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之間,我想起了金毛來。


    金毛第一眼看見瀟湘,就不喜歡她。


    甚至,我親口跟金毛說,絕不能傷害瀟湘,她的命,比我的還重要。


    可金毛裝成了聽不懂的樣子。


    我知道不對,甚至不想讓金毛和瀟湘單獨相處。那個時候,誰知道,我自己會對她起殺心?


    “李北鬥。”


    瀟湘的聲音重了下來,幾乎像是在威脅:“你說過,你會信我。”


    已經到了今天了,我說到的,全做到了。


    可有些事情,我非做不可。


    我轉過了身:“我現在就去找天河主。”


    冤有頭債有主的道理,不管什麽時候,我都明白。


    哪怕瀟湘真有對不起我的地方,也是跟天河主有關。


    這一次,誰也攔不住我。  還有兩個半時辰,天河落地就結束了,天河主,也就能重新回去了。


    “李北鬥!”


    瀟湘的聲音在身後響了起來。


    她從來沒發出過那種聲音,幾乎帶著幾分淒厲。


    我停下了腳步。


    真龍骨似乎在飛快的長。


    我想起來了在天河邊上,牧龍鞭掃了她一下,我就用水神小環給她護身的時候。


    那個時候,她說:“會不會有一天,你會變?比如——你會對我生氣,甚至動手……”


    她的聲音裏有不安。


    “我不會讓你有一點委屈,”敕神印神君極其從容:“不管遇上什麽,自己去擋,也會保護你,說到做到。”


    “如果我做了什麽不可原諒的事情呢?”


    “那也絕對不會。”


    不管發生什麽事,我都會保護你,更不可能對你動手。


    因為,你比我自己重要。


    她高興了起來:“說話算數?”


    “說話算數!”


    天河婚禮,我被拽到了鎖龍井,也沒有還手。


    因為是她,唯一不能傷的,就隻有她。


    但是到了景朝——景朝國君在河洛的挑撥之下大怒。


    把瀟湘壓到了四相局裏。


    她盯著我,咬牙切齒,說要跟我生死不共戴天……


    天雷,逆鱗,都是紮在心裏,殘碎的,尖銳的記憶。


    紮的心裏疼。


    恍惚有一個印象,我跟她是有過某個約定的。


    說好了,都說好了。


    我回過頭來。


    她看著我,眼裏有了一絲希望,我對她伸出了手:“把那個東西給我。”


    瀟湘怔了一瞬。


    那個,從河洛那裏取到的殘片。


    瀟湘吸了口氣:“現在,還不是時候……”


    天河主歸位,就剩下兩個半時辰了,現在不是時候,什麽時候是?


    你總不能,真的是來替他拖住我的。


    我拿出了那個殘片。


    瀟湘的袖子裏,微微有了跟這個殘片呼應的微光。


    在那。


    瀟湘遮住了袖子,眼神一悚,可是我抬起了手來,她身上那個東西,忽然就破空而出,撞到了我手上那個殘片上。


    我轉過身,對著裏麵走過去。


    我要找到那個天河主棲身的地方。


    沒在這裏,那就在這個宮室後麵的主宮——“銅錢”構造的中間,九州鼎的正後方。


    身後一道淩厲的白色神氣,忽然對著我撞了過來。


    宛如一道冰牆,極冷極硬。


    “你再等一下,”她揚起聲音:“你說過信我——這是最後一次,行不行?”


    可一股子金龍氣,瞬間把麵前那些白色神氣,全部撞散。


    我沒回頭,奔著前麵就走了過去。


    身後一道熟悉的神氣逼近,她對著我追上來,可金色龍氣已經在四周升騰而起,讓她完全沒法靠近。


    她一咬牙,還想衝過來,可瞬間,她眉頭一皺,再一次露出了十分痛苦的表情。


    我不由一怔,她到底怎麽了?


    這一瞬,“咣”的一聲,不知道從哪裏,傳來了一聲炸響。


    接著,門窗在我麵前轟然粉碎,一股子極大的力量,對著這個包抄了過來——簡直像是海嘯!


    但這當然不是海嘯,我看見,衝進來的,是神氣。


    琉璃色,宛如星河——是九州鼎裏剛才熬煮著的東西!


    不光如此,頭頂,腳下,都開始劇烈的震顫了起來。


    九州鼎動了——這個三界,是四大天柱和中間的九州鼎共同支撐起來的。


    九州鼎一動,三界都會不穩,更別說這個萬華河了!


    “白瀟湘,你幹的很好,”河洛的聲音,從頭頂幸災樂禍的響了起來:“九州鼎裏的東西,是天河水熬煮的,能溶解萬物,你好歹,還真的拖他到了這個時候了——天河主一定會高興的。”


    河洛輕盈的身體,懸掛在了梁柱上,隨著梁柱的顫動,左搖右擺。


    她的意思是說,瀟湘帶我進這個宮室,拖住我,就是為了推我進九州鼎不成,隻能等九州鼎裏的東西攢夠了,做成這麽個機關,把我消融在裏麵?


    四周圍是轟然倒塌的聲音,任何東西,在那個力量麵前,都極為脆弱渺小,好像紙紮進了熔爐,瞬間升華。


    這地方呆不住了。


    而瀟湘一隻手緊緊攥住,身上的氣息迅速黯淡了下來,像是犯了某種舊病。


    那些強大的神氣,奔著她就卷了過去!


    我心頭一震,但是瞬間,一道神氣將她卷到了上頭——河洛。


    河洛居高臨下的看著我,眯起眼睛:“這樣好——我得不到的,誰也別得到。”


    她的眼裏,既有滿足,可還是摻雜著一絲不甘。


    四周圍的神氣對著我包圍了過來,那種熟悉的氣息,讓人幾乎窒息,金龍鱗滋生了出來,可那種液體,濺到了金龍鱗上,就烙一個窟窿。


    不愧是能煉製萬物的東西。


    但,我不可能被困在這裏。


    還有要緊的事情,等著我去做。


    金龍氣倏然旋起,斬須刀對著一道位置就劈了過去。


    像是海嘯遇上了颶風,麵前頓時就被清出了一塊位置。


    那地方,我有印象,是一道,還沒被吞噬的窗戶。


    我奔著那個位置撞過去,九州鼎裏冒出來的東西一散,身體直接把那個位置撞開,就落到了一條路公路上。


    從那個宮室出來了。


    回過頭,身後轟然一聲巨響。


    那個宮室,崩塌了。


    但凡晚一步——我就被吞噬在裏頭了。


    可是——瀟湘和河洛呢?


    沒見到她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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