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程星河一對眼,看來,那個什麽秘寶,就在石獅子附近。


    這個時候,外麵亂成一團,都在搜尋“塊頭很大”的人,我們潛在灌木下頭,見縫插針,找到了空隙,就從底下鑽進去了。


    也怪,一進了那一重院落,周圍跟被隔絕了一樣,忽然一片安靜。


    程星河低聲說道“有點奇怪,這地方怎麽沒人看著?咱們別是走錯了吧?”


    我說屁話,我上次來過——我這個方向感,就跟北鬥七星一樣,永遠不會出錯,江藏土估計就在後頭的宅子裏。


    程星河鄙視的看了我一眼,試探著站起來,抓了抓後腦勺“哎,這地方還真安靜,是不是江家的雞棚啊。”


    “雞棚為什麽會安靜?”


    “沒文化,不知道什麽叫安靜如雞嗎?”


    安靜如你爹。


    我也試探著站起來,這地方跟上次看著沒什麽大區別,剛才金老爺子吹的神乎其神的,別是誇張了吧?


    程星河一邊往裏走,一邊問道“哎,你說這次見到了江藏土,你跟他問的第一個問題,是什麽?”


    那還用說?


    當然是想問問他,當年在真龍穴,到底見到了什麽。


    當初,打開棺材的人,會不會,就是他?


    參與進四相局的十二天階,都閉門不見客。


    為什麽?


    心虛。


    田家和齊家,都是因為拿了四相局裏的東西,完成自己的目的,我不信,江藏土一個帶頭的,沒有自己的目的。


    更別說他跟江瘸子的關係了。


    一個江藏水,一個江藏土,這倆人分明是親兄弟,又是為了什麽事兒鬧翻的呢?


    裏頭的說道太多了。


    程星河順手從一棵果樹上摘下來了一個梨,在我衣服上蹭了蹭,就是一口“可傳說之中,江藏土已經成了植物人了,那去了之後,問不出什麽話來……”


    “賭一把唄。”


    這地方越走越熟悉,沒錯,前麵一個尖角亭子,後頭有個神猴騎仙鶴的青銅香爐,我是來過。


    仙鶴的嘴是長著的,可下半部分特別光亮,可能經常被人摸。


    上次還在這裏,遇上了一個老頭兒。


    那個老頭兒,自稱是個清潔工。


    可過後我問江總,江總卻說,這家裏,沒有五六十歲以上的人工作。


    那個老清潔工的真實身份,又是什麽呢?


    他說,我像他的小孫子……


    這地方沒怎麽變。


    過了這個亭子,就是真正的後宅了。


    這個時候,周圍有點發涼,我胳膊上開始泛了雞皮疙瘩。


    這地方雖然是有個池塘,可潮濕的有點過分。


    隱隱約約,還像是起了霧。


    現在,是最幹燥的季節——怎麽會起霧?


    而且,霧氣昭昭,越來越大,影影綽綽的假山石和灌木叢,都像是躲在後麵,吞吐雲霧的一個個異獸。


    那些喧囂的聲音,離著我們越來越遠了,仿佛翻過了那一道圍欄,就到達了另一個世界。


    我加快了腳步,程星河也是,我們倆一對眼兒,就是異口同聲“這地方不對勁兒。”


    金老爺子一點也沒誇張,這地方,肯定被布下了損客局。


    損客局之中有好幾種,是非常厲害的,好比說十步局。


    效果簡單粗暴,隻要是外姓人到了這個位置,那你就走不出去了。


    這是十分高級的風水陣,就跟蠱術一樣,每一個設計的人不一樣,這陣法的鎮物細節,就不一樣,其他人很難解開。


    有的村落在戰亂年代,為了抵禦外敵,也曾經把村子布成了十步,據說有侵略者想占那個山頭,結果去多少丟多少,把大部隊都嚇毛了,也不敢再去找——跟個黑洞似得,誰救人誰消失,那哪兒有樂意去的?


    後來過了二三十年,老一代人離去,都改朝換代了,有孩子說,晚上從這裏過,聽見裏麵有人哭,還說聽不懂的話,有懂外國話的大學生一聽,臉就青了——說的是外國話“媽媽”“我想回家”這一類的。


    那會還沒有電視,山裏的孩子,是不可能學會這兩句話的。


    再後來,那個村子拆遷,人們才發現,一個小樹林子底下,埋著累累的屍骨,還穿著那個年代的軍服。


    那個小樹林子就在村子前麵,十幾步就能走出去,可那些侵略者,硬是活活餓死,屍身都被困在那好幾十年——本地人幾乎天天都在這裏穿行好幾次,可連孩子都沒丟一個,沒人見到過那些人。


    當然,那還是十分粗淺的擺法,要是江家人擺……那不是銅牆鐵壁,幾乎破不開。


    可千萬別是十步。


    我腳下更快了,程星河也是,幾乎一溜小跑,我們就在濃霧之中,看到了下一重門。


    門是很好看的,六角門,黑簷白牆,牆上攀附著很多紫藤花,這大宅有幾重,我記得很清楚,沒錯,穿過去,應該就是江藏土所在的地方了。


    太好了。


    我們趕緊鑽了出去。


    到了下一重的園子裏。


    江藏土……可透過越來越濃的霧氣,我就看出,這一重院落的布局,怎麽跟剛才那一重這麽像?


    不對啊,在我記憶力,這一重的院落,是個“回”字形的圍欄,中間也不是荷花池,是個金魚池。


    程星河聽見之後,指著前頭說道“那有個池子。”


    我記得金魚池附近一馬平川,是沒有亭子的。


    重新裝修了?可這種老宅子,一般不會大動土木,會傷氣運。


    等看清楚了,我後心忽然就給涼了。


    不光有亭子——亭子前麵,又是神猴騎仙鶴。


    仙鶴的下半個嘴,也還是光亮光亮,不知道被人摸了多少次了。


    我們非但沒能從那個六角門出去,反而,重新回來了。


    我假裝沒看出來“還得下一個門。”


    靠著我的方向感,找到了六角門,倆人一進,看的依然不是圍欄,而是尖角亭子。


    起霧,會讓人迷失方向——什麽天象,什麽參照物,都看不到了。


    程星河吸了口氣,看向了我“你不是說,你的方向感跟北鬥七星一樣,永不出錯嗎?”


    我現如今也有點臉疼。


    可我才不想讓程星河看出來——他能笑話到得阿爾茨海默病。


    別處還真不見得能弄出這麽高級的東西,也就江家。


    這是陣法,要是蘇尋也來了就好了。


    程星河一歪下巴“你去四角撒童子尿試試——老童子的年代久遠,可能比較管用。”


    “放屁,你怎麽知道我是童子——我看你是,你去。”


    “你爹一年去三百多次大保健,不行了,尿尿分叉,還得靠你。”


    分你大爺。


    我揪住他腰帶就讓他去試試,他反手也要擼我腰帶,倆人這麽一爭,忽然後頭就是一個笑聲。


    那個笑聲陰森森的,我和程星河頓時全給僵住了。


    誰啊?


    能悄無聲息的不被我們發現,就出現在身後。


    是個人物。


    “還以為你們有多大的能耐……原來,就這麽點本事。”


    那個聲音帶著說不出的譏誚,而且——耳熟。


    一個人影從濃霧後逐漸清晰了起來“既然敢來送死,我就送你們一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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