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是被發現了,銀河大院就真沒地方找了。


    不過,說是味道,什麽味道?


    我回頭看了金毛一眼——金毛平時很愛幹淨,今天雖然泡了半身泥,也不見的能有什麽味道。


    對上了我的視線,它露出了一副“你竟然懷疑我”的表情。


    那個皺眉頭的人,長著一個很大的駝峰鼻。


    仔細一看就明白了,他鼻子上有一股子若有似無的靈氣,顯然這不是什麽普通鼻子。


    後來才知道,他外號張大鼻子,獨門絕技,聞活物的味道是一絕——剛才上車檢查的不是他,否則也許一開始就被發覺了。


    張大鼻子起了戒心,冷著臉就上了車,另一個沒主意的哆哆嗦嗦:“張哥,我有點害怕。”


    “怕個屁,咱們老板是什麽人,咱們客戶是什麽人,天底下,誰想不開,敢找咱們的麻煩?”那個張大鼻子一步一步往裏靠近:“我倒是要見識見識,誰有這麽大的膽子。”


    怕事兒的慫了:“哥,你不是剛說完了,趕時間……”


    “廢話,要是真把不好的東西送進去,那比遲到的罪過更大。”


    我腦子飛快的轉動了起來,現在躲肯定是沒地方躲了,應該怎麽應對?


    金毛也在暗處緩緩站起來了。


    就在張大鼻子靠近我們的一瞬間,忽然,“撲”的一下,那個張大鼻子一腳踩在了一個什麽東西上,一股子惡臭猛然炸出,我立刻屏住了呼吸。


    “臥槽,我說呢!”


    張大鼻子歪嘴要吐:“誰把奈何果混在這裏了!”


    事後我曾經請教過白藿香,什麽叫奈何果——她就告訴我,是南疆的果子,產量很少,知道的人不多,聞著奇臭無比,跟要過奈何橋一樣難受,因而得名,但是這東西吃起來卻極為香甜,類似榴蓮臭豆腐,一吃上癮。


    鼻子越靈的人,聞到了怪味兒越受不了,我們真有什麽味道,也被這種濃烈的味道給遮蓋住了,張大鼻子粘了一腳的奈何果,帶著一身臭氣就下去了:“虛驚一場,準是那個搬東西的王二強弄的——他嘴角一個饞嘴痦子,不是他是誰?”


    怕事兒的那個人連連點頭:“就是就是!”


    車門在臭氣之中重新關上,我緩緩出了一口氣,強忍著才沒吐。


    金毛跟我,同時看向了角落裏帶著青氣的那個東西。


    我們倆都看見了——剛才,張大鼻子進來的時候,那個奈何果就是悄無聲息,從它那滾出來的。


    這東西挺有想法,放了個煙霧彈把這事兒硬是混過去了,是個好夥伴。


    不過,它腦子既然這麽好使,搭這一班順風車,可就未必是偷酒這麽簡單了。


    我又看向了那個被扔進來的人——張大鼻子說的沒錯,這個人三盞命燈都是亮的,確實沒生命危險,也不怎麽這麽倒黴撞這車上了。


    那人臉朝下,一動不動,車廂一片黑,我仔細凝氣,從黑暗之中看到他身上代表生命力的紅光的輪廓,應該是個青壯年男人。


    順風車乘客,又增加了一個。


    車繼續往前開。


    打在車體外側的雨點逐漸稀疏了起來,估計是放晴了。


    又過了一段時間,車有了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像是穿過了一道沒有實體的屏障。


    我知道,是進了大陣了。


    雖然陣法上我沒有蘇尋那麽精通,不過基本的常識還是有的——有一些大陣法,比如天師府,厭勝門的大陣,能通過信物進去,就跟鑰匙一樣,這車上肯定也有。


    一進去,忽然就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十分壓抑,讓人——窒息。


    就好像你進了一個萬人大會堂,卻沒有一個說話一樣。


    不愧是銀河大院。


    車緩緩行駛了一段時間,中間幾次停頓,應該是有人在審查,但這畢竟是“老熟車”,所以沒到看貨物的程度。


    車進了一個地方之後,外麵窸窸窣窣一陣響,顯然預備著開車廂,我做好了準備,一把抓在了金毛的頸子上。


    咣的一聲,車門開了,我和金毛躲好,等著幾個人上來,伺機行事。


    那兩個人開門的第一件事兒,應該就是處理那個一動不動,被撞傷的人。


    可讓我們全都意想不到的是,就在車門打開的一瞬間,那個麵朝下的人猛然暴起,以一種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對著外麵就衝了出去。


    那人還真是裝的,撞車隻怕也是苦肉計,目的,也是銀河大院!


    這一下那倆人全傻了,接著一拍大腿,就要去抓那個人,這一瞬間,我注意到,那個帶著青氣,扔出了奈何果的,也趁機悄無聲息的溜出去了。


    這銀河大院不是龍潭虎穴嗎?現如今怎麽成了促銷大賣場了,大家擠破頭都想進來?


    我自然也不會錯過這個天造地設的機會,帶著金毛也趁機下去了。


    這一下去,正對上一個中年女人的視線。


    那個人不大像是活人——我從沒見過那麽瘦的人,比起說是人,倒不如說,是個行走的臘排骨。


    臘排骨睜大了空洞無神的眼睛盯著我:“你誰啊?”


    這一瞬間,我就看出來了,臘排骨的一隻手,隻有三個手指頭,但是,靈光一厲!


    狠角色。


    我連猶豫都沒猶豫,立刻裝出了一副人畜無害的笑容:“俺搬東西的,您管俺叫小王就行。”


    我老去福壽河跟老頭兒釣魚,對郊區的口音學的很熟——學會了買當地東西,老鄉不坑你。


    臘排骨掃了我一眼,看我憨頭憨腦的樣子,皺起了眉頭,緊接著,視線落在了金毛身上,眼神一變。


    我立馬說道:“旺財,你還愣著幹甚,別在這添亂,一半拉子玩兒去,當心燉了你吃肉。”


    說著給臘排骨賠笑:“鄉下狗,不懂事兒。”


    金毛一聽自己冷不丁被改了名兒,也有些不忿,窩在一邊不吭聲,我一邊搓手一邊賠笑。


    臘排骨上下掃了我一眼,這才緩緩說道:“不愧是大老板的茶樓,搬東西的都是地階高品。”


    她聲音特別高,有點像是長指甲撓玻璃,挺有震懾力,聽著很不舒服。


    我“哎哎”了兩聲,就開始往下搬酒。


    有幾個銀河大院的本地工作人員來了,是幾個年輕姑娘,但個個身強力壯,不比追啞巴蘭那個小姐差。


    把酒搬了進去,臘排骨不為人察覺的咽了咽口水,顯然對著天書酒也是垂涎三尺。


    這地方守衛太森嚴,她就比較放心,一門心思都放在了天書酒上,也就沒多看我。


    程星河早就說我,平時看著呆頭呆腦,騙子奸商不坑我手都得癢癢,她也沒對我起疑心——再說了,這麽多年來,一沒見過敢上銀河大院送死的,二也想不到,哪怕有這個膽子,竟然還帶個狗。


    天書酒的盒子又大又輕,很精美,可偌大的盒子裏麵,其實隻有一盞見方,大快朵頤不容易。


    一邊搬酒,我一邊就注意到了附近的建築。


    這邊的建築,是青牆青瓦,照著高老師跟我講的,這應該是酒金剛——龐桂蘭管的地方。


    那個龐桂蘭,是四大金剛之中,唯一一個女金剛,管的也都是女囚犯,自然也都是女人了。


    這是第一個要排除的地方,十八阿鼻獄劉肯定不在這裏。


    之前馬三鬥說的龐師太,應該就是那個龐桂蘭。


    臘排骨背著手咽了半天口水,心思早飛了,我把酒搬下車,轉身到了貨車頭她看不到的地方,假裝擦車頭,其實是找潛入進去的路,金毛跟過來,臘排骨掃了我一眼,低聲自言自語:“這什麽品種的土狗,路子挺野,要不是耳朵露怯,長得活像個犼。”


    這時有一個女看守不小心把一個盒子摔下來,天書酒的香氣猛地炸開,臘排骨聞到了,立馬衝過去了:“誰糟踐東西呢?”


    趁著這裏一片大亂,我立馬潛入到了一個小路裏,躲進去了。


    這一次,比想象之中,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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