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華消泯似輕雲,不朽還須留史名。


    壯誌欲扶天日落,雄心豈入弩馬群。


    時危俊傑且掩跡,命動英雄早見君。


    難是史書錄不盡,且將墨筆譜奇文。


    從來極貴之人、極暢之客、極富之家都是人們茶餘飯後的良好談資,說來也是圖一時之暢快,卻沒有想過自己已於曆史分割得太遠,對於那些記於史冊的古人是不了解亦不曾理解的。


    館娃宮住美、銅雀台藏嬌,惹了多少詞人墨客留下佳句名篇。


    反倒血腥英雄,不在酒色才氣上安身立命而倍受調侃,猶如天空烈日撞入輕煙薄霧之中,雖光芒四射卻無人可識。


    即便後來的稱頌也隻是述說建功立業時的輝煌,那初時的微末光景卻是寥寥數語隱於筆墨之間。


    卻不知鬆柏高樹,生來便有參天之氣勢;虎豹幼時,誕下便有嘯傲之氣概。


    華夏九州漢家朝代更迭,直至五胡入華而晉朝渡江,天下一分為二化為南北兩朝,從此曆史進入民族大混戰的階段。


    南朝劉裕篡晉而稱宋、蕭道彥篡宋而稱齊、肅衍篡齊而稱梁、楚霸篡梁而稱楚,雖各有國號,宣襲正統號為天子,實則偏安江左而黯弱天下。


    匈奴、鮮卑、盧、氏、羌各部如蟻附蜜滲透中原,先後漢主劉淵、趙主石勒、秦主苻堅、燕主慕容業、魏主拓技珪等外部族占據,是為北朝。


    而後魏失民心亂離而又分東西,一邊為高歡之子高洋篡奪,改國號曰齊;一邊被宇文拓謀取,改國號曰周,而後周滅齊使江北一統。


    此時,關中高門弘農楊家,東漢太尉楊震之第十三世孫楊忠,隨北周文帝宇文拓起兵關西,因功封昱公而賜姓普六茹氏。


    其妻呂氏夜夢蒼龍踞腹,而後懷胎十月誕下一子,起名固,其初生之時眼不閉視而目若曙星。


    後來雲遊來一老尼道:“此兒今後貴不可言,可須脫離父母之溺愛方得長成……貧尼願為其撫養!”


    之後數年,楊固長成,老尼也依約將之送還楊家而後逍遙而去。直至楊忠因故病亡,楊固遂襲其爵是為昱公。


    當時,周武帝見楊固相貌英武魁奇,心生猜忌而數次請奇人相麵於他。


    可奇人知其今後必是大福大貴之人,都全力為其周旋;同時楊固也知周武帝對自己相疑猜戒慎重,遂將一女兒許為當時太子以為固寵。


    直至周武帝崩駕,太子即位是為宣帝,而楊固榮寵日勝其勢力逐漸遍布朝野上下。


    宣帝生性平庸懦弱,楊堅羽翼豐滿遂而篡奪周國,號為昱,改年號為建業元年,可謂是:自古奸雄同一轍,真將邦國易如花!


    昱主楊固即位,立妻南宮氏為皇後,長子勇為太子,次子顯封為乾王。


    後又因南宮皇後生性悍妒非常,昱主懼內亦不得親近女色,遂越加勤政安民,朝中更有名將賢相輔佐。文有高姚、劉德林、蘇策;武有楊林、李泓、賀弼、韓嘯虎,君明而臣良,漸有拓土開疆統一天下的意思。


    可若是江南人主也能勵精圖治任用賢才,這天下究竟鹿死誰手也尚未可知。


    怎可奈何:創業之君多勤,守成之君多逸。


    創業之君親正直而遠奸諛;守成之君惡老成而喜年少。


    楚主懷德本是聰明穎異之人,奈何南朝沿襲前朝的文弱氣習,厭武而喜好吟詩頌賦,又撞見兩個諂媚小人。一是孔範、二是江總,雖薄有才華卻完全是軟骨頭,君臣不理政務終日陪宴、和詩過日子,全無強兵福民之念,終日飲酒作樂醉生夢死。


    自古‘詩是酒友,酒為色媒’,楚主懷德詩賦清閑之餘不過是酒杯中快樂過活、春床裏享盡鴛鴦歡悅。


    而在其後宮又有一美人,姓張,名麗華,墨長六尺而柔滑鑒物,淺笑微顰間風情萬種,身材窈窕而豐華入目,更兼性格敏慧舉止嫻雅,更有薦引嬪妃調理後宮之能。


    一時間龔、孔二貴嬪,玉、李二美人,張、薛二淑媛,袁昭儀、何婕妤、江修容並承雨露恩寵。


    如此這般,那楚主懷德那有閑暇功夫來處理朝廷的機要密事?即便趁空披覽百官章奏也是倚椅而靠將張麗華放於膝上,就這樣憑一己之見、喜怒嗜好商議斷決。


    如此這般不免有人乘機納賄擅權,整個楚國隻曉江、孔而不知楚主了。


    況後宮更有一幹千嬌女子,須以掛珠佩玉方稱其華貴福麗;彩緞錦綢方稱其柳腰婀娜;山珍海味、金樽玉杯方稱其舞妙清歌;瑤室瓊台、繡屏暖榻方稱其花貌美人,這所有的一切都要取用民間。


    如此這番惹出一班子殘忍刻薄之小人:施慶文、沈客卿、陽惠朗、徐哲,替其采山探海、盤剝害民。


    禎明二年(楚國年號),在昭明殿後建起臨春、結綺、望仙三座高數十丈、開廣數十間的大閣,欄檻窗扇以建木築就,並鑲嵌上金石玉翠而外掛珠簾;在太湖、靈壁、兩廣之地購取奇石疊起以作山石景觀,引水為池、青石為岸、白石為橋,雜值奇花異卉是為‘蓬萊’,極盡奢靡。


    楚主懷德自住臨春閣,張麗華居結綺閣,龔、孔二貴嬪並住望仙閣,三閣複道回廊委宛相通,無日不遊宴、無日不歌舞。


    酒宴之上,外有孔範、江總與文士常侍王重等陪從;裏有女學士袁氏、舍氏等侍候。


    酒酣之時,命諸妃嬪、女學士江、孔等諸人賦詩贈答,而後楚主懷德與張麗華品評鑒賞,各有賞賜;每宴更選宮女數百人分番歌詠彈唱,焚膏繼晝,長夜宿飲。


    說不盡的繁華景像、風流態度;道不盡的熱血漸冷、黎民悲苦。


    建業八年(昱朝國號),承天皇城,宮牆巍峨夾道幽幽,置身其間無人不生冷硬迫人之感,猶如皇權森嚴凜然不可侵犯。


    宮庭日歡舞,席間夜蕭笙。


    猶嫌白日短,醉夢舞彩綢。


    此等消息傳入,整個昱朝朝堂掀起磅礴驚濤,昱主楊固升起伐楚之意,而主戰一派高姚、劉德林、李泓、高姚紛紛獻上平楚之策。


    正當群臣議論獻策議論之時,一位著赤紅華袍,身材高挑韌健,容貌深目薄唇。


    那人先是恭敬拜禮,而後肅聲說道:“楚主,行事無道塗炭百姓,大兵南征必勢同壓卵。可若托延下去,楚國之人必將令擇明主,到時討伐恐怕難以全功……兒臣自請率兵討伐暴君,為大昱一統天下。”


    乾王楊顯乃昱主之二子,據說南宮皇後曾在臨盆前的夢兆感孕腹響如雷鳴而後一道金光飛騰而出,初時微小而後漸飛漸大,飛至半空竟化為身長數百丈的金龍,盤旋遊弋、張牙舞爪,好不威風自在。


    可忽然狂風驟起烏雲傾襲籠罩,那條威武金龍不知怎麽竟墜落下來,南宮皇後著實一驚猛然清醒過來,隨即便誕下一子。


    昱主聞南宮皇後夢見金龍,遂將楊顯小名起作阿乾,隱含飛龍之意。


    南宮皇後大喜道:“小名甚好,何不在賜一個大名?”


    “嗯~身為皇子須果敢英明,叫楊英如何?”思慮片刻,昱主又道:“這個不好,‘英’字鋒芒過露,為君還須平和,不如叫楊顯吧!”


    後因那南宮皇後愛子之心甚切,時常在乾王麵前說那夢境異兆之事,漸使楊顯漸生不甘為人下之心。


    而昱主楊固擁重兵而登上皇位最是猜疑之人,絕不肯將兵權盡數托臣下,而此時楊顯的請命卻是正中下懷。


    隨即大悅之下,任命乾王楊顯為行軍兵馬大元帥統領全軍,胞弟楊林為行軍兵馬副元帥協調輔助,高姚為晉王元帥府長史,李泓為帥府司馬。


    高姚,字昭玄,足智多謀且擅長謀略兵事。


    李泓,字叔德,作戰勇敢而又極富智謀,曾大破前朝中餘孽為昱朝立下了汗馬功勞,破賊時曾發七十二箭,殺七十二人。


    此後以賀弼、韓嘯虎這倆殺人不眨眼的魔君為先鋒,一行總管九十餘員,遣兵六十萬,俱聽乾王節製調度,可以說此戰對楚國是誌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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