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我上次就問過。


    但是現在,我已經知道了。


    瀟湘想活下來。


    河洛也是一樣。


    她們雖然成為了天河之中的神靈,可因為那個出身,她們的命數,是被牢牢掌握在天河主手裏的。


    一體同心,隻怕她們的意念,也應該被天河主那個主體控製吧?


    瀟湘微微一笑,居然還帶著幾分懷念:“你知道——我想要真龍骨。”


    心裏猛然一痛。


    “他答應過我,”瀟湘自然指的是天河主:“隻要我能把你從位置上拉下來,他取而代之,那我想要什麽,他都給。”


    我忽然自嘲的笑了。


    是啊,我問過這種話。


    他能給你什麽?我給不起?


    想不到,我高估了敕神印神君和自己。


    我還真給不起。


    瀟湘要的,恐怕,是自由。


    她是從我的金麟上誕生出來的,所以,她得到了龍族的身份,可她的命運是掌握在天河主手裏的,隻要天河主願意,隨時能把那塊分身取回來。


    她會消亡。


    但是,有了真龍骨,就不一樣了。


    她也會成為,另一個五爪龍。


    她的命數,才能掌握在自己手裏。


    這個理由,足夠了。


    瀟湘淡漠的看著我:“所以,你知道,天河婚禮,我為什麽不對你的逆鱗下手了?”


    程星河忍不住低聲說道:“跟我猜的一樣——她的目的既然是真龍骨,那就跟江辰和江夫人一樣,非得活著從七星頭上剜下來才能用。”


    啞巴蘭也聽出來了:“活體移植?”


    程星河習慣性給啞巴蘭腦袋來了一下,哪怕他沒說錯。


    我無聲的笑了。


    耳邊開始嗡嗡作響,像是波濤洶湧的海水,在拚命的拍岸。


    真龍骨,又是真龍骨。


    江夫人也就算了,江辰也就算了,天河主也就算了,我都能忍受,可唯獨不能忍受的是,瀟湘也是圖這塊骨頭。


    這是敕神印神君力量的來源,身份的象征,也是這一場糾纏了幾百年的悲劇的開始,甚至——盡頭。


    我總說,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可現在,我終於也成了這件事的罪人。


    呼吸明明是順暢的,可我就是感覺出一陣窒息。


    心依然像是被一隻看不見的手攥住,疼。


    江仲離看著我,表情越來越擔心了。


    其他那些吃香火的,雖然力量都用在了阻擋銜陰上,可相顧無言,都露出了幾分同情。


    金毛就更別提了,哪怕保持著那個隨時準備猛攻的姿勢,也回頭看了我一眼,嗡嗡的歎了口氣。


    瀟湘卻像是完全沒看出來,自顧自的往下說:“誰知道,你命大——丹凰神君去幫你,妖神也幫你,阿滿就更別提了,哪怕,那個時候,你已經開始臭名昭著,誰都知道,你吞噬神靈,可她們,卻還是信得過你。”


    她的笑容,依然美的震懾人心:“也有其他人,心裏有你。”


    小龍女咬緊了牙,鳳凰火更明亮了——看樣子,要不是得抵擋住銜陰,她怕是要下來,直接用鳳凰火燒了瀟湘。


    瀟湘也不去看其他人,隻看我:“更沒想到,你把敕神印這個護身符,藏了起來——你很聰明,你知道,我們要的是什麽。”


    天河主既然想搶我的位置,就非得掌握敕神印不可——他沒有我的身份,沒法子跟我一樣,能赤手空拳的敕封。


    不能敕封,那就永遠也別想達到我的高度。


    所以,單單為了敕神印的下落,天河主那個時候,也絕對不能把我投入虛無宮。


    他不會對不住自己那顆野心。


    “哪怕你的真龍骨斷了,可你還是能逃到額圖集。那個時候,我們是想去把你給抓回來,可你早了一步。”瀟湘的笑意更濃,可那個笑意,帶著幾分,從來沒從她臉上露出過的殘忍:“都說真龍跟鳳凰一樣,是死不了的,果然沒錯,鳳凰能涅槃,真龍,能轉生。”


    這一下,景朝國君隨著霹靂,在茅亭子裏降生了。


    天河主提著斬須刀出現,可他因為某種原因,沒法對我直接動手,這才托付了淩塵仙長。


    那是他第一次猶豫。


    是殺了轉生的我,一了百了,還是留下這條命,找到敕神印?


    那一次,他失敗了,搖擺之中,貪欲戰勝了理智,他依然想要敕神印。


    想要敕神印,就得等著景朝國君長大成人,回想起藏匿敕神印下落的記憶。


    他容我長大。


    “天河主認為,我能做到天河婚禮上,給你那一下,那就能再一次,從你那得到敕神印的下落。”瀟湘接著說道:“你還記得那一片蘆花?”


    忘不了,那片蘆花,像是沉到了身邊的雲。


    景朝國君對著水神娘娘祈禱:“國富民安,自有我來調配,水神娘娘護佑風調雨順,同時——這麽多人跟你要個安泰,卻沒人給你做什麽,我便祈禱,水神娘娘一個安泰。”


    瀟湘出現了,跟第一次在天河出現的時候,一模一樣。


    他不知道,這個水神娘娘,是因為屠戮他,才坐上這個位置的。


    他更不知道,景朝,萬龍升天柱,都因為瀟湘而崩塌。


    他敕封自己為神君,就是為了能跟瀟湘匹配,完全不顧及,這會帶來個什麽後果。


    他在謝長生的幫助下,怕是想起來了一些事情。


    謝長生怕他重蹈覆轍。


    景朝國君忽然想起來了天河邊發生的事情。


    大怒。


    褫奪瀟湘的神位,冊封河洛。


    水神之爭,就是那麽開始的。


    那一次,死傷無數,是一場大禍。


    景朝國君甚至斬盡殺絕,叫了豢龍氏,把瀟湘當做鎮物——也就是,登上萬龍升天柱,回到天河的踏腳石。


    這是對瀟湘背叛的報複。


    而對天河主來說,瀟湘不過是對付五爪金龍的棋子,如果她在五爪金龍這裏失去了意義,那鎮壓不鎮壓,他並不在乎。


    更何況,天河主是希望四相局能建成的。


    不建成,怎麽改局,怎麽把要討債的五爪金龍反壓在四相局裏?


    為此,犧牲一個瀟湘算什麽?


    可這一次,天河主再次撲空,依然沒找到敕神印。


    直到,我在江仲離的計劃下,成了李北鬥。


    並且,打開了青龍局,讓瀟湘棲息在了潛龍指裏。


    天河主依附在高老師身上,幾乎是立刻就用探靈玉知道了真相,也就有了個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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