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動靜……


    我們幾個,同時把耳朵給豎起來了。


    那些聲音,似乎是從某個缸裏傳出來的。


    缸裏有東西,還是——活物!


    那缸是非常大的,躲幾個活人都不成問題。


    我立馬去觀察這裏的氣息,果然,那些缸顯然是用什麽能阻隔神氣的東西做出來的,這種金屬,算是低配版的碧落黃泉木,可我還是能從縫隙之中,辨別出神氣來。


    被壓在這裏的,不是吃香火的,就是大靈物。


    不過,這些大缸的材質,似乎極為特殊,聲音一撞,跟錐子紮進了耳朵一樣,一股子銳痛。


    程星河他們不由自主就把耳朵給堵上了:“這什麽噪音?”


    被扣在這裏的,到底是什麽?


    我也想靠近,可那個難聽的聲音,沒幾個人能扛得住,越仔細聽,耳朵越痛。


    高亞聰哪兒還挺得住,回身還想往後躲,我一點沒手軟,直接把她拉進去了:“沒事,咱們畢竟有交情,我不嫌你麻煩。”


    高亞聰的嘴唇微微開始發抖。


    她看著我的眼睛裏,開始有了怨恨。


    惡人之所以能成為惡人,就是因為他們從來不顧及別人的感受,隻認定了,全世界都欠他們的,高亞聰就是這樣。


    她不想著曾經是怎麽對不起我的,隻看到了我怎麽對她不留情麵。


    不過,我也不在乎。


    這個時候,那個聲音戛然而止,這地方一片死寂。


    程星河把捂在耳朵上的手拿下來:“剛才那是什麽動靜——好家夥,跟魔禮海的琵琶一樣,魔音穿腦啊,臥槽,我知道了,大醬成精了。”


    我看大醬進你腦子了。


    說是這麽說,程狗的二郎眼早衝著那裏秒過去了,偷偷給我甩了個眼神。


    意思是說,是騾子是馬,掀開看看。


    啞巴蘭則皺起眉頭:“哥,咱們是往天河主那去的——要不還是別浪費時間了,照著自己的路走。”


    高亞聰連忙也跟著楚楚可憐的說道:“沒錯,隻要能從這裏直走,就是萬華宮。”


    這滿庭院的倒扣缸後麵,是一排十分有派頭的正房,大門也是開著的。


    一陣穿堂風正從裏麵拂過,穿過了大門,後麵是個月牙門,跟我們來的甬路,是一條中軸線,隻隔著那些數不清的缸。


    這地方安安靜靜,似乎抬起腿,就能從這裏直接穿過去。


    我也知道,天河主把我們引到了這裏來,肯定是有什麽陷阱,不過已經到了這裏,那就跟小馬過河一樣,是深是淺,自己趟趟。


    金毛到了這地方,看我們謹慎,先趴在了門檻下頭,意思是你們考慮著,我先睡一覺。


    我輕輕踢了金毛一下,一歪頭:“咱們倆先進去探路。”


    我們倆頭鐵,比他們幾個安全點。


    金毛這才剛趴下,很有些不耐煩,不過我的話又不會不聽,隻能慢條斯理的撐起來,勉強跨過了那個高高的門檻,跟個巨型橡皮泥一樣滑了下去。


    我跟著也進去了,拖著高亞聰。


    除了那滿眼的倒扣缸之外,簡直跟個普通的觀光勝地一樣。


    唯一出奇的大概是青石板,這些青石板寬闊大氣,有許多細密的花紋,不外乎瑞獸,花木,風火雷電之類的傳統紋樣,尤其一些花鳥紋樣,那些鳥展翅欲飛,活靈活現,似乎隨時能從地板上竄起來。


    金毛走在前頭,倒是也沒什麽異樣,我走了幾步,落在了喜鵲迎春,花開富貴上,周圍也沒什麽變化。


    抬起頭,唯一有點在意的,是那些房簷。


    我看得出來,房簷中間有個“百斷頭”。


    這在厭勝冊上學過,能延伸出遮雨板一樣的東西,給以前的有錢人擋住雨水陽光,類似古法遮陽傘。


    普通的“百斷頭”也就一百個骨架,可這個,似乎有接近一千個,支起來,能把整個庭院全部擋住,封成一個大盒子。


    那個規模不常見,似乎有什麽巨大的機關,


    “好像沒什麽事兒,”啞巴蘭連忙說道:“哥,我們也進去!”


    我回頭就想讓他再等會兒,別一天到晚跟屁股著火似得,可這麽一回頭,就注意到了我身後的高亞聰似乎十分注意腳下。


    腳下有什麽東西?


    她似乎每一腳,都小心翼翼的落在了花鳥上,卻格外躲著鬆柏地板。


    我回頭就對著程星河他們喊:“順著花鳥石板走。”


    高亞聰的臉色頓時一變。


    我就說,帶著她還是有用的。


    程星河他們早就等急了,一聽這話,立馬奔著花鳥地板踩了過來。


    果然,一路平安,就到了倒扣大缸林立的地方。


    這就有點麻煩了,因為倒扣大缸蓋住了很多花鳥地板,要想從這裏過去,非得踩上其他的地板不可。


    程星河壓低了聲音:“這什麽情況,底下有雷?”


    差不多。


    我又看向了高亞聰:“你先走。”


    高亞聰幾乎要把那一口糟牙給咬斷,氣的不得了,可現如今水神小環在我手上,她又不敢不聽我的,隻好順著那些大缸走了過去。


    哪怕被大缸蓋著,她顯然也對這裏的地板很熟悉,踩著一些邊緣就過去了。


    我們緊隨其後,從那些缸邊蹭過去,可這個時候,江仲離來了一句:“國君,腳下自然要緊,頭頂也要注意。”


    頭頂?


    我就想起了那個百斷頭來了。


    我們幾個還沒來得及抬起頭,就聽見,頭頂忽然一聲呼嘯。


    像是躥過來了什麽東西。


    往上一看,一個黑影倏然淩空對著我們衝了下來,


    像是一個黑色的鷹隼!


    那個鳥瘋狂的一頭栽下,劃過了一道狠厲的破風聲,對著高亞聰就過去了。


    這鳥來的不對!


    高亞聰頓時一愣,她以前是挺機敏,可現在身體老邁成了這個地步,哪兒還有反應的餘地,出於本能,尖叫了一聲,側身想躲開,而那個鷹隼貼著她落下,“崩”的一聲,尖嘴啄上了青石板,一股子石頭沫子跟噴泉似得濺了起來。


    好家夥,這鳥的嘴是電鑽做的嗎?


    而高亞聰的身體已經失去了平衡,身後就是一塊鬆柏石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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