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不成,是誰來救我們了?


    不可能,要是我身邊那幾個,看見我的蹤跡,不喊破了嗓子才怪。


    這地方,有其他怪東西。


    背上的江道長覺出來了,也壓低了聲音:“什麽?”


    “不知道。見怪不怪其怪自敗。”


    現如今我行氣虧損,江道長傷了腿,在這個地方也是誤闖,真要是有“正主”,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惜後來才知道,凡事往往事與願違。


    我就繼續奔著路走,一路上地磚上的圖樣越來越精美,也不知道怎麽描繪出來的,地磚中間是一步一步的祥雲,兩側有人有動物,全都恭謹的做出行禮的樣子,逢迎走路的人。


    程星河要是在這裏,八成要把“古董”全給摳出來。


    不過,真不愧是舊時代的藝術品,隨著人一走,就好像那些東西全是活的,視線在跟著你轉一樣,神特麽詭異。


    仔細一瞅,原來每一個活物的臉上,都鑲嵌著立體的眼珠子,眼珠子一反手機的光,幾乎以假亂真,能從地磚上活生生跳起來似得。


    臥槽,這種工藝可是夠少見了——見過在雕像上鑲嵌珍珠寶玉做眼珠子的,地磚上還真是第一次瞧見。


    不過,跳起來——我忽然就有了一種感覺,剛才跟在我們身後的東西,不會就是地磚上的東西成精了吧?


    我還想回頭看看,可手機隻剩下百分之十的電,手電筒功能根本就撐不了多長時間,看是沒法再看了。


    江道長注意到了電池的標誌,身子一僵,不由又來罵我廢物,電都不知道充滿了。


    這脾氣也真是夠奇葩的,我手機多少電幹你屁事,真是白吃饅頭嫌麵黑。


    算了,大家都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有仇有怨,出去了再算。


    我一邊留意身後的動靜,一邊說道:“你也看見了,電不夠用了,先委屈你一下,免得等到了關鍵時刻抓瞎。”


    好鋼用在刀刃上,剩下這百分之十的電也是一樣。


    江道長一聽,想到了手機熄滅之後的黑暗,身上就打了個顫,但她還是梗著脖子說道:“關就關,婆婆媽媽的幹什麽。”


    她跟江采萍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江采萍是春日裏的和風細雨,她就是夏天裏的狂暴冰雹。


    手機關了,我照著記憶之中的路線一直順路走,覺出了她的手,死死的勒住了我的脖子,生怕我把她甩下來一樣。


    我忍不住就說你注意點,再不鬆開,我這個坐騎缺氧,你也別想出去。


    她雖然不願意,但也隻好鬆開了手——這個恐懼不是裝出來的,她手腳全飛快的涼了下去。


    最好分散一下她的注意力,我聽白藿香說,人在極度恐懼的時候,可能真的會嚇破苦膽,到時候就更問不出五靈錦了,就問她:“你剛才說,你五歲的時候,被人給扔到了井底下去了?為什麽?”


    江道長是挺可恨,但是能把一個五歲小女孩兒扔下井的,也斷然不是什麽善茬。


    江道長抓著我的肩膀,努力讓呼吸緩和下來:“我讓人騙了——她說,讓我看井底下的東西,我就去看,結果她把我給推下去了。”


    這話跟說別人的故事一樣,可我後心頓時就涼了——都說神鬼可測,人心難測,還真是這樣。


    “那……”


    “黑,”江道長抓我衣領的手越來越有勁兒了:“又黑又冷,我衝著井口喊她,求她把我拉上去,可她就趴在井口看著我,一聲不吭。”


    “我害怕,哭著求她,你猜她怎麽著?”


    我咽了一下口水:“她……”


    “她笑了。”


    把人推進井裏,還對著人笑?


    這就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了,不是瘋子,就是變態。


    “接著,她就走了,我以為她要去喊人,我信得過她,可是……”江道長停頓了一下:“她找了一塊石頭,把井口壓住了。”


    “我害怕,我哭,我叫,但是井口密不透風,誰也聽不見我的聲音。不光如此,”她低聲說道:“井裏還住著很多長牙的東西。”


    “那些東西聽到了動靜,鋪天蓋地奔著我就過來了,跟下雨一樣,爪子尖,牙齒利,我身上全是傷,嗓子都喊啞了,我覺出來,我可能活不了了,後來……”


    光聽她描述,也有一種讓人窒息的感覺。


    可她偏偏把“後來”給略過去了:“後來,我還是出來了,我想不明白,她為什麽那麽對我。不過,這也不重要了。”


    她聲音帶了幾分扭曲的笑意:“我報了仇了。”


    她不肯說那個推她下井的人到底是誰。


    也許,是一塊瘡疤,不想揭開。


    但是,我隱隱就猜出來了。


    難不成……


    可就在這個時候,我腳底下“哢嚓”一聲,就像是踩到了什麽脆生生的東西。


    木柴?


    這可太好了,這個地方沒見過天光,又潮又冷,我四肢早都僵住了,還不知道地宮多大,點上火,暖和暖和歇歇腳也好。


    可就在這個時候,我覺出來,什麽東西順著我的腳麵就爬了過去。


    臥槽,那什麽玩意兒?


    手機一照,腳邊根本沒東西,再一看腳底下踩著白慘慘一片,我呼吸一下就凝滯住了。


    人骨頭。


    有十來具。


    我蹲下身用微弱的光細看,就看出來,這些骨頭上,有一些牙印子。


    耳朵裏哄的一聲響,他媽的,這地方還真有怪東西!


    再仔細一看這些屍骨身上掛著的東西,我更是傻了眼。


    這些人身上穿著的,赫然是一些灰色的工作服。


    還有一些工作證,是修地下通道的工人。


    日期,還很近。


    我立馬就想起來了,前一陣子還看見了新聞,說福壽河後邊有一些下井修東西的工人不見了,一直在組織施救,難不成,就是這幾個人?


    那地方離著這裏不近啊,他們怎麽到的這裏?


    還是最近出的事兒,那作怪東西,應該沒走。


    而且——我忽然發現,那幾具屍骨底下的地磚,是幹淨的。


    上麵沒有活物,在這一路的繁華之中,顯得特別突兀。


    地磚不夠了,鋪的白磚,還是地磚上的東西……自己離開了?


    江道長看清楚了,抓住我的手頓時就緊了:“快走——這地不能久留。”


    我也知道,可這個時候,上哪兒走?


    我往四下裏看了看:“你們擺渡門不也是修仙的嗎?這地方的,沒準還是你們親戚呢,真要是有怪東西,就麻煩你去攀攀交情了。”


    江道長一聽,冷笑了一聲:“真沒見識,這裏的野狐禪,能跟我們擺渡門相提並論嗎?我們可是龍虎山正門下的——算了,說了你也不懂,這地方八成出過事兒,你聽我的,別停,有多快走多快,早一秒找到出口,就多一分生機。”


    江道長平時天不怕地不怕的,也終於有慌的時候了。


    可一抬頭,我頓時就皺起了眉頭——媽的,前麵沒路了。


    像是被什麽東西給堵上了。


    那沒轍了,這一陣算是白走了,隻能往回走了。


    結果一回頭,我就覺出地上的地磚似乎是有點不對。


    說不上哪裏,不一樣了。


    我的記憶力很好,哪怕隻是一掛眼,也能記得很清楚,剛才從這裏過的時候,手機亮起,地磚上的“升仙圖”上,有一個灰色的大鳥,可現在,那一塊位置一片空白。


    奇怪,剛那個鳥呢?


    我心裏一揪,橫不能是飛出來了吧?


    江道長也覺出來了,騎馬似得抓住了我頭發:“你愣著幹什麽呢?”


    我說出來也是白落一場笑話,於是也沒吭聲,悶頭就繼續往前走,但就在這個時候,不知道從哪裏,撲出來了一個東西,對著我和江道長就紮下來了。


    這是——振翅的聲音!


    我後心的汗毛頓時就豎起來了——他奶奶的,那個地磚上的灰鳥,真的飛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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