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巴蘭十分興奮:“哥,你是不是要把活油子給取出來?”


    “那倒不是。”


    這地方的機關我是很熟悉,不過畢竟沒有親眼見過——有也是幾百年前見的,記不清了,看不到,就沒法用萬行乾坤給取出來。


    我是要從瓊星閣“借”一個東西出來。


    “瓊星八十五格,寒水綾!”


    用的多了,也就熟練了,小球在手裏飛快的旋轉了起來。


    隻是,胳膊上的經絡一陣劇痛,難怪白藿香不許我動。


    白藿香像是瞧出了什麽來,看了我一眼,一陣子心疼閃過去,轉了臉也不再多說了。


    一道寒光落在了手上,是個青色的,仿佛流淌著的銀河的織物。


    觸手冰涼,仿佛是一團雲霧。


    把地板上的縫隙小心撐開,將這東西沿著縫隙垂下去,估摸著把機關包裹住了,猛然一抬,地板發出了“哢”的一聲響,整個被我掀開,一股子焦油硫磺的氣息剛要嗤的一下散出來,就被寒水綾給包裹住了,裏麵轟然一動,像是炸開了,可寒水綾隻像是略有起伏,完全把內裏威力極大的八寶琉璃火給擋住了。


    這東西據說是南疆的冰蛾子織造出來的,隻要是熱的,就沒有阻攔不住的。


    程星河一看這東西就覺出好來——他這麽惜命的人,最喜歡的就是這種防彈衣一樣的東西,趁我不注意就要拉下來放自己懷裏,不過萬行乾坤失效,寒水綾一瞬間就蒸發似得消失了,琉璃火倒是竄出不少,把他嚇的倒退三步,一個激靈。


    “七星,你個不孝子故意的?”


    “正是。”


    我心裏卻清楚,本來,不該時間這麽短的,可畢竟,之前傷了元氣。


    啞巴蘭樂不可支:“偷雞不成蝕把米,該!”


    程星河給他腦袋上來了一下,倆人打成一團,我立馬擺手:“救人要緊。”


    他們倆反應過來,一起低頭往下看。


    我也想看,可腦袋一陣發暈,索性跟安大全一樣,裝成了懶得動的樣子。


    “這是”程星河忽然就跟被人踩了尾巴似得:“師父?”


    我猛然睜開眼睛,是摸龍奶奶?


    程星河立馬就把鳳凰毛給垂下去了:“師父,你挺著點!”


    掙紮過去一看,隻見摸龍奶奶支撐著卡在了井壁上,那個小孫子,坐在了摸龍奶奶的脖子上,抬起頭就看著我們。


    小孩兒像是著急,張了半天嘴,可卻什麽都說不出來。


    眼看著,摸龍奶奶體力不支,是爬不上來了。


    程星河一著急就要下去,可那個空洞不大,他這體格非得卡在這不可,啞巴蘭一把將他拽開:“看我的。”


    啞巴蘭雖然力大無窮,可身材極為纖細,還真鑽下去了,不長時間,咻的一聲,就把摸龍奶奶那個長辮子小孩兒丟了上來,程星河一把接住,伸頭一看,隻見摸龍奶奶眯著眼睛,看著小孩兒上來,剛要鬆一口氣,整個人就滑了下去!


    我心裏一沉,程星河也一下急了:“師父!”


    啞巴蘭跟個壁虎一樣,輕捷的往下一衝,就在老太太要下去的一瞬,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子。


    抓住了。


    把摸龍奶奶帶上來,摸龍奶奶情形也不怎麽好——何有深是因為護住了赤玲和我們,而摸龍奶奶,全心全意,都在護著自己的孫子。


    白藿香立刻給摸龍奶奶治療,皺起了眉頭:“損耗的太嚴重了,怕是”


    那個長辮子小孩兒一直一言不發,一聽了這話,眼睛一直,忽然張開了大嘴——按說,像是在嚎啕大哭,可依然發不出聲音。


    我這就看出來了,這孩子的脖頸子上,被一股子氣給封住了,立馬伸手給他拍開,這一瞬間,小孩兒跟關掉靜音的電視劇一樣,嗷就嚎出來了:“我要我奶奶,我要我奶奶,你們幹什麽吃的,救我奶奶!”


    程星河本來就擔心,讓小孩兒這一哭,鬧的更加心煩氣躁,抬手給他腦袋上來了一下:“嚎嚎嚎,就他娘知道嚎,巴不得你奶奶死還是怎麽著?”


    小孩兒一聽這個“死”字,倏然就把哭聲給噎回去了,噎出了一個嗝,但滿眼,都是深深的恐懼:“我奶奶——會死嗎?她死了,我怎麽辦呢?”


    程星河沒好氣:“你問我,我問誰?”


    啞巴蘭抱住了小孩兒:“你奶奶不會有事兒的程狗,你不知道欺負小孩兒遭雷劈?”


    “騙小孩也沒什麽好下場。”程星河瞪了啞巴蘭一眼:“同罪。”


    啞巴蘭一下不吱聲了。


    摸龍奶奶跟之前的造型一樣,滿臉橫肉,白發飄飄,可那個時候,她像是個獅子,滿身凶煞之氣,叱吒風雲,現在——躺在這裏,佝僂瘦弱,跟任何一個老太太,沒區別。


    是因為,真龍穴,也因為,我。


    我心裏一陣難受,但沒讓難受把清醒給吞噬了,看向了小孩兒:“你先說說,到底怎麽回事?”


    小孩滿眼恐懼,那雙曾經仗著摸龍奶奶,橫行無忌的眼睛,也終於有了倉皇:“從,從哪兒說?”


    “從一開始說,”我盯著他:“青囊大會上,到底出了什麽事兒,是誰讓天階上這裏來,找什麽東西的?進來之後,又發生什麽了?”


    小孩兒瞪著眼睛,呼哧了半天。


    程星河不耐煩了,伸手要打他——他跟摸龍奶奶學藝的時候,估計倆人積怨已深。


    可小孩兒開口就說道:“我都說——你能救我奶奶嗎?”


    他像是,溺水的人,什麽稻草都想抓。


    “我”我看向了白藿香:“我們盡力。”


    小孩兒眼裏有了希望——他壓根不敢去想其他結果。


    “我,我不認識那個人,”小孩兒吸了吸鼻子,拿起了啞巴蘭身上的花邊擤了一下:“那個人是個男的。”


    我們幾個一對眼——好家夥,這話跟沒說一樣。


    程狗還要嘰嘰歪歪,被我一下把腦袋推開,沒打斷他催他,就點了點頭,鼓勵他繼續往下講:“長什麽樣子?”


    “長得——不像個人。”


    “很醜?”


    “不,”小孩兒答道:“是好看的不像個人。”


    “穿著一身紅?”


    小孩兒眼睛一亮:“你怎麽知道?”


    謝長生。


    這麽說,這個局是謝長生設的?


    可謝長生已經被天曹官的抓進去了,按理說,十二天階就能逃出去了,可從司馬長老也看出來了,哪怕謝長生被葉大人給抓了去,這個局,也並沒有結束。


    這把牌,換了人打。


    “那個人說——要我奶奶他們一幫老頭老太太,上一個老地方來取一樣東西,隻要取到了那個東西,三界就太平了。”


    小孩兒指著這裏,又抽了抽鼻子,滿眼恨意:“就是這破地方。”


    “取什麽?”


    我有點猜出來了。


    小孩兒說道:“我不知道,但我奶奶他們幾個一商量,說要是找到了那個東西,四相局就不會釀成大禍,他們願意上這裏來找找看。後來,他們也找了,可找不到。那,那”


    小孩兒指了好幾個地方:“都沒有。”


    小孩兒指點的,是存放法器的地方。


    “再後來,我奶奶他們用傳聲符跟外頭的人聯係上,說東西找不到,沒幫上忙,可外頭的傳聲符說,找不到,也是天意,那就請你們再幫一個忙——引蛇出洞。”


    “我奶奶他們,沒答應——就走不出去了!”


    那小孩兒,哇的一聲,又哭出來了。


    程星河跟我一對眼,我們心知肚明。


    恐怕,屠神使者他們要找的,就是我兜裏的敕神印。


    一切事情,都是從這上頭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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