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端神社冬例大祭的準備在小鎮內推進著。


    一個晴天的休息日,積雪漸化的屋簷下裝飾著繡著各家家徽的濃紺色的帷布和提,曳山巡遊的路上被六角雪洞燈照的色彩斑斕。


    祭典當天,每家門前和客廳裏都會擺放酒,魚,米的供奉品,每家人都忙於祭典的準備。


    真一郎家也不例外。防雨門板全部打開的賬房裏,透明的玻璃窗被濃紺色的帷布圍住,其中央有著和家徽一樣的用白色幕房結成的髻。畫著家徽和祭文的提燈在風下靜靜搖動。


    “是的,謝謝。”


    賬房裏傳出著刊接著訂單電話的明快聲音。


    “麥端純米兩箱是嗎。明白了。是的,謝謝。”(譯注:麥端純米是酒名。)


    祭典近在眼前,新酒的訂單迎來了最高峰。


    “這邊是仲上酒廠。……是的,謝謝。準備了三箱……”


    電話剛掛,新的電話就打了進來。聽著刊的聲音出了內玄關的真一郎吐著白氣望向酒窖。


    “師傅,麥端純米還剩幾箱?”


    “四箱。”


    是在進行裝完瓶的酒品的發貨吧。酒窖裏傳出了鬆下和宗弘的聲音。


    “感覺今年的訂單很多呢……”


    感覺比去年的祭典的時候多了約兩成吧。側眼看著酒窖的真一郎穿過中庭的大門。


    “麥端舞的花形啊……”


    望著久違的晴空的真一郎因為陽光太過炫目而眯起眼睛。直到去年都一直被叫去幫工作和祭典準備的忙,今年卻沒有,真一郎再一次體會到了對花形期待之高。


    “……那麽。”


    把手插進大衣口袋的真一郎慢慢走下坡道。比呂美離開這個家開始獨居生活後,昨天傍晚她第一次聯絡真一郎,邀請真一郎造訪自己的新房子。


    “是什麽樣的房子呢。”


    就搬家那天的行李量來看,比呂美的行李並沒有那麽多。畢竟是她,應該已經全部整理好了吧。


    灑了融雪劑的路上雪和水混在一起,每次前進腳都會被打濕。走在沒有雪額的車轍印上的真一郎一直走到海邊。柔和的海風吹了上來。


    海邊的野津和城浜的路上也點綴著雪洞燈。有人正往房子上掛帷布。晴空下隨風飄動的濃紺色帷幕和雪洞燈與這個季節似乎不符,不過這倒是讓真一郎回憶起了和比呂美一起度過的那個夏日祭。


    “……在這附近嗎。”


    抵達比呂美發來的地址附近後,以瓦屋頂和細縱格為基調的房子變少了,成棟公寓樓和新建住宅鱗次櫛比的新興住宅區出現了。


    “恩,是這兒嗎。房間號是201……”


    真一郎拿出手氣,確認著比呂美發來的信息的同時抬頭看向公寓樓。


    “看起來有好好生活著,便當也有做。”


    就在學校所見,搬家後比呂美的生活沒有發生大的改變。比真一郎更早到校,在籃球部晨練,午休的時候和朋與一起在教室吃便當,就和以往的比呂美一樣。


    “好,走了。”


    把手機放回口袋的真一郎用力舒了口氣。踩著混有停車場的泥土的黑雪,真一郎爬上階梯,敲響了位於二樓角落的房間的房門。


    “歡迎。”


    比呂美的聲音很快響起。她從溫暖的室內出來相迎。


    “眼鏡……”


    “恩。平時我帶的隱形眼鏡。”


    是什麽時候開始的呢。第一次見到戴眼鏡的比呂美的真一郎僵在了原地。


    “奇怪……嗎?”


    “不,沒有!隻是覺得很新鮮……很適合你,在學校裏也戴戴看吧?”


    紅色的纖細框架、橢圓的鏡框和比呂美的氛圍很相稱。真一郎趕緊誇獎,隨後比呂美咯咯笑了起來搖了搖頭。


    “打籃球的時候很危險的。”


    “是嗎,也是呢……”


    脫下外套,解著圍巾的真一郎附和道。


    “進來吧。”


    解開綁好的頭發比呂美催促真一郎進屋。


    “恩……打擾了……”


    脫下被雪打濕的運動鞋的真一郎進到了房間裏。穿過兼做通道的小廚房後,真一郎注意到這是一間帶小閣樓的一居室。


    房子裏東西不多,整潔利落。閣樓上是當臥室來用的吧。房間裏擺著一張正方形的桌子,上麵放著比呂美準備的早餐。


    “臘肉配烤麵包和煎雞蛋嗎。很好吃的樣子。”


    把左手上的大衣和圍巾掛到閣樓樓梯的邊上後真一郎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我給你泡茶哦。”


    目送比呂美走進廚房後,真一郎再次環視房間。自己之前才進過比呂美的房間,不過和那時的印象完全不同了。


    “怎麽樣,房子不錯吧。”


    “恩。離我家很近,挺好的。”


    從身後的廚房裏傳來了詢問聲讓真一郎看向窗戶的方向。掛著淡粉色窗簾的窗戶那頭能看到被雪染白的竹林。


    “麥端祭很快就要到了呢,你不幫忙準備沒關係嗎?”


    廚房裏傳出了放下馬克杯和往裏麵倒水的聲音。


    “我集中在麥端舞上。”


    “是嗎。畢竟是花形呢。真一郎……”


    兩個馬克杯碰在一起的聲音響起,隨後又一次響起了倒水聲。聽聲音覺得比呂美挺辛苦的真一郎回過頭出聲問道。


    “祭典是在大後天。明天真的要打對抗賽嗎。”


    “高岡隊長決定的事情,我……”


    這是在停學期間決定的嗎。比呂美露出苦笑。


    “不過,我會好好準備的。”


    “……早上要練習對吧?不要太勉強哦。”


    很有比呂美風格的回答讓真一郎不禁露出微笑。像這樣兩人單獨聊普通的話題,上一次是什麽時候呢。想到這裏,真一郎的心裏一股懷念感滿溢而出。


    “話說也太急了吧。祭典之後也可以比賽啊……”


    “祭典之後是新人賽。”


    “…………”


    關於比呂美,自己不知道的事情還如山一般多。籃球部的事情就是典型。


    “高岡隊長無論如何都想在新人賽前組織一場比賽。”


    “對手是,螢川對吧……男隊也——”


    “恩,男子籃球隊也會來加油。”


    聽懂了真一郎的意思的比呂美回到。


    “那那家夥也會來嗎……”


    “那家夥?”


    “螢川高中的……4號……”


    比呂美側眼看向真一郎,含糊起來。自覺心中泛起嫉妒之情的真一郎不禁皺起了臉。


    “你很在意?”


    “啊,不……並沒有……”


    左手拿著粉色、右手拿著綠色的馬克杯的比呂美從廚房走了回來。穿著藍色罩衫和灰色裙子的比呂美和發生摩托車事故那天的裝扮很像。就算不願意還是回憶起那個時候泛起的感情的真一郎垂下眼。


    “……4號啊,我對他說了……”


    “……吵架了?”


    雖然真一郎並沒有打算插嘴比呂美和純的事,但是無法保持沉默於是還是問了出來。


    “沒有。”


    站在桌前的比


    呂美輕輕搖了搖頭。


    “……說不要再扮戀人了……”


    比呂美用若有似無的聲音說道。


    “誒?”


    真一郎不禁抬起頭,眼前正放著綠色的馬克杯。


    “來。”


    接著,粉色的馬克杯也放了下來。桌上擺著兩隻馬克杯。


    “趁熱趕緊。”


    “啊,恩……我開動了。”


    被催促後,真一郎用力咬住了麵包。


    “怎麽樣?”


    “恩。煎的正好,很好吃哦。半熟的煎雞蛋最好吃了。”


    把叉子往裏一插,蛋黃流了出來。


    “你這麽喜歡,我下次努力做得更好看看。”


    “已經夠好了,很好吃哦。”


    溢出的蛋黃被蛋白抱住,充滿了嘴裏。比呂美準備的早飯每一樣都很好吃,讓人食指大動。


    吃完早飯後,真一郎拿起裝著溫度正合適的紅茶的杯子的時候,比呂美輕輕叫了一聲。


    比呂美站著望向的窗外,淡鉛色的天空中有雪飄飄落下。


    “我喜歡下雪時的大海。”


    凝視著靜靜落下的雪花的比呂美回過身,把手叉在身後,往前探出身子衝真一郎微笑後用無邪的聲音說道。


    “去海邊吧?”


    沒等回答,比呂美立刻披上了風衣,戴好了粉色的圍巾,衝出了房間。


    “我先走一步咯。”


    “喂喂。”


    因為突然的提議而抓住大衣披好,往脖子上掛上圍巾的真一郎追了出去,不過比呂美已經出了玄關到了外麵。


    穿好了鞋的她一隻腳已經踏在了門外。小跑著衝向樓梯的比呂美的裙子隨風飄動著。


    “鑰匙幫我拿一下。”


    “喂,等一下。”


    調整著穿上的運動鞋的真一郎踉踉蹌蹌地來到了玄關外。比呂美已經邁著輕快的步伐轉過轉角往樓下走去。


    “…………”


    真一郎撓著頭衝著露出與平時不同的興奮樣子的比呂美微笑。


    “雪,雖然喜歡卻又討厭……”


    順著海風,雪吹上了公寓走廊的窗戶上。望著漸漸消融的把玻璃染成白色的雪的結晶,真一郎眯起眼。


    “現在,是喜歡吧……”


    離開了房間的比呂美沿著通往海岸的竹林慢慢走著。突然慢下腳步的比呂美的背影看上去難以追近。


    踩雪的腳步聲在竹林裏靜靜回蕩。明明她應該注意到真一郎到了附近,卻握著雙拳並沒有回頭。在真一郎就快追上的時候,比呂美忽然加快腳步再次拉開了兩人間的距離。真一郎慌忙跑了上去。


    ——因為,我把眼淚送走了。


    海上的鈍色雲景,與和那天相同的黑尾鷗的鳴叫交織在了一起。乃繪的低語和被夕陽染紅的海岸突然浮現在了真一郎的腦海裏,讓真一郎停在了原地,瞪大了眼睛。


    現在已經不是會有鮮豔的茜色天空的季節,天上被落著雪的鈍色雲朵覆蓋著。感受著被柔和的風吹到臉上的白雪,踩著濕透的沙子的真一郎追向走在沙灘上的比呂美。


    吐著白色氣息的比呂美仰頭望著被雪染白的竹林。她的眼睛裏似乎有著竹林那頭的麥端神社的影子。


    “大後天呢。麥端舞練好了嗎?”


    “恩,嘛,差不多吧……”


    真一郎把手放到腦後,撓著脖子苦笑道。


    ——就像雷轟丸一樣。


    乃繪第一次來看麥端舞的那天。


    ——威風凜凜,高大魁梧,閃閃發光。


    能在正式出演的時候表現出乃繪在那天感受到的之上的東西嗎。能像雷轟丸那樣張大翅膀,展翅飛向天空嗎。像隻有乃繪才懂的那樣,高高地——


    “我也很期待呢。真一郎的盛裝。”


    被比呂美叫了名字後,真一郎一下回過神來。


    “誒……恩。”


    轉過身,隻見比呂美正露著帶著期待的微笑看著真一郎。


    “阿姨說叔叔以前也做過花形。”


    是鏡片上沾了雪嗎,比呂美一邊說話一邊摘下眼鏡。


    “……恩。”


    真一郎躲開並非透過鏡片傳來的比呂美的視線看向腳邊。


    “什麽嘛,你知道啊。”


    “恩。”


    腳邊漸漸開始堆起積雪。


    ——我會在最前麵看真一郎的。


    後天能見到乃繪嗎。她會在最前麵看盛裝的自己嗎。盡管和比呂美在一起,提到麥端舞的事情真一郎的腦袋裏就盡是乃繪。


    “啊……”


    從乃繪那邊受到的期待和從比呂美這邊受到的期待是完全不同性質的東西。其中有何不同真一郎並不了解。望向大海的真一郎注意到比呂美的長發被有些強的風吹的飄飄起舞。


    順著搖曳的長發,真一郎看向比呂美的側顏,就在這時,兩人的視線重合在了一起。


    “啊……”


    比呂美轉向真一郎,一步一步慢慢縮短著兩人間的距離。


    “…………”


    比呂美露著安穩微笑的表情每近一步就變得更為真摯。已經沒有繼續和比呂美四目相對了。她的眼瞳裏虛浮地印著真一郎的嘴唇。在注意到比呂美想做什麽而屏住了呼吸的刹那。


    閉上眼睛的比呂美把雙手放到了真一郎的胸前,吻了上去。


    “……!”


    真一郎的呼吸宛如停止了一般。嘴唇所碰觸到的比呂美的唇瓣,溫暖又柔軟。這股感覺讓真一郎的臉頰熱了起來。明明是這樣,真一郎卻沒有自己主動接近比呂美,也沒有用空著的手抱住她。


    “…………”


    睜開眼的比呂美慢慢地和真一郎分開了。


    “回去吧。差不多該去真一郎家了。太忙的話阿姨的心情會不好的。”


    比呂美沒看真一郎的眼睛,轉過身沿著沙灘走了出去。看著快步走上公路的比呂美,真一郎用冰冷的指尖觸摸著被她的嘴唇所觸碰的唇間。


    * * *


    女子籃球部和螢川高中的對抗賽當天。因為是在麥端祭的前一天,所以沒有男子籃球部的對抗賽的時候進行那麽盛大的籌備,不過放學後學生們還是陸續前往了體育館。


    “姑且去看一下吧……”


    雖然遇見純會覺得尷尬,不過真一郎也想看到比呂美的活躍表現。


    “覺得不爽就回家好了……”


    一邊盡力放輕鬆考慮一邊走下台階的真一郎意外發現了前方有乃繪的身影。


    “乃繪。”


    真一郎慌忙衝下樓,不過乃繪並沒有注意到真一郎走開了。她轉過樓梯轉角消失不見。在真一郎下到一樓的時候,不管是走廊裏還是玄關處都找不到乃繪了。


    看了一圈周圍發現完全找不到人的真一郎皺起臉。以防萬一,真一郎到門口確認,但沒有看到類似乃繪的人。


    “沒穿大衣的樣子。”


    看到乃繪僅僅在一瞬間,不過她應該是穿著製服的。


    “……體育館嗎……?”


    螢川高中男子籃球部來加油,那麽乃繪或許會為了看哥哥而去體育館。


    “去體育館就


    能看到乃繪了嗎……?”


    看對抗賽的動機又多了一個。


    體育館的鋼製拉門前擠滿了前來觀戰的學生。對抗賽已經開始,比分牌顯示“麥端24vs螢川36”,看來比呂美她們陷入了苦戰。


    “投的好!”


    螢川高中的5號漂亮地投籃得分,參與防守的比呂美和朋與隻能目送皮球入網。加油聲中,球重新發出,比呂美以敏捷的動作運球和朋與一起發動快攻。


    “快攻!”


    似乎是受到了高岡隊長的聲音的推動,比呂美一個假動作騙過螢川的8號。就在她繼續向籃筐方向運球的瞬間。


    “啊!”


    8號用腳絆倒了比呂美,比呂美猛地摔在地上。


    “比呂美!”


    尖銳的哨聲響起,朋與跑向了比呂美。


    “……唔。”


    比呂美不甘地皺著臉,咬牙站起。比賽重新開始,比呂美從高位投進了三分。


    麥端一開始暫居劣勢,但在找回節奏後不斷得分。比呂美和朋與的快攻讓螢川的防守失效,比分追到了螢川60vs麥端58。


    “好,讓我們追上去!”


    追到隻差一球的分差後,高岡隊長給眾人打氣。9號朋與運球發動快攻,跑在旁邊的比呂美伸手要球。


    “比呂美!”


    螢川的6號追到了比呂美身後。要進行防守應該會繞到比呂美身前才對。注意到兩人位置關係的違和的高岡隊長大叫起來。


    但是,忠告並沒有趕上。6號用手肘推了比呂美的後背讓比呂美失去平衡摔了下去。裁判鳴哨時,比呂美勉強一個半轉身用屁股著地。螢川的5號似乎都被這幅場景嚇到了的樣子。


    “比呂美!”


    跑到比呂美身邊拉她起來的朋與瞪著螢川的選手。


    “沒關係……”


    “絕對是故意的,太過分了。”


    比呂美抿著嘴站起,比賽再次開始。那之後,以比呂美為目標的螢川的激烈動作仍在繼續,真一郎除了看著什麽都做不到。關於籃球的規則,真一郎隻是在體育課上稍有涉獵而已。對於露骨的犯規裁判沒有嚴厲警告讓真一郎覺得焦躁,但是身為當事人的比呂美既然沒說什麽,並非籃球部員的真一郎除了看著之外想不到還有什麽別的辦法。


    針對比呂美的動作變得越來越大,無球時的身體接觸也增加了。


    “那是針對螢川4號那件事的吧?”


    “女人的嫉妒?”


    看到在裁判視線死角使出的惡劣犯規,麥端高中的學生們開始竊竊私語起來。盡管如此,螢川的隊員的動作也沒有停下來,被6號猛推了的比呂美摔得四肢趴地,高岡隊長忍無可忍叫了起來。


    “裁判!”


    螢川的選手們用冰冷的視線看著倒地的比呂美。體育館裏的私語聲變得打了起來。在不安的氛圍中,有個螢川高中的男生慢慢走入了球場。


    “你在做什麽,離開球場。”


    無視裁判,把手插在口袋裏的純走向螢川的球員。匯集在體育館裏的學生們在純出現後騷動起來,不過純的聲音比這些騷動聲更為響亮。


    “剛才的露骨犯規算什麽。”


    被瞪了之後,螢川的6號和4號背過臉去。


    “有什麽理由的話在這裏說出來。”


    叮囑般看著兩人的純用清楚的聲音問道。


    “…………”


    螢川的選手們全都背過臉去,低頭不語。


    “好帥……”


    起身的比呂美和朋與茫然地望著純。


    “你!立刻離開球場!”


    “暫停!請求暫停!”


    裁判的尖銳聲音打破了沉默。高岡隊長慌忙要了一個暫停。純轉過身,無言離開了體育館。


    “好厲害!萬眾矚目下的告白。”


    “那樣的話一下就讓人迷上他了啊。”


    目送著離開體育館的純的背影,學生們感慨地說道。聽著這些的真一郎呆呆地看著站在球場上的比呂美。


    “…………”


    自己明知比呂美受到了不公的待遇,卻什麽都做不到。另一邊,純卻進到球場裏特意幫了因為交換條件才交往的比呂美。他正麵斥責了不正當的動作,被裁判要求立場也不為所動。


    “多虧4號能好好打了。絕對要贏哦,比呂美。”


    “恩。”


    是因為純嗬斥了螢川的選手們的關係嗎,比呂美的表情變得開朗起來。真一郎不知道純的想法。或許他在交往過程中真的喜歡上了比呂美。如果不是這樣,他是不會像那樣幫助比呂美的吧。


    “我……”


    如果自己有純那樣的行動力,能設身處地地為比呂美想辦法,結果會不會不一樣呢。因為是部外人員就不幫助比呂美,隻是沉默地看著的自己,果然是無力的。


    “…………”


    自己沒有繼續看比賽的資格了,真一郎轉過身去。


    “聽好了!不要放鬆,集中精神!”


    “是!”


    體育館裏想起了高岡隊長的聲音。比呂美用洪亮的聲音回應。


    “我……”


    真一郎離開體育館,望著晴空。炫目的陽光讓真一郎眯起眼睛。此時,真一郎注意到有個人向自己靠近。


    “喲。”


    “你不是先回去了嗎?”


    聽到真一郎的詢問,野伏嗬嗬笑起。他手插口袋點了點頭。


    “希望你能幫我傳個話。”


    “傳話……?”


    是跟誰傳什麽話呢。給愛子的傳話的話自己還是拒絕的好,想著這件事的真一郎假裝沒注意到這點歪著腦袋。


    “那個,告訴石動乃繪……她的詛咒,沒有起效。”


    “誒……?”


    ——可,才不是這回事吧……


    愛子的話閃過腦海。


    “你們的關係……更倒退了?”


    “不是。”


    真一郎猶豫地詢問後,野伏苦笑著搖了搖頭。


    “我會為了讓她有朝一日給我織毛衣努力的。”


    野伏露出開朗的笑容,把手叉在腦後。


    “我交到了一個元氣滿滿的女性朋友。和她做朋友還有可樂和今川燒,賺到了吧?”


    雖然不知道事情經過,不過話裏帶著可樂和今川燒,看來這是愛子提的。


    ——我從真一郎畢業了。


    愛子那句話的意思,真一郎似乎有所明白了。


    “野伏……”


    重要的東西或許隻有失去時才懂。愛子提出從朋友重新開始,應該是她設身處地考慮之後的結果吧。雖然至今仍無法忘卻的嘴唇的觸感,不過在對野伏的罪惡感消失之前,是打算和野伏從頭開始嗎。如果她是這麽打算的,那麽自己也必須在之後麵對野伏才行。


    “就是這樣,幫我跟石動乃繪問聲好。”


    野伏轉過身去輕輕揮了揮手。


    “那再見啦。我今天開始在小愛那裏打工。”


    離去時,他的聲音就和呼喚最喜歡的愛子時一樣輕快。


    “…………”


    野伏輕盈地跑在仍有積雪的路上。目送著他的背


    影的真一郎因為突然聽到的聲音轉過頭。


    樹上的積雪落在了雞舍的旁邊堆積起來。來到這裏就應該能見到的乃繪今天並沒有出現。


    “……乃繪……”


    體育館裏也沒有乃繪的身影。二樓的美術室,講壇都去找了。盡管如此,還是沒有找到。如果是自己漏掉了的話,現在她也應該和純一起回去了吧。


    “呐,地麵,乃繪有沒有來?”


    地麵一邊啄食著餌料一邊咯咯咯的叫著。在真一郎看那是不是紅色果實而彎下腰的時候,體育館裏爆發出了“哇”的歡呼聲。


    不知是螢川得分,還是其他人打了個精彩的球,體育館被歡呼聲包圍。


    “…………”


    真一郎瞥了一眼後重新看向雞舍。


    “果然來過啊,乃繪……”


    雞舍的地上,散著紅色的果實。


    * * *


    即將在後天正式上演的麥端舞的練習裏準備了鬥笠和一尺五寸的杣刀。把刀別在腰間,手持鬥笠後,一股從未有過的緊張感環繞在了心頭。


    “一、二、三……”


    台上放著的cd機播放著麥端舞的調子。順著拍子往前踏出右腳,同時回轉手上的鬥笠,發出沙沙聲。


    重新架好鬥笠往左前方看去,背對台子左手放到鞘上,想象著下一個動作的同時把鬥笠收到左手。


    “……唔。”


    集中在正確做出動作上的真一郎比旁邊的林快一步放下了鬥笠。


    “少爺,好好聽拍子!”


    很快,能登的聲音響起。


    ——冷靜,冷靜。


    真一郎一邊說給自己聽一邊用腳後跟踩著拍子。把鬥笠伸到前方靜止後,這一次所有人的節拍調在了一起。


    “……能登先生,剛才的地方再來一次。”


    沒喘一口氣,真一郎便轉身看向站在台上的能登,低下頭道。


    “我們陪你,少爺。”


    林拍了拍真一郎的後背,有澤和東海也點了點頭。


    “在永森來之前練剛才的地方。”


    “好。”


    拍手打著節拍的能登重新調整cd。樂曲很快再次開始,雙手持笠閉著眼睛的真一郎全神貫注在了節拍上。


    正式表演前的最後一次練習一直持續到很晚。吃完野伏送來的愛子做的慰勞品後回到家已經是九點左右了。


    “我回來了。”


    拉開內玄關的拉門後,真一郎衝家裏喊道。真一郎坐到台階上把鞋子脫掉,換上拖鞋順著走廊前進,不過在此期間並沒有人回應自己。


    “我回……”


    是沒聽到嗎。走近客廳的真一郎又一次開口。這時,酒窖的方向傳來了聲音。


    “那邊怎麽樣?”


    “是的,沒問題。”


    是在準備麥端祭用的新酒的發貨嗎,宗弘和鬆下的聲音從裏麵傳出。刊的聲音也從裏麵傳出。真一郎看向燈火點點的酒窖。


    “媽媽也在嗎……”


    父母和鬆下在酒窖,說明主屋裏現在隻有自己一個人。酒窖的忙碌和主屋的寂靜,讓真一郎響起比呂美已經不在這個家裏的事情。


    走到比呂美的房間前的真一郎停下腳步。


    “…………”


    真一郎猶豫了一下後把手放到了門把上,推門進了房間。


    關上門,打開燈。走到整理幹淨的榻榻米上後,真一郎看向空了的書架和桌子,停下腳步。


    ——還是第一次呢。我到這個家後真一郎進我的房間。


    “……比呂美……”


    第一次進入比呂美的房間的那天。那天的比呂美的身影和如今什麽都不剩的桌子重疊在了一起。感覺凝神看去,靠著桌子的比呂美的身影便出現了一般。不久之前,她確實還在這間屋子裏,和自己在一個屋簷下生活。


    “處理好……什麽啊。”


    比呂美搬家的那天,真一郎對她說的話是否真的能實現呢。


    ——真一郎,你能飛。隻是你自己不知道。


    捫心自問,閉上雙眼後,乃繪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


    “……我,什麽都沒有處理好……”


    和乃繪說的一樣,自己什麽都不知道。所以不能飛。


    “沒能,照顧好任何人……”


    皺緊眉頭,抿緊嘴唇。自己現在該做些什麽呢,就在真一郎這麽問自己的時候。


    “……唔。”


    有個踩著雪走向主屋的聲音響起。


    “今天很冷呢。”


    “恩……”


    內玄關的拉門拉開的聲音和宗弘的說話聲響起。真一郎急忙關燈離開了比呂美的房間,為防萬一,真一郎在走近客廳後便在走廊裏加快了腳步,隨後在內玄關附近慢了下來。


    “啊啦,你回來了啊。”


    看到真一郎的刊用輕鬆的聲音說道。不能讓她注意到自己是從比呂美的房間裏出來的。戰役了安心地同時繼續假裝自己才剛剛回來。


    “啊……恩。”


    真一郎停下腳步,麵向雙親。


    “我很期待麥端舞哦。”


    “恩。”


    脫下鞋子走上走廊的宗弘點了點頭,重新拿好掛在肩上的包。


    “那,我先。”


    “恩。”


    是還有家務沒做吧,刊小跑著前往客廳。走廊裏隻剩下了真一郎和宗弘兩個人。


    “……那麽,畫本的事怎麽樣了?”


    宗弘一邊問一邊走近。突然提到了畫本讓真一郎不知如何回答是好露出曖昧的微笑。


    “馬上就畫完了。”


    “是嗎。那邊我也很期待哦。”


    “恩。”


    宗弘用柔和的表情說出自己的期待。突然被投以的期待讓真一郎微微低下頭,不自信地點了點頭。


    “嘛,總之現在先做好麥端舞的花形。”


    “……恩。”


    要做的事情不少,煩惱的時間,或許已經沒有了。目送著往客廳走去的宗弘的真一郎往二樓自己的房間前進。


    “啊,少爺,歡迎回來。我很期待麥端舞哦。”


    開始爬樓梯時,窗外傳來了鬆下的開朗聲音。因為這份率真的期待讓真一郎覺得難受,於是真一郎打算假裝沒聽見。


    “……倒是振作點啊,我……”


    爬上樓梯後,真一郎呼了口氣,然後打開了二樓的窗戶。


    “加油!”


    鬆下少年抬頭看著用帶著決意的聲音叫出來的真一郎,微微一笑。


    * * *


    “……好的,拜托了。”


    賬房裏傳出了比呂美的聲音。盡管祭典將在第二天進行,新酒的訂單依舊不斷。從早上開始就很忙,不過因為有來幫忙的比呂美在,家中的氣氛仿佛回到了之前。


    外麵排著從山藏拉出的曳山。人流的聲音從外麵傳到了家裏。


    “吉田先生的份已經準備好了。”


    “是嗎。那邊放著的小真的衣服,能不能幫我送過去?”


    小憩片刻而下來到廚房拿飲料的真一郎聽到刊和比呂美的對話後皺起眉。


    “……衣服我能自己拿回去的。”


    盡管已經離開了這個家,現在是來幫忙的,但比呂美受到的對待還是沒有發生變化。(譯:這就是真一郎你的不對了,媽媽這分明是在給準兒媳助攻。)


    “要說這很像媽媽,也是……”


    口氣並不嚴厲,或許這是母親對待比呂美的風格吧。真一郎從冰箱裏取出裝著可樂的易拉罐。


    咻,二氧化碳排出的聲音響起,褐色的氣泡從口子裏溢出。真一郎把嘴巴貼了下去,喝下一半後大歎了口氣。


    “那麽,再努力一下吧。”


    回到房間的時候,比呂美也差不多該回到賬房了吧。想著這件事的真一郎離開廚房走進走廊。爬上樓梯的過程中,真一郎從打開的拉窗看到了在自己房間裏的比呂美。


    “啊。”


    真一郎不禁哼了一聲。比呂美慌忙開口。


    “那個……剛才阿姨要我把洗好的衣服送來……”


    她邊說邊躲著視線,要從真一郎身旁擠過往樓梯的方向走。


    “……我看了昨天的比賽。”


    “……唔。”


    感覺比呂美屏住了呼吸。停下了腳步的比呂美的表情變得緊繃起來。


    “我——”


    “真一郎,麥端舞要加油。”


    比呂美用強硬的口氣打斷道,然後就那麽走出了房間。


    “等一下,比呂美。那家夥——”


    “…………”


    4號是不是真的喜歡比呂美呢。無視了真一郎的比呂美沒有回頭下了樓。


    “……比呂美……”


    到了樓下的比呂美在樓梯邊和刊說了什麽。


    “我出去一下。”


    短暫的對話結束後,內玄關拉門的聲音響起。她去到了外麵。


    “……要處理好對吧。振作點啊,我……4號的事情想也沒用吧……”


    真一郎閉上眼睛握緊拳頭對自己說道。


    “我會處理好的,全部。”


    重新確認後,真一郎拿起大衣和圍巾下了樓。


    “小真,你要出去嗎?”


    “稍微出去一下。”


    真一郎一邊穿運動鞋一邊向聽到了腳步聲後詢問的刊回答。


    “去一下麥端神社,已經到了搭台的時候了。”


    “我知道了。那麽,我出門了。”


    披上大衣,戴好圍巾後,真一郎拉開了內玄關的拉門。雪已經停了,柔和的陽光照在依舊積有殘雪的路上。


    “總之,去神社嗎……”


    自己並不知道比呂美去了哪裏,但往人流密集的麥端神社的方向走的話,應該能碰見她。


    穿過被濃紺色的尾部和雪洞燈裝飾的鎮子,真一郎看著搭好的曳山往麥端神社的方向走去。


    “……公園。”


    途中,真一郎經過了接受乃繪讓眼淚變幹淨的儀式的公園,不禁停下腳步。


    “……比呂美……”


    圍著粉色圍巾的比呂美從公園裏走出走上了人行橫道。


    “…………”


    注意到她的表情嚴肅,真一郎沒有叫住她,而是往公園的方向看去。公園的入口處站著穿著私服的純,他目送著快步前行的比呂美的背影。


    “和4號……為什麽……”


    從傍晚開始下的雪仍在靜靜繼續著。是因為祭典前的緊張嗎,還是因為看到了比呂美和4號見麵呢,真一郎瞪著眼就是睡不著。


    麥端舞的花形,畫本,還有其他的事情,真一郎都沒有心情去想,隻是關在房子裏一心畫畫本。完成最後一頁的時候,時針已過零點。


    “……畫好了……”


    真一郎往回翻畫好的頁數,一直翻到乃繪看過的部分。翻過畫著雷轟丸的帥氣樣子的一頁,然後沿著乃繪沒看過的頁數繼續翻動的真一郎吸了口氣。


    “第二天是個下雨天。地麵在旁邊不停拍打著翅膀,不過雷轟丸卻悠然自得。”


    拍動著翅膀的地麵,和為飛翔不安的自己一樣。它羨慕著能睡著度日的雷轟丸的從容。


    “終於,那座十米的小山上迎來了陽光。雄赳赳站在上麵的,莫不是地麵嗎!”


    盡管如此,或許總有辦法能飛吧。並非是雷轟丸,而是讓地麵飛,是因為想改變被乃繪稱之為不能飛的自己。但是——


    “地麵的身影從山上躍下,然後,失速了的地麵急速墜向地麵。雷轟丸從頭到尾看清了整個過程。”


    ——沒能飛起來。


    離開山丘,決意飛翔,盡管如此,現實並沒有那麽順利。全部處理好。盡管這麽決定了,但自己還沒有踏出一步,什麽都沒有處理。


    “第一隻飛天的雞和失敗到了的光榮的死,都是屬於地麵的。”


    害怕受傷,害怕造成傷害,隻是一直看著別人受傷。簡直就像畫本裏的雷轟丸一樣。


    “雷轟丸隻是膽小雞群中的一隻而已……終。”


    翅膀折斷,沒有了氣息的地麵被同樣是白色羽毛的雞們包圍了。甚至無法靠近地麵的屍體,佇立原地的雷轟丸和現在的自己並沒有兩樣。


    “…………”


    合上讀完的速寫本後,真一郎深深歎了口氣。想要望一望天空的真一郎打開窗子。下著雪的天空昏暗無比,甚至連星星都沒有。


    “這種bad end……會有人看嘛。乃繪看了會說什麽呢……”


    吐著白色氣息的真一郎嚴峻地皺著臉。無聲落下的白雪取代星星點綴在了夜空中。


    “是啊……”


    乃繪怎麽說是她的自由。如果害怕受傷,就什麽都做不到了。


    “要讓乃繪看看……”


    就算受傷,也想要給她看。這麽想的真一郎躺到了床上。


    “…………”


    設置成震動模式的手機劇烈震動了起來。


    “這麽晚了是誰啊……”


    真一郎拿起平常沒怎麽用的手機。看到上麵顯示著湯淺比呂美,真一郎慌忙坐起。


    “喂?”


    “比呂美,怎麽了?”


    比呂美的不安聲音讓真一郎握緊手機問道。


    “對不起,你睡了嗎?”


    “我在畫畫本。”


    桌子上擺放著的數字時鍾顯示已經到了四點。雖然是祭典當天,這個時間還是有點太早了


    “…………”


    電話那頭的比呂美沒有出聲。


    “喂……比呂美?”


    “……雷轟丸和地麵的故事……”


    “誒?”


    她低聲說出的似乎是畫本的名字,但比呂美並沒有多做解釋,而是微微一笑繼續說道。


    “不,沒什麽。”


    “是嗎……這種時間打過來,怎麽了?”


    切入正題後,比呂美立刻做出回答。


    “石動乃繪好像沒回家……”


    “誒……?”


    “4號問真一郎知不知道她在哪裏。”


    真一郎一直沒見過乃繪,最後一次見麵,最後一次說話,是在乃繪來看麥端舞的練習的時候。


    ——再見。(譯注:原文這個詞含有永別了的意思。)


    那個時候乃繪說出的告別再次在真一郎耳畔響起。


    “……啊,所以才……”


    “什麽?”


    從乃繪角度考慮後,真一郎咬緊牙關。聽到比呂美的聲音,真一郎用力搖了搖頭,隨後從衣架上抓起大衣和圍巾。


    “我知道了,我立刻去找她。有消息我立刻聯絡你。”


    真一郎從床上起身,穿好上衣,圍好圍巾。掛掉電話後,真一郎戴好帽子和手套,然後拿著剛畫好的畫本衝出了家門。


    夜深人靜的雪下小鎮。一股寒風吹得真一郎鼻子疼。


    “你在哪裏,在做什麽,乃繪……”


    沒有朋友的乃繪在某人家中呆著的可能性極低。也沒有會在這種時間開著的店鋪。如果她在室外,現在應該冷得不行才對。


    “在做什麽啊,我……”


    真一郎一臉險峻地在剛堆了新雪的路上跑著。緊緊抓著速寫本,在昏暗的小鎮上跑著。


    “乃繪,乃繪,乃繪……唔!”


    吸入的冰冷空氣沉在了喉嚨裏。真一郎咽了口口水。


    “……唔,乃繪會去的地方,會在的地方……”


    明明在交往,卻完全不懂乃繪。


    “乃繪,乃繪!”


    真一郎喜歡乃繪的笑容。受到乃繪的鼓勵,感覺自己真的能夠飛翔。


    “畫本,我是為了你……”


    不顧紊亂的呼吸和劇烈跳動的心髒,真一郎不斷地跑著。幾乎下意識地跑在上學路上的真一郎看到前方的無燈校舍後喘了口氣。


    “……唔”


    ——不,我以為會在。


    ——在哦。


    交往前乃繪隨意所說的話語閃過了真一郎的腦海。


    “在那邊嗎,乃繪……”


    看著被夜幕包圍的校舍,真一郎往後庭的雞舍走去。應是無人的校園內留著點點足跡。其中的幾處被下著的雪漸漸掩埋。


    “……乃繪,你在嗎?”


    真一郎一邊呼喚一邊往雞舍跑去。地上留著許多足跡,但看不到人影。每個足跡都被雪漸漸掩埋。


    “地麵,你看到乃繪了嗎?”


    真一郎透過微微裂開的鐵絲網朝裏看去,向地麵問道。是睡著了嗎,平時應該能聽到的雞鳴並沒有傳出。


    “……地麵?”


    真一郎伸手抓住了鐵絲網。開了鎖的鐵絲門被輕易打開。在眼睛習慣了黑暗後,真一郎注意到裏麵放著一條粉色的毛毯。


    “地麵?”


    拿起毛毯,真一郎還是沒有發現地麵。


    “……乃繪,你把它帶走了嗎……”


    乃繪曾在此處。雖然毛毯已經冷了,但還帶著些許乃繪的味道。


    “但是,你去哪裏了……”


    從雞舍裏帶走地麵的乃繪去了哪裏呢。真一郎閉上眼睛思考後想起了最後一次看畫本的乃繪說的話。


    ——不過,是呢。你應該飛去的不是這裏。


    垂著濕潤的雙眼的乃繪如此低語。從那個時候開始真一郎一直沒能理解的話語和乃繪的表情一同浮現在了真一郎的腦海裏。


    “那是……告別……?”


    如果是那樣的話,乃繪到底是有多設身處地地從真一郎的角度考慮啊。


    “乃繪!”


    真一郎用力比賽因驚愕而瞪大的雙眼,咬緊自己的嘴唇。衝出雞舍的真一郎拿好速寫本順著來時的道路返回。


    真一郎知道乃繪去了哪裏。一定是海邊。真一郎跑在依舊沉睡著的小鎮裏,衝向岸邊。


    ——蟑螂。


    ——真一郎的帽子裏有蟑螂。


    某處傳來了歌聲。是乃繪在唱那首歌。


    “乃繪。”


    海堤上,有著被淡淡的朝陽照亮的乃繪的輪廓。帶著耳罩的乃繪抱著地麵佇立在被大浪打著的海堤的一頭。


    乃繪!


    想要叫出的聲音化作白色的氣息被強風吹散。


    “在真一郎的心裏的是……湯淺,比呂美。”


    乃繪的歌聲,伴著海浪,清楚地傳到了真一郎的耳朵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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