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開一瞅,好麽,頓時一愣:“這是樹根?”


    裏麵是一大團枯枝。


    程星河把腦袋伸了過來,立馬說道:“七星你也太沒見過世麵了,這分明是曬幹了的蘿卜條,給咱們路上當幹糧的,來我先吃一個。”


    說著要抓。


    結果一隻手剛伸出來了一半,就讓黃二白給打下去了:“吃屁,這東西沾了水,嚇死你。”


    說著把袋子收緊了塞在我懷裏:“遇上危險了,弄點水在上麵,千萬記住了。”


    說著又給了我一些應急的丸藥——是用來止痛的,我皮膚現在十分脆弱,風大點都能脫一層皮,吃了還能少受點罪。


    說完了,他一拍腦袋:“嗨,怎麽把最重要的事兒給忘了,你現在身上,有許多高階天師,和你們厭勝門,黑先生高手的行氣,可你現在身體脆弱,哪怕是首席天師教給你二十八星宿調息,也盡量不要運行行氣,因為……”


    這我倒是明白,我身體裏裏外外,都是老婆蛾給重建的,不光皮膚脆弱,內裏的肌肉血管,全是一樣的脆弱,這七天之內要是強行用了,一個弄不好,我這身體得再崩潰一次——到時候身邊沒有他黃二白,我就得化作春泥更護花。


    好不容易聽他交代完了,我們幾個急急慌慌就出了門——我平時還是挺冷靜的,可一想到白藿香現在在江辰和變態江長壽手裏,心就怎麽也摁不下去,突突的一直猛跳。


    瀟湘之前說,有更重要的事,難道,也是指這件事兒?


    金毛不知道從哪裏竄了出來,瞅著我蹲下,又徐徐垂下了半條舌頭。


    我發現,金毛身上的“金毛”,似乎比之前更多了一些。


    結果剛出了門口,一下就愣住了。


    門口竟然站了不少的人,像是都在等著我。


    一見到了我出來,整整齊齊,就給我鞠了一躬。


    這一下把我給弄的很尷尬——鬼語梁,棗核臉都在其中,全是高階天師。


    他們知道我是李茂昌輩分上的表叔公了?


    “多謝李門主幫了我們天師府躲過一場劫難。”棗核臉脾氣急,第一個開了口:“我們幾個,一要謝謝你找出真相,二……”


    棗核臉咳嗽了一聲:“跟你道個歉。”


    我算是鬆了一口氣——天師府和厭勝門爭鬥了這麽多年,終於是能達成和解了。


    照著以前,我可能得說,老資格給我鞠躬,折福受不起,可現在到底也是厭勝的門主,總不能滅自己威風,就裝出了一派管事兒的風範,客套過去了:“職責所在,不用客氣……”


    而一個嬌俏的身影一下抱住了,把我疼的一個激靈。


    杜蘅芷。


    我一看見她,心裏有愧:“之前你給我擔保,我還……”


    杜蘅芷搖搖頭,眼睛裏亮晶晶映出來的全是我:“我以你為傲。”


    我的心裏猛地一顫——第一次,有人對我說出這種話。


    “沒錯!”大腦門他們,全跟著杜蘅芷過來了:“小先生,誤會就是誤會,總有澄清的時候,我早就說,西派的小先生,怎麽可能……”


    他話還沒說完,腦袋就被桂爺給打了一下:“早先誰說,找到李北鬥,剝了他的皮的?”


    大腦門一下不吭聲了。


    事情都過去了,真好——我也就安心了。


    而大腦門存心要把這個話題翻篇,連忙問道:“您要出門?可您傷勢才剛好,不如多帶著些人給您搭把手,咱們西派人多勢眾……”


    杜蘅芷也抓緊了我:“我跟你去,咱們自從訂婚以來,還一直沒有在一起。”


    可鬼語梁咳嗽了一聲:“那恐怕不行,杜天師的工作,排到了三個月之後了。”


    是啊,四相局的緣故,很多地方的風水,都出現了變化,修複這種變化,就是杜蘅芷的工作。


    我就謝絕了,現在我的身份,隨便一揮手,就能引多少人來,可這件事兒,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分走漏風聲的危險,絕對不能打草驚蛇。


    要是讓江辰他們知道了,就更麻煩了。


    杜蘅芷禁不住有些失望。


    這會兒我還想起來了:“水百羽怎麽樣了?”


    雖然知道,他未必肯交代,但怎麽也得抱一絲希望。


    杜蘅芷低聲答道:“還是進了傳說之中的銀河大院,不知道是死是活。”


    我一直不知道那地方:“那也是天師府管的?”


    我一直疑心,那是天師府的某個下屬機構,好比厭勝門的那一排黑房子一樣。


    程星河抿了抿嘴:“不是,那地方來曆很神秘,據說……是龍虎山擺渡門,親自看管的。”


    原來,江采菱帶著那個冒充我的人證趕到了之後,知道了這件事情,大發脾氣,把擺渡門也給驚動了。


    天師府和厭勝門剛剛元氣大傷,都不願意再多生事端,龍虎山擺渡門的名聲在外,把水百羽交給他們,那也算是一個折中的法子,隻好都同意了。


    事後,師父他們雖然想把我帶會厭勝門,可我的傷勢根本就沒法移動,江采萍又受不了這裏的神氣,也隻好先離開了,臨走之前,師父還好好威脅了黃二白一番,無外乎是治不好提頭來見之類的。


    大潘什麽時候離開的,則沒人知道——他本身就是個社恐,能不跟人打交道,他就不肯跟人打交道。


    說起來,他跟江辰貌似還有什麽約定,也不知道是不是又上江辰那去了。


    至於金毛獅王就更搞笑了,竟然還申請了跟厭勝門修複關係的工作,博取跟老四見麵的機會。


    那這件事情,也算是解決穩妥了——擺渡門是大漢,大黑痦子,公孫統那種人出身的地方,那水百羽本事再大,單憑著自己,在那種地方,也插翅難逃,更何況——他冒充了夏家仙師,又把一個擺渡門的愣頭青給晃點了過來,想必擺渡門也不會跟他善罷甘休。


    我對銀河大院倒是也充滿了興趣,不過現在也來不及細問了,恨不得下一秒就到了那個葫蘆山肚子裏,一腳把那個王八蛋江長壽踹翻。


    按著那個地址一路找過去,那地方風景倒是真不錯,江辰很會選地方。


    四處山清水秀的,現如今又是山花爛漫的季節,遠遠一望,起伏的山巒五彩斑斕,讓人心曠神怡,可惜,實在是沒有欣賞的心情。


    這地方屬於西川和錦江府的交界處,地廣人稀,車開了半路,都沒看見幾個人影。


    從網上一查資料不要緊,那個保護區的地界特別大,你要想從那層巒疊嶂之中,找到那個葫蘆山,那跟大海撈針一個樣。


    哪怕之前上額圖集沙漠,榮闊雪山,那好歹也能找到個當地人向導,現在可倒好,你找個當地居民都找不到,百度地圖上也沒葫蘆山這一說。


    正著急呢,我就看出來了,前麵有一棵黃花斛木。


    那個黃花斛木一邊的枝幹是直溜溜的,另一邊則分出很多的枝杈,整體看上去,很像是一個正在梳理羽毛的仙鶴,“仙鶴”的嘴,正指向了東側。


    唷,這玩意兒出現的好——這種樹,叫“仙鶴引路”。


    在荒原之中,有這種樹的地方,都有人家。


    在沙漠,草原裏麵也是一樣,隻要陷入絕境的迷途旅人見到了這種形狀的樹,衝著它指點的方向走過去,準能找到人。


    我們趕緊順著那個方向就開過去了。


    果然,到了那地方一看,還真看見了一個小小的村落。


    村落被一條玉帶似得河流圍繞了過去,裏麵全是整整齊齊的吊腳樓,有的毛竹窗棱子上,還垂下了少數民族特有的鮮豔刺繡花布。


    一切看上去非常典雅,很像是小時候街上賣的南方風景畫,隻是,一進去,就覺出一種特別壓抑的感覺。


    這地方十分安靜,一點人聲都聽不到。


    我們幾個在布滿鵝卵石的河灘邊緣停下車,就看見了村口一個界碑,上麵是三個大字:“美人寨”。


    啞巴蘭一看很激動:“哥,這裏是不是都是漂亮姑娘啊?”


    程星河一把推開了他的腦袋,澄澈的二郎眼對著寨子裏掃了一圈,臉色沉了下去:“以前可能是,可現在,怕隻剩下漂亮女鬼了。”


    我一皺眉頭:“你看見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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