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人的手,是溫的!


    隻可惜,被碧落黃泉木阻隔,什麽氣也看不出來。


    這地方怎麽還有人?


    是誰沒走出去?


    我立馬就想伸手把那人給抓出來:“你是誰?”


    可對方沒有回應。


    反手去扣這個人的脈搏——我自然是沒有白藿香那麽厲害,不過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跑,通過脈搏,也能察覺出許多東西,這人的命氣很微弱,顯然已經到了很危險的程度了。


    但是,沒遇上這種危險之前,應該是很強大的。


    我想把這人給拉出來,但這人所在的位置,是個縫隙夾層,完全不知道這人是怎麽進去的。


    毫無疑問,這人應該也很熟悉真龍穴的構造。


    厭勝的人?


    “我要是你,就撿著要緊的事情來做,”九尾狐對著我,又是一口煙,黑暗之中的側臉一轉,對著一個位置點了點頭,示意我去看看。


    一回頭,“咯吱”一聲,就聽到龍棺底部的縫隙,出現了斷裂的聲音,那個窟窿,更大了!


    景朝國君,到底是在這裏壓了多少仇人?


    就看著這個數量,凶殘暴戾的名聲,一點不冤。


    沒法子了,我立馬鬆開那隻人手,信手往周圍去抓,果然,跟記憶之中一樣,夾縫之中,還有許多木料。


    一把抓住了其中的木料,奔著那個縫隙就填補了過去。


    好幾個頭臉感覺到了我的氣息,對著我就撲了過來,真龍氣擴散,會引來更多的怪東西,我甩手用七星龍泉削開一部分,伸手就想把那個位置的裂縫給修複上。


    這是用來備用的木料,削成了榫卯形狀。


    我畢竟也在厭勝當了一段時間的門主,這種手工活並不難幹,沒費多長時間,我就把那個窟窿堵了個七七八八。


    這一下,那些黑色的東西,往裏頭洶湧的勢頭可算是被阻截住了。


    隻是,已經逃竄出來的這些,揮之不去,十分煩人。


    能不得罪,就別得罪那種東西了,他們身上散發出來的穢氣,像是能把人的呼吸道給燒穿了,之前我吸了一口穢氣,現在還沒緩過來,多吸幾口,不用黑手出來,我就先交代在這裏了。


    九尾狐把眼睛借給了我之後,心靈似乎都跟我相通了:“肉眼凡胎,真是沒意思,你要是能早點恢複,就好玩兒了。”


    我立刻問道:“國君修這個地方,就是為了靠著這個地方回到來路——你知道怎麽個回法?”


    九尾狐掃了這裏一眼:“要想回去——你得舍棄了肉眼凡胎。”


    我心裏一沉,也就是,跟景朝國君一樣,死?


    隻是——不可能就死在今天。


    還有很多事情,等著我做,很多秘密,等著我找到真相。


    我轉臉看向了剛才那個夾層:“這裏有人——你幫我弄出來。”


    九尾狐歎了口氣。


    “怎麽?做不到?”


    這話一出口,我自己也覺出來了——鋒芒畢露,俾睨天下,絕不是我自己平時的聲音。


    甚至,不是景朝國君的,那種毋庸置疑的發號施令,儼然,是當年那個神君。


    身後的玄鐵鏈子一動,江辰似乎戰栗了一下,像是想起來了什麽可怕的事情。


    九尾狐一笑:“本尊當年大鬧三界,哪怕是創世神的麵子,想不給就不給,誰知道現如今,滄海桑田,淪落到——給你做傭人。”


    這話帶著幾分酸氣,顯然並不甘心。


    “等出去了,重謝。”


    九尾狐冷笑:“什麽東西,能謝的動本尊?”


    我還真想不太出來。


    “你不是跟那個二郎眼說吃火洞螈嗎?”她轉過頭,露出了一個形狀完美,筆墨難描繪的側臉:“帶本尊一個。”


    “好說。”


    這事兒就交給老亓來辦。


    隻不過,堂堂九尾狐,就這麽好打發?


    還沒想出所以然,九尾狐從嘴邊移開煙杆,輕輕一個響指。


    一個人倏然就從棺壁後麵出現,落在了地上。


    我心頭一震,一向是依賴慣了萬行乾坤了——可這才真正見識到了狐仙借物!


    九尾狐重新把煙杆子的嘴噙住:“這都沒死?”


    扶起那個人,借助九尾狐視線的眼睛看清楚了來人,我頓時就愣了一下。


    江采菱?


    她不是一直在棺材口嗎?怎麽會掉到這裏這裏來?


    啊,肯定是棺材口被老頭兒用龍爪給卡住,她覺出棺材口不用人守著,自己也下來了,不過能掉在這裏,也還是有點奇怪。


    一想到了老頭兒倆字,心裏就跟被鞭子抽了一下似得,一陣劇痛,痛的麻木。


    可我拚命把那種難受給壓下去——比起難受,現如今,有更重要的事。


    給老頭兒報仇。


    “江采菱?”


    江采菱沒回話,白藿香不在,我也沒轍,隻好先把她背在了背上——如果能順利醒過來就好了。


    她還說過,自己下不來,要我幫她找個人,帶句話。


    她要找的,是誰?


    不光是她,我想起了江采萍。


    心裏一疼。


    江采萍也消失不見了。


    都是因為江辰——這一次,新仇舊恨,一起算。


    江辰冷笑了一聲。


    他一直以來,盼著的就是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回過頭看著他:“你不說別的,也就算了,你跟我,到底什麽深仇大恨?”


    江辰聲音一冷:“沒有什麽深仇大恨,是你凶殘暴戾,人人得而誅之——鎮壓你,是替天行道。”


    “我記得,”我答道:“在天河的時候,我用鞭子打過你。”


    江辰的身體凝滯了一下。


    那片記憶在真龍骨裏閃過——一鞭子下去,他爆開了滿身的鱗片,和半個龍角。


    我那天,怒不可遏。幾乎不是什麽小懲大誡,而是要置他於死地。


    隻是,為什麽要下這麽狠的手?


    恍惚,記得耳邊還有一陣笑聲,是女人的聲音。


    江辰顯然也想起來了那天的事情,眼裏的恨意更濃了。


    九尾狐吐了口煙:“這個黑龍倒是出息了,以前,也沒想到,他能翻起這麽大的波浪……”


    這一瞬,我忽然就覺出,身後出現了一個人影。


    出來了?


    我甩手把江采菱和江辰手上的玄鐵鏈子丟給了九尾狐,斬須刀一橫,對著那個人影就削過去了。


    那個人影極為飄逸,幾乎像是沒有重量,哪怕斬須刀這麽鋒銳,竟然也輕而易舉的躲過去了。


    主神……


    那個速度,前所未有的輕靈!


    而斬須刀的鋒芒,掃向了其他的黑影,“啪”的一聲,那種焦灼的氣息就濺出來了。


    呼吸一滯,五髒六腑瞬間再一次劇痛了起來,尤其是肺,好似被碾入了燒紅的炭火顆粒一樣,讓人眼前發白。


    我心裏一沉,到了這個時候,才能覺出來,肉眼凡胎,跟這種身份比起來,有多渺小。


    剛想到了這裏,那個身影輕而易舉掠過,已經無聲無息,落到了我身後。


    我立刻翻身,直接斬須刀對著他的就斜削過去,可他顯然並沒有把斬須刀放在眼裏,直接閃過,我追過去,蹬上了棺壁,借力淩空翻過,追上了!


    可這一瞬,一個東西忽然從頭頂落下,猝不及防,重重刮在了我後背上。


    “壞了……”


    九尾狐的聲音忽然揚起:“別讓他動你身上的東西!”


    我身上的——我立刻就反應過來了,龍鱗!


    我立刻淩空翻身,想躲過那個東西,可重新落地,背後已經一痛。


    後心一涼——衣服被刮破了,龍鱗,恐怕也被刮掉了!


    猛然回過頭,隻聽“咯吱……”一聲,


    這個時候,整個地板爆裂,一道黑氣,拔地而起。


    祟……


    壞了——這本來就是無主祭,剛才那個黑手,故意引我過去,自己沒傷我,卻引的我被刮掉龍鱗,是要以我的鱗片為媒介做祭祀,那東西,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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