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天空射下的炫目光芒集聚著太陽西沉前最後的光輝。真一郎走在逐漸步向黑暗的天空下。


    走在前頭的比呂美的豔麗頭發順著步調搖曳著。把奶油色的書包抱在胸前的比呂美放慢了速度後說道。


    “……大概是在去年吧。”


    走在後頭的真一郎皺著眉凝視著她的背影。


    “和螢川校際交流比賽的時候……石動同學……那個。4號和我,是社團的代表。我們有過很多次交流……就覺得,他好棒啊……開始憧憬起他……”


    真一郎加快步調追上正不停說著話讓自己找不到插話時機的比呂美。不知是否是因為夕陽的關係,感覺比呂美的臉微微泛紅。


    你原來……這麽能說嗎?


    緊皺眉頭的真一郎在心中問道。比呂美害羞似地露著靜謐的微笑。


    “雖然覺得我這種人肯定沒戲……”


    這放棄的話語刺痛了真一郎的耳朵。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和別人說話的她。


    你……並非我所熟知的你。


    從小學時期開始便在同班,去年開始生活在了一個屋簷下。真一郎認為自己比誰都更了解比呂美。那是自己自以為是嗎?


    仔細想想,籃球部中的比呂美自己幾乎完全不了解。去年和螢川高中有過交流比賽這件事真一郎也完全沒了印象。


    自己所不知曉的世界中的,不了解的比呂美。


    真一郎一言不發凝視著在夕陽映照下露著靜謐微笑的比呂美。比呂美不帶絲毫枷鎖,笑的就像一朵純真的鮮花一樣。


    顯示著上午八點的數字時鍾映照在從百葉窗的縫隙間射入的陽光下。臉朝下趴在枕頭上的真一郎側眼看了一下時鍾後重重歎了口氣,再次把臉埋進了枕頭裏。


    “…………”


    不管睡著還是醒著,昨天比呂美的自白都在真一郎的腦海中揮之不去。雖然睡得不好,但到了這個點似乎也沒法重新再睡了。


    “……還是別待家裏比較好吧……”


    低聲嘀咕了一句後,真一郎慢慢起身。待在家裏會遇到比呂美。下一次再遇到她要如何對待她呢,真一郎還沒想清楚。更何況,真一郎沒有把握能像之前一樣和她對話。


    為了不遇到比呂美也要盡快離開家裏。如此決定的真一郎做好出門準備走下樓梯。


    “小真,你要出門?”


    是注意到真一郎起來了嗎,刊用稍微比平時大一些的聲音從廚房的方向問道。真一郎打算默默離開,結果看到了在內玄關擦拭著地板打掃著的比呂美。


    “…………”


    聽到了刊的聲音的比呂美抬起頭回身轉向真一郎。


    “早上好。”


    聽到她什麽都沒發生似的招呼聲,真一郎不知該作何反應。


    “……啊,早上好。”


    真一郎甚至沒能趕緊露出笑容,隻用冷淡的聲音做了回答。為了不看見比呂美的臉,真一郎低著頭從她的身前經過。穿鞋的時候,能感覺到她的視線從旁傳來,但真一郎並沒打算和她多說什麽。


    “一路順風。”


    比呂美用開朗的聲音對打開了內玄關的木門的真一郎說道。跨過了門檻的真一郎停在了大門前,露著複雜的表情仰望天空。


    “啊——……我出門了。”


    用歎氣似的聲音回應後,真一郎關上了拉門。因為用了比平時大的力氣,沉悶冰冷的響聲在真一郎身後響起。


    “……太不成熟了……。根本就是亂發脾氣啊,那種……”


    盡管沒吃早飯就出了門,但真一郎並沒有要去的地方。結果,真一郎走到的,是附近的海邊。


    水麵照在白亮的陽光下泛著粼粼波光,安穩平靜。秋日的澄澈天氣。時而吹來的風讓人心情舒暢。


    “哈……”


    聞著海水的味道,真一郎躺到了海堤上歎了口氣,眯起眼睛望著隨風飄動的雲朵。


    “……這種事,能靠時間解決嗎……”


    對現在自己心中所抱持著的感情毫無疑問,腦海中閃過失戀二字的真一郎閉上了眼睛。


    要不是這種心境就能睡個舒舒服服的午覺了,秋日的天氣就是這麽安穩。即使閉著眼睛也能感受到柔和的陽光。清靜的海浪聲讓人身心舒適。風輕輕吹動著自己的感覺,給人一股它正在勸慰自己的氣氛。


    真一郎仰麵躺在海堤上聽著海浪聲。自行車的刹車聲混在其中在近處響起。


    “……恩?”


    因為突然有陰影擋到眼前,真一郎張開眼,隻見愛子的臉倒映在眼前。


    “!?”


    不成聲的聲音梗在喉頭,真一郎被驚的屏緊了呼吸。


    “你在幹嘛呢?”


    “嗚哇,哇。”


    真一郎彈也似的和愛子拉開距離坐到了海堤上。雖然用手撫著胸口大喘氣,不過突然發生的事帶來的悸動並沒有就此緩解。


    “啊哈哈,對不起,對不起。”


    愛子把自行車停在了稍遠一些的地方後又走了回來。並排坐到真一郎的左邊的海堤上的愛子望著大海說起話來。


    “……熟客的老爺爺腳受傷了。”


    “誒——”


    充耳不聞的同時,真一郎適當地給出回應。


    “我就去送外賣了,豆餡一份奶油兩份。”


    大概是因為愛子穿著係帶長靴的腳晃來晃去的緣故,海堤上傳著咯咯的腳後跟敲上去的聲音。


    “誒——”


    聽著這個聲音的真一郎繼續帶著無精打采的表情附和著。敲著海堤的咯咯聲聽了下來,愛子看向了真一郎。


    “……怎麽了?”


    到底還是感受到了奇怪嗎,愛子皺著眉問真一郎。被問了的真一郎抿著嘴單腿收到海堤沿上歎了口氣。


    “都是小愛的錯。”


    “什麽啊?”


    愛子探出身子窺視著做出帶著怨恨的回答的真一郎的臉。雖然注意到自掘墳墓了不過瞞也沒用,真一郎閉上眼低著頭繼續道。


    “……害我空歡喜一場。”


    “啊……”


    真一郎的話讓愛子發出突然想到了什麽一般的聲音。一陣沉默。周圍隻有海浪聲。


    低空中的雲隨風慢慢飄動。


    過了一會兒,在一輛輕型卡車從並排坐在海堤上的兩人身後開過後,隨著其漸行漸遠的轟鳴聲愛子在海堤上緩緩站起。


    “呐。”


    “恩?”


    真一郎抬頭看向把手插在腰上筆直凝視著大海和天空的愛子。愛子笑著說出了心中浮現出的想法。


    “陪我去買東西!”


    “誒?”


    突然的提議讓真一郎皺緊眉頭。


    “我沒心情……”


    或許女生這樣就能讓心情變好,不過自己並非這種類型的人。在重新看向大海後,真一郎被蹲了下來的愛子抓住手臂猛烈搖晃起來。


    “好了,就當散心了。來,去嘛,去嘛!”


    愛子毫不留情地搖動著真一郎。


    “……唔,哇……我去,我去!”


    毫無抵抗被搖動著的真一郎頂不住答應了。是很開心嗎,愛子笑著放開了真一郎,擺了個小小的勝利pose。


    “是啊……這種時候去看看野伏那張蠢相或許不錯……”


    一直都很開朗的摯友在對於真一郎來說很嚴肅的失戀問題上肯定也能以笑容置之吧。在真一郎帶著這個想法嘀咕後,愛子發出了驚訝的聲音。


    “……誒,三代吉……?”


    “不叫他嗎?”


    愛子在眨巴著眼睛詢問的真一郎麵前站起,轉過身去背對真一郎,雙手抱頭撓了起來。


    “啊——恩……”


    拖著聲音的愛子想到了什麽之後停下了手。再次朝向大海的她盯著地平線敲了下手。


    “啊,他說今天有事。恩恩……”


    仿佛是附和自己的話似的,愛子用力點頭。側眼看著她的真一郎靜靜地歎了口氣。


    “啊,既然如此……”


    “走吧!”


    話還沒說完,愛子就雙手抓住真一郎的手拖起了真一郎。


    “好了,走吧走吧!”


    “等等,小愛……”


    用力拉扯真一郎的愛子看來無論如何都打算要真一郎陪自己買東西的樣子。被愛子半強拉地帶起的真一郎搖搖晃晃地走了起來。


    “快點快點!”


    在真一郎站起身後,愛子沿著海堤加速跑了起來。真一郎也陷入了不得不跟著她跑在海堤上的狀況。


    * * *


    為了放自行車先去了趟愛子家的兩人乘坐公交車前往百貨大廈。剛到營業時間的pavore的停車場裏已經停著很多車了。


    陽光透過設計成樓梯井的五樓天井照在了綠白交映的三角形大理石風地板上。也因為今天是周日,種在位於一樓入口處的廣場裏的樹木周圍有許多在等人的人。


    “那麽,你打算要我陪你買什麽?”


    “最近天氣開始冷了,我想去買新毛衣,一起陪我選吧。”


    盡管輸給了愛子的氣勢被帶到了這裏,果然真一郎還是沒有心情。


    “……這種事該交給野伏吧。”


    跟在愛子後頭乘上自動扶梯的真一郎朝前方的愛子說道。


    “啊,我想看那家店。”


    但是,愛子完全沒理會跑向了店鋪。


    “這種事能當散心嗎……”


    低聲嘀咕的同時,真一郎慢吞吞地走進了店內,看向了離自己最近的貨架,拿起一個卡其色的手提包。


    這個看起來很適合比呂美的樣子。


    真一郎想著這種事的時候,身後傳來了愛子的聲音。


    “呐,這件怎麽樣?”


    “啊——不錯呢。”


    看起來不錯到底算什麽判斷標準呢,在內心吐槽自己的真一郎適當地應和著愛子。


    “這件呢?”


    因為注意到愛子的聲音變得有些訝異,真一郎姑且看了過去。愛子把一件簡單的一字領淺茶色條紋毛衣比在身上露著笑容。


    “很合適很合適。”


    “這邊的呢?”


    愛子接著拿出的衣服,是粉色的針織衫和奶油色吊帶衫的套裝。她把衣服比在胸口擺著造型,不過真一郎果然還是沒興趣。如果陪她買衣服的是野伏,一定會誇的她心花怒放吧。想著這件事的真一郎注意到沒興趣還陪著的自己很不可靠。


    “……也許不錯。”


    真一郎適當附和後,愛子放下衣服笑容消失了。她不滿似地鼓著臉嘟著嘴。


    “你倒是認真點啊。”


    發覺答個不好會不妙的真一郎姑且和愛子拉開了距離。


    “我的喜好什麽的無所謂吧……”


    和愛子保持著些距離走在店裏的真一郎注意到了一件掛在衣架上的暗灰色毛衣。


    “…………”


    這是比呂美常穿的顏色。不禁伸手拿起毛衣的真一郎的身後,愛子驚訝地出聲道。


    “誒誒,這麽素的!?”


    即使從同性的眼中看,比呂美的衣服也是太素吧。她穿更陽光一些的顏色應該會比較配,她自己應該也喜歡亮一點顏色。想著她什麽時候開始不穿那種顏色的真一郎還沒有想完就把毛衣放了回去,把手插進口袋走了起來。


    “你去哪兒?”


    “廁所。”


    短短地回了一句後真一郎快步離開了店鋪。愛子是為了讓真一郎散心把真一郎帶出來的,但最重要的心情這個部分,真一郎卻完全沒有變好的感覺。


    “……誒,不在了……?”


    真一郎上完廁所回來愛子已經不在店內了。


    “惹她生氣了嗎……”


    雖然自己有點失落,但表現有點過頭了,對此做著反省的真一郎拿出了手機。手機上收到了一封短信,要真一郎去快餐區。


    “啊,找到了找到了。”


    已經到了午餐時間,快餐區的人很多很熱鬧。一家人、情侶、朋友,裏麵有各類不同的人群。


    “小愛——”


    被真一郎叫了之後,愛子滿麵笑容地雙手示意桌上的料理。


    “鏘。”


    雖說是兩人份的食物,日式煎餅兩份加拉麵兩份的量還是很大的。想著到底能不能吃完的真一郎一看到眼前的美味料理泛出的熱氣便還是輸給了咕咕叫的肚子急忙坐到了位子上。


    “來,吃吃看,今天我,請,客。”


    愛子得意地拍了拍胸口,大拇指指著自己。


    “可以嗎?”


    仔細想想這還是真一郎今天的第一頓飯。


    “當然!”


    真一郎立刻要伸手拿筷子,不過注意到給出明快回答的愛子緊接著臉上就布滿了陰雲後便停了下來。


    “……怎麽說呢,是因為我的錯……”


    叉著兩隻手的手指在胸前拉伸胳膊的愛子低下了頭。真一郎苦笑之後歎了口氣,隨後手肘撐在桌子上搖了搖頭。


    “是我自己誤會了。”


    到了這兒還因為比呂美的事情遷怒於人。沒能在心裏好好處理自己的感情讓真一郎覺得自己很沒用。


    “真一郎……”


    短暫的沉默中,滿耳都是前來飲食區的人們開心的談笑聲。


    “想要和乃繪成為朋友……是因為想要和乃繪身邊的男性變得親近起來。”


    真一郎自言自語地嘀咕後視線落到了桌子上的日式煎餅上。撒上了調味料的鰹節泛著熱氣,柔和地貼在沙司上。


    “比我和乃繪更接近的男人。”


    “是嗎……”


    愛子一聲歎氣。


    “是,是這樣啊……”


    仿佛是要重新表達一般,愛子補充了一句,拿起刀叉。


    “嘛,嘛……看,是那個哦。這——種——啊,我覺得是很難立刻振作起來的……”


    愛子把刀叉穿進了日式煎餅裏。


    “但時間能衝淡一切嘛。”


    切出一口吃下去有點大的一份煎餅的同時愛子繼續道。


    “總有一天,一定會……自然的,自然而然地忘記掉的。”


    語調變得低沉,似在安慰自己的愛子的想法清楚傳遞了過來。突然,她朝露著微妙表情聽著的真一郎露出笑容,張開雙手。


    “打起精神來!”


    發出過於開朗的聲音的愛


    子從桌子那頭探出身子,單手撐著桌子把小刀放到了眼前。


    “因為你就跟我的弟弟一樣啊……”


    強調自己年紀比較大的愛子露著一副爽朗的表情盯著真一郎。


    “露出這種表情,姐姐我會擔心的啊!”


    真一郎放鬆下來臉上露出了安穩的微笑。


    “啊……”


    愛子朝終於露出笑容的真一郎眨了眨眼。對此,真一郎突然覺得有些害羞,便靠著椅子一副了不起的樣子開口道。


    “真是的,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也不想想是誰把你和野伏湊一起的。”


    愛子一瞬間瞪大了眼睛。不過真一郎並沒有注意到這件事。


    “別說多餘的話!”


    愛子拿起小刀輕聲叫道。隨後,她再一次低下頭,用平靜的聲音又說了一遍同樣的話。


    “真的是……說什麽多餘的話……”


    看到愛子口氣低沉了下來,真一郎苦笑著站起。


    “嘛,好啦好啦。我去買果汁,這次我請客。”


    揮了揮手後,真一郎跑了出去。腳步,變得輕盈了幾分。


    陪愛子買完東西,在隻有周六由父母經營的今川燒店“小愛”吃過飯後開始往家回已經是晚上八點過後了。


    “…………”


    盡管心情多少好了些,不過離家近了之後腳步還是變得沉重了。說了一聲我回來了之後,真一郎登上內玄關,直接朝自己的房間走去。雖然是希望不要遇到比呂美,不過很不巧真一郎還是碰上了剛洗完澡的她。


    “啊……”


    比呂美停了下來回過身。雖然覺得發窘,不過這個時候是沒法無視她的。


    “……歡迎回來。”


    “……我回來了。”


    先開口的是比呂美。躲開視線回應她後,真一郎背對比呂美走了出去。比呂美無可奈何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那個!”


    真一郎沒能無視她登上二樓。在真一郎停下腳步後,比呂美戰戰兢兢地繼續說道。


    “那個……你難道是……在,躲著我……?”


    自己的態度那麽露骨嗎。因為她的話而屏息凝神的真一郎掩藏著心中的動搖慢慢回身。比呂美的眼神滿是不安,她的視線落向了腳尖的方向。


    “對不起。我……那個,因為我拜托你做奇怪的事情……”


    “啊……”


    就是這樣。


    充滿了真一郎心中的漆黑情感表露在了臉上。


    “對不起……”


    “不是的……”


    比呂美的道歉讓這股情感急劇膨脹起來,刺激到了真一郎的嫉妒心。


    “……算了。我隻是……該說是有點驚訝嗎。”


    不行。


    真一郎想要抑製住即將脫口而出的話語。


    “誒?”


    盡管如此,受到比呂美的問題的刺激,充滿攻擊性的漆黑感情還是勝過了真一郎的理性。


    “你因為想和4號搞好關係……所以想和他妹妹做朋友。這種事,我這種人……想都想不到。”


    不能說這種話。


    明明真一郎知道不能說,但還是停不下來。真一郎的諷刺話語讓比呂美低著頭把裝著洗漱用品的小包緊緊握在胸口。


    “不,不隻是這樣。我——”


    “沒事,你不用在意。”


    撓著頭的真一郎打斷了比呂美,露出和藹的笑容。比呂美的眼睛濕了,一副馬上就要哭出來的樣子。她抿著嘴似乎在忍著淚水。


    “怎麽說呢……我自己傻不拉幾的……”


    我真是白癡啊。我,對你——


    “但是啊,你一開始就這麽說不就好了……”


    真一郎把手插在腦袋後,打算裝作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就此結束對話。真一郎知道不能再說下去了。然而,還是停不下來。


    “該怎麽說呢——你好狡猾啊,這樣做。”


    瞥了一眼比呂美,她痛苦似地整張臉扭曲著。


    “w,我——”


    比呂美的嘴唇顫動著,卻沒能繼續說下去。抿緊嘴屏住呼吸的比呂美抱著小包閉上眼無力地搖了搖頭。


    “…………”


    盡管吐出了心裏的想法,心情也沒有變好。豈止如此,把這些說給比呂美聽之後真一郎的心情變得更加鬱悶。


    無法忍受因自己而造成的沉默的真一郎撓了撓後腦勺打算蒙混過去。雖然後悔自己說了些沒好處的話,但事到如今也沒什麽好再對比呂美說的了。盡管如此,真一郎也沒法進這麽沉默著離開。


    “小真,我有話要跟你說,方便嗎?”


    是聽到說話聲注意到自己回來了吧,刊從起居室出來走了過來。真一郎轉過身逃也似地跑上了樓衝進自己的房間。


    猛地跳上床把臉埋進枕頭裏的真一郎厲聲叫了起來。叫完一通後,把臉埋在枕頭裏的真一郎無力地低語道。


    “……我太差勁了……”


    * * *


    沒吃早飯的真一郎比平時早了三十分鍾出門,不過就算這樣比呂美上學後兩人也會在一個教室裏。真一郎從沒想到和比呂美同住一個屋簷下在同一個教室上課會讓自己抱有現在的這種感覺。


    “怎麽樣?你看這裏。我換了發蠟,頭發立起來了吧?”


    今天早上野伏不停顯擺著發型。


    “是啊……”


    “回去之後要和小愛約會。下次我要讓她織毛衣。”


    野伏並沒有注意到真一郎在隨聲應和。他開心地笑著背靠椅子把手放在腦袋後前後搖著椅子。


    “啊——快點放學吧。”


    側眼看著紅著臉露著色眯眯的樣子的摯友的真一郎撐著臉歎了口氣。


    “你昨天也來不就好了……”


    拿出手機看收件箱的野伏並沒有聽到真一郎的自言自語。


    “說是有事也不是什麽大事吧。”


    在真一郎對野伏過度輕浮的樣子感到無奈的時候,比呂美走進了教室。


    “恩?”


    終於注意到真一郎的嘀咕的野伏轉了過來。


    “所以說,一起……”


    在意比呂美的真一郎忘了自己打算說什麽中途停了下來,視線逃也似地轉向了窗外。


    一到放學時間野伏立刻衝出了教室。已經很久沒有一個人回家不去幾乎每天都去的愛子的店了。


    “既然決定約會了,今天再去不就好了,買東西……”


    走在坡道上的真一郎嘀咕後,一個穿著紅色外套的女生超過了真一郎,邁著輕快的步伐往前方跑去。


    “剛才的是……石動乃繪……?”


    眨著眼嘀咕的短短瞬間裏,乃繪已經立刻變換方向回到了真一郎麵前。


    “給!”


    真一郎想著她打算幹嘛,之間她猛地伸出雙手。


    “這是今天的份。”


    語調輕盈、滿麵笑容的乃繪攤開手。她的手上拿著和之前一樣的紅色果實。


    “…………”


    乃繪的臉和螢川高中的4號重疊在了一起。仔細看看這對兄妹確實很像。


    這家夥的……哥哥——


    真一郎在心中嘀咕道。如果自己和乃繪沒有關係,或許就不會聽到比呂美的戀情了。這麽一想,真一郎心情複雜。


    “恩?”


    乃繪疑惑地抬眼看著既沒有拒絕紅色果實也沒有接受的真一郎。


    “我臉上粘了什麽嗎?”


    “啊……沒有!”


    回過神來的真一郎轉過身。今天一點沒有陪她鬧的心情。


    “啊,等一下。”


    “幹(嘛)……”


    在無奈回聲的幾乎同時,乃繪撲了上來。


    “嗚哇!”


    眼前的景色忽然一變成了絢爛的天空。緊接著,後背受到了劇烈衝擊的真一郎不禁叫了出來。


    “你,你幹什麽啊——”


    因為被撲倒的衝擊,真一郎搖了搖頭。眼冒金星的真一郎起身的同時厲聲抗議道,不過話還沒說完就被乃繪雙手抓住了臉。


    “……啊……”


    是因為一直握著紅色的果實嗎,貼上臉頰的乃繪的手感覺十分溫暖。用兩隻手緊緊抓住真一郎臉頰的乃繪慢慢把臉貼了上來,在鼻尖幾乎相觸的距離上盯著真一郎的眼睛。


    “…………”


    因為被跨坐在身上真一郎沒法動彈。拜托身材嬌小的乃繪應該是很簡單的,不過被她筆直盯著之後真一郎不知所措。如淡色花瓣一般的嘴唇裏往外冒著柔和的吐息。被吐息觸及鼻尖的感覺讓真一郎仿佛心被揪住了一般更是苦悶了。


    心髒劇烈跳動的幾乎要讓乃繪感受到的程度。以前有被異性從那麽近的距離盯著過嗎?


    無法挪開視線,不隻是因為臉被用兩隻手夾著吧。凝視了毫無防備的乃繪的臉之後,被手心包著的臉漸漸變得熱了起來,鬢角流下了汗水。明明必須說什麽才行,喉嚨卻幹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


    鼻子被甘甜的微香弄得癢癢的。真一郎趕忙屏住了呼吸。乃繪一言不發,緊緊盯著真一郎。緊貼在近旁的乃繪像是發現了什麽似地瞪大了眼睛。


    “映出我來了……”


    窺探者真一郎的瞳孔的乃繪嘀咕道。


    “鼻子變大了。”


    就跟照鏡子一樣,乃繪緊緊盯著真一郎的眼睛,進一步貼了上來。就在身旁的乃繪隻是純粹地觀察著真一郎的眼睛。澄澈的深綠色瞳孔映照著真一郎的臉。雖然注意到了這些,但真一郎卻無法像她那樣正視這些事。


    還要這樣多久啊。要在毫不介意把臉靠到可以輕易感知到對方的呼吸的距離的乃繪麵前屏著呼吸差不多也要到極限了。


    “……唔。”


    真一郎搖了下頭甩開包著臉頰的手硬是背過臉去。喘了口氣後真一郎說道。


    “……你在收集眼淚對吧。”


    回想著雷轟丸死掉的那天乃繪的自白,真一郎側眼看著她。


    “誒?”


    “現在的話可以哦,眼淚……我隨時都哭得出來……”


    一臉嚴肅的低語後,真一郎看向坡道那頭。沒有能看著乃繪把話好好說出口的自信。


    “為什麽哭得出來?”


    “……不告訴你。”


    “把人胃口吊起來又不說,你很過分。”


    要是稍微放鬆一些感覺會拿她出氣。完全不知道出了什麽事的乃繪用平靜的語氣責罵把即將脫口而出的話語忍住的真一郎。


    “啊,反正我就是很過分。”


    如她所說。自己是很過分。


    如此承認後,真一郎感覺身後的她站了起來。


    “現在的你的眼淚沒有價值。”


    拍著大衣的乃繪靜靜地說道。意外的話語讓真一郎不禁抬眼看向了她。這時,她繼續追加道。


    “沒用眼淚。”


    “誒……”


    無視疑惑的真一郎,乃繪繼續。


    “髒水眼淚,汙泥眼淚,嘔吐物眼淚。”


    “……額,嘔吐物,你啊……!”


    罵的這麽狠讓真一郎啞然了,不過認為沒有被罵道這個地步的理由的真一郎反駁道。注意到真一郎的反應,乃繪壓著大衣的衣裾猛地蹲下把臉靠了上去。


    “我來讓你的眼淚變幹淨。”


    “誒……?”


    雖然乃繪雙眼放光滿麵微笑,不過真一郎唯有不好的預感。


    要怎麽才能讓眼淚變幹淨呢,因為對此起了興趣真一郎聽從了乃繪的提議,不過沒過多久便為此後悔了。


    “誒,幹嘛……?”


    拉著真一郎的手把真一郎帶到學校附近的公園的乃繪讓真一郎站到了位於公園中央的水池旁。


    “來,眨眨眼吧。”


    “哇……哇————!”


    乃繪帶著輕盈而有朝氣的聲音把真一郎的臉壓進了水池。手撐著水池的石頭邊的真一郎勉強站穩。雖然水池裏的水並不渾濁,但混著樹葉和小石子也絕算不上幹淨。


    “來,和遊泳池消毒一個道理哦。”


    “……唔咕!”


    壓著後腦勺的力道減輕了,真一郎趁隙推動乃繪。盡管因為突然襲擊閉上了眼在水裏啪啪掙紮了一下,不過真一郎總算是設法抬起頭轉向乃繪。


    “你真是,就不怕有微生物和細菌嗎!”


    ——我來讓你的眼淚變幹淨。


    誰能想到會有人說完這句話把人的頭壓到水池裏麵啊。


    “繼續——”


    “…………”


    乃繪訝異地看著抗議的真一郎。


    “真一郎牙齒裏麵的細菌厲害的多。”


    被她那深綠色的眼瞳盯了之後,真一郎產生了一股被看穿了內心的感覺。


    “誒……?”


    乃繪或許察覺了什麽。


    “細菌就由細菌殺死……看招!”


    “誒?”


    真一郎被扳過身去,一個踉蹌又被壓到了水池裏。


    “嗚哇……!”


    真一郎的喊叫響徹無人的空蕩公園。


    與其說是洗眼睛,這下整張臉,頭發還有製服全都濕掉了。


    上半身幾乎全都進了水池,整個濡濕的時候,乃繪的洗幹淨眼淚儀式終於結束。


    “嗚嗚,好冷……”


    真一郎離開水池,坐到了附近的長椅上。雖然還覺得沒到穿大衣的季節,不過到了傍晚天氣還是有點冷。用兩人的手帕要擦濕透了的頭發和製服實在是不夠,頭發目前還是幾乎全濕的狀態。因此,體溫也被迅速奪走。


    “給,辛苦了。”


    在真一郎肩膀顫抖打了個噴嚏的時候,乃繪輕輕把大衣披到了真一郎的肩頭。


    “暖和點了?”


    用圓潤可愛的眼睛看著真一郎的乃繪得意地把手插在腰上問道。


    “這種事……一般是男生給女生做吧?”


    “冷的是真一郎吧?”


    這種電視和電影上的場景一般的場麵讓真一郎不禁苦笑道。乃繪對此疑惑地反問。


    “嘛……”


    確實如此,不過立場反轉果然還是讓真一郎覺得有些害羞。盡管如此,有些褪色的紅色外套十分溫暖,治愈了真一郎的內心。


    “謝謝。”


    用不


    知乃繪能不能聽到的聲音嘀咕後,真一郎看向肩上披著的外套。仔細一看,雖然比自己的小一點,不過小個子的乃繪穿著的外套依然給人一種寬大感。


    “……呐,這件外套對你來說大了點吧?”


    “恩,這件外套是奶奶的。”


    彎下眉露出寂寞微笑的乃繪點頭道。


    “奶奶……?”


    聽到真一郎鸚鵡學舌般的反問,乃繪露出深遠的眼神微笑起來。


    “恩,是我最最喜歡的奶奶。把我的眼淚帶去天上的奶奶。”


    真一郎跟著乃繪望向澄澈的秋日天空。


    “帶去,天上……?”


    “恩,在我初中一年級的時候……一直生活在一起的奶奶突然住院了。”


    歸巢的鳥兒們在夕陽下拍動著翅膀。


    “已經回不了家了……我聽到護士們這麽說……”


    “……這還真是……”


    這樣的話題真一郎甚至沒有和比呂美聊過。幾乎是第一次聽人的死亡的話題的真一郎皺著臉低下頭。


    “恩,很痛苦,很悲傷。所以我哭的很厲害。我說要奶奶一起回家,哥哥對我的任性很困擾……”


    回顧這當時發生的事情的乃繪的側臉看著很寂寥,然而她卻沒有要哭的樣子。


    “但是,奶奶說了。乃繪真是愛哭鬼。然後她摸著緊緊抓著床邊哭的我的頭,用纖細但是卻柔和又溫暖的手。”


    “…………”


    乃繪的嘴角浮現出了有些舒暢般的笑容。懷念著祖母的她的目光異常柔和。


    “奶奶說她很快就要去天上旅行了。所以回不了家了。”


    “……天上?”


    雷轟丸死去時乃繪的話閃過了真一郎的腦海。乃繪說它飛向了天空。對她來說,死亡或許和飛往天空是一個意思。


    “那時候,和替換的衣服一起,也把乃繪的眼淚帶走吧。”


    “把乃繪的眼淚?”


    ——這種事有可能嗎?


    “沒錯,這樣的話愛哭鬼乃繪就不用哭了。然後溫柔地擦掉了我的眼淚。”


    乃繪把手伸向空中,透過陽光望著遠處。


    “……眼淚給不了也拿不走——”


    “不是任何人都可以的。”


    乃繪打斷後慢慢回過身。


    “隻有最最重要的人的眼淚才可以。”


    乃繪輕輕用手觸碰坐在長椅上的真一郎的臉頰。


    “才能帶得走。”


    撫摸著臉頰上部的乃繪的指尖像是在擦拭著眼淚一樣。


    “最最,重要的——”


    “乃繪——”


    乃繪輕輕搖了搖頭後再次望向天空。一陣風帶著紅葉飄向空中。


    “那之後……我就哭不出來了。”


    “……因為奶奶把眼淚帶走了?”


    “恩……”


    微風吹過兩人之間。真一郎把視線從乃繪身上移開落到了腳邊,在腦內回味這剛才的話。


    真一郎聽說過小時候的臆想會成為心理暗示。乃繪哭不了的理由也是如此吧。


    “如果我想哭了,那必須要從某人那裏得到眼淚。但是——”


    似乎是受到了不休的鳥鳴的帶動,乃繪繼續道。


    “不是誰都可以。”


    拾起說到一半的話語後,乃繪微笑著點頭。


    “沒錯,一定要是我覺得重要的被選中之人的眼淚才行。必須是高尚的,一直仰望著天空的……與奶奶所在的天空所接近的存在的眼淚才行。”


    “候補是我,之前是雷轟丸嗎。”


    明明這個話題很嚴肅,真一郎卻隻能苦笑。如果如乃繪所說,雷轟丸會流下眼淚的話,那到底會是什麽樣的狀況下呢。


    “雞的眼淚——”


    “懂了嗎?”


    無法想象的真一郎混著歎息的低語與乃繪斬釘截鐵的話重疊了。


    “那種沒用眼淚是不行的。”


    真一郎朝望著天空如此斷言的乃繪無力地笑了笑。


    “恩,我明白了。”


    穿過公園,走過商業街後,兩人來到了海邊的上學路上。


    乃繪張開雙手走在被夕陽染紅的海堤上。為了保持平衡一步一步往前邁步的穿著紅色外套的乃繪與橙色的風景很是相稱。


    “那個,要和她做朋友也行。”


    “誒……”


    “湯淺比呂美。”


    走在前頭的乃繪單腳站在海堤上扭過身。


    “你那沒用眼淚的原因。肯定是她吧?”


    轉向大海的乃繪慢慢蹲了下去。


    “……是女人的直覺嗎。”


    被夕陽照亮的天空的顏色時刻發生著變化。


    “不是這樣的。是設身處地的著想。”


    “設身處地的……”


    “對方為什麽在痛苦著。如何幫助對方。設身處地來為人著想。”


    真一郎重複著沒聽過的話語的時候,乃繪補充道。


    “…………”


    覺得被看透了自己缺少的部分的真一郎失語了。


    “設身處地地……為人著想。我……”


    真一郎擰著臉在嘴裏念叨著。


    “那家夥……一直是一副晦暗表情的她……我覺得她痛苦……想著我要是能幫助她的話……”


    後悔伴著海浪聲湧了上來。


    “然而……就因為我知道她有其他喜歡的男人——”


    自己為什麽會說那種話,真一郎咬緊牙關用力抿著嘴。乃繪似乎是沒有聽到真一郎的嘀咕,她從海堤上跳了下來張開雙手眺望著大海。


    “要我和她做朋友也行。”


    把手放到海堤上後,乃繪望著西沉的太陽用明快的聲音說道。


    “如果真一郎能振作起來的話。”


    “啊……”


    剛才的話,是乃繪設身處地為自己著想吧。覺得無法理解乃繪是因為自己的理解能力不足,注意到這件事的真一郎垂著肩歎了口氣。


    “那麽……關於天空的食物,你能不能也設身處地地想一想。”


    坦率道歉讓真一郎覺得害羞,於是真一郎便選了繞圈子的說法。


    “誒?”


    突然被提到天空的食物,乃繪發出了疑惑的聲音。


    “那個我吃不了。”


    “為什麽?那是雷轟丸喜歡的食物。”


    “那,你吃給我看啊。”


    真一郎試著向疑惑反問的乃繪提議。


    “可以。”


    雖然真一郎覺得她沒可能自己吃下去,不過乃繪爽快的允諾後就從口袋裏拿出了紅色果實毫不猶豫地放進了嘴裏。


    “嗯嗯嗯——”


    盡管她一開始裝的一臉平靜,但緊接著就皺起了臉。看到就是不說好難吃的她,真一郎不禁笑噴了。


    “你為什麽笑啊?”


    “因為你一張苦瓜臉啊。”


    “什麽……好過分啊!”


    乃繪鼓著臉抗議。真一郎覺得她那副表情其實很可愛這件事成了心中的秘密。


    * * *


    或許,


    眼淚真的變幹淨了吧。


    打開被清晨的朝陽照亮的窗戶,真一郎呼了口氣。吸入冰冷的空氣後真一郎拍了拍臉,感覺見到乃繪前遍布心中的陰暗感情已經揮散一空了。


    對比呂美的意中人,螢川高中的4號,真一郎還是嫉妒的。但是,任憑這種感情讓她悲傷就是本末倒置了。


    “……好嘞!”


    今天要跟比呂美道歉。自己要讓她重新露出笑容。


    如此決定後,真一郎鼓起精神下了樓。打算在早飯前線洗把臉而往洗漱間走進去後,真一郎正好遇上了剛洗完臉的比呂美。


    “啊……”


    四目相對後,真一郎知道自己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因為心裏太窘困,真一郎唐突地走向洗麵台。比呂美也一言不發的讓開了地方。這樣下去會讓她會錯意的。


    “……早上好。”


    總之先打個招呼。真一郎竭力出聲道。


    “早……早上好。”


    比呂美盡管猶豫卻還是回應了。先過了第一關。打算趁著兩人獨處的時候道歉的真一郎拿起牙刷和牙膏開口道。


    “對不起……用那種口氣跟你說話。”


    真一郎打開牙膏蓋往牙刷上擠了上去。是因為緊張嗎,擠出來的量要比平時多。


    “啊……”


    是注意到這件事了嗎,比呂美小聲叫了一下。雖然比起這個還有很多想說的,但真一郎並沒有整理好思緒。


    “所以說,那個……怎麽說呢,恩……”


    沒法順利說出口的真一郎焦急起來把牙刷放到了嘴裏。


    “…………”


    又甜又哭的奇怪味道。


    “那是……洗臉的……”


    比呂美戰戰兢兢地指出。看了一眼手上的東西,自己正握著洗臉用的洗麵奶。


    “咕誒!!”


    真一郎慌忙把洗麵奶吐了出來,擰滿水龍頭漱口。進了嘴裏的大量洗麵奶越漱口越起泡。一股可怕的味道和口感。盡管如此,在漱了許久口之後,感覺總算是好點了。


    “手機……”


    真一郎稍微放鬆下來歎氣的時候,比呂美輕輕嘀咕了一聲衝了出去。


    “……誒?”


    回來的時候,比呂美打開了手機的相機功能對準真一郎。


    “誒……什麽……?”


    “拍照……”


    手機的攝像頭瞄準了真一郎。


    “啊,好。”


    知道她是想拍照的真一郎雙手拿著洗麵奶和牙刷,露出一副“美如畫”的笑容。很快,快門聲響起,比呂美開心似地笑了起來。


    “……謝謝。”


    放下手機確認著照片的比呂美露出了滿足的表情。不過為什麽她會想拍照呢。


    “那個,為什麽要拍照……”


    “漫畫裏……我經常看見。不過現實裏,很少見,所以……嗬嗬。”


    大概是因為顧慮而一直沒大笑的比呂美在她自己都沒想到的時機笑噴了。這久違的笑容讓真一郎感受到了原本的她,不禁讓真一郎回憶起了以前的對話。


    “就,就算這樣。也不用拍下來吧!”


    真一郎用小學時期的說話方式故意表現出憤怒。


    “而且還笑的很燦爛呢。”


    知道真一郎並非真的生氣的比呂美彎下身子咯咯笑著的同時比較著照片和真一郎。


    “那畢竟是對著相機……”


    被目不轉睛地盯著看實在是害羞,真一郎背過臉去。


    “嗬嗬嗬嗬……”


    是太好玩了嗎,比呂美又笑了起來。這笑容中帶著歡喜,能感受到她的心裏滿是溫暖的情緒。


    我也……


    我也能讓比呂美露出笑容。


    如乃繪所說,發動設身處地的為人著想之後,真一郎讓比呂美笑了起來。與成就感類似的感情在真一郎的心中泛起。


    要如何和乃繪報告今天的事情呢。真一郎哼著歌走出了內玄關,穿過了中庭打開大門。這時,注意到了違和感的真一郎抬起頭。


    “……摩托?”


    房子邊上停著一輛摩托。戴著摩托車頭盔跨在摩托車上的是螢川高中的男生。穿著卡其色西裝夾克,圍著白色,群青色和黑色間隔條紋圍巾的他注意到真一郎之後把手放到了頭盔上輕輕摘了下來。


    “找到了。”


    頭盔下露出的,是螢川高中4號的臉。


    “4,4號……!!”


    他朝表現出動搖的真一郎露出了平靜的微笑。


    “為,為什麽你會——”


    真一郎警戒著他是不是來接比呂美的,不過4號說出了意料之外的話。


    “你對第一次說話的人很親近呢。”


    “誒……”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呢。乃繪的哥哥年紀比較大,也就是說自己對他講話的時候應該保持著敬意的意思嗎。想著他說話的意圖的時候,4號先一步低下了頭。


    “初次見麵,我是乃繪的哥哥,石動純。”


    對方認真地介紹了自己後真一郎張大了嘴。


    “啊……初,初次見麵,我是仲上真一郎。”


    “我知道。”


    慌忙進行自我介紹的真一郎驚叫出聲。


    “什麽……”


    不愧是兄妹。在沒來由做事還有超乎想象的言行方麵非常相像。


    “很像呢……你們兄妹。”


    “完全不像。”


    雖然是打算挖苦人的,不過純一副平靜的表情。隻看臉五官異常端正的他和乃繪有一種不同的美麗。女神會對他尖叫的理由,比呂美會單戀他的理由,這麽湊近了一看真一郎感覺也能理解了。


    “…………”


    但是,在搞不清楚腦子裏在想什麽方麵他和乃繪一樣。雖然他比較年長應該有著常識,不過真一郎還是想避免被帶進純的節奏裏。


    “誒……那麽?石動乃繪的哥哥來我家有什麽事嗎?”


    調整態勢後真一郎抬眼看著純用著不習慣的敬語說道。純微微一笑用試探的視線看向真一郎。


    “我有事要拜托你。”


    “誒?”


    突然的話語讓真一郎皺起眉頭。不過純無視了這件事繼續道。


    “和她交往。”


    “哈?”


    “和乃繪交往。”


    緊接而出的話讓真一郎張開的嘴裏什麽話都冒不出。在真一郎啞然失語無法回答的時候,純歪著頭問道。


    “……不行嗎?”


    這不是行不行的問題。真一郎盯著純。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如何。”


    純毫不動搖換了種說法重複了一遍問題。雖然真一郎有過給野伏和愛子搭橋讓他們交往的經曆,不過那是因為野伏來找自己說喜歡愛子,並非是真一郎自作主張的行動。


    剛才純的要求完全不同。最重要的是,乃繪看起來並沒有抱持著把真一郎當作戀愛對象的好感,真一郎也沒有把乃繪當作戀愛對象的意思。


    “說到底,交往這種事……是不能由別人擅自——”


    “最近我會再來的。在此之前你考慮一下吧。”


    打斷真一郎的話後,純帶上頭盔發動引擎,在真一郎眼前劃了一個u字後騎著摩托從真一郎家門口開走了。


    “為什麽她哥哥會來拜托這種事啊……”


    這也是設身處地的為人著想嗎。盡管如此,靠真一郎所擁有的常識到底還是無法理解。


    摩托車離開沒有任何人在的家門口回到了和平日一樣的晨間景色。感覺就跟做了個噩夢一樣,真一郎掐了下自己的臉。


    “真一郎,怎麽了嘛?”


    比呂美的聲音讓真一郎回過神來趕忙望向天空。


    “啊……沒事,天氣不錯啊……”


    真一郎知道自己的回答帶著些微的顫抖。沒可能告訴她剛才4號來過的事情,真一郎姑且走了起來。


    “…………”


    比呂美沉默後迅速跟了上來。自從比呂美開始在這個家裏生活,這還是兩個人第一次一起上學。


    “……那個。”


    “恩?”


    一時間想不到什麽調解氣氛的話題的真一郎說道。


    “那個……今,今天早上的照片,你果然是打算給黑部同學看?”


    “不行嗎?”


    勉強想到了早上在洗漱間發生的事情提了之後,比呂美畏畏縮縮地回問。


    “不,也不是不行——”


    “太好了。”


    雖然是漫畫情節裏才有的失策,還拍了照片,不過能讓比呂美露出笑容的話不算什麽。真一郎帶著猶豫回答之後,比呂美嫣然一笑。


    “啊……”


    這張笑臉和以前比呂美那張無憂無慮的笑臉重合在了一起讓真一郎不禁看呆了。


    “不過,要是真一郎不願意的話我不會給朋與看的。”


    “……這件事,就像是……我們兩個的秘密那種。”


    “嗬嗬,或許呢。”


    來到房子外,也許是因為早上的事情留下的影響,比呂美露出了燦爛的笑容。這是一段讓真一郎暗暗心想如果能永遠持續下去就好了的,令人珍惜的溫暖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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