?”


    我頓時也是滿頭黑線,不過我也懶得跟它科普人性,接著就問道:“那東西到底是個啥?”


    水鼬子猶豫了半天,說道:“這是鼬子沒娘——說來話長。”


    我一尋思,它別真給我講個鼬子演義,就答道:“那你就先從你的內丹開始說——你去吃人的精氣,到底是為了什麽?”


    話說到了這裏,我忽然就明白了:“難不成……是為了鎖龍井裏的什麽東西?”


    水鼬子的聲音又激動了起來:“你還真不是人!”


    我的心裏一提,還真猜對了?


    而水鼬子歎了口氣,這才娓娓道來:“我去吃人精氣,確實是為了鐵鏈子上拴著的東西——它對我有恩。”


    原來水鼬子當初,也是無意之中進入的這個鎖龍井。


    當時水鼬子初出茅廬,才剛能變成人形。


    她就聽同行說,吃人的精氣,修行是最快的,當然要隨大流,打書生的主意——書生一個個都是傻白甜,看見美人投懷送抱,從來都不懷疑其中有貓膩,隻認為是因為自己風流倜儻。


    不過水鼬子運氣不好,第一次出去騙書生的精氣,就碰上那個書生他幹爹正好是個吃陰陽飯的。


    幹爹大怒,說哪兒來一個孽畜,竟然連我幹兒子的主意也敢打,真是活膩歪了,於是對著水鼬子窮追猛打。


    水鼬子嚇的什麽似得,慌不擇路,就跑到了這個鎖龍井裏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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