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大眾臉,上街買梨的時候,賣梨老太都說我像她孫子,白饒我一個梨,所以對這種話免疫力極強。


    可現在不一樣了——我媽的老同學梅姨說過,那個王八蛋爹,長得跟我就很像。


    這個人,是不是見過王八蛋爹?


    而看清楚了他的長相,我一下也皺起了眉頭。


    江采萍壓低了聲音:“剛才妾看著就像,相公也覺察出來了?”


    是啊,人對像別人的很敏感,對像自己的就鈍多了,這個飛毛腿竟然跟大人臉魚一樣,跟我有幾分相似!


    人們常說“眼緣”,“麵善”,對人的喜惡,也是從第一印象開始,我確定我是第一次見到這個跟我有些相似的人,而心裏不由自主,就有幾分親近。


    也許是因為我從小缺乏平輩和後輩的親人,對他印象竟然說不出的好。


    這感覺說起來也很怪——江辰雖然比我好看的多,但也跟我有些相似,我跟江辰卻是相見兩相厭。


    而這個飛毛腿皺著眉頭,不住的在想什麽:“我想想,我肯定能想起來!”


    我說你慢慢想,先跟我說說,你到底誰啊,來找十八阿鼻劉幹什麽?


    飛毛腿不聽還好,一聽問,瘦弱的胸膛一下就挺起來了,傲然說道:“我叫景光耀,找那個老頭兒,就是想讓他幫我找個東西。”


    姓景?


    “什麽東西?”


    飛毛腿歪著脖子看著我,欲言又止,這才說道:“別的不能多說,是我們祖傳的東西,被人搶走了,鬧的幾輩子吃苦,到我這一輩,非拿回來不可。”


    我對他更有興趣了:“你這速度挺快,你們家幹什麽的?”


    其實我已經看出來了——他的父母宮上藏著暗暗的金氣。


    他們家,祖上也許很高貴。


    但是到了現在,金氣已經是個燒焦的顏色,也就是顯赫的時候已經過去了,現如今並不如意,非要形容,就跟被抄了家的寶玉一樣,是個沒落貴族。


    景光耀聽我這一問,不由自主就露出了很淒涼的表情:“我們家以前就別提了,現在吧,我送過快遞,跑過外賣,幹過房產中介。”


    都是累腿的工作,難怪跑的這麽快,不對,幹這一行的太多了,也沒幾個能有他這速度:“你這腿怎麽練出來的?”


    “以前不知道,”他擺了擺手:“後來幹了那幾份工,才知道,這不是,就想靠著這兩條腿,碰碰運氣。”


    真是天賦異稟?


    而且,就靠著這兩條腿,他就敢單身闖銀河大院?


    “你怕是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吧?”


    “怎麽不知道?”他倔強的說道:“我在外麵跑,就沒人追上過,誰知道,這裏的人跑的這麽快——不過我吃虧就吃虧在不認路上,要是我認識路,再來八個也跑不過我。”


    人數跟速度其實沒啥關聯。


    原來,他們家自從失去了那個要緊的祖產之後,過的一直很窘迫,而因為之前顯赫的身份,幾代人都拉不下臉出去找工作,隻能坐吃山空,把家裏的東西倒騰著往外賣——一太祖賣古董,高祖賣金銀,曾祖賣家具,接著到了他祖父這,房子和地也賣完了,他爹以前還能給人寫信糊口,後來國家掃盲,這一條路也堵死了,到了他這裏,要想吃飽住暖,隻能找到什麽幹什麽。


    但這幾份工作幹的也不順利,這都是服務行業,照著他說,他們家血統高貴,實在幹不了這種工作,還想著把祖產給找回來,結果找祖產的過程中,多方打聽,打聽出上這裏問問十八阿鼻劉,說不定能問出來。


    他就真來了——跟我猜的一樣,他知道茶樓跟銀河大院的關係,就是故意來碰瓷的,誰知道還沒看到十八阿鼻劉一根毛,就讓人堵這裏來了。


    一邊說著,他一邊整理袖子邊上的鍍金袖扣。


    他一身衣服雖然廉價,可整整齊齊,細節都到位,不愧是貴族之後。


    不過,讓這樣一個生瓜蛋子闖銀河大院來,那個介紹他來的“老前輩”不是引鼠進貓嘴嗎,可夠損的。


    我隨口就問道:“你就那麽相信那個老前輩?那是什麽人啊?”


    飛毛腿就告訴我:“我也不認識他,不過,他能把我們家的事兒說的頭頭是道的,肯定是我們家那幾個老頭子的老相識,當然相信了——我們家都這樣了,死馬當活馬醫唄。具體什麽人,我也不知道,就知道是個瘸子。”


    我心裏陡然一震:“姓江?”


    飛毛腿一愣:“你也認識?”


    臥槽,又是江瘸子?


    自從他把我引進了這個旋渦裏來,已經很久沒他的消息了,現如今,重出江湖了?


    反應過來,我已經抓住了那人的襯衣領子:“江瘸子在哪兒呢?”


    飛毛腿被我嚇木了:“這,這我不知道啊!我,我鬼市上遇上的他,冤有頭債有主,跟我沒關係啊!”


    對了,就江瘸子那個飄忽不定的行跡,我都沒能抓住他,更別說飛毛腿了。


    我也就把飛毛腿的衣領子鬆開,道了個歉,飛毛腿一邊把襯衫領子拉平,一邊心有餘悸的說道:“他到底欠了你多少錢啊?”


    不是錢這麽簡單,是命。


    這個時候,外麵一片嘈雜,有人像是急了:“怎麽龐師太還不來?”


    “天書酒喝多了,躺下怎麽也不起,怎麽辦啊!”


    龐師太暫時不會來?


    我剛要高興,抓住機會,得趕緊想脫身的法子,可沒想到,又一個氣喘籲籲的聲音從遠處響了起來:“羅木匠來了,快,羅木匠能開門,咱們快把屍首給弄出來!”


    飛毛腿頓時也緊張了起來,罵道:“要是認識路,我一頭就跑出去了——拉著你們兩口子都行!這不是馬失前蹄嘛?哎,真沒想到,就這裏的人凶勁兒,抓住還不把我打一頓。”


    真要這麽簡單就好了——被抓進銀河大院,比死可怕。


    但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他這個速度,確實比我都快……我立馬說道:“你真能拉著我們倆跑出去?”


    飛毛腿看了我一眼:“我不是說了嗎,我得認識……”


    “我認識。”我盯著他:“你信得過我,咱們倆可以合作。”


    飛毛腿的眼頓時就瞪大了:“你說真的還是……”


    話沒說完,“哢”的一聲,“陽關三疊”上就是一個響聲,開了!


    “走?”


    “走!”


    就在們開的一瞬間,我才要拔七星龍泉,隻聽“當”的一聲,一道寒芒猛地炸起,是極其陰寒的陰氣。


    “相公,我來。”


    話音未落,那十來個要給我們收屍的跟一排保齡球一樣,全部往後倒下,被震出去了老遠!


    “就現在,”我立刻說道:“出門左拐,見到的第一個小路闖進去!”


    話沒說完,耳邊一陣風,我覺出手被抓住,整個人跟搭上了一個火車頭一樣,直接被拽了出去。


    飛毛腿嗷的就是一嗓子,這一聲沒叫完,我隻覺得衝倒了什麽東西,人跟個風箏一樣,就跑出去了老遠。


    這感覺別提多刺激了——就跟我五歲那年,老頭兒帶我去坐瘋狂老鼠的時候一樣。


    江采萍和金毛都不用我擔心,也跟了上了,幾乎是眼前一花的功夫,我已經到了一個漆成綠色的小偏門前麵,周圍已經一片安靜,估計那幾個人都沒看清楚我們往哪兒跑的。


    而飛毛腿把我手鬆開,氣都沒大喘,又驚又喜的說道:“李兄弟,你還真是個活地圖啊!”


    這是個什麽速度啊?


    我忍不住又掃了他的腿一眼:“你這腿,就沒什麽說道?”


    飛毛腿擺了擺手:“能有什麽說法,還不是人生父母養的,不過你這麽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小時候上祠堂,我們家宗祠裏擺著一個龍,那大爪子嚇人,我小時候淘氣,趁著大人燒香踢了兩腳,誰知道那個龍的爪子特別尖,斷了紮我腿上了,我是沒少受罪,我爹還打了我一頓,說我對祖宗不敬,這是活該,可還有人說,這可說不好——龍爪日行千裏,也許還是有了龍爪,以後也能騰雲駕霧,飛黃騰達。”


    他又補上一句:“也沒管用。”


    江采萍聽得直出神,低聲說道:“相公,我倒是喜歡這種小故事。”


    金毛更別提了,聽見個“龍”字,嘴角又是一抹饞涎。


    我更是一樂,還有這個淵源?但是再一尋思——心頭一震,敢在宗祠裏擺龍的,自然不是普通人家,他又姓景,難不成……


    這個時候,江采萍注意到了我出了汗,就把我戴著的帽子掀開,拿出了一個手帕給我擦汗,這一擦,額頭上的那個“赤毛癬”就露出來了。


    這一露不要緊,飛毛腿盯著我的“赤毛癬”,跟讓雷打了一樣,瞠目結舌。


    我注意到了,立馬拉住他:“你認識這個?”


    他半晌才回過神:“我可算想起來,我在哪兒見到你,不,您了……”


    “哪兒?”


    “我們家祠堂……”他的聲音抖了起來:“你是最中間那個卷軸上的——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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