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也是個人命,這麽說話顯得也太冷血了。


    不過,沒經曆過人家的事兒,最好不要替人家大度,我剛要說話,程星河先開了口:“怎麽,他揍過你?”


    小孩兒咧著嘴,奔著自己嘴角指了指。


    他嘴角上,有個疤痕。


    他對著那個少年一甩下巴:“我小時候在沙灘上挖蟶子,他從後麵一腳把我踹在了沙灘上,說他爹是我害死的,要弄我。”


    小孩兒之前就說過,他身上還長著尾巴的時候,隻要是對著海笑,海上一定會出現大風波。


    有一次他又笑了,笑的周邊的人毛骨悚然,都暗暗商量不出海了。


    可是少年他爹急著給少年交學費,又看著天氣明明是晴好,雲也正常,還是去了,說這是魚期,以往打滿就回來。


    他和滿滿當當的漁網是回來了,卻是被海嘯衝回來的,入殮的時候,他的手還死死攥著漁網,好像那時他唯一掙紮的希望,到最後漁網也沒從他手裏抻出來,是被少年他媽剪下來的。


    下葬的時候,他媽死死盯著海生,說他是妖怪的雜種。


    少年就認定了,小孩兒——忘了說,小孩兒的名字叫海生——是水怪的孩子,那些災禍,都是他帶來的,他爹,也是海生給害死的。


    那天海生醉生夢死的爹睡在屋裏不起,海生自己去挖蟶子,少年臨時起意,認定自己怎麽也該報複一下——就跟電視裏的英雄為父報仇一樣。


    少年一腳踩在了海生的臉上,拿海蠣子鋒銳的殼子割他的嘴。


    你這個嘴引得災,我把你嘴割了!


    海生那天把嗓子都給哭啞了,可他爹還是一點反應沒有,呼嚕震天響。


    要不是三奶奶及時出現,怕海生的嘴也保不住了。


    小孩兒往往是最殘忍的,因為那個時候,他們還不知道什麽是憐憫。


    欺淩別人的,早晚會被反噬。


    果然,少年他媽哭的淒淒慘慘:“你爹就讓海給吞了,你不長記性——你讓你媽怎麽辦?”


    說著,一轉臉看見了海生,忽然跟想起來了什麽似得,隨手抓起了海邊一把石頭子,對著海生就扔了過去:“都是你,都是你——自從你這個妖雜種到了這,死了多少人了?你滾,你滾回海裏找你媽!”


    但很快就被身邊的人給拉住了,她還不斷踢蹬,讓海生換他兒子的命。


    白藿香護住了海生,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海生神色木然,像是這事兒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似得,看出來,是習慣了。


    而他接著撇著嘴:“不過,我這話可不單單是因為他欺負過我。”


    “那是……”


    “李北鬥!”話還沒說完,一隻手猛地就拍在了我肩膀上:“不是讓你在家等我消息嗎?想不到你這麽擔心我,巴巴又追過來,我這該死的,無處安放的魅力。”


    就瞅著程星河牙磣的表情,不用回頭也知道,夏明遠。


    夏明遠一抬眼,又看到了白藿香,一甩蓬頭更來勁了:“你有沒有覺得,我今天長得特別像你們家一個親戚。”


    他一張嘴大家都能看到他的嗓子眼兒,可這話又勾人好奇,白藿香皺起了眉頭:“誰啊?”


    他頓時洋洋自得:“你媽的女婿。”


    這要是在相聲界抖包袱,那當時就得跟一句“我可去你的吧”。


    我就瞅著夏明遠:“你也找到這裏來了,有消息沒有?”


    夏明遠很不愛聽:“你這話不鹹不淡的,什麽態度,這不是抹殺我的努力嗎?我能找到這,已經花費了數不清的人力物力,很了不起了。”


    啥?


    我能來,是趕巧了,還是……冥冥之中有注定?


    不過,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江辰和司馬長老,還有夏家仙師的線索。


    而夏明遠接著說道:“我打聽了不少人——據說,他們倆是想上某個島上去,我這不是正想著等找到線索,想給你個驚喜嘛!你看你這小急脾氣。”


    “我又不是你老婆,要個屁的驚喜。”


    夏明遠皺眉:“你老婆真是上輩子缺德,找你這麽個沒情調的。”


    這句話,倒是讓白藿香深以為然。


    程星河也跟了一句:“這話倒是沒錯——萬物皆有靈性,除了李北鬥。”


    我沒接那茬:“長樂島,你知道嗎?”


    夏明遠眼神頓時就是一凝:“長樂島,你沒弄錯吧?”


    “那地方沒有仙船,上不去?”


    夏明遠點了點頭。


    誰有辦法呢?沒準兒,江辰上頭有人。


    而夏明遠盯著那個被淹死的少年,皺起了眉頭:“海郎君?”


    什麽意思?


    這個時候,那個少年已經被抬了起來,紅背心也歪了,死白死白的皮膚上,露出了幾道子勒痕。


    愣一看——我皺起了眉頭,很像是舊時代的新郎官,在結婚的時候,胸口被紅綢係成了大紅花的痕跡。


    夏明遠低聲說道:“我過來這幾天就打聽出來了——這地方在龍王巡水的月份,沒成婚的男人是不能下水的,否則的話,就要被拉下去送給水妃神當郎君了,你看那個痕跡,嘖嘖嘖,可惜可惜。”


    難怪,剛才海生口口聲聲說什麽活該,又說不是為了少年欺負過他。


    是為了那個少年在禁忌的時候下海。


    夏明遠奔著遠處一指點:“那邊一片新墳,都是些不信邪的海浪君的。”


    果然,那地方一片白幡——說是做了海郎君,就是水妃神的人,不許葬在自家祖墳,不然要倒黴的。


    死了這麽多?


    而海生已經忍不住了,說道:“你們要是幫我找到了我三奶奶,我就告訴你們,那倆人跟什麽人見了麵,在哪裏上的船!”


    程星河拉住了我:“你也聽見了——上次那個大轎子裏的主兒!那個排場……你都做了水神姑爺,山神姑爺了,恭喜恭喜,這次,又能當這種新款姑爺了。”


    新你個頭的款。


    眼瞅著小孩兒眼巴巴的看著我,這裏又死了這麽多人,我納悶起來,那位水妃神名聲其實是很好的——據說保護過出使蓬裴國的官員,可現在怎麽又亂拉人下水了?


    而且,水裏真有東西,拉小孩兒的拾荒奶奶又為什麽?


    那句“可算找到你了”,又是怎麽回事,一個拾荒老太,跟水裏的東西是老相識?


    我就看向了程星河。


    程星河算得上是我肚子裏的蛔蟲,癟了癟嘴,拿了一根貢香在水裏一招,又扔了一把酸梅,果然影影綽綽上來了幾個人影。


    不過,都是一些衣衫破爛的女人,沒有少年。


    程星河就問她們,有沒有見到那個三奶奶和那些少年。


    那幾個女人蹲下,一邊瘋狂的往嘴裏塞酸梅,一邊爭先恐後的點頭,跟程星河呶呶的說了些什麽。


    程星河挑起眉頭看著我:“說是看見了——老太太和這些少年,是被同一批人給抓下去的,那些人凶得很,其他的東西,都不敢跟那些人靠近,也就隻有水妃神的人能管得了他們。”


    這個時候,其中有個女人,又說了些什麽,程星河一聽清楚了,這就皺起了眉頭,忽然看向了海生:“那天,你三奶奶,是不是戴了什麽東西?”


    海生一愣,跟想起來了什麽似得,說道:“三奶奶瞅見人家的金耳環,可羨慕的很,跟我比劃說自己土入了,要是有個金器就好咯,我就把一個金鎖打了,給她做耳環了。就戴了這個。”


    是入土。


    我看向了程星河:“怎麽,問題出在這?”


    “這些女人說,聽見那些東西議論,說老太太既然身上有這個東西,那就沒錯。”


    這麽說——那些東西一開始的目標,是海生?


    但是,海生的東西掛在了三奶奶身上,三奶奶成了替罪羊。


    海生跟瘋了似得抓住我:“他們要抓的是我?為什麽是我?”


    “你先說,那個金鎖是哪兒來的?”


    https://.lewen123/19/19299/2612716.html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麻衣相師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桃花渡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桃花渡並收藏麻衣相師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