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有錢一下就愣住了,不由自主就說道:“你,你怎麽知道的?”


    之前我一直把注意力放在範健康這裏——畢竟是範健康倒的黴,所以也沒留心範有錢,隻看到他要像是要來個口舌之災。


    可剛才這一看,我才看注意到——範有錢的財帛宮,出現了若有似無的琉璃色。


    這是我上了地階三品之後,新近能看到的顏色——上次在厭勝門裏,也看見了琉璃色,那就不是好兆頭,琉璃火主滅。


    而琉璃色一出現在了範有錢的鼻子上,那就說明,比凹陷,黑氣,都要嚴重,他的財富,簡直是要天絕地滅,極度缺錢。


    他是文曲星集團的小範總,這麽有錢的人,為什麽會缺錢?


    而他缺錢的征兆之所以不明顯,至於我第一次沒看出來,是因為他財帛宮上,有了一層貼金。


    就好比一個姑娘長了黑痣,但是用遮瑕膏給蓋住了一樣——他是缺錢,但是從別處挪來了一些錢,填補在了虧空上,所以極難發現。


    我要不是升到了地階三品,我都看不出來。


    而那個貼金來路也非常正常——那貼金跟田宅宮貼近,說明是拿了自己家的錢。


    需要錢,用自己家的錢來填補虧空,這不是再正常不過嗎?


    但是我一尋思西川人這些事兒,立馬就回過味兒來了——他這錢,來的絕對不是正途。


    範健康雖然飽受驚嚇,可聽了這些,也明白過味兒了,回頭就盯著範有錢:“有錢,那個小夥子說的什麽意思?”


    範有錢身子跟一灘爛泥一樣,直接癱在了地上,這才支支吾吾的說道:“也,也沒什麽,我,我就是從家裏,拿了點錢……”


    而魘婆的聲音也緊了幾分:“什麽錢!”


    話音未落,一股子疾風直接從我們麵前擦過,奔著範有錢就過去了,在我看來,一股子穢氣直接把範有錢掀翻,而程星河看見的比我多,嘀咕了起來:“哎呦,打的硬是好造孽噎……”


    這一下,把範有錢的魂兒都快給嚇沒了,他襠裏濕了一片,哆哆嗦嗦的就喊道:“我說,我說還不行!”


    原來,範有錢缺錢,是因為貪。


    範有錢是範健康的獨子,以後這範家的一切,全是他的,按理說誰缺錢也缺不到他頭上。


    而他非常不理解,自己的老爹為什麽這麽熱衷於做慈善——他不想著他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從小受的都是最好的教育,享受到都是最好的條件,賺錢很容易。


    隻覺得世上所有的窮人,都是懶,蠢,無知,才造成的貧窮,他覺得窮人就是該窮。


    而那些好吃懶做的窮人生病,簡直是該死,地球這麽小,給他們那些“精英”騰出地方來才好呢!


    可他老爹熱衷於“拯救垃圾”,他也沒轍,畢竟自己還得指著他老爹活著呢。


    而他老爹自己做慈善不過癮,看意思還要讓他來繼承衣缽,基金會裏的財政大權,信不過別人,都讓他掌管著,學習著,說以後就靠著你來幫窮人了。


    可他不甘心啊——那麽多的錢就在自己家的基金會裏,擱著也是白擱著,拿來做點事兒不是太好了嗎?


    他也不想想,其實那個基金會裏的錢,隻是他們家來管理的——不也是各家各戶的好心人籌措來的嗎?


    於是他就開始對著基金會裏的錢,來了一番騷操作——取出來,投資!


    金融市場就講究錢生錢,範健康做了這麽多年慈善,信譽有口皆碑,裏麵是天文數字,投資下來把個範有錢賺的盆滿缽滿,膽子是越來越大,高風險的高收益,他全投入了高風險的地方。


    可誰知道,正在他誌得意滿的時候,股市震蕩,他一不留神投資失敗,錢全給打了水漂。


    而這個時候,有一些籌款的病人著急了——他們就等著這些錢救命呢,善款怎麽遲遲不到啊?


    這範有錢就繼續蛇皮走位——拖!


    手續,流程,什麽借口都往外招呼,小筆小筆給資金,就這麽著,真拖死了不少患者。


    那些患者都是真的窮,也沒接受過什麽教育,人都死了,當然不可能再去惦記善款,還覺得人家範家已經給自己這麽大幫助了,誰讓自己家病人惡化命短呢?能怪誰?


    好心人一看人都死了,也隻能歎氣,誰還能想著把捐給死人的錢要回來?


    他們從來不把別人想的那麽壞。


    這種淳樸,就是範有錢所謂的“蠢”。


    這下子,更堅定了範有錢心裏認定的“窮人都是蠢貨”,繼續拆兌善款,就想著把自己投資失敗的善款給賺回來——他倒是無心填補財政窟窿,隻是不甘心自己虧錢。


    這一陣子,拖死的人又不少。


    而這會兒,就遇上了西川這幫人。


    西川這幫人當時其實隻求大家捐十五萬就行了,可錢一直不下放,也著急——眼瞅著孩子命都快沒了,好心人的善款明明已經到位了,什麽流程比人命還重要?


    於是這幫人,就千裏迢迢,從西川一路找到了文曲星大廈,要跟範健康親自說一說——他們樂觀的認為,範健康是遠近馳名的大善人,跟他說清楚,請他通融通融,這事兒保準就能成。


    這麽做是麻煩人家欠人情,有些過意不去,不過,孩子的命比啥麵子都要緊。


    結果他們來了之後,遇上的不是範健康,而是範有錢。


    這把範有錢給嚇出了一頭汗——這些人怎麽還真找到了這裏來了,要是真碰上了範健康,自己那點子白花蛇,不就全抖摟出來了嗎?


    於是他計上心頭,就跟那些西川人說,你們這點善款不夠啊,數額太小,手續繁瑣——湊到三百萬吧,我給你們多宣傳,很快就湊齊了,給你們個綠色大額通道,直接提款,孩子就能有救了。


    這話其實狗屁不通,漏洞百出,可西川人哪兒懂這個大鵝小鵝的,都是山裏出來的,一知半解,一聽能救孩子,提前下來善款,那讓幹啥就幹啥。


    於是他們就在範有錢幫助下,把數額改了,還打算好了,這一陣子認識了很多白血病的病友,救了家裏小女孩兒,剩下的二百多萬可以分給病友,免得他們也張嘴等著。


    範有錢高興了,轉臉就跟範健康說,老爹,有個事兒我跟你報告一下——有一些西川人利用白血病患兒,訛詐善款,數目不對,我給把善款凍結了。


    範健康一聽,看數目是不對——哪兒就要的了這麽多,不是獅子大張口嗎?也說範有錢做得對。


    範有錢心裏暗笑,就提前給範健康上眼藥:“那幫西川人不是什麽好東西,窮山惡水出刁民,知道我們不給錢,還要上門威脅,簡直是白眼狼,到時候,老爹你可千萬不要搭理他們,讓保安出來處理就行了,否則我怕他們潑硫酸使陰招什麽的。”


    範健康是聽說過,有醫鬧事件裏,患者對救助自己的醫生下屠刀的,好心沒好報,也就答應了。


    所以,範有錢以數額不對為理由,繼續拒絕放款,西川人費了很大的力氣,求老鄉告媒體,好不容易湊到的善款,一毛錢都沒往外放。


    別說三百萬了,原來那十五萬都分文沒給。


    以“訛詐”為理由,這三百萬成了一筆呆賬,進了範有錢的口袋,接著,又落入了投資的無底洞。


    西川人哪兒知道這個,就再去找範健康說理。


    所以,才有了小護士看到的那一幕。


    範健康聽了範有錢的讒言在先,當然不肯見西川這幫人。


    那個叫雪蟾的孩子,就這麽被活活拖死了。


    老太太是什麽身份,我們都知道——魘婆。


    她咽不下這口氣。


    自己被人騙了,是自己蠢,可是孩子沒過錯,咋麽就搭上了一條命?


    都怪範健康!


    他不是搞慈善嗎?他不是大善人嗎?


    為什麽他害死了一條人命?


    而其他一些募捐到位,但是錢沒到,導致病患被拖死的家屬,也陸陸續續跟他們見了麵,說了蹊蹺之處。


    他們這就想明白了,範健康,根本就是靠著慈善為名,騙錢啊!


    他是商人,唯利是圖也正常,可千不該萬不該,他不該騙救命錢!


    魘婆氣不過,就動用了自己那些家夥——讓那些魘,把範健康的魂給推出來了。


    她要把範健康的魂壓在手裏,她要這個披著人皮的狼魂魄散盡,永不超生!


    你不是要放款嗎?你倒是快點啊!


    這是魘婆的咆哮。


    聽到了這裏,我們就聽見身後一陣呼嘯——那個聲音,就像是失去了孩子的孤狼,別提多悲愴了。


    是恐怖,可辛酸,絕望,難受,比恐怖要多。


    誰聽到了,都好受不了。


    而魘婆的聲音由呼嘯,轉為了抽泣:“雪蟾,是婆婆糊塗唷——婆婆找錯了人,把你拖死了,婆婆有過……”


    幸虧雪蟾有婆婆,可以給她報仇——那些數不清的,沒有魘婆做婆婆的人,就白白被拖死了。


    而範有錢的聲音哆哆嗦嗦的響了起來:“不就是一個小孩兒嗎?死了就死了唄——也不是我直接害死的,還不是她有病,那是她的命,最多,我,我給你出喪葬費……”


    臥槽,一股子火一下撞到了我太陽穴上,你他媽的會說人話嗎?還真拿人命當螻蟻了?


    我聽到了一陣咯噠咯噠的響聲,這是……拳頭被攥緊的聲音。


    接著,魘婆的聲音顫抖著響了起來:“不,雪蟾娃兒,就是你害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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