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聲音,是古玩店老板?


    他能帶什麽好事兒來?


    一股子油香——聞著味道,像是前街麻子章的小吃。


    蔥油餅,青麥粥,還有很多熟悉的香氣。


    啊,對了,上次在十字路口布下了陣法,來了個邁巴赫去他店裏買東西,難不成是把糟鴨掌給我送來了?


    這一下去,我頓時就愣住了。


    古玩店老板迎上來:“我們家北鬥,這張嘴這雙手,是開了光的——昨天稍微一擺弄,你猜怎麽著?邁巴赫買的東西,夠我吃三年了!都是你愛吃的,你隨便吃!”


    我卻沒聽進去,視線隻落在了樓下。


    隻見程狗坐在老頭兒常坐的貴妃榻上,左手還被繃帶掛在脖子上,卻塞了滿嘴的東西,初升的太陽,照在他嘴邊,一圈金光。


    一回頭看見我,抬起了油膩膩的手:“好兒子。”


    你大爺。


    程狗好了。


    我裝成了嫌棄的樣子:“你上陰曹地府豪華遊去了?還知道回來?”


    “陰曹地府可好玩兒了,房價不貴,東西便宜——就是不大結實。”程狗眯著眼睛:“我和啞巴蘭下去覺得真不錯,這不是回來帶你……”


    話沒說完,被江采菱在後腦勺上來了一巴掌:“烏鴉嘴,說點人話吧你。”


    程星河不甘示弱,反手就裝作要把手上的油蹭到江采菱袖子上:“烏鴉能說人話?要是能說,那就表示它是八哥。”


    江采菱愛幹淨,看見油漬勃然大怒,一腳就要踹他,被江采萍拉開了:“跟病人計較不好。”


    她更不高興了:“看來裝好人這事兒你也沒忘。”


    啞巴蘭也出來了,看著麵前的一堆油炸食物眼巴巴的,可他情況還不如程狗,兩隻手包紮的跟投降似得,周圍亂糟糟的也沒人喂他。


    我坐下,把古玩店老板送來的滿桌子吃食裏挑出了他愛吃的雞蛋果子掰開放他嘴裏,再挖一勺豆腐腦配上。


    啞巴蘭一邊嚼一邊含糊不清的說:“哥,還是你最疼我。”


    “你們倆夠皮實的。”我給啞巴蘭擦了擦嘴:“說好就好了。”


    “多虧了你昨天弄來的東西。”白九藤抱著胳膊,低聲說道:“那些仙肉膳,是你從哪兒弄來的?能不能,給我也來點?”


    原來仙肉膳不光是對靈物管用,對人也是一樣,昨天弄回來,白九藤聞見味兒,割下來一塊,就給他們倆配了藥。


    白藿香對我眯著眼睛笑了——是一種共享一件事兒的得意。


    我跟她對視一笑:“別人送的。”


    “這東西都舍得送給你?”白九藤更激動了:“介紹一下,問問他,壕,友乎?”


    “能再見到,一定轉達,”我對白九藤點頭:“多謝。”


    白九藤愣了一下,也笑了:“不算什麽。”


    以前,總覺得白九藤跟程狗一樣,認好處不認人,可他這一笑,竟然特別真誠。


    “哎,你把雞蛋果放下,我留著最後吃的!”


    “你吃江米條。”


    “我不吃,我就要那個!”


    我護住食物:“你他娘幾歲了?不給你,你能在地上打滾?”


    “你爹是為什麽負傷?你個不孝子忘恩負義遭雷劈!”


    “要劈先劈你!”


    “劈你!”


    “你們倆也別爭了。”江采菱索性也拿了個芝麻燒餅咬了一口,掉了一裙子渣:“都不像是超過三歲的。”


    說起來,我回過頭,瀟湘和河洛呢?


    她們倆的氣息,在樓上。


    程星河似乎是看出什麽來了:“無終山的事兒,我也聽說了,你打算怎麽去?”


    “你就別惦記了。”我答道:“船到橋頭自然直。”


    “我不惦記你,你長的了這麽大嗎?”


    “滾。”


    程狗有一種很特別的特質——他不在身邊吧,挺想他,他坐身邊的,又想把他鏟出去。


    天河主現如今正在死死盯著我,怎麽從他視線底下出其不意呢?


    想出這一點就行了。


    “慢慢想,”白九藤也跟著喝油茶:“磨刀不誤砍柴工。”


    我還想起來了:“夏季常怎麽樣了?”


    “氣息平穩多了,但是耗費太大,一時半會兒醒不來,他重孫子帶他回去了。”


    “大潘也回去了,讓我給你帶個話,”蘇尋也從屋裏出來,拿著一杯溫水放在了啞巴蘭旁邊:“有事兒用得上,隻管叫他。”


    他已經幫了我很多了。


    說話間,門楣上來了一個磕頭蟲,在陽光下吧嗒啪嗒的磕頭。


    我盯著那個磕頭蟲,心裏一動——這個是“高客臨門”的征兆,門臉馬上就要來一個能幫我的貴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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