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之中,昴日星君是司晨啼曉的神仙,二十八星宿之一,平時住在光明宮。


    元身——是一隻大公雞。


    雞吃蟲子狗吃肉,這昴日星君,是蟲子最害怕的神仙!


    我就說,啞巴蘭之前已經被包在繭子裏麵了,中毒一定比蘇尋他們都深,按理說,連動都難!


    原來,身體已經貢獻給神靈了。


    他這麽一出現,那個蛻殼蜘蛛瞬間就有了懼意。


    我也來了精神——按理說,神靈都現身了,一開口,這蜘蛛就得給跪!


    可沒想到的是,那個長發女隻是稍微退了一步,緊接著,奔著啞巴蘭就拋出了數不清的絲線。


    我頓時一驚,她好大的膽子,失心瘋了?


    可啞巴蘭麵不改色,也不躲,隻是身邊,猛然泛出了大團大團的神氣,那些蛛絲碰到了那些神氣,就跟碰到了火上一樣,瞬間就消融了。


    不光是消融了,就連剩下的那些雲霧一樣的蛛絲,也跟蒸發了一樣,慢慢開始減少。


    趕屍匠和蘇尋看著啞巴蘭,全直了眼。


    “啞巴蘭”望著那個長發女,伸出了一隻手。


    那不是啞巴蘭平時能有的表情——那是一臉的慈悲。


    “你有冤屈?”


    長發女盯著啞巴蘭,臉色越來越難看了,她厲聲說道:“我要我的孩子,我要我的孩子……”


    說著,她渾身再次炸出了數不清的絲線,對著啞巴蘭就撲過去了。


    啞巴蘭微微皺起了眉頭,歎息著搖搖頭,抬起了手。


    一瞬間,一陣金光炸起,我們什麽都看不見了。


    與此同時,我們聽到了一陣從沒聽過,十分清越的聲音!


    那個聲音,好像帶著一線光明,瞬間能驅散所有的黑暗!


    似乎,能把人心裏的黑暗,都給蕩滌幹淨!


    這就是……神?


    朦朦朧朧之中,我聽到了一個聲音:“為了救你,他可真是連命都豁出來了,你可要記得這份情義。”


    這話是跟誰說的?我?


    說的——是啞巴蘭?


    就好像從夢裏突然醒過來了一樣,我睜開眼睛,就看見眼前的蜘蛛網已經殘損不堪,好像大風吹過的白色汙染一樣。


    啞巴蘭還以一種十分偉岸的姿態,擋在了我麵前。


    神氣已經消失了——昴日星君離開了。


    我頓時就高興了起來:“你祖爺爺最多請來了什麽太後的亡靈,你可倒好——比你祖爺爺還厲害!這個牛逼夠你吹倒你祖爺爺那個歲數了!”


    說著,我就要拍啞巴蘭的肩膀。


    可誰知道,啞巴蘭肩膀上挨了我這一下,整個人跟泥塑木雕一樣,英偉的姿態一下就塌了!


    我一愣,立馬想起來了——對了,啞巴蘭雖然有陰陽身,可他能容納的量,也是有限的。


    上次在太極堂請了煞,他就差點把命搭上,更別說,這次請來了真正的神靈呢!


    果然,低頭一看啞巴蘭的臉,我瞬間就皺起了眉頭——他嘴邊,甚至耳朵裏,全是血!


    他本來,並沒有請到這種神靈的資格,到底怎麽做到的!


    我猛然就想起來了之前那句話——為了你,他連命都豁出去了。


    “啞巴蘭!”我立刻揪住了啞巴蘭:“你睜眼你睜眼!”


    啞巴蘭微微睜開了眼睛,看著我,露出個很得意的笑容:“哥保護我很多次,這次……我要保護我哥……”


    我眼眶子一下就熱了。


    可就在這個時候,忽然就聽見蘇尋喊了一聲:“小心!”


    咋,蜘蛛女還沒死?


    話音未落,我就覺出來,耳邊一個破風聲對著我就衝過來了。


    我本能的偏頭閃過,是那個九鈴趕屍匠!


    臥槽,這貨他媽的有完沒完?


    我正要發火,一回頭看見那個趕屍匠,頓時也是一怔——之前為了把我從長發女人手裏給救出來,他是真的拚了命在死頂。


    整個腦門都是烏青的,口罩裏也洇濕了一片——吐了黑血。


    看著這個情況,怎麽也毒入五內了。


    蘇尋在一邊,也被蛛絲上的毒熏的站不起來了,一隻手已經完全動不了了,以十分不自然的形狀,垂在了身側,而另一隻手,還試圖挽起元神弓呢!


    而趕屍匠那一下,顯然是把最後的體力都給用完了,撲的一聲,直接跪在了我麵前。


    他眼瞅著自己竟然給我跪下,頓時也是氣的五內俱焚,一隻手就死死的掐在了自己的大腿上,嫌大腿沒出息,還試圖讓自己站起來,可大腿寧死不屈,把褲子上的布料掐破,也站不起來。


    我心說這貨原來還有自虐的愛好——做男人,是得對自己狠一些。


    而啞巴蘭氣若遊絲的說道:“哥,藿香姐,為了我們……”


    “哇……”


    身後一陣清脆的哭聲。


    我立刻回頭,就看見那些繭子已經全破開了,裏麵爬出了不少的小孩兒。


    那些小孩兒看見眼前這個修羅場,嚇的不輕,全嗷嗷的哭叫了起來。


    鍋蓋頭找到了其中一個小男孩兒——一隻腳上,還蹬著那個單隻的塑料紅拖鞋呢,他抱住了那個小孩兒,嚎啕大哭:“毛寶,嚇死哥了……”


    但這一聲哭出來,他立馬反應了過來:“是那些大伯,和那個大姐救了咱們……咱們這輩子,永生永世,都不能忘記他們的大恩大德!”


    再看向繭子後麵,我的心頓時就是一陣銳痛,白藿香和程星河,一前一後的倒在了繭子前麵,都不動了。


    他們倆為了把啞巴蘭他們救出來,劈開了繭子,自己被毒倒了。


    他們倆都沒少吃苦——白藿香為了我,自己中了毒,程星河咬著自己的血肉來保持神誌的清醒。


    本來就中毒了,再一亂動……我立馬就要把那個長發女人的屍體找到——我得要蜘蛛血!


    可回過頭去,我心裏頓時就沉了,那個大蜘蛛呢?


    難不成,啞巴蘭被神靈附體之後,直接把那個大蜘蛛,弄了個灰飛煙滅?


    要是沒有血……他們就全完了!


    我立刻望氣,昴日星君,您可一定得手下留情……而就在這個時候,我看見一個角落裏,有一道十分明亮的青氣。


    昴日星君果然慈悲,真留下了那個東西的命!


    我立刻連滾帶爬對著那邊衝了過去。


    果然,那個女人躺在了一片蛛絲之中,整個身體,都被頭發給蓋住了,一動不動。


    她周身,彌漫著一股子爬蟲類特有的腥氣。


    估摸著,她其實還沒到蛻殼的時候——因為我用誅邪手卡住了她,她不得不提前蛻殼。


    這一蛻殼,自己的血肉,也被剝離了一層,本身就十分脆弱。


    再被昴日星君的神氣這麽一衝,她肯定是活不了了。


    八丹的靈物——你幹點好事兒,加把勁兒,說不定就能成仙了,都到了這個關口了,為什麽非要害人呢?


    害人等於害己。


    自作孽,不可活,我也沒什麽可聖母的,立馬伸手,就要把她的血給取出來。


    結果一接觸到了她的手,頭發底下,就緩緩發出了一個聲音。


    “你有沒有……”


    還能說話?


    “見到我的孩子……”


    孩子……說起來,她好像,一直把這裏的人,當成了自己的孩子。


    “我來找我的孩子,一個女人說,我的孩子就在這裏……”


    女人?


    她好像是恢複了神誌了,反而比之前清醒。


    我冷不丁,就想起來了她腳上的那個東西。


    說起來,她腳上到底有什麽,為什麽是個空門?


    我立馬看向了她的腳踝。


    這一看,我頓時就皺起了眉頭。


    她的腳上,之所以沒有青氣,是因為,上門跟腳鐲一樣,扣著一個黑環。


    而現在,那個黑環,已經整個裂開了。


    難不成……是因為這個黑環,她才失去神誌,乃至於連昴日星君都敢衝撞?


    我立刻把那個黑環給撿了起來,就看見上麵刻著一些繁體的方位字符,還有一些星鬥的圖案。


    是行內的東西!


    她之前,被某個行內的人抓住過?


    而她的視線,還是從頭發底下,直直的看著我,伸出了一隻手:“我好像,做了錯事……”


    她之前瘋瘋癲癲的,很可能,是因為被那個黑環,給控製了心神!


    臥槽,是誰幹的?


    “救,救救那些孩子,給我,給我和我的孩子贖罪……”她的聲音越來越低了:“你能不能,幫我找到他?你告訴他,我很想他……”


    我立馬抓住了她的手。


    覺得出來,她一身的青氣,正在飛快的黯淡下去。


    她活不了了。


    我沒辦法,隻好把她的血給取了出來。


    她的血,發青。


    我趕緊回身,把她的血分給了中毒的大家。


    不愧是八丹靈物,這些血附著到了人身上,效果幾乎立竿見影。


    趕屍匠還在以那個姿勢跪在原地,死死的盯著我,眼神有一種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的悲壯。


    自己是為了殺我才來的,這次沒能殺了我,自己反而中了劇毒,眼瞅著不中用了,滿眼都是遺憾。


    口罩後麵的嘴蠕動了幾下,顯然想說點什麽,可卻說不出來。


    我一尋思,還是把血拿到了他麵前。


    趕屍匠盯著我手上的血,頓時就愣住了——像是不明白,我為什麽要把血拿過來,在他看來,我根本沒有救他的理由。


    一隻手也從後麵伸出來,死死攔住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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