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老頭兒,我也有這種感覺。


    窗外風起雲湧,雲譎波詭,說不清那一片迷霧後麵,藏著哪個駭人的真相。


    老頭兒跟我一起看雲,雨前風帶著水腥氣衝了過來,把玻璃拍的啪啪作響。


    我給江采萍打了個電話,她一直在厭勝門裏幫我處理各項事務,因為對現代社會的規則特別感興趣,很多事情都學會了,我想讓她幫我打聽打聽,馬三鬥都是什麽時候給銀河大院送酒。


    江采萍一聽我打來了電話,別提多興奮了,連忙答應了下來,說自己身為我的妾,我讓她下十八層地獄,她都心甘情願,更別說區區一個銀河大院了。


    哪怕江采萍是鬼仙,可我也不想把她帶銀河大院去——她是不會死,可在三清盛會上也看出來了,她會灰飛煙滅。


    可我沒多說——嘴上說什麽都聽我的,我要叫她別管我,她肯定也不會聽。


    她也沒把銀河大院放在眼裏,倒是溫言軟語一直在講厭勝門發生的事情:“相公,這幾日,四宗家總在研究傳心符,笑的可也怪,你不曉得的,那次笑著笑著,就罵起來咯——掉進大宗家拿來養花的糞坑啦!”


    “你說,四宗家是不是有了可心人了?這叫鐵樹開花!還有,唐義這一陣子,不知何故,要學著做飯——可做出來的東西,比老鴰羽毛黑多啦!”


    還有許多其他的新奇的小事兒,江采萍講著講著,我就看見她在視頻那頭開始翻一個本子。


    “那是什麽?”


    “一有有趣的事情,妾總想攢著說給相公聽——唯恐忘了一件。”


    我心裏猛地一熱。


    說完了,江采萍意猶未盡,有些懊惱:“早知道,妾多記一些。”


    “記那麽多幹什麽?”


    “妾就能跟相公多說幾句話啦!”


    難怪——難怪古代人,都想有個妾。


    江采萍搜索枯腸去想新鮮事,實在想不出來,這才假裝出了雲淡風輕的樣子:“相公這些日子,可曾見那個死妖女沒有?”


    江采菱?


    分明就是雙生姐妹,怎麽就這麽大的仇?


    是見過,不過上次在擺渡門沒怎麽深接觸,我也就打個哈哈混過去了。


    江采萍這才放心了一些:“那個死妖女壞的很……”


    我忽然想起來了江采菱怕黑了:“對了,你知不知道,江采菱小時候,曾經讓人推到了井底下的事情?”


    視頻那頭笑語嫣然的江采萍,臉色忽然就變了一下。


    “怎麽了?”


    “喂?”江采萍忽然拿著手機忽遠忽近的搖:“這裏信號不好,相公你可聽見妾的聲音了?”


    “也罷,相公的急事要緊——等妾下次再記了新鮮事,再與相公說!”


    話音剛落,電話切斷。


    每個人,心裏似乎都縈繞著什麽秘密。


    也許,也包括我。


    我的手摸向了額頭上的“赤毛癬”。


    可我,連自己的秘密,也不知道。


    身邊一陣響動,我知道是瀟湘在撞豢龍匣,趕緊就把豢龍匣給打開了——隻要瀟湘不出來,她的氣息,就擴散不出去。


    瀟湘小小的元身,光芒璀璨。


    雖然沒有那麽壯麗,但還是那麽美。


    不過,她見了我,就低下頭,似乎對我看她元身的事情,十分羞恥。


    我伸手進了豢龍匣,她猶疑了一下,還是纏了上來,頭顱靠在了我胳膊上,半閉上了眼睛。


    似乎,是在心疼我。


    我摸了摸元身的頭:“你放心吧,這次找到了十八阿鼻獄,我一定把你給救出來。”


    而且,我並不後悔。


    她為了我,給江辰下跪的一瞬間,我永遠也不會忘掉。


    “以後都會好起來的……”我接著說道:“老頭兒從小就教給我,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希望那一天,早點到來。


    這個時候,一陣敲門聲響了起來,瀟湘的眼睛猛地睜開——哪怕隻有這麽小,也起了殺氣。


    “七星,金毛在這折騰半天了,非要來找你。”


    我把瀟湘放下,關上了豢龍匣——她不喜歡被人看到這個樣子,就不讓別人看了。


    開了門,金毛衝著我就紮了過來,這一下直接把我給撲地上了。


    它一身毛垂下來,軟而順滑,夾雜著許多的金絲。


    養它跟養孩子一個樣——不知不覺就大了。


    一開始,金毛隻有小泰迪那麽大,逐漸成了博美那麽大,這次從萬龍陣回來,已經快趕上哈士奇了。


    我也沒起來,索性躺著就摸它的頭,它垂下頭深情的盯著我,嘴邊流下了兩串口水。


    我趕緊起來了:“有一說一,吃別的可以,吃我不行……”


    可金毛低下頭,就開始舔我的手。


    我心裏倏然一沉——是瀟湘剛才依偎過的那隻手。


    而金毛一邊舔舐,一雙眼睛,精準無比的盯在了龍匣子上。


    我覺察出來了,它第一次見到了瀟湘開始,似乎就對著她有極大的敵意。


    上次就跟它說過——絕不能動瀟湘,它記住沒有?


    而程星河已經進來,坐在床上熟練的掏蟹黃蠶豆吃,掉了我一床單的渣:“七星,那個龍珠呢?”


    我拿出來:“你要?”


    程星河答道:“你當我傻?那東西可不是一般的珠子,一個棺材板子吞了,都能靈氣暴漲成那樣,你要上銀河大院,不裝備上?你吃了,就不會死,我要放長線釣大魚,不能不保護好了下蛋母雞。”


    你大爺母雞。


    不過,這話說餓也不是沒道理,我就盯著那個龍珠——怎麽吃?


    這東西不比蛟珠,蛟珠隻有麥麗素那麽大,這個比我嗓子眼兒大,吞下去我可能會死。


    程星河立馬往嘴裏指了指:“這還用人教嗎?你先吃了,它就會化作精元,滲透你全身。”


    跟洗衣球一樣?


    試試。


    我盯著那個東西,咽了一下口水。


    “嘔……”


    不行。


    程星河趕緊離著我遠了一點:“別吐你爹身上!”


    我就說不行,你他媽的不信,最後還是我自己受罪——也是我二百五,竟然聽他的,真是吃一塹長一智。


    我再一尋思,就反手運出了同氣連枝。


    可這東西一點反應也沒有,也沒能跟在之前一樣,吸出什麽來。


    我和程星河麵麵相覷。


    程星河噘嘴吹起了小曲,假裝什麽事兒都沒發生就走了——我聽著那個調子,很像是“寒葉飄逸灑滿我的臉,吾兒叛逆傷透我的心”。


    金毛盯著那個龍珠,也躍躍欲試,可繞著龍珠轉了半天,哪怕戀戀不舍,也沒下嘴——我知道,它是要給我留著,


    也不知道這東西能起什麽作用,隻好跟其他的東西,一起收進行囊裏去了。


    後來才知道——這個東西,在不久的將來,起了多大的作用。


    那天晚上的雨很大,跟悟空在車遲國鬥法那麽大。


    我在江采萍那得到了消息,今天淩晨五點,就是送酒的時候。


    於是我就打點好行囊,摸黑出來了——我知道,程星河他們一定會幫我,可我不能帶他們去。


    在別處,我也許已經有能力保護他們了,可這是送死的事兒,不能讓他們也跟著倒黴。


    這是個沒去過沒把握的地方,幹嘛要讓他們冒險。


    而且,我一定會好好回來的——我還得把高老師給的法寶還給他呢,都說好了。


    出門的時候,幾個人的臥室都安安靜靜的,就是一下樓,看見一對綠眼,倒是把我給嚇了一跳。


    仔細一看想起來了,好麽,是小白腳。


    我想跟它“噓”一聲,可一個怪異的聲音響了起來:“你不帶他們,做的很對。”


    那聲音,好似貓說了人話,尖銳怪異。


    “你去吧。”小白腳傲然說道:“大不了,我再給你一條命。”


    “再給我?那你什麽時候能成仙?”


    “你管呢?”小白腳愛理不理的說道:“反正,我們比你們活的長,時間機會,多的是。”


    這倒也是,可是……


    “趕緊走。”小白腳警覺的說道:“有人起來了!”


    我翻身悄然沒入了雨幕之中,雨線嘩啦啦拍打下來,好在身上裹著那片珍貴的鮫綃,不覺得冷。


    回頭看了門臉一眼,心說,我很快就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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