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那個鐵蟾仙每天沒別的屁事兒,除了跟天女們飲酒取樂,就是上那個丹爐房裏憋著,說丹爐房的東西,關乎他的命。


    所以這些天女們沒有敢靠近的——虞兒聽說,之前有一個天女性格好奇,仗著鐵蟾仙對她的寵愛,跑到了丹爐房去偷看,結果就再也沒回來過。


    鐵蟾仙素來憐香惜玉,口口聲聲說這些天女比他的命要緊,可那件事兒算是給天女們上了一課——那是個沒法觸碰的底線。


    有一天,鐵蟾仙心情大好,摟著天女們開開心心的玩樂,說他的丹爐大有所成,今天就能得到個好結果,要慶祝慶祝。


    還說,一旦丹爐裏的東西成了,會讓所有的天女,都跟著沾光。


    大家正推杯換盞的高興呢,酒沒過三巡,那個地方,突然出現了很大的動靜,像是什麽東西給炸了。


    鐵蟾仙神情大變,推開身邊人就過去了,回來之後,表情難看,身上有傷——說是死對頭來添亂了,他早晚要殺了那個死對頭。


    天女們雖然平時養尊處優,可看見鐵蟾仙那個表情,誰也不敢多問。


    對頭……能跟這個東西為難的,自然也不是善茬,我還真有點好奇。


    白藿香卻問道:“那——你們來這裏做天女,平時都做什麽?”


    乍一看,這些天女過的,都是仙境一樣的生活,難怪有些天女托夢回家,都說自己過的很好。


    虞兒苦笑:“名字是好聽——看上去,也光鮮,平時除了享樂,也沒有其他事情可做,但我知道,我們不是真的天女,不過是供他取樂的活物而已,跟蓄養的牲畜,又能有什麽區別。”


    說著,她歎了口氣:“自然,有些人,其實追求的也就是這個了,就想做養尊處優的金絲雀,可我不一樣——我是個人,我要尊嚴,要自由,有些東西,隻有自己給的起。”


    我心裏一動——其實,現在這個眾生皆苦的年代,很多人都希望找到一個能幫自己遮風擋雨的城堡。


    有些門票的價格,就是自由和尊嚴。


    有得必有失,是這個世界的法則。


    “所以,有些人醉生夢死,還有些真的對鐵蟾仙有了感情,也算求仁得仁,”虞兒一邊走一邊說道:“她們忘了自己是誰,可我沒忘。”


    說著,四下裏看了看,指著錦繡回廊最盡頭的房子說道:“那就是小灰舍。”


    剛才她說起,小灰舍是關不聽話的天女的?


    這地方比外麵看著還要大,跟著她潛過去,小灰舍的門果然是一層灰色,看著跟附近的富麗堂皇格格不入。


    上頭有一把開口獸頭鎖。


    這種鎖是要把自己的手探入手頭,開的開,就能進門,開不開,獸頭啟動,就把你的手給咬下去了。


    白藿香一聽瞬間有些擔心:“你行嗎?”


    “我試試。”我衝她一笑:“真被咬下去,不是有你嗎?”


    白藿香一下皺起了眉頭,沒等她攔著,我就把手給伸進去了。


    每次一開鎖,我總得感謝自己在年少無知的時候,跟古玩店老板學的藝。


    這開口獸頭嘴裏有十二顆牙一個舌頭,跟密碼鎖一樣,非得找到了正確的排列順序。


    我後脖頸子也有點出汗,弄三次不開,獸頭合攏,就開不開了。


    正在裏麵擺弄的時候,回廊盡頭忽然響起了一個聲音。


    像是一陣腳步聲。


    我們幾個頓時一愣。


    鐵蟾仙?


    但是聲音不對,除了腳步聲,還有一種拖行的聲音,像是——一個人在拖著什麽東西,比如……我皺起眉頭,屍體?


    那聲音離著我們越來越近,果然,這一瞬間,鐵蟾仙的聲音響了起來:“本仙已經打死一個了——你要是乖乖出來,本仙可以留你一個全屍。”


    真是這個王八蛋。


    我倒是不怕跟他剛,怕就怕找不到啞巴蘭。


    躲也沒地方躲了,於是我也著急起來,一邊擺弄獸頭鎖,一邊聽著那個腳步聲,越來越近。


    白藿香直接擋在了我麵前,虞兒則雙手合十,無聲的念著:“阿彌陀佛,快點,快點……”


    終於,鐵蟾仙的身影,從回廊裏冒出來了一半,與此同時,手底下“哢嚓”一聲,獸頭就合上了,我皺起了眉頭。


    這一下,白藿香差點沒叫出來,可與此同時,門開了,我立馬以最快的速度,把白藿香和虞兒推進去,門重新合攏,與此同時,鐵蟾仙的腳步,就到了門前。


    停住了,似乎,也覺得這扇門不對勁兒。


    白藿香一下更緊張了,可也巧,不遠的地方,又是一陣劈裏啪啦,極快的腳步聲,鐵蟾仙一絲猶豫都沒有,立刻奔著那個方向就追過去了。


    白藿香立馬抓住了我的胳膊,要看我的手——門外漏出的光線裏,她的大眼睛一片赤紅。


    拽過去一看,手還是好好的,她一下就愣住了,眼淚這才嘩啦啦的淌了下來,伸手就要打我:“你剛才是不是故意嚇唬我?”


    我連忙擺手:“天地良心——那玩意兒我確實弄不開。”


    白藿香一瞪眼:“可是……”


    “但我能弄壞。”


    白藿香一下愣住了,可虞兒嗤的一聲就笑出來了:“郎情妾意,真讓人羨慕。”


    一聽這四個字,我們倒是異口同聲:“我們不是。”


    虞兒沒聽明白,可露出恍然大悟的樣子:“那——很快就是了?”


    也不是。


    我剛要開口,心裏猛然一沉。


    虞兒身後,有許多黑魆魆的影子。


    這才反應過來——這地方極冷,冒著森森的陰氣。


    而那些黑魆魆的東西,忽然對著我們就撲過來了。


    我立馬把虞兒和白藿香拉到了身後,剛要抬手,虞兒忽然一把拉住了我:“先生,這地方,都是可憐人!”


    可憐人?


    虞兒說著,已經跑到了一邊,點上了一盞燈。


    我這才看到,這地方,密密麻麻,擠滿了天女。


    可她們跟外麵那些衣著光鮮,恣意享樂的不一樣——一個個麵容呆滯,跟散了魂魄似得,衝著我們就擠了過來,伸手奔著我們抓。


    簡直,跟紀錄片裏的難民一樣。


    對了,生魂一旦沒有了陰氣和靈氣的滋養,甚至會慢慢散開,把她們關在這裏,不供給仙靈氣——就跟讓她們挨餓一樣。


    “她們這個下場,算是殺雞儆猴,”虞兒吸了口氣:“這些,都是得罪鐵蟾仙的天女。”


    白藿香看清楚了,就問道:“那個鐵蟾仙不是最憐香惜玉嗎?都是怎麽個得罪法?”


    “是想逃走的,被他抓回來的,還有激烈反抗他的。”


    那啞巴蘭會不會就在這裏。


    我說他怎麽不回來——還以為是被這裏的天女給迷住,樂不思蜀,現如今看來,難不成,他是被抓住扣在這裏了?


    “啞巴蘭?”我立刻喊道:“我來接你了!”


    白藿香也跟著我一起找。


    可這裏的天女太多了,還一個個是神誌不清的樣子,跟本沒人答應,隻是數不清的天女抓住了我們:“放我們出去——放我們出去……”


    白藿香最恨迫害女性的行為,咬了咬牙:“那個鐵蟾仙做的事兒,都不是人能幹出來的,拿著女人當什麽了?養的家畜?竟然還自稱是什麽仙,我看,是個魔頭才對……”


    虞兒歎了口氣:“不過,這還算好的,鐵蟾仙,最恨別人欺騙他。一旦有人欺騙,就被帶出去放風。”


    “放風?”白藿香有些好奇:“什麽意思?”


    原來,平時鐵蟾仙對天女們雖然關愛備至,有求必應——隻要你說得出,就沒有他做不到的,看上去,也對每個天女雨露均沾。


    但一旦發現有天女欺騙他,那就是大事兒了——不管欺騙過她的天女如何央求,他都會把天女帶出去,說是放風,其實,也沒有再回來過。


    誰也不知道,那些天女到哪裏去了。


    我卻忽然想起來——水底下那些半透明的女人來了。


    難不成——是變成那種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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