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潘渾然不知,兩隻手扳住了控製虛無宮入口的獸頭,還莫名其妙的看著我。


    可我見到,大潘的鼻子,耳朵,眼睛,忽然全淌出了血來。


    而且,那血的顏色極深,發烏。


    這種顏色的血,是受了極為嚴重的內傷,才會流淌出來的。


    危險!


    大潘回頭看著傷神君,還想說話,可一張嘴,一股子黑血,跟決堤的水一樣,就冒了出來。


    他這才反應過來,盯著嘴裏的血,眼睛一直,像是不知道,怎麽會湧出這種東西,但是與此同時,他眉頭猛然一鎖,眼睛暴凸,跟條件反射一樣,就露出了極為痛苦的神色。


    我心裏猛然一疼。


    傷神君蹲在了一個梁柱後麵,為了避免被虛無宮吸進去,兩隻手死死的抓住梁柱上凸起的獸頭,他身上的神氣,依然損耗的極為嚴重,隻恢複了一成。


    但是,能在虛無宮前麵恢複一成,這種程度,已經很強大了。


    而且,就靠著這一成,他已經足夠控製大潘的傷。


    隻是個轉瞬的功夫,大潘已經趴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粗氣。


    那些守衛本來跟沒了主心骨一樣,發了慌,可眼看著傷神君起來,又都興奮了起來:“不愧是傷神君!”


    “隻要有傷神君在,咱們九重監什麽也不用怕!”


    還有守衛來了精神,奔著大潘那就要跑過去,想把虛無宮的入口給控製起來,不過,剛邁出兩步,啪的一下,不知道絆上了什麽東西,直接撲在了地上。


    那守衛立刻就覺出來了,視線觸碰到了禍招神,有了幾分忌憚,不敢靠近了。


    傷神君覺出來,冷冷的說道:“活人——鬆開虛無宮的門,不然的話,你要受的罪,要比現在重千百倍。”


    傷神君做的到。


    “大潘!”我立刻喊道:“別管那個門了,我還有別的法子!你先回到封寶宮裏,這裏有我!”


    他現在,錐骨剜心,得有多難受?


    可大潘哪怕受到了那種折磨,依然死死的抓住了那個獸頭,嘶聲說道:“我不!”


    我一愣。


    “你他娘瘋了?”我厲聲就吼:“鬆開!”


    本來,這件事兒跟大潘是沒關係的。


    他全是為了我。


    “你管不著。”大潘倔強起來,跟個牛差不多:“這算什麽——老子從裏到外,全是厚繭子,一點也不疼,隔靴搔癢!”


    那個癢字一出口,是他前所未有的尖銳聲調。


    我的心更疼了。


    大潘的忍耐性是很強的,他從小到大,吃的苦不少,不管心裏,還是身上,他老是嘀嘀咕咕,說什麽,麻木了,麻木了。


    能發出這種聲音,他受的痛苦,八成根本沒法用語言形容!


    “大潘!”


    那些守衛看著大潘,也愣住了:“他,扛的住傷神君留下的傷!”


    “他——真的是個普通活人?”


    “廢話,跟敕神印在一起的,能是什麽正常人?”


    傷神君咬了咬牙,回頭看著打開虛無宮。


    他跟虛無宮的位置,比我離得近,虛無宮的門不關,他得先我一步被吸進去。


    於是他冷冷的說道:“看來,你是真的不疼。”


    話音未落,大潘“嗯”了一聲,簡直跟宰牛的時候,挨的那一下悶槌一樣。


    猝不及防,卻極為痛苦。


    這一瞬,大潘的耳朵,血流如注!


    不光如此,他身上,瞬間出現了交錯縱橫的血跡——點和線密集,數不清楚,無異於古代的酷刑,魚鱗剮!


    可大潘就是死死攥著那個獸頭,就是一聲吼:“老子怕你,跟你叫爹!”


    熱血猛然撞到了頭頂,我厲聲就喊:“別他娘說話了!”


    傷神君無聲的笑了。


    不出所料,那一下,大潘牽動了周身的氣息,身上那數不清的傷口裏,血猛然炸起,簡直跟數不清的小噴泉一樣,把周圍,染成了一片紅色!


    這一下,大潘的聲音,已經微弱的跟遊絲一樣,可還是倔如野驢:“老子想做的事情,也做的差不多了,沒什麽要緊事兒,死了,也不屈……”


    不,不是這樣的。


    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他要回西川,傳承趕屍的技術,還有找阿醜,討阿醜歡心——他說過,這輩子最想看的,就是阿醜的笑容。


    阿醜已經得到了他找到的能變美的東西,很快就能把麵紗給拿下來了。


    我想撲過去,可是這才覺出,我身上也時一陣劇痛。


    我自己,也耗費的差不多了,幾乎是舉步維艱,稍微一動,一個不小心,就會先傷神君一步,被卷到了虛無宮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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