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手剛要落下去,忽然幾個小如意蚺不知道從什麽地方躥了出來——不是為了來咬我的。


    它們好像是一個窩裏出來的兄弟姐妹,你追我趕,正在互相嬉鬧。


    好像,這些紛爭,跟它們一點關係也沒有。


    其中一個小個子的如意蚺爬的著急,差點滾進了大王鼬刨出來的深坑裏——說也巧,有個大王鼬搶不上燈影牛肉絲,跑到了這個地方來重新刨,正碰上了小如意蚺,頓時十分激動,就要把那個小如意蚺抓下來吃了。


    那幾個其他的小如意蚺回過頭,十分焦急,麵對著大王鼬的爪子,竟然一絲也沒遲疑,用尾巴,硬是把小個子的如意蚺給勾上來了。


    它們冒著生命危險,去救自己的兄弟姐妹,一點懼色也沒有。


    我忽然就想起來——我遇上麻煩的時候,程星河他們,也是這麽對我的。


    大王鼬上來就抓,打算將小如意蚺一網打盡,我不由往前搶了一步,可程星河比我還快,又一把燈影牛肉絲撒出,那個大王鼬見了燈影牛肉絲,哪兒還顧得上小如意蚺,立馬奔著牛肉絲過去了。


    那些小如意蚺竟然也知道好歹,對著程星河,就彎下了細腰——像是給程星河和我行禮致謝。


    這地方真要是它們的靈根,我動了手,這些無辜的如意蚺,也全得死。


    我也知道,世界就是這樣——有些關係,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就跟佛祖割肉喂鷹的故事一樣——佛祖救了被鷹追逐的鴿子,是救了鴿子一命,可是鷹沒有鴿子吃,也會餓死。


    不管幫誰,另一個都會為此喪命。


    這就像是一個蹺蹺板,永遠保持不了平衡。


    就好像我一樣——我不幫豢龍氏,瀟湘就回不來。


    我想做點什麽,可我沒有佛祖的境界,能做什麽?


    “李北鬥!”


    後麵是董乘風和董乘雷的異口同聲。


    “快動手!”


    “快住手!”


    程星河倒是沒催,隻定定的看向了陀羅星。


    陀羅星就快離開那個位置了。


    而這個“大珍珠”的光澤,也一點一點的黯淡了下去。


    好像要重新融入到了土裏一樣。


    錯過這個機會,就更不可能再找到它了。


    我想讓瀟湘回來……


    可就在這個時候,又是一陣腥氣撲了過來。


    一個人氣喘籲籲的出現在了我麵前。


    銀環?


    程星河沒見過她,以為她要來傷害我,不由自主就護在了我麵前:“這東西靈氣很大啊!”


    他認出這不是人來了。


    可她跟昨天那個張揚的樣子完全不一樣了。


    她的臉色極為難看,一絲血色都沒有,一隻手捂在了胸口上,眉頭蹙起,好像就連呼吸,都會給身體帶來極大的痛苦。


    靈物的恢複速度,是比人快很多的。


    經過了這一晝夜的休息,她還沒恢複,可見當時受的傷有多重。


    董乘風更著急了:“李北鬥,不能再拖了!”


    說著,就想過來幫我,可被董乘雷一把拖了回去,說道:“李北鬥,那個地方,確實不能動,你聽我一句!”


    銀環掃視向了董乘風和董乘雷,唇邊是個譏誚的冷笑:“現在反目成仇了——以前合起夥來,吃我們的肉,喝我們的血的時候,怎麽齊心協力的很?”


    董乘雷錯開了眼神。


    董乘風死死咬住了牙,厲聲說道:“你們殺了我們的人……”


    他是憤怒,可眼淚還是不受控製的奪眶而出。


    銀環卻一笑,死死的盯著我們,大聲說道:“要說是誰先違背誓言,不是你們嗎?早先,你們的祖先受了我們的幫助,答應要保我們萬代平安——我們在雷山南,沒有吃過一個人!”


    “可你們呢?就因為你們的血統要緊,就調轉刀口,對著我們屠戮!我們對你們來說,不過是能喝血吃肉的畜生,是不是?”


    董乘雷瞪大眼睛,像是再也扛不住了:“你放屁!明明是你們性情暴虐好色,我們也是替天行道,而且——一開始我們沒想把你們趕盡殺絕,是你們不識好歹!”


    嗯?


    “哈哈哈……”銀環一聽這個,忽然跟聽到了什麽笑話似得,哈哈大笑了起來,笑的眼淚都快流出來了:“沒想趕盡殺絕?那是三千五百二十一條命!你們殺一次,殺兩次,我們就徹底消失了。”


    銀環的笑聲微弱了下來,帶著說不出的淒涼:“天地萬物,都有命,我們不過是想活下去,有錯嗎?”


    這一句,我心頭猛地一顫。


    董乘風皺起眉頭,還想說話,但是沒說出來,隻不住的催著我:“李北鬥,你快動手!”


    銀環也盯著我,手腕子一翻,一把尖刺就出了手。


    她明知道,她現在的身體情況,已經不是我的對手了。


    可跟剛才那些小如意蚺一樣,她一點也不怕。


    銀環的眼神冷下來:“不殺了你們,我們就沒法活。”


    我吸了一口氣,轉過了身子,抓住了龍篦子:“這東西我下不了手。”


    這話一出口,程星河,董乘風,董乘雷,全愣住了。


    董乘風第一個反應了過來,死死的盯著我:“你——你說過,你會說話算數!”


    我這輩子,一直說話算數,可這件事兒,我真沒法插手。


    我接著說道:“你們兩方,冤家宜解不宜結……”


    “還能有什麽誤會,這種畜生的話你也信?”董乘雷扯著脖子吼道:“我媽死了!我族裏的姐姐姑姑死了!你最要緊的人被這種東西害了,你不想吃它們的肉,喝它們的血嗎?”


    他的聲音低下來,忽然笑了:“是了,是他媽的我看錯人了。”


    董乘雷吸了口氣,一隻手放在了他肩膀上,可董乘風猛地抬起頭,對著我就衝過來了。


    他想搶走我手上的龍篦子,親自把靈根給劃破了!


    可他哪兒有我快,我輕輕鬆鬆翻手就把他給壓在了後麵:“有件事兒我沒弄明白,你再跟我說一次,你之前說,你們第一次到這裏來,沒想把它們趕盡殺絕,是怎麽回事?”


    董乘風被我壓地上,掙紮都掙紮不起來,這才低聲說道:“我們不過是想采它們的血,也跟它們說清楚了,傷的都是安全的位置,還給它們上了傷藥!不是被逼無奈,我們不會去借血!可它們,回身就把我們的人給……”


    他想起了那個畫麵,眼裏是驚懼和仇恨。


    可銀環卻瞪大眼睛:“你胡說八道!那天我從外麵回來,就看見屍體堆積,許多才生下來不久的如意蚺,也都……而且,你們的人親口說了——那些如意蚺,就是你們殺的!”


    果然,這裏麵肯定有沒解釋開的事兒。


    八成——如意蚺和董家人之間,有某種誤會。


    可這能是什麽誤會?


    還沒等我想明白,可董乘風跟發現了什麽似得,猛地一腳踩到了土上,隻聽哄的一下,我腳底下就空了。


    這小子不傻,竟然把被大王鼬刨的不結實的土給踹開了。


    這一下,我身子不由自主一個踉蹌,程星河要趕過來幫忙,到底沒來得及,董乘風一隻手就把我的手往靈根上摁了下去。


    我立馬抗了過去,可這麽一爭,龍篦子還是把那個靈根,劃出了一個淺淺的道子。


    這一下,一個東西不知道從哪裏伸了過來,纏住了我的手腕。


    那個東西跟個觸手一樣——是從那個不聲不響的“黑輪胎”裏伸出來的。


    想牽著我的手,把靈根徹底劃開!


    臥槽,我一下明白過來了,這個地方,他媽的本來就是一個陷阱!


    一石三鳥啊!


    萬一我當時,為了自己,把龍篦子劃下去,那想必,就沒法收拾了……


    我立馬就要把手給扯回來:“我知道這裏麵是怎麽回事了,程狗,攔住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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