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宜寧去支教的山區那邊條件有限,住的宿舍連浴室都沒有。她都是自己晚上用電熱筷燒好幾壺熱水,端到房間裏將就洗下的。


    拿了睡衣到浴室裏後,擠了滿滿的洗發露和沐浴露往頭上身上抹去,程宜寧伸手去撓頭發,這才察覺到自己的頭發也是硬糙糙的,估計是那邊多風沙,早上坐了兩個小時的大巴到當地的火車站時積上去的。


    程宜寧一邊洗著澡,腦海裏這會倒是又冒出了很多支教時的趣事,她這人向來笑點很低,而且有些笑點還會時不時的重複冒出來,想著待會吃晚飯的時候再講給蘇正卓聽,一邊回想著一邊倒是樂嗬了起來。


    等到洗好澡出來時,程宜寧覺得自己又重新活過來了。不過臉上還是脫水的厲害,隱約還有點灼痛感,多半是曬傷的後遺症。


    程宜寧到臥室裏隨手拍了點柔膚水在臉上,這才急衝衝的走回到樓下。


    她想起來要去做晚飯,心想著先問下蘇正卓要吃什麽再去廚房做。


    客廳裏依舊亮著燈,正中央高懸的牡丹鏤空水晶燈還是程宜寧自己選的,燈光在水晶掛墜的折射下,發出格外華美的光彩。約莫是大門沒有關緊,偶有風口灌進來,成串的水晶掛墜跟著輕微的搖晃起來,投射下的光芒便也如影隨形的跟著移動起來。


    地毯上的濕腳印還沒來得及幹去,蘇正卓方才隨手脫掉放在沙發上的西裝也還是原封不動的放在那裏,就連著沙發前麵矮幾上的煙灰缸裏都還有一支煙蒂半躺在那裏,無一不是提醒著程宜寧,蘇正卓就在前半小時前還在屋裏呆著的。


    她還在猶疑著,雖然知道蘇正卓是又出去了,還是入了魔怔似的又去廚房裏張望了一眼。


    果然,沒有再見著蘇正卓的身影。


    這樣糟糕的天氣,他居然還要出去。


    多半是有很重要的事情。


    程宜寧有些失落的想道,起來去把大門關緊了。這才到廚房裏衝了包麥片就當是晚飯將就著吃了。


    這一天程宜寧也是累到了極點,第二天一直睡到中午前才醒過來。


    昨天還是狂風暴雨的,第二天卻是豔陽高照,完全沒有昨日暴雨的跡象,唯有院子裏那一大堆被雨水衝刷到角落處的落葉還有一絲暴雨過後的蹤跡。


    正好是星期天,很久沒見麵的周小蕾已經如約過來拿程宜寧給她買的特色手包了。


    “oh,my god!程宜寧,你這是去軍訓了還是去軍訓了?”周小蕾進來後還沒坐定,就對著睡意惺忪的程宜寧大聲嚷嚷道。她一般都喊程宜寧的後麵兩個字,難得喊她的全名時,就是事態比較誇張的時候了。


    “我怎麽了?”程宜寧摸不著頭腦的問道,睡眠驟然過度飽和的下場是她醒來後就有點暈乎乎的。


    “不是去支教嗎?合著你是幫村民插秧鋤草翻地去了?程宜寧,你瞧你曬的那黑不溜秋樣?多少化妝品都補不回來了?”周小蕾繼續扯著大嗓門激動的發問道。


    “有嗎?”程宜寧正好穿著無袖的睡衣,她這低頭一看,果不其然平常穿短袖蓋住的那截還是白皙的,下麵便是脫節的小麥色了,而且麥色中還隱隱泛紅的厲害。她倒是才發覺自己曬得膚色都變了個樣,許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腦海裏瞬間想到昨晚剛進屋時蘇正卓看著自己神色怪異的場景,她此時驟然想明白了過來,也覺得好笑起來,不知不覺中早已眸梢微彎嘴角上揚了。


    “笑!你還笑得出來!瞧你這臉上,都曬脫皮了知道不知道!”周小蕾說時離程宜寧又近了很多,指著她臉上恨鐵不成鋼的提醒道。


    “過個一陣子就會好回去的,你放心好了。”程宜寧知道周小蕾也是出於好意,便隨著她的意思應道。


    “我有什麽不放心的。不過程宜寧,我可是真的要提醒你,你瞧瞧你那蓬頭垢麵黑如焦炭不修邊幅的慫樣,要是被蘇正卓看到了,我要是男人,看到你估計也會大倒胃口。也不要求你出的廳堂,至少不要這樣寒磣出來嚇人就成。趕緊的去收拾下,該敷麵膜該做保養的都抓緊給我弄起來,免得蘇正卓幾時回來撞上受到驚嚇。”周小蕾快言快語的催促道。


    “不用了。我昨晚剛回來就見過他了――而且是沒洗澡前。”程宜寧無比平靜的敘述道。


    周小蕾顯然是被程宜寧一口氣嗆的不輕,許是覺得也想不到更有效的說辭了,幹脆就長歎一口氣,對著她說道:“你那毫無前途的破工作還不辭掉?”


    “懶得辭了。畢竟挺輕鬆的,而且一年還可以申請出去支教幾個月,其他工作肯定是請不了的。”程宜寧不假思索的應道。


    “程宜寧,你到底是去支教還是為了逃避?”周小蕾一副皇帝不急太監急的模樣,一針見血的追問道。


    “其實去支教也挺有意思的,可以去領略體驗很多不一樣的當地風情,就當是調劑生活了。”程宜寧說時起來去拿給周小蕾買的特色手工藝品和裙子。


    “都是當地村民用針線純手工做的,這條裙子肯定很適合你。”程宜寧沒一會就把買的東西拿到了周小蕾麵前。


    周小蕾身材比程宜寧要高大修長一些,平常穿衣風格也比程宜寧開放一些,所以程宜寧才給她買了及胸處的特色民族裙。


    “我自己也留了一條,不過就我這含蓄的身材,隻能放著看看而已。”程宜寧略帶惋惜的說道,說完還不忘低頭看一眼她自己的胸口處。


    “含蓄不含蓄,那也得你家蘇正卓說了算!”周小蕾不懷好意的揶揄道,見著程宜寧迅速瞪了自己一眼,她這才立馬轉了話題說道,“估計會褪色。看在你千裏迢迢帶回來給我的麵子上,周末在家的時候我會穿下的。”


    周小蕾說完後毫不客氣的接過去,又回望了下偌大的客廳和空落落的院子,思考了一小會後,這才語重心長的說道,“宜寧,我知道你這人就是死心眼。如果你這輩子是真的離不開蘇正卓了,那幹嘛不早點要個孩子,這樣他不在家的話,你也不至於一個人太無聊。”


    周小蕾說的是大實話。


    程宜寧和蘇正卓剛結婚的那會兩人還擠在小小的單身公寓裏,麵積小的連多餘活動的地方都沒有,結婚後不到兩年蘇正卓就換了排屋,房間多麵積大,而且買的時候地產商還贈送了個大院子。平常蘇正卓不在家的時候,程宜寧的活動範圍僅限於客廳臥室幾個房間而已,對著這麽個空蕩蕩的大房子的確是無聊的要命。


    “孩子――我連自己都顧不上,哪裏還敢要孩子啊――”程宜寧不太自然的笑笑道。她和周小蕾是高中就認識的了,兩人興趣相投的甚至連大學都是同個專業的,不過和蘇正卓的有些事情,她卻沒有和她提過。


    就譬如她和蘇正卓的婚後生活,兩個人其實過的是無性婚姻。程宜寧在這方麵雖然沒什麽經驗,不過再懵懂遲鈍如她也意識到,這樣的婚姻早就已經是飄搖欲墜的婚姻,而她,還是小心翼翼的嗬護著這段一觸即碎的婚姻。


    不過是因為她愛他。


    印象裏僅有的半次還是他喝醉的那回,說是半次也是有緣由的。


    那次回來的時候蘇正卓已經臉色發青,身上又發著高燒,才挨了床就睡了過去。程宜寧嚇得要喊他起來去醫院,可是他身子那麽沉,程宜寧根本就背不動他,想著等他清醒點了再喊他起來去醫院,便又拿了濕毛巾幫他擦拭降溫,沒想到後來就糊裏糊塗的被他親上了。


    沾了酒精的味道,原本清醒的程宜寧居然也暈眩的昏天暗地起來。


    蘇正卓顯然還是醉的不親,雖然中途俯身上來突然著魔似的要親她,為著她身上的睡衣紐扣就折騰了好一會。


    程宜寧不用多想也猜得到接下來少。兒。不。宜的場麵,這於她卻還是正兒八經的第一回,雖然覺得自己主動去解紐扣略顯主動奔放了點,可是這種場麵還是結婚後這麽久以來的第一回,她糾結了許久後還是決定主動去解自己的紐扣,不過因為緊張過度,雙手就止不住的發抖起來,導致解那區區幾顆紐扣的效率都慢的令人發指,程宜寧好不容易解完自己的幾顆又費勁的去解蘇正卓的襯衫紐扣。


    可惜的是,她解完蘇正卓的襯衫紐扣,再次天人交戰後,手指剛放在蘇正卓的皮帶扣上,原本還半醉半醒的蘇正卓忽然就睜開了眼睛,像是疑惑不解又像是突然心思清明回來的喊了一聲,“宜寧?”那聲音朦朦朧朧的,溫柔的有些遙遠,甚至都不像是他口中喊出來的名字,然而下一秒,蘇正卓眼神裏的淩厲之意卻已朝她迎麵襲來。


    顯然是已經恢複了神智。


    沒怎麽見過世麵的程宜寧那會無端被嚇得大腦一片空白,連突兀放在他皮帶扣上滿是手汗的右手都忘記抽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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