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辰沒躲。


    這一下,是碰在了另一個東西上。


    那是一口很厚的樸刀。


    樸刀是雪花鋼鍛造出來的,古色古香,隱然有一些致密的花紋,像是——龍鱗。


    可那些龍鱗跟真的龍鱗不一樣,形狀是尖的。


    毋庸置疑,上麵黑氣夾雜青氣,妥妥是個法器,但這種殺傷性很大的法器,在行內,是極其少見的。


    一個小個子男人不知道從什麽地方,鬼魅一樣的出現了,隻有我的一半高,但是,抓著刀柄的手,極為穩當。


    那刀柄上,也怪,不是普通的刀鞘,而像是裹著一層稻草。


    我第一次見到這個人。


    他一個鵪鶉蛋似得禿頭,模樣挺猥瑣的,但是,偏偏穿著一身華服,看樣子極不相稱。


    這誰啊?


    不認識是不認識,可這個人,本事很大。


    我手心裏微微發麻,暗暗吃驚——不會比池老怪物和皇甫球他們差。


    這人眯起眼睛,嘴角勾起,露出了一口黃牙:“就是你?”


    你認識我?


    江辰重新坐穩,看向了豢龍氏,微微搖頭,一副很失望的樣子:“這位伯祖,看來人緣不佳——這麽多子孫,竟然沒有一個肯護著他的。”


    那些豢龍氏,瞬時都緊張了起來。


    江辰從哪裏弄到了這麽厲害的幫手?


    難不成——打長樂島上?


    這個小個子一撓頭皮,認真的看著我,以一種大大咧咧的口吻說道:“你模樣好看,所以我看你不大順眼,我跟你商量商量……”


    他的小眼睛一沉:“你能不能死一下?”


    這要求挺霸道啊!


    話音未落,那個雪花鋼的樸刀翻轉過來,對著七星龍泉就反砸了下去!


    隻聽“當”的一聲,我掉轉七星龍泉,就覺出手上的龍鱗猛地滋生了出來——護住了虎口,不然,非得震出血來不可!


    他一隻手,甚至還能去搔稀疏的後腦袋,悠閑的說道:“你這法器不錯——殺過大靈物,還淬過無極屍的血?是好東西,放心吧,我跟你商量商量,以後,我替你好好用它!”


    這實力,配得上這種霸道。


    不過,我早就把七星龍泉調轉,逼出了皇甫球的行氣。


    左居南鬥,右居七星,紫氣東來,蝴蝶翻玉樹。


    那禿子眯著的眼睛,猛然暴睜,眼睜睜的看著樸刀以一個沒見過的速度和力道,被七星龍泉整個震翻,人退出去了好幾步,要不是後麵一棵老紫薇樹,勉強給他扶住了,他當時就得坐在地上。


    而他的手,也瞬間就是一抹紅——他先被震出血來了。


    江辰猛地站了起來。


    他很少失態,這算一次。


    而那些豢龍氏見狀,整齊劃一,大聲就是一句:“好!”


    我微微一笑:“說起來,我會算命,見麵就是緣分,我問問你——你算什麽東西?”


    那禿子咬緊了牙,眼裏頓時就是一抹凶光。


    而被我這麽一震,他那身跟本人極不相配的華服,瞬間也亂了不少,脖頸露出了幾分皮膚,我一下就看出來了。


    神荼鬱壘的桃木劍。


    這是個打虎客。


    上次我們就在東海遇上過打虎客,能耐確實不容小覷——而這一位,得是他的前輩。


    打虎客的規矩我也知道——隻要是接下了這一單買賣,天王老子都不會手軟,失敗了,賠命。


    所以——都是一些把腦袋掛在褲腰上的亡命之徒。


    我看向了江辰:“找了這麽個保鏢,花了不少錢吧?可惜啊……”


    我盯著那個禿頭:“就算你人傻錢多,這錢花的,也未必上算。”


    江辰冷了臉。


    那個禿頭就更別提了。


    他從老紫薇樹邊站穩當,先是仔細把衣領子給整理好了——看樣子,對外在打扮還挺上心。


    樸刀瀟灑換手,一口唾沫吐在了手心上,在褲子上蹭了蹭,重新握緊了樸刀,接著,一陣破風聲衝著我撲了過來,那聲音跟鬼魅一樣,倏然逼近:“不愧是算命的,口條還挺利索,我跟你商量商量——能不能,讓我切下來泡酒?”


    話音未落,嘴邊就是一陣寒氣,我後心一麻——好快!


    但是七星龍泉猛地翻回來,直接架在了樸刀上,兩下鋒芒一撞,“當”的一聲,就是一個火星子四濺的巨響。


    我手腕子發麻,這個家夥個頭是小,但是,論起力氣來——比東海遇上的那個打虎客,厲害三四倍!


    當然了,一般貨色,江辰也不會請來。


    這個打虎客,跟“使者”,是不是也有關係?


    這個時候,小個子的手,就不經意似得往右胳膊上一拂。


    還沒等我想明白,就覺出不對,這個樸刀——似乎比剛才重了許多!


    仔細一看,就看出來了,這個小個子的胳膊,顏色不對。


    神氣!


    我眉頭一皺,他怎麽會有神氣?


    不,這是“借”來的神氣。


    也就是,跟傳統文化之中,“請神上身”,還有我之前用了皇甫球給的雷符一樣。


    行氣上了眼睛,我看到,他胳膊上的神氣,泛著一道金光。


    金甲神?


    這個能耐,跟啞巴蘭他們家的“陰陽身”倒是頗為相似——但是,比陰陽身更靈活,陰陽身會把整個身體都作為容器,這個小個子,卻能隻借來一個部件兒,還保持著自己的神智。


    不簡單啊!


    小個子注意到了我神色的變化,不禁露出了幾分得意:“我跟你商量商量,你也別費力氣了——反正,你打不過我。”


    比起你,應該說金甲神吧?


    而他一雙眼睛,翻過來看向了赤玲,露出了不懷好意的神色:“還有個事兒,也想捎帶腳跟你一起商量——你這個女兒,嫩的掐的出水來,我想掐一掐。”


    行內都講究高潔,性格淫邪的,可不多見!


    赤玲還沉浸在了恐懼之中,沒有完全恢複,隻死死的趴在我背上,不住的抖。


    小個子眼裏的得意和欲望,越來越深重了!


    這麽下去,我可不討好,非得想出主意來不可。


    不過,怎麽想呢?


    就在他的手腕子要壓下來的時候,我的眼睛就掃到,他的胳膊上,貼著一個膏藥一樣的東西。


    於是我立馬說道:“赤玲,幫我一把,把他胳膊上那個東西給撕下來!”


    小個子的眼神頓時就變了。


    而赤玲一聽這話,既然跟我有關,那她連害怕也沒顧得上,伸手就把那個東西給撕了下去!


    小個子一愣,可還要頂著我,哪兒有法子翻手,眼睜睜看著“嘶”的一聲,那東西就被赤玲直接扯掉!


    我剛才就想出來了——既然這個能耐,是跟人借來的,那就跟雷符一樣,必定有符紙,或者某種神器。


    借神力的,應該就是那個“膏藥”!


    可這個時候,一個人影已經飄然過來了。


    江辰!


    那些豢龍氏也看出來了,他顯然是要偷襲,立刻擋在了他麵前,數不清對付龍的東西,對著他就下去了。


    可那些東西碰到了他的一瞬間,那黑色龍鱗猛然滋生出來,幾乎刀槍不入,把那些利器,統統碰掉。


    豢龍氏直了眼,但是,並不意外。


    我知道——他們認識龍。江辰,不是普通的龍。


    可同是龍鱗,他為什麽不怕那些對付龍的東西?


    而且,很明顯,他的黑色龍鱗,比之前,更加堅固了——也許,甚至比我的金色龍鱗,更加堅固!


    難不成——去了一次長樂島,他的龍鱗,還給加固了?


    他修長的手一翻,一道寒芒出手,麵前那些豢龍氏,齊刷刷就翻了過去。


    媽的,麻煩了!


    我跟小個子也就是勢均力敵,江辰要是插進來,保不齊我要吃虧。


    程星河氣的恨不得掙脫出來——現在董乘雷已經過去,親自把他解開了,他一邊掙脫一邊大罵:“你大爺的江辰,吊死鬼抹粉——死不要臉!”


    可江辰沒表情,抬起了手。


    他手上那個東西,寒光四射。


    程星河是來不及搭把手了。


    可這個時候,一個熟悉的身影,不知道從哪裏,髒兮兮的鑽了出來,對著我就撲。


    金毛?


    它渾身已經被髒兮兮的東西糊住,根本看不出本來麵目,不知道它之前跑哪兒去了,泥潭裏嗎?


    但是——來得正好!


    我厲聲說道:“金毛,給我咬他!”


    江辰瞬間一愣,但看到金毛之後,漆黑的的丹鳳眼裏,幾乎是條件反射的不屑。


    我心裏暗笑——他跟其他人一樣,把金毛,當成了一條土狗。


    金毛得令,張開大嘴,對著江辰就撲了過去,那動作又狠又準——直奔江辰的腦門!


    是啊,金毛不吃龍肉——隻吃龍腦!


    江辰倒是想退,但是,金毛似乎有預知他下一步動作的本能,單是眼前一花的功夫,金毛已經逼到了江辰的麵門,一口下去了。


    自然,江辰的額頭上,瞬間也是一層黑鱗。


    那黑鱗泛著瑩然烏光,自然是堅不可摧。


    他雖然吃驚,可眼神有得色,同時,手上一道寒芒要出鞘。


    可是——讓他沒想到的事情發生了。


    金毛的獠牙,“哢”的一聲,一瞬間就貫穿了他頭上上的黑龍鱗。


    江辰的眼神,頓時就定住了。


    他自然不知道——世上,真的還有有犼。


    這一下,他頭頂上的龍鱗,跟炸開的煙花一樣,碎的分崩離析,濺的到處都是!


    江辰頓時就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頎長的身體往後一傾,直接被金毛撲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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