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姑娘跟我一樣沒聽明白:“什麽叫回龍鍾?”


    邸紅眼連忙說道:“這是一件神器——據說是厭勝門造的,能讓人迷失方向,當年天師府要鏟除厭勝門,厭勝門就是以那個東西把追兵困住,自己逃脫的,後來下落不明,我們幾個剛才一商量,能把我們困住的陣不多見,有可能,就是回龍鍾。”


    啥情況,還是我們厭勝的東西?怎麽到了井馭龍手裏了。


    回龍鍾,顧名思義,這個名字是說,龍都出不去?


    古代有個葉公好龍,一切起居器具,都跟龍有關係,現在這個井馭龍倒好,隻要能難為龍的,他倒是弄個一應俱全。


    二姑娘正思忖著呢,邸紅眼不想跟二姑娘為敵,繼續破桌子先伸腿:“這位姑娘身懷絕技,咱們幾個一起找到回龍鍾,盡快出去,跟井先生匯合,再共同商量大事兒,怎麽樣?”


    劉實剛被二姑娘傷了,自然不想跟二姑娘聯手,但他們都是人精,太清楚利害關係了——現如今他手受了重傷,再不趕緊出去找醫生,恐怕真的就保不住了。


    加上他也斷定不出二姑娘是個什麽來路,於是也不吭聲,就盯著二姑娘。


    二姑娘一尋思,覺著他們說的也有道理——這幾個跟她本來就素不相識,跟他們耗著也沒什麽意思,真要是找到了那個回龍鍾,能出去找井馭龍算賬,那才是最要緊的。


    於是二姑娘就大搖大擺的說道:“既然如此,你們就帶路吧。”


    邸紅眼這才像是鬆了口氣,對二姑娘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


    二姑娘一歪下巴,示意他們先走,邸紅眼扶著劉實,帶著韓棟梁,就往前走了過去。


    我低聲說道:“這幾個人可都狡猾的很,一會兒你當心,別吃了虧。”


    二姑娘答道:“你放心吧,這幾個慫貨又有多大的本事,還能讓二姑奶奶吃虧。”


    說著,她壓低了聲音:“知道你膽小怕事,我會護著你的。”


    二姑娘雖然瘋瘋癲癲,可這句話說得真誠之極,我心裏一下就暖了幾分:“謝謝你,可是……”


    為啥對我這麽好?


    二姑娘像是看出來我什麽想法了,答道:“看你這慫樣,沒少被他們欺負吧?我就喜歡恃強淩弱——不,鋤強扶弱,怎麽啦?”


    這個豪氣,我不由就對她多了幾分好感——當然了,不是男女之間那種好感。


    走了兩步,二姑娘跟想起來了什麽似得,扯著嗓子喊道:“喂!你們剛才說,要跟姓井的商量大事兒,到底什麽大事兒,說給姑娘聽聽。”


    邸紅眼一愣,這就笑眯眯的說道:“姑娘,不是為了那件事兒來的?”


    二姑娘答道:“你問我,還是我問你?要想合作一起出去,就別藏著掖著,老婆漢相的。”


    說著跟我偷偷擠了擠眼,眼神頗有些狡黠。


    這二姑娘看著二百五,沒成想心思偶爾挺縝密。


    邸紅眼也知道二姑娘喜怒無常,並不想得罪她,於是就說道:“嗨,還不是為了四相局的事兒嗎?”


    沒成想,二姑娘的身體忽然一僵:“你們也知道四相局的事兒?”


    臥槽?我一下愣了,這二姑娘也知道?


    她到底什麽來路?


    邸紅眼一聽這話,連忙說道:“你看看,咱們果然是殊途同歸!”


    二姑娘的聲音猛地尖銳了起來:“別廢話,你們上四相局,到底幹什麽去?”


    邸紅眼的神態就像是在說“這女的腦子不太正常”,但攝於二姑娘的“實力”,還是露出了個假笑:“這一陣子,出了一個叫李北鬥的禍害,要破局,可四相局關乎民生大計,怎麽能讓那小子這麽破了?所以我們幾位,為民除害,想跟井先生聯手,把那小子給收拾了,也算一樁功德……”


    二姑娘吸了口氣,不知道在琢磨什麽。


    劉實盯著二姑娘的表情,也是忌憚,憎恨,狐疑交加,就用肩膀碰了邸紅眼一下,跟邸紅眼使了個眼色。


    邸紅眼連忙說道:“姑娘你放心,這事兒是個大事兒,咱們到時候真的齊心協力找的了真龍穴,肯定不讓任何一個人吃虧!”


    他會錯了意,還以為二姑娘擔心參與的人太多,分贓不均。


    二姑娘抬頭橫了邸紅眼一眼:“誰怕吃虧了?”


    邸紅眼本來就是個小肚雞腸的人,哪兒跟人這麽低三下四說過話,表情雖然還是繃著沒垮,可眉尾已經一跳一跳的,火也快壓不住了。


    韓棟梁作為欺軟怕硬的典範,連忙說道:“對對對,這位姑娘身手不凡,不為其他的,流傳後世,也算個佳話嘛。”


    二姑娘沒吭聲,倒是喃喃自語:“李北鬥——這李北鬥是什麽東西,跟四相局,又是什麽關係?”


    不好意思了,那東西正是在下。


    不過,拿不準二姑娘是個什麽立場,就她這個脾氣,我也不好把身份告訴她。


    這個時候,劉實已經忍不住了,雖然靠著武先生的意誌力,在強咬著牙支撐,可他的手是個重傷,身體也一直在發顫:“四相局的事兒,還是出去再說吧,你們找到回龍鍾的線索沒有?”


    邸紅眼也跟著著急,一邊安撫劉實,一邊偷眼往我們這看——還指望著二姑娘呢。


    可二姑娘哪兒看得出來。


    我也環顧四周,真要有那個東西,當然是越早出去越好了,誰樂意跟他們幾個一起殉葬,他日考古學家把屍體挖出來,都得納悶這幾個人什麽關係。


    可是,我這行氣到現在也沒恢複多少,怎麽找?


    正這個時候,邸紅眼忽然停住了腳步。


    劉實和韓棟梁都看他。


    邸紅眼低下頭,盯著自己的腳,忽然前後跳了起來。


    二姑娘一皺眉頭:“人老心不老,跳皮筋呢?”


    邸紅眼連忙說道:“那不是——這地方不對勁兒,這地磚跟其他的一樣大,按說我一步就能邁過去,可實際上,我邁了兩步才過去!”


    二姑娘沒聽明白:“什麽亂七八糟的,你腿變短了?”


    二姑娘不會風水——這在行話,叫“虛影”!


    就好比鬼遮眼的時候,偶爾人會發現,一個地方有兩朵一模一樣的花,或者一模一樣的兩個垃圾什麽的,那閉著眼睛從那衝出去,準能從鬼遮眼裏出來。


    陣法硬要用現在的話來解釋,勉強可以理解為空間上的重疊,一旦出現了虛影,就是陣法的bug,說明,陣眼就在這附近。


    劉實和韓棟梁一聽,都跟著精神了起來,可這個陣比鬼遮眼可厲害多了,再說你怎麽從地板上闖出去,又不是土行孫。


    這一瞬間他們都有些失望,把視線都集中到了二姑娘身上。


    他們是覺得,二姑娘本事這麽大,破開陣法肯定也不在話下。


    二姑娘梗著脖子也不拿他們當回事,就四下裏瞎看。


    我也跟著看,這個地方看上去平平無奇,也沒什麽紮眼的東西,回龍鍾真要是在這附近,會在哪兒呢?


    我想出主意來了,低聲跟二姑娘說道:“你在這附近走一圈。”


    二姑娘以為我有線索,就跟著我的話,走了一圈。


    果然,到了一個位置上,我立馬用劉充他們聽不到的聲音說道:“就在這裏,你四下裏摸一摸,看看有沒有什麽看不到卻摸得到的。”


    二姑娘立馬摸了起來,不長時間,果然摸到了一個東西。


    那是個方盒子,外麵刻著一條龍,裏麵咕嚕嚕的,像是裝著個鐵球,等她把東西捧起來,我們眼前的景色,一下就變了。


    這是那個我記得牢牢的樓梯口!


    邸紅眼一下就激動了起來:“對對對,咱們就是從這裏進來的!”


    劉實和韓棟梁也同時鬆了口氣。


    二姑娘頓時高興了起來:“你是怎麽找到的?”


    簡單,其實我是利用了二姑娘身上的膻味兒。


    這個季節,外頭的蚊蠅是很多的,一旦聞到了膻味兒,肯定會有蒼蠅不遠萬裏的聚集來。


    我就用剛恢複的幾分行氣灌入耳朵,一直在聽聲音——什麽時候傳來了嗡嗡的振翅聲,肯定就到了跟外麵交接的地方了。


    當然了,這事兒不好跟二姑娘說,我剛要敷衍,一個聲音就在我們身後響了起來:“你們怎麽這會兒才來,有沒有點時間觀念?”


    這個聲音是——我想起來之後,頓時心裏一緊,臥槽,他怎麽也上井馭龍這來了,真是冤家路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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