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個冰冷的身影瞬間從玉羅刹之中鑽了進來,死死抱住了我。


    身上的燥熱瞬間被這一道冰冷鎮了下去,我甚至打了個哆嗦。


    這一下我又清醒了過來,聽見耳邊一個急切的聲音:“相公!”


    這是誰啊?


    一個冰冷而柔軟的嘴唇一下貼在了我嘴上。


    帶著一種寒徹骨的芳香。


    像是一道冰泉,一下就把心裏的火給澆滅了。


    “相公,你可莫要被這些妖孽給迷了——她們模樣妖嬈,可沒有一個好東西!”


    那個聲音忽遠忽近的傳到了我耳朵裏。


    腦子一清醒,記憶就重新複蘇了,對了,這是玉羅刹。


    傳說之中,這東西是跟山魅差不多,靠著自己的色相和香氣,來引人上鉤。


    但是這東西比山魅可怕,山魅不會說話,而且一條舌頭比電纜還長,張嘴就露餡,也隻能吃人精氣維持生命。


    可玉羅刹算是山魅上一層的惡鬼,這東西能說話,能唱歌,能裝成活人,最恐怖的,就是跟畫皮鬼一樣,吃人。


    我記得老頭兒講過關於玉羅刹的故事——說以前有一戶人家,是兩夫妻帶著個兒子,兒子家裏窮,是個光棍,有點日暮時分,有個姿容絕豔的女子上門求水。


    這家人看著那女人說不出的喜歡,那女人自稱是不堪正室虐待,逃出來的妾,隻想找個地方棲身,這老兩口一聽,不是天上掉下來的姻緣嗎?


    就讓兒子跟女子當場結婚。


    有鄰居相勸,說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這個女的來曆不明,又美的異常,隻怕不是福,而是禍。


    可這家人就是不聽——還覺得鄰居是嫉妒自己,想讓美女進自己家門。


    鄰居沒法子,隻好眼睜睜看他們家張燈結彩。


    結果到了半夜,女主人做夢,就夢見兒子跪在床前,渾身是血,讓母親開門救他。


    母親驚醒想過去,父親卻說你就是娶了兒媳婦,燒包,洞房花燭夜哪裏有打擾的,就把母親摁下了。可母親一入睡,又夢見兒子低頭哭著說,吃完啦,吃完啦。


    母親受不了了,開門去了洞房,結果洞房被堵住,叫人不應,等把門撞開,隻見一道香氣撲出來,那女子跟個仙女一樣飛天而出,再看床上,就剩下半個腦殼了。


    老頭兒就告訴我——世上沒有白掉的餡餅,桃花債,要你人肉償。


    這個故事,和背棺材板的故事,成了我童年之中兩大噩夢,以至於看見了漂亮姑娘總去偷看她們有沒有影子,直到後來喜歡上了高亞聰,才把這事兒丟在了腦後。


    眼下不就是這個狀況嗎?玉羅刹的香氣能迷人心魄,而她們還有一個愛好,就是喜歡吃修行者,所以經常棲身在沒人的廢棄古廟。


    有一些小眾宗教,就會尋找有玉羅刹的廢棄古廟,讓修行者在裏麵以玉羅刹作為試煉——通過了試煉,就能得道,通不過,隻能被吃。


    一個玉羅刹都能讓人把持不住,更別說,這地方竟然有這麽多的玉羅刹了。


    “欲”這一層用這玩意兒來坐鎮,簡直是在合適不過了。


    抱著那個冰冷的身軀,我腦子越來越清醒了,對了,老頭兒當時給我講故事的時候還說過,可惜那戶人家不認識這是什麽貨色,不然的話,屏住呼吸,不去聞那個香氣,也就不會上當了。那個鄰居為啥能看出端倪呢,鄰居是個賣糞的,鼻子前麵長期是臭氣,沒被香氣衝上頭。


    我立刻屏住了呼吸,加上懷裏這個冷冰冰的東西,跟解了酒一樣,也就慢慢的清明了。接著把靠在我身上的冰冷拉開,一下就把玄素尺抽了出來,對著那些妖嬈的身軀就橫掃了過去。


    那些玉羅刹本來還前仆後繼要往上衝,跟看見了蜜的螞蟻一樣,沒想到世上真的有人連她們的誘惑都抵擋不住,瞬間就跟煙花一樣,直接衝著後麵飛了出去,發出了一聲又一生的慘叫。


    我趕緊喘了口氣,異香飄進來,禁不住又是一陣心旌蕩漾,看著那些倒地的美女,心裏一陣心疼,恨不得拉起來好好撫慰,但身邊那個冰冷靠近,我又清醒過來了——對了,啞巴蘭他們呢?


    因為玄素尺的煞氣,眼前那一片朦朧的香霧也逐漸散開,白藿香,小白胖和啞巴蘭不見蹤影——我心裏一沉,不會也被玉羅刹給抓了吧?


    這麽想著我就一路上外麵去找他們,這會兒也看清楚了——我身邊的是江采萍。


    我就對江采萍道謝,江采萍高興極了,靠在我身邊就說道:“女子以夫為綱,護著相公,那是天經地義,更何況,那些玉羅刹竟然癡心妄想染指……”


    這話可能在古代人來說,是不能說出口的,她才羞澀的改了口:“自然不能讓她們稱心如意。不過,也是因禍得福,相公終於肯收我了。”


    我再一想剛才跟江采萍的接觸,耳根子頓時就給熱了——這下壞了,肌膚之親是真的要落人口實了。


    我連忙說道:“感謝是十分感謝的,不過,如果,我隻說如果啊,我要是帶你出去,給你另尋佳婿……”


    江采萍猛地抬起頭來,瞬間就是個難以置信的表情:“妾都是相公的人了,相公如果執意相棄,那妾不如直接去香火大廟,了卻了這段殘魂,也不會玷汙了相公的名聲!”


    這在她們那個年代,女子改嫁,反倒是對丈夫聲譽有損,自己也被人認定失節,要是被逼改嫁,不是上吊,就是撞牆,也他娘太嚴重了。


    算了,還是出去再說吧,眼下啞巴蘭他們的性命要緊,我趕緊望氣,就看見一大片的青氣奔著一個轉角的位置過去了——數不清的玉羅刹那妖嬈的身姿,已經把那包圍了。


    說實話,危險是危險,確實也是一個美景——你隻有在壁畫上,才能看到那麽多讓人驚心動魄的美女。


    凝氣上監察官,生人氣,功德光——啞巴蘭!


    我二話沒說,一下越過去,玄素尺一掃,那些玉羅刹瞬間被攔腰斬斷,消散在了煙塵之中。


    那些香氣現在已經濃得化不開,簡直讓人窒息,隨著那些玉羅刹的消散,終於緩解了一些,空氣質量好了許多。


    她們這麽一散開,就看見啞巴蘭正靠在牆上,大口喘氣——他本來皮膚很白皙,這會兒已經跟個熟蝦一樣。


    我趕緊把他拉起來了,死掐他的人中,他一雙丹鳳眼才漸漸清明了起來,我可算是放了心了,把他身邊的香霧繼續往一邊扇,而啞巴蘭接著瞅著我,不光沒感謝我,反而露出了一副欲哭無淚的表情:“哥,關鍵時刻,你咋偏偏來了。”


    臥槽?啥玩意兒?


    對了——我恍然大悟,啞巴蘭喜歡的,偏偏就是玉羅刹這個類型。


    這把我氣的,還嫌我來得早,我就打了他腦袋一下,再來得晚點,你也隻好剩下個頭殼給她們當碗。


    啞巴蘭揉了揉太陽穴,低聲說道:“哥,我可算知道,大家為什麽這麽喜歡的女人了……”


    你還是別知道了。


    我趕緊把他給拉起來,這會兒又聽見附近傳來了一陣叮叮當當的聲音,順著這個聲音一看,一個案子上垂下來的紅布簾子正在抖。


    掀開簾子,隻見小白胖正瑟縮在了裏麵——人倒是沒事兒,本來“媽呀”一聲喊出來了,一見是我,這才喜極而泣的要上來抱住我:“師哥,可嚇死我了……”


    奇怪,他怎麽一點事兒沒有?


    我仔細一看明白了——這個案子下麵有好些老鼠屎。


    玉羅刹最討厭不幹淨的地方。


    他倒是躲的挺對地方。


    現在就剩下白藿香了——她上哪兒去了?


    小白胖連忙說道:“哥,我看就是那個妖女把你給引過來的,現在一看,一計不成,又生一計,肯定不知道在哪兒設套呢,就是不想讓你順利取到靈骨。”


    啞巴蘭一聽,學著我打他的樣子,就打了小白胖腦袋一下:“哎,你有完沒完,還挑撥離間?你知不知道,藿香姐跟我哥……”


    可啞巴蘭話還沒說完,我們就聽見了一聲尖叫,從樓上傳了過來。


    我的心一下就提起來了,這個聲音我們都很熟悉——正是白藿香的聲音!


    小白胖連忙說道:“師哥,你聽見了吧?我敢用我肚子上十層肥膘打賭,她就在上麵設套呢!現在過去,那跟進了蜘蛛精的老巢一樣——自投羅網。”


    可白藿香即使是被附身了,人還是我們的人,怎麽可能丟著不管,再說了,要去找寶頂上的靈骨,那一層也是必經之地啊!


    於是我二話沒說,順著樓梯就要往上跑,對了,江采萍呢?


    我一回頭,發現江采萍不知道什麽時候,又不見了。


    奇怪,剛才還說跟著我,這麽一會兒上哪兒去了?


    我回頭瞅著正在係扣子的啞巴蘭,心說難道她剛才被啞巴蘭給打過,所以看見啞巴蘭心有餘悸,不敢靠近了?


    算了,救人要緊。


    順著樓梯往上一跑,我就嘀咕了起來——這一層,是“恨”。


    裏麵,藏著的會是什麽玩意兒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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