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代桃僵”這個法子有一個要求——桃木底下的鎮物,必須是活的,否則術法就不靈。


    所以,要為了保證它是活的,是水裏的,可以從水邊找線索,長毛的,可以這東西習性,這樣有了線索,就好找了。


    程星河一抽冷氣:“這麽說,這個法子是直接給那個活物來個一箭穿心,還不讓人家死,這法子跟活物什麽仇什麽怨,難怪人人說厭勝門邪呢。”


    你跟我說有毛用,又不是我設計出來的。


    徐福來了精神,立刻問道:“你上次說過,要我姑姑身上某一處位置,是不是?”


    沒錯。


    因為一旦中了“李代桃僵”,時間長一點,人身上會長出那個活物身上才有的東西——比如倘若中了桃貓,眼睛會變成一道豎著的瞳線,中了桃魚,不會遊泳的人下水也跟水鬼似得遊刃有餘。


    現在杜大先生眼白裏的紅色已經這麽深,那說明深受其害,不光是性格大變,身上也該有反應了。


    可上歲數的一聽,立刻急了眼:“那怎麽行,杜大先生一身清譽,怎麽能壞在你手上?小先生,咱們不能擅作主張,這要是大先生醒過來,咱們難辭其咎啊!”


    徐福皺起眉頭,轉臉向了我:“為了救我姑姑,還有保住杜家名望,我別的都不在乎,隻是……”


    他向了麵無表情的杜大先生:“我姑姑現在這個樣子,你們靠近她身邊,隻怕是有危險。”


    這倒是不要緊。


    我就了蘇尋一眼。


    蘇尋會意,從懷裏拿出了一個東西。


    上歲數的見過蘇尋的身手,立刻就急了眼:“你不能用元神弓……”


    高額頭也眼睛一瞪,也要擋在杜大先生前麵:“你們是救人,還是殺人?要想動杜大先生,先……”


    可話沒說完,高額頭和上歲數的頓時都露出了十分尷尬的表情。


    蘇尋手裏拿的不是之前的元神弓,而是一個非常袖珍的小弓箭。


    而上麵的小箭,比一根火柴差不了多少。


    著就像是一個玩具。


    蘇尋盯著他們,言簡意賅:“讓開。”


    高額頭頓時露出很不屑的表情,懶洋洋的說道:“行,那就你的高招——這玩意兒,我怕連個麻雀都打不著。”


    是啊,乍一,這個弓箭普通人拿著,根本就射不出去三十厘米。


    但普通人是普通人,蘇尋是蘇尋。


    蘇尋對這個小弓也毫不含糊,拉出了一個非常標準的姿勢,高額頭斜倚在了珠子上,抱著胳膊就準備笑話。


    徐福和上歲數的也沒見過這種光景,都死死盯著那個弓箭。


    隻聽“嗖”的一聲,一道銀光破空劃過,犀利的對著杜大先生的胳膊就過去了!


    高額頭的笑容,一下就凝固在臉上了。


    而徐福和上歲數的也吃了一驚——他們根本沒想到,“火柴棍”能射出那麽遠!


    而且,胳膊——他們怕那個小弓箭,真的射到了杜大先生的胳膊上。


    可還沒等他們擋過去,那個小箭直接“撕”的一聲,劃過了杜大先生袖子上的布料,袖子半落,直接露出了杜大先生的胳膊。


    而袖子雖然劃破了,可杜大先生的胳膊上,竟然連一絲的擦痕都沒!


    這就是蘇尋的本事,指哪兒打哪兒,哪怕隻有薄薄一層布料,也能保持精準度。


    回過神來,高額頭的下巴差點沒直接掉下去。


    而徐福和上歲數的也整個愣住了,哪怕是見多識廣的杜家,也沒見過這麽厲害的手段。


    程星河他們吃驚,別提多得意了:“洞仔又給隊裏爭光了——妥妥的豌射手。”


    啞巴蘭來了興趣:“那我就是土雷,哎,程二傻子你是什麽角色?”


    大噴菇吧。


    程星河說我腦子被僵屍吃了,他是玉米加農炮才對。


    這個時候,我眼尖,已經見了——杜大先生胳膊上,竟然出現了一星半點的反光。


    仔細一,是鱗片!


    奇怪了,鱗片?


    魚?


    可沒聽說過,魚能上岸去咬貓狗。


    吃血肉,有腥氣,長鱗片?


    鱷魚?蜥蜴?有鱗片的不少。


    不過,細細想來,有鱗片的,應該都會在陰涼的地方待著,而且——現在是冬天,那些有鱗片的的,隻要不是魚,大多是冷血動物。


    冷血動物,就一定會躲在溫暖的地方冬眠。


    我來了精神,就向了徐福和上歲數的:“我能在這裏隨便走動嗎?”


    徐福和上歲數的一我像是心裏有譜,立刻點頭,連聲說道:“隻要能救了我姑姑,整個宅子你隨便走!”


    但是說到了這裏,高額頭一下急了:“那怎麽行,堂堂杜家,讓他一個邪門歪道的四處亂走亂逛,誰知道他是不是居心不良,借題發揮,其實是……”


    徐福厲聲就打斷了他的話:“什麽時候了,你還惦記著這個?有什麽比我姑姑還重要?”


    高額頭被震了一下,隻好低下了頭,可眼神還是有些不甘心。


    我就開始在杜家大宅尋找了起來。


    杜家的整個院子,跟我夢裏見的一模一樣。


    走在裏麵,甚至有一種非常熟悉的感覺,就好像以前來過一樣。


    其實,很多人都曾經有過對陌生地方恍若隔世的感覺——因為每個人,其實都可以做預知夢。


    但是普通人跟我們最大的區別,就是他們的預知夢是沒法控製的,更別提精準度了。


    我就開始尋找了起來,可意料之外,隻要是想得到的地方,全沒有一絲痕跡。


    我們一行人硬是一直找到了深夜。


    程星河他們也都跟著筋疲力盡:“連個活物也沒有,上哪兒找長鱗的去?”


    是啊,有活物怕讓杜大先生給抓住吃了,早被提前抓完了。


    而高額頭似乎生怕我們對他們大宅有什麽壞心,一直寸步不離的跟著我們,這會兒也快睜不開眼了。


    徐福就別提了,本來歲數就不大,哪兒受過這種累,是想著在花池子附近找,找著找著,說歇會兒,屁股靠在花池子的邊沿上,就睡著了。


    高額頭趕緊把他背在了身上,把他嗬護的無微不至的。


    難怪徐福一個少爺脾氣,感情就是在家裏慣出來的。


    我們其實也累了,啞巴蘭和程星河也不知道啥時候靠牆睡著了。


    就高額頭還虎視眈眈的盯著我。


    我一尋思,得了,今兒來是夠嗆,但是明天不是還有一天嗎?


    磨刀不誤砍柴工,不如休息好了,等太陽出來再找,不然明天萎靡了幹不成事兒,不是揀了芝麻丟了西瓜嘛。


    於是我就開了口說收工,高額頭還著急,說明天就到日子了,真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監。


    回臥室的路上,高額頭氣鼓鼓的跟在了我們後麵。


    為了驅走困意,我就強忍著哈欠跟高額頭聊天:“對了,我你們杜家人才不少,為啥繼承人偏偏就選中這個杜挺煩了?”


    高額頭糾正道:“無禮!是杜庭芳!”


    原來,杜大先生沒有兒女,這個杜庭芳是杜先生堂弟的小兒子,是嫡係的血脈,從生下來,就肩負著杜家的繼承權。


    所以,別說他歲數小了,哪怕是個唐氏綜合症,這肥水不流外人田,杜家也是他的。


    而這個杜庭芳他爹,知道杜庭芳將來是能繼承杜大先生一切心血的,提前就把杜庭芳送過來給杜大先生培養感情,也沒失望,杜庭芳簡直拿了杜大先生當親媽一樣,親厚無間。


    難怪為了不死仙藥,他說要把命給豁出去呢。


    年紀不大,膽子還是有的。


    高額頭著懶散,打開了話匣子倒是停不住了,忽然來了一句,他一個十來歲的少年繼承這麽大的家業,要麵臨的麻煩,還不知道有多少呢。


    還挺護主,我笑了笑,說有你在身邊輔助,應該也沒啥問題。


    高額頭一聽這個倒是聽,跟有了知遇之恩似得,態度都好多了。


    到了地方,剛要悶頭躺下,高額頭忽然就緊張的說道:“如果你真的能救了我們杜大先生,讓我們杜家免了這場災禍,那我們杜家,肯定要跟你們厭勝門交好——到時候,我們小先生,就麻煩你照顧了。”


    真是忠心耿耿啊。


    我就答應了。


    可這一瞬間,我忽然覺得,高額頭身後,像是立著個人。


    夜幕太黑,不清,再仔細一,又沒有了。


    也許是找了太長時間,眼花了?


    因為這一陣子都累,這一覺一閉眼就睡過來了,連個夢也沒做。


    結果還沒睜眼,就聽到了外麵一陣傳統樂器的吵鬧聲,我一下睜開了眼睛,臥槽,誰家辦喪事兒呢?


    但是再一聽,媽的,這個音樂不是“百鳥朝鳳”,而是“麻姑獻壽”。


    顯然是那些祝壽的來了。


    媽的,這麽早?


    在縣城,祝壽的話你晚上來吃個壽桃吃個過水麵就得了,這是要折騰一天啊?


    算了,跟我也沒啥關係。


    我就照著東西找——今天也有了計劃了,陽光普照的地方暖和,保不齊,長鱗的活物就被藏在那種地方了。


    正尋思著呢,忽然門一下被人給撞開了。


    一個人風風火火就進來了。


    高額頭。


    而高額頭二話沒說,一下跪在了我麵前。


    臥槽,這一下把我整蒙了,又不是我過壽,你一大早這麽大的禮幹什麽?


    而高額頭也不吭聲,咚咚咚先磕了三個頭:“我們杜家的麻煩,這次真的就求您了!”


    “您”?


    再說,這不是昨天說好的事兒嗎,怎麽又來求?


    我越發不明白了:“你怕我反悔?沒事兒,你出去打聽打聽我厭勝門李北鬥,吐個唾沫是個釘。”


    可沒想到,高額頭嘩啦一下就把一個東西放在了我麵前,人都顫了。


    我一瞅那個東西,頓時也給傻了。


    那個東西我昨天見過——分明就是杜大先生腳上的鐵鏈子!


    而鐵鏈子上,有個十分清楚的斷口。


    杜大先生,掙開鐵鏈,跑出來了?


    高額頭吸了口氣,大聲說道:“我們怎麽都沒找到大先生的身影,現在,西派和杜家分支的,全來了,要是,他們……”


    要是,他們撞見了杜大先生那個樣子,杜家就全完了。


    而且,不光如此……


    那個鐵鏈子上的斷口,像是——被咬開的?


    能咬開鐵器,那不是人的牙!


    這說明——杜大先生現在受李代桃僵的影響,已經越來越大了。


    上次就差點把徐福的脖子給咬開,這次——杜家又密密麻麻的來了這麽多人。


    我渾身都麻了——找不到杜大先生的話,以她的能耐,這個祝壽大會上,說不定,會死很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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