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這樣的進度,不用合宿集訓也能來得及──曾經有一段時期,我是天真地這麽認為的。


    怎麽畫也畫不完的趕稿地獄,居然會是如此恐怖的一件事。


    我們絕對沒有摸魚,甚至可以說所有人都已經拿出自己的最大努力。


    然而,我們完全是在原地踏步,就像是前進三步之後又馬上後退三步。


    仿佛是走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隧道裏,連自己是不是正朝著出口前進都不清楚,全體成員都籠罩在這樣的低迷氛圍中。


    「鴨、鴨基閣下……偶再耶乘不蝦取了……」


    「別哭了,虎尾……要哭就等到現代曆史文學研究會確定存活下來再哭。」


    「口、口是……」


    「雅繼同學,雖然我也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們這陣子都在削減睡眠時間,再加上今天又是連續熬夜的第三天……大家肯定都快要吃不消了吧……」


    「再、再加把勁就行了……隻、隻要撐到完稿就沒事了……」


    我相當清楚,一切都是缺乏經驗所導致的評估錯誤。為了和其他參賽作品做出區別,我們在劇本創作上花了大量的時間。雖說這是不得不的必要做法,但是認為隻要有虎尾在就能夠彌補時間上的損失,完全是新手過於天真的樂觀想法。


    若是考量到截止日期,虎尾一個人可能會太過吃力,因此我和北條拚命地向她學習漫畫的製作技巧,可是虎尾也因為這樣損失了不少作業時間。


    雖然我們逐漸習慣了工作的節奏,但畢竟也隻是剛起步一個星期的新手,不可能達到行雲流水的作業效率。就連心靈手巧的北條也陷入苦戰,很不幸地反而給虎尾帶來更多負擔。


    大家一開始還笑得出來,可是在臨近截稿的最後階段──三天兩夜的校內合宿集訓的第二天,終究還是陷入了作業速度大幅下滑的窘境。


    「我來告訴妳們一個好方法吧……如果咖啡因失效,可以改喝能量飲料;如果能量飲料也失效的話,可以改吃※estaron mocha,這玩意兒真的超級有效的喔……」(譯注:「estaron mocha」是日本「ss製藥」推出的知名咖啡因提神錠。)


    「雅繼閣下……必須按照用法和劑量服用才行啊……」


    「雅繼同學……你的黑眼圈看起來很嚴重,最好還是稍微休息一下吧……畢竟我們在每一頁上都花掉太多時間了……」


    順帶一提,龍田為了過來幫我們的忙,還特地蹺掉了排球社的校內合宿集訓。


    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龍田和先前交出「藤之丘書房」原稿的那位女學生,其實也是認識的朋友,甚至還曾經協助對方繪製漫畫。在從龍田口中聽說這個事實後,我們當然立刻把她拉進來幫忙。


    難怪龍田在漫畫方麵的知識會如此豐富……不過這不是現在的重點。


    總而言之,我們的作業進度已經岌岌可危。假如在小睡後可以恢複速度也就罷了……但如果能硬撐著不睡,就算目前的速度慢得可憐,還是繼續畫下去比較保險──


    「啊!雅繼閣下!你快看啊!男主角和女主角們正在那裏上演修羅場耶──」


    「啥?妳在說什麽啊……怎麽可能會有這種蠢事──」


    「哎呀,就在那裏呢……真令人羨慕啊……我也想要和雅繼同學纏綿──」


    「怎麽連北條也開始胡說八道了──……該、該不會──」


    終、終於連這種狀況也出現了嗎……?這就是傳說中熬夜過度後所產生的幻覺吧……唔……這、這可怎麽辦才好啊……


    「雅、雅繼同學……這下不妙了……現在不是在乎原稿的時候了……小裕美和朱雀同學都拋下畫筆,起身去追逐那些不存在的幻影了……」


    由於眼前的景象實在太過異常,龍田不禁害怕地湊到我身旁,驚懼地向我低聲說道。


    虎尾和北條的情緒符號都陷入了錯亂狀態……既然連平素冷靜自持的北條都變成這副模樣,就代表大家都已經到達極限狀態了吧……


    「我、我明白了……!就一個小時,我們就睡一個小時,醒來之後就重新開工……」


    「嗯、嗯……我記得準備室有虎尾同學用來小睡的被褥,我去把它們拿過來鋪好吧。」


    「麻煩妳了……喂,北條、虎尾,妳們兩個振作一點,總之我們稍微來打個盹吧──唔咕!」


    我開口喊住了宛如飄蕩遊魂的兩人,但就在我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時,左右手臂已經分別被虎尾和北條牢牢抓在懷裏。


    「唔嗯~……多麽強壯的手臂啊……而且抱起來好舒服……」


    「這邊的手臂也給人安心的感覺呢……聞起來也好好聞……真想要抱著這隻手臂入眠……」


    「哎、呃……不、不行啦……妳們要是就這樣站著睡著的話……」


    在強烈的睡意麵前,虎尾和北條似乎再也支撐不住身體。她們兩人都把身體靠在我身上,一旦睡著肯定會害我跌個狗吃屎──


    可是,我的體力也已經瀕臨極限,身體完全不聽使喚……盡管如此,我還是擠出最後一絲力氣,生拉硬拽地拖著胡言亂語的兩人,最後總算趕在氣力放盡前,及時倒在龍田匆忙鋪好的被褥上。


    「呼……我、我真的要死了……」


    「鴨、鴨基閣下……」


    「嗯……雅、雅繼同學……」


    在被褥上躺平的北條和虎尾,不過一眨眼的工夫就進入了夢鄉──等、等一下……妳們就這樣緊挨著我入睡不太好吧……


    「辛、辛苦你了,雅繼同學……」


    「多、多謝妳了,小光,這次真的是全靠妳幫忙……明明妳自己也有排球社的事情要忙。」


    「這個嘛──雖然排球社那裏也必須全力以赴……但、但是對雅繼同學來說,現代曆史文學研究會是非常重要的地方吧?」


    我完全沒想到龍田會這麽說,不由得愣住了一會兒。


    「欸……或許……確實如妳所說的那樣吧……」


    「既然如此,我也想和你一起守護這個地方────有、有句諺語不是這麽說的嗎?『※隻要船夫多了,連船都可以開上山』!」(譯注:日本諺語,原義是「人多反而會害事」,但是後來被字麵誤解為「人多好辦事」。)


    「雖然妳知道這麽艱澀的諺語是很厲害,但是這句諺語其實不是這麽用的吧?」


    「而、而且啊……雅繼同學你────」


    「……嗯?」


    「沒、沒事!隻能睡一小時而已,我們也趕緊來睡吧!」


    盡管龍田好像有什麽話想要說,可是她立刻滿臉通紅地做出否認,在關上社團室的電燈之後,就一溜煙地鑽進了棉被裏。


    也不知道龍田在想什麽,她居然鑽到我和北條中間。


    「咦、小、小光……?」


    「因、因為就隻有這麽一條棉被而已嘛……晚、晚安囉!」


    晚、晚安……話說在這種狀況下,正常人都不可能睡得著吧──


    「呼~……」


    這家夥睡得超級熟的……


    也罷……畢竟龍田這陣子也非常努力,她肯定累積了不少疲勞吧,這時候就讓她好好休息吧……


    而被她們三人包圍在中間的我,想睡也睡不著的狀態……


    既然睡不著,幹脆來繼續工作好了──於是我在不吵醒大家的情況下,躡手躡腳地爬出了被窩,來到窗前望著山腳的夜景伸了個懶腰。


    「…………呼。」


    雖然不知道最後結果如何……但如果不把現在能做的事情做到最好,到時候我們肯定會感到後悔莫及,唯獨這一點是絕對不能允許的。


    事實上在我們四個人當中,最派不上用場的家夥就是我……我必須再加把勁才行。


    就在我如此尋思,拍了兩下臉頰打起精神時……


    「……怎麽了?」


    外頭傳來即使隔著窗戶也清晰可聞的轟隆聲響,隻見一台大型摩托車停在校門前。


    是某個老師回來拿忘了的東西嗎?然而如果是老師的話,就不會把摩托車停在校門前了吧?


    這幅光景實在很不可思議,我忍不住湊近窗戶想要看清楚一點,心想是不是哪個閑暇的畢業生,特地過來探望在校內合宿集訓的學弟妹。


    結果。


    在屋外燈光和滿月的照耀之下,我看到摩托車騎士脫下全罩式安全帽後的臉,登時錯愕到說不出話。


    「…………咦?女、女仆……?」


    站在那裏的,正是一名看起來精明能幹的女仆。


    這名神秘女仆在環


    顧周遭一圈後,英姿颯爽地登上了通往正門的樓梯。


    由於眼前的景象太過離奇,我一下子清醒了過來,不由自主地追逐起對方的身影──隻是因為距離太遠,我沒辦法看清楚她的麵容。當這位身穿標準女仆裝的女性走到樓梯盡頭時,守在正門前方的警衛出聲叫住了她。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發展呢……」


    奇裝異服外加深夜擅闖學校──簡直就是主動把「可疑人物」的標簽貼在自己身上。


    「好啦,女仆小姐,妳打算怎麽闖過這個難關……!」


    我大概也累到腦袋不對勁了,居然搞起這麽白癡的實況轉播……然而就在下一個瞬間──


    「────欸?」


    隻見警衛突然倒在那名女仆的身上,就這樣被她托著腦袋緩緩地癱軟到地上。


    「什、什麽鬼啊……?這是怎麽回事……?」


    麵對如此唐突的事態發展,我一時完全無法反應,隻能愣愣地看著眼前的狀況。


    ──啊,我懂了,我一定是像北條和虎尾一樣看到幻影了,不然怎麽可能會出現這麽誇張的劇情呢?


    真是的……明明現在是我最需要保持頭腦清醒的時候,居然會看到女仆闖進校園撂倒警衛的幻影,這要是寫成劇本,完全就是三流的廉價劇情啊。


    好險好險。在搞清楚問題出在哪裏之後,我先是做了個發聲練習,接著用力伸了個懶腰,左右轉轉脖子,發出一陣骨頭的嘎吱聲響,最後又拍了三下臉頰──這次沒有忘記連眼睛也一起拍。


    「很好,這樣就萬事ok了……畢竟我對女仆裝也沒有興趣──」


    那名女仆依舊在那裏活蹦亂跳的。


    隻見她一把揪住警衛的後頸領口,直接把他扔進了方才值勤的狹小崗亭裏。


    「騙人的吧……」


    雖然我還是很想告訴自己這是幻影,但是看來現在不是自欺欺人的時候。為了以防萬一,我把疲勞程度相對較低的龍田從睡夢中搖醒。


    「喂,小光……拜托妳起來一下……算我求妳了……」


    「嗯……嗯嗯……?咦,雅、雅繼同學……怎麽了嗎……?想去噓噓……?」


    「想尿尿的話我可以一個人去──不是啦。不好意思,可以麻煩妳過來這裏一下嗎……?」


    我拉著睡眼惺忪的龍田一路來到窗邊。


    「嗯~……雅繼同學……不、不可以……我們還需要更加了解彼此才行……必須進入正式階段之後才能做這種事啊……」


    「妳在說什麽夢話啊……別說了,快過來。從窗戶這裏望出去,妳能看到那裏有什麽東西在嗎?」


    「呼啊啊……你等我一下喔……」


    龍田先是一臉困意地打了個哈欠,接著才揉了揉眼睛看向我指的地方。


    「………………有個女仆在那裏呢。」


    「有吧?果然有個女仆沒錯吧?」


    「雖然的確是有個女仆……不過她是戲劇社……或是歌唱戲劇科的學生嗎……?」


    「我是很想這麽認為,但那名女仆是騎著停在那裏的大型摩托車登場,而且還直接撂倒了看守正門的警衛,妳覺得這會是某種戲劇演出嗎?」


    「……我覺得應該是殺人事件。」


    「說的也是呢……」


    哎,雖然還無法確定她是不是真的殺了警衛,但是那名女子顯然不是普通女仆,這不管怎麽看都是異常事態。


    「咦,怎、怎麽辦啊……我們應該要向老師報告這件事情吧……還是說直接報警處理才對?」


    「我認為老師和警察都需要通知──隻是我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怪怪的……?畢竟她穿著女仆裝,當然會給人奇怪的感覺吧……」


    不,應該這麽說才對:我總覺得我好像知道那個女仆。


    但是,我想不起來我是從哪裏得知這號人物的……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像她那樣一臉精明能幹的女仆,在這個時代裏顯然是格格不入的存在。


    正因如此,這名女仆才會留存在我記憶的角落裏……明明隻差一點就可以想起來了……欸~我究竟是從誰那裏聽來的……


    「……蒼依?」


    「唔哇!嚇、嚇死我了……北條妳醒來了啊……」


    「因為我夢到小光同學和男人私奔,所以就醒過來了呢。」


    「欸!?和、和男人私奔……!我、我才沒做那種事情呢!」


    龍田露出氣急敗壞的表情,用有些生氣的聲音反駁,但是作為當事人的北條,卻像是沒有聽到龍田的話一樣。


    「……北條,妳剛才說了『蒼依』這兩個字吧?該不會是指那名女仆?」


    「咦?難、難道北條同學的家裏有女仆在?」


    聽到我們兩人的詢問,北條瞬間流露出「糟了」的苦澀表情。或許是自知無法搪塞過去,隻聽她放棄掙紮地開口說道:


    「……雖然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但我想你們都知道我的家庭非常富裕吧?」


    「這個嘛……因為朱雀同學很少主動提起這方麵的話題,所以我想說妳可能不喜歡別人打探妳的隱私……因此就沒有問過妳家裏的事……」


    我也是覺得既然北條不願意提起,就不會刻意挑起這個話題。畢竟就算弄清楚了這些事,也不會改變我和北條之間的關係。


    「謝謝妳的體貼,小光同學──哎,老實說,我們家是所謂的超級有錢人,因此自然而然地……說是自然而然好像也有點奇怪,但總之我們家裏有一大群女仆,負責隨時照料我們的生活起居。」


    「換句話說,那位名叫『蒼依』的女性,就是其中一名女仆囉?」


    北條輕輕地點了點頭。


    「她的全名是『橘蒼依』,是從我小學開始就一直照料著我的人。她是個嚴以待人也嚴以律己的人,再加上年紀輕輕就當上了女仆長,因此經常被其他女仆在背地裏說壞話,但是她的個性其實非常溫柔,甚至從來不曾責罵過我。」


    「妳說她從來不曾責罵過妳……可是本來就沒有女仆敢訓斥主人家的小姐吧?」


    「說的也是呢──雖然我很想這麽附和,但蒼依非常受我父母信任,我父母似乎甚至允許她訓斥我。盡管如此,蒼依總是說我平時表現良好,所以根本沒有訓斥我的機會──不過我覺得真正的理由並非如此。」


    「? 那麽真正的理由是?」


    「對我來說,蒼依就像是姐姐一樣的存在。雖然我和她差了八歲,但她一直都是我的傾訴對象,要怎麽做才有女孩子的樣子,我也是從蒼依身上學到的喔。再加上我和她一直都形影不離,因此已經不是單純的主仆關係而已了。」


    「哇……真是一段美好的關係呢……」


    的確,光聽北條說的這段話,這完全就是一樁美談。我也由衷覺得這名女仆小姐是個好人,甚至想要主動上前去向對方搭話,但是──


    「問題在於……這位名叫『蒼依』的女仆小姐,為什麽會特地跑到學校。」


    盡管我已經隱約察覺到理由,不過我還是刻意問了北條這個問題。


    北條頓時露出一臉尷尬的表情,最後還是把轉開的視線移回我們身上。


    「……對不起,我其實是瞞著父母來參加校內合宿集訓的……」


    「果然是這麽回事啊……」


    北條的情緒符號之所以在那一瞬間變得極度不安,並不是我的個人錯覺或是我的特殊能力出現劣化,而是因為她原本很有可能無法參加校內合宿集訓。


    而且這樣一來就全部說得通了。逢花曾經說過在遊泳隊的合宿集訓期間,始終有一名神秘女仆緊跟在北條身旁,那名女仆肯定就是這位名叫「蒼依」的女子──


    「咦,可、可是,校內合宿集訓不是需要家長簽署同意書嗎……?」


    「北條大可模仿父母的筆跡,不用特地拿給他們過目簽名;同樣的道理,偷拿父母的印章來蓋也隻是小菜一碟。換句話說,北條提交的同意書上的家長簽名是她自己簽的。」


    「…………」


    「欸!如、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位女仆小姐是來──」


    「因為北條沒有正常回家,所以她肯定是過來學校找大小姐的吧。」


    更致命的是,女仆小姐那副殺氣騰騰的模樣,似乎並不是在氣北條沒有遵守約定,而是誤以為北條被什麽人絆住而無法回家的樣子……


    更別說她還是一擊就撂倒警衛的高手……那宛如漫畫角色的戰鬥力,可不是鬧著玩的──


    「……我順便問一句,北條,那一位名叫『蒼依』


    的女仆小姐,有沒有發什麽聯絡給妳?」


    「她已經傳了好幾封郵件給我,隻是我都沒有回覆。」


    「喂喂喂……妳這樣不行吧……」


    「我好歹有在蒼依才看得到的地方,留下『我人在學校,請別來找我』的紙條,所以我本來以為不會有問題的……」


    「妳這樣做隻會火上加油而已……」


    妳離家出走的方式未免也太爛了吧。


    這要是還能不生氣的話,簡直就是聖人轉世了。想辦法讓女仆小姐冷靜下來,雙方坐下來好好地談一談,應該是最好的處理方法了……


    「如果雙方就這樣直接碰麵……我也不知道雅繼同學你會有什麽下場。」


    「的、的確是呢……」


    「啊──雅、雅繼同學!快、快來看啊!」


    就在我心裏嘀咕著「又怎麽了」的時候,龍田已經用力地拉扯起我的袖子,因此我也隻好把視線轉回窗戶那裏,結果一幅離奇的畫麵立刻映入我的眼簾;隻見女仆小姐被五名彪形大漢包圍了起來。


    「欸……我已經完全搞不懂這是在演哪出了……」


    「我猜他們多半是橄欖球社的成員……我聽說過他們也在舉辦校內合宿集訓。」


    根據我的觀察,這群家夥並不是想要故意找人麻煩的樣子。感覺更像是因為女仆小姐是個奇裝異服的美人,所以他們忍不住情緒亢奮地想要逗弄她。


    畢竟校內合宿集訓就是能讓學生如此雀躍的活動,因此我也不是不能理解這群家夥的興奮之情──如果是像他們這樣肌肉發達的傻大個,應該就用不著特地替他們操心了吧……


    就在我自顧自地這麽想著的下一秒鍾。


    「──咦?」


    圍著女仆小姐大聲鼓噪的五名橄欖球社員,幾乎在同一時間膝蓋一軟地仰天倒了下去,速度快得像是中了麻醉瓦斯一樣。


    「欸……欸欸?欸欸欸!?」


    龍田似乎也一時反應不過來,忍不住再三確認著眼前的景象。


    「……這就是蒼依,為了勝任我的護衛工作,她其實經曆了各式各樣的鍛煉。」


    「北條家的人難道都是怪物嗎……?」


    沒想到我居然能在《七○珠》以外的世界裏,遇上因為速度太快所以眼睛無法跟上的情形……不對啦,現在不是說這種風涼話的時候。


    「我們得趕緊想個對策出來才行……不過現在還是先躲起來避避風頭──唔!」


    如果這是戀愛的預感,不知會是多麽幸福的事情。


    輕鬆撂倒橄欖球社成員的女仆小姐,在這個時候冷不防地抬起頭,剛好和在校舍內俯瞰中庭的我對上了眼。


    由於距離太遠,所以我沒辦法確認她的好感度和情緒符號,但是勉強可以看到她的表情猶如寒冰一般冷峻。


    就像是被蛇盯上的青蛙,我整個人直接凍結在原地。她的那個眼神可不是在開玩笑的……那是氣到理智斷線的人才會有的眼神吧……?


    「大事不妙……我被她看到了。」


    「咦──不、不會吧?雅繼同學你沒事吧……?」


    「──我恐怕也被蒼依看到了呢……事已至此,就由我一個人過去找她吧。隻要我乖乖跟蒼依回家,她應該就不會對其他人出手了──」


    「要開溜了喔。」


    「咦,等、等一下啊,雅繼同學!你沒聽到我說的話嗎?」


    北條露出一反常態的慌張表情,湊到我的麵前質問。


    「聽到是聽到了……但是我不接受妳主動出麵自首的主意。」


    「為、為什麽……這是我應該要負的責任啊。因為我隱瞞實情,才會導致現在這樣的結果,所以趁事情還沒鬧大前,由我主動出麵自首才是最好的──」


    「可是少了妳的話,我們就無法完成漫畫了,而且北條妳的心意也會付諸流水。」


    「這、這個──」


    「北條妳之所以不惜撒謊,甚至自行偽造同意書也要參加合宿集訓,是因為妳一心想要守護現代曆史文學研究會吧?」


    「因、因為……這裏要是消失了,雅繼同學和虎尾同學就會失去容身之處……唯獨這件事情是我絕對不願意看到的──」


    「這一點,我也和妳有同樣的心情。而且我也非常清楚,現代曆史文學研究會一旦消失不見,虎尾肯定會哭得昏天暗地,北條妳也絕對會悲傷不已。就連小光也在體育祭上幫了我們這麽多忙,我們實在不能辜負她的努力和付出。」


    「可是……」


    「因此,北條妳別再去想這種自我犧牲的方案了,就讓我們大家一起努力到最後一刻,帶著笑容迎來最終的結果吧。」


    「雅繼同學……」


    「說、說的沒錯!我們都已經努力克服各種難關來到這裏了!朱雀同學妳也一定要一起奮戰到最後一刻!」


    「小光同學……謝謝妳……」


    沒錯,或許這樣說會被認為是小孩子在耍任性,但是我們絕對不會在這時候把北條交出去。


    無論如何都要由大家來一起完成漫畫。隻要少了任何一個人,毫無疑問會趕不上截止日期,這樣一來現代曆史文學研究會就真的要完蛋了。


    「接下來該怎麽辦,我們就先逃離這裏再說吧──喂,虎尾,起來囉!」


    我把一臉幸福地抱著棉被的虎尾從睡夢中搖醒。


    「唔嗯~……木頭男主角就該直接拖去斬首示眾……」


    「現在不是說夢話的時候了……別廢話了,趕緊給我起來!追蹤者出現了!」


    「哈啊……?你身上有帶著※冷凍彈嗎……?」(譯注:虎尾把這裏的「追蹤者」理解成了電玩遊戲《惡靈古堡3》的同名頭目角色。在《惡靈古堡3》中,追蹤者會一直陰魂不散地追殺玩家,而冷凍彈是最能夠有效對付他的武器之一。)


    「就算我們真的帶著冷凍彈,也不一定打得贏那家夥。動作快,我們要馬上撤離了。」


    「???」


    由於才剛睡醒,虎尾顯然還沒有跟上狀況,但現在也沒時間向她解釋清楚了,我直接拉起她的手臂,和北條及龍田一起衝出了社團室。


    「哇,好、好暗啊……」


    除了有人使用的教室以外,走廊的燈光在晚上九點以後是熄燈的狀態,因此沒辦法點亮電燈進行移動。


    幸運的是天氣很好,在滿月的照耀之下隱約可以看清道路。在如此危急的情況下,居然出現了這麽詩情畫意的展開,老天還真是開了一個大玩笑。然而,我們當然沒有吟風弄月的閑情逸致,因此我一馬當先地帶頭尋路,領著大家躲到廁所入口附近。


    「我說,雅繼閣下……雖然我還是不太清楚現在是什麽狀況,但是我們究竟要怎麽成功脫逃啊……?」


    「老實說,我沒有把握一定能成功脫逃。但是在女仆小姐使出強硬手段之前,我們還可以勉強爭取到一點時間,必須盡快想出一個不讓北條被帶回去的解決方案才行。」


    「女仆?被帶回去……?所以說,是有人要把北條閣下──」


    「噓!女仆小姐上樓了……大家保持安靜,最好連動也不要動……」


    「唔咕唔咕。」


    情急之下,我直接伸手捂住了虎尾的嘴巴,而虎尾似乎也察覺到我的用意,就這樣老實地安靜了下來。躲在廁所裏的我們全都蹲下身子,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不出聲。


    在那之後大約過了十幾秒鍾,杳無人煙的走廊裏傳來了「哢嗒哢嗒」的腳步聲。


    從聲音的大小遠近來判斷,來者的速度顯然快得離譜。不過一眨眼的工夫,那道腳步聲已經來到我們躲藏的廁所前麵。


    這種深入骨髓的恐怖感覺,根本不是夏日的試膽大會所能比擬的……我做夢也想不到,在我的有生之年居然有機會體驗到這種經驗……


    「…………」


    我們低下頭,為了隱藏呼吸的聲音,甚至暫停了呼吸的動作。


    這樣的努力似乎發揮了作用,女仆小姐的腳步聲直接從我們旁邊通過,繼續朝著更裏頭的舊校舍走了過去。


    等到腳步聲完全聽不見之後,我們忍不住一齊吐了一口大氣。


    「噗哈……得救了,這下暫時可以安心了……嗯?」


    「呼哇……好、好可怕……」


    雖然在黑暗中看不太清楚,但是龍田的聲音聽起來都快哭出來了,一雙手更是死命地緊揪住我的袖子。


    畢竟在三更半夜的學校裏,那名女仆小姐比普通的試膽大會還要恐怖幾百倍……盡管如此,龍田還是沒有叫出聲來,足以看出她是多麽努力地克製自己的


    恐懼。


    「真、真是心驚膽顫的體驗呢……話說回來,雅繼閣下,為什麽你在聽到腳步聲以前,就已經知道追蹤者──不對,知道女仆小姐走過來了啊?」


    「在正常情況下,我們隻能依靠腳步聲來判斷對方的位置……可是在聽到聲音的當下,八成已經來不及了……因此這時候就輪到這個登場囉。」


    我如此說著,心照不宣地看向虎尾,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眼角。


    「……邪眼?」


    「不是啦,妳明明就知道我想要說什麽。」


    「我當然是知道……可是我覺得那和察覺對方位置沒什麽關聯啊──哎,難道說──」


    正是如此,我這個看穿他人好感度和情緒的特殊能力,會在別人身體的某個部位上顯示出資訊。


    然而,這些資訊並不是隻有在明亮的地方才看得見,也沒有規定要先辨認出對方的身影才會顯示出來。隻要有人存在於我的周圍,它們就會浮現在對方身上的某個位置。換句話說,即使在沒有一絲光明的無盡黑暗之中,我還是能夠清楚地看到這些玩意兒。


    當然,這個能力還是會有距離限製,但是因為浮現出來的視窗足有文庫本的大小,所以就算從遠處也能一眼辨認出來。


    「怎麽樣?不管是多麽厲害的強者,隻要在黑暗之中就逃不過我的法眼。」


    「我是真的感到佩服啦……隻是該怎麽說呢,總覺得你這樣的運用方式有種浪費才能的感覺……」


    「妳說的也太過分了吧……?妳、妳看,隻要有這麽一招,我們就可以取得先機提前逃跑。在對方徹底失去耐心以前,我們都能夠持續不斷地逃跑下去。」


    然而,這並不是根本的解決之道,除非我們有辦法說服那名怪力女仆,讓她放棄繼續追殺我們的念頭……


    「──北條,妳覺得這位名叫『蒼依』的女仆小姐,是奉妳父母的指示過來的嗎?」


    「咦?」


    「……?這不是廢話嗎?因為北條閣下擅自在外過夜,所以她父母氣得派出女仆過來找人──這不是理所當然的發展嗎?」


    經過剛才的這番折騰之後,虎尾基本上已經搞清楚是怎麽回事,直接代替北條做出回答。


    「照理說來,我也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發展。不過呢,雖然我很不願意這麽說,但北條可是千金小姐,如果沒有在平常的時間回到家裏,肯定會引發非比尋常的巨大騷動──既然如此,一般應該會直接報警求助吧?」


    「啊,經你這麽一說,的確是這樣沒錯呢──」


    然而,那名女仆卻是孤身一人來到學校。這也就意味著,她很有可能是為了不讓事情鬧大,才選擇一個人過來把北條帶回去。


    隻是我也無從判斷,這是不是北條留下的那張紙條發揮了作用──


    就在這個時候,躲在我們一行人最後麵的北條,低聲開口回答了這個問題。


    「……雖然我沒辦法保證,但蒼依很有可能是擅自過來這裏的。不瞞你們說,直到提交同意書的前一天,我都還在煩惱要怎麽說服爸媽讓我參加。但十分湊巧的是,他們剛好因為工作的關係要去海外出差──」


    「……妳的情緒符號在提交同意書時沒有任何動搖,原來就是因為這個緣故啊。」


    聽到我這麽說,北條有一瞬間流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我本來以為我掩飾得夠好了……果然還是逃不過雅繼同學的眼睛呢。」


    「既然妳父母的出國日程,剛好和校內合宿集訓的時間重疊,那麽就用不著擔心妳父母這一關了。接下來隻要找個像樣的理由,好說歹說地把那位女仆哄回去,這件事情應該就可以圓滿落幕了……隻是以失敗收場的可能性似乎很高啊……」


    北條無力地點了點頭。


    然而,假如北條所言不虛,這位名叫『蒼依』的女仆小姐,很可能是把北條的擅自外宿認定為自己督導不周。因此在北條的父母得知此事以前,她無論如何都要把北條帶回家去,而這就給了我們一個機會。


    「──既然如此也沒辦法了,女仆小姐恐怕已經闖入我們先前所待的社團室了,我們就盡量放輕腳步下樓吧。」


    「咦……!我、我們要離開這裏嗎……?這、這樣沒問題嗎……?」


    害怕到發抖起來的龍田,緊抓著我的袖子不安地問道。


    「……雖然她的目標是北條,但我應該也是她的搜尋對象──那麽虎尾和小光留在這裏,等待一個適當的時機逃跑,或許也不失為一個好方法。」


    而且最恐怖的是──截至目前為止,我都還沒能確認對方的好感度指數。


    萬一女仆小姐把我當成誆騙北條的不肖之徒,甚至有可能跳出個位數的好感度指數。


    對於根據他人好感度來回避衝突的我來說,生平見過的最低數值是和逢花吵架時的15%,如果女仆小姐的好感度比15%還低的話……


    雖然我是很想靠近確認,但這樣做和自殺沒什麽兩樣……這下該怎麽辦才好啊──


    「可是雅繼閣下,你打算怎麽辦呢?就這麽一直逃下去也不是辦法,而且就如你剛才所說的,女仆小姐一旦失去耐心的話──」


    「那麽,就算必須冒著送命的風險,我也得弄清楚女仆小姐的好感度和情緒符號。如此一來,就能夠擬定出新的對策了吧。」


    「唔嗯……隻讓你們兩位去出生入死,我實在不怎麽欣賞這種做法呢。」


    「咦?」


    「如果女仆小姐的目標是雅繼閣下和北條閣下,我和小光閣下的確就是毫無關係的局外人士。但若是換個角度思考,你不覺得我們兩個可以成為絕佳的誘餌嗎?」


    「欸!?小、小裕美……?」


    「不、不是……妳這麽說確實也有一定道理,但那名女仆小姐可是──」


    「雅繼閣下,先前體育祭時,我得到了你的鼎力相助,因此這次輪到我來幫助你了。而且我們隻要少了任何一個人,就沒有辦法完成漫畫了,不是嗎?」


    「虎尾……」


    「唔~……我、我明白了!我、我也來擔任誘餌!即便隻是多了我一個人,也會更加擾亂對方的判斷吧?」


    不曉得是被虎尾一反平常的嚴肅表情感染,還是單純豁出去了,龍田也跟著如此附和。


    「小、小光妳不用逞強也沒關係啦,妳的腳都發抖成那個樣子了。」


    「一、一個人單獨逃跑,反而更恐怖……更、更何況我和大家一樣,都希望能夠保住現代曆史文學研究會!」


    「哎,這就是所謂的『一不做,二不休』吧。我們就各自做好能做的事,如果還是不行的話,就老實放棄吧。到時候大不了換個名字成立新社團。」


    「居然說到這種份上……」


    我完全沒想到會從虎尾口中聽到這種話,而且她臉上還帶著坦然的笑容,令我有種心如刀絞的難受感。


    然而────多虧了虎尾這句話,我終於下定了決心。


    我們必須盡快收拾這場鬧劇,再次回到繪製漫畫的工作上。然後我們一定要贏得這次的比賽,讓現代曆史文學研究會存活下去。


    「雅繼同學、虎尾同學、小光同學──都是因為我太過任性才連累你們,真的很對不起。」


    站在我身旁的北條,一臉愧疚地向我們低頭道歉。


    「小事一件,何足掛齒。反正我們缺了北條閣下也不可能完成漫畫,大家就把這當成一次考驗,一起努力跨越這個難關吧。」


    「朱雀同學,妳不是隻有一個人而已……!」


    「走吧,北條,隻要我們大家都在一起,一定能夠想出辦法。」


    「大家────謝謝你們。」


    好啦──接下來就輪到我們上演大逆轉的戲碼了。


    ○


    如此這般,雖然我們一副豪氣幹雲的模樣──


    但基本上就隻是在重複四處逃竄的動作而已。每當女仆小姐左手背上的資訊視窗進入視野時,我們便會馬上悄無聲息地轉移陣地。


    然而,在令人喘不過氣的空間裏不斷東躲西逃,精神力會比體力更快瀕臨極限,注意力也會變得愈來愈渙散。


    再這樣下去隻會沒完沒了,就看我們什麽時候會倒下去而已……


    「她似乎完全沒有放棄的跡象呢……話說回來,你們不覺得這有點奇怪嗎……?為什麽她一直都在搜索校舍內部啊……?」


    「這點的確很古怪,而且總覺得女仆小姐接近我們的次數,多到有點異常……這裏可是四層


    樓建築,新校舍和舊校舍的空間合起來相當可觀,因此照理說來,雙方不會遇上這麽多次才對啊……」


    「明明我們都是隨機逃到其他樓層,為什麽每次躲好之後她又馬上出現了呢……」


    「……等一下。」


    就在不安的氛圍逐漸擴散時,走在我後頭的北條突然猛地停下腳步。


    「……怎麽了嗎?」


    「我們現在是在幾樓?」


    「幾樓嗎……?欸,我記得應該是四樓吧。」


    「你能想出我們目前的大概位置嗎?」


    「這個嘛……我們目前是在舊校舍的最深處,也就是靠近山的那一側吧──」


    「你不覺得……很奇怪嗎?為什麽我們會逃到這種難以脫逃的位置?」


    北條的話讓我猛然一驚,連忙環顧起周圍的環境。


    周圍的教室全都上了鎖,也沒有唯一可以用來藏身的廁所,走廊盡頭隻有一堵牆壁;盡管不遠處就有樓梯,卻是一條隻能下樓的絕路──


    「朱雀同學……妳的意思該不會是──」


    「我不知道……或許這是還不該貿然說出口的推測,可、可是──我必須指出有這種可能性。」


    難道我們是被女仆小姐誘導到這裏的嗎……?


    「但、但是,這個推測未免太奇怪了吧?我們不是每次都在被女仆小姐發覺以前,就已經先發製人地逃去別的地方了嗎?」


    「那是因為她還在掌握藤之丘高中的整體結構。而在弄清楚整個空間構造後,她就正式展開獵殺我們的行動,又或者說──」


    「怎麽會……也就是說蒼依打從一開始,就已經很清楚我們躲在哪裏囉……?」


    假如真是如此,那麽女仆小姐這一係列動作,就是在物色能夠徹底封死我們去路的地方。一方麵是為了不在校內鬧出太大的動靜,另一方麵也是為了預防我們逃到校外──


    畢竟她如果撂倒太多人,整件事就很難掩蓋下去……她想的還真是周到……


    「看來蒼依這名女仆小姐……是個相當危險的存在呢……」


    追蹤者什麽的根本是小兒科,這名女仆小姐完全是身經百戰的沙場老將──我們從頭到尾都被她玩弄於股掌之間……


    「怎、怎麽辦……再這樣下去──」


    龍田不安地出聲問道。雖然我能夠體會她的心情,但是在不知不覺中被逼到絕境的我們,有可能立刻想出扭轉局麵的辦法嗎……?


    當然不可能啊──就在我忍不住要抱頭時,遠處傳來了「哢嗒」的一聲異響。


    那是我們已經相當耳熟的女仆小姐腳步聲,但是不管哪裏都看不到她的身影。


    「雅、雅雅雅繼閣下……她是從哪個方向過來的啊……?」


    「我、我不知道……最有可能是從那道樓梯走上來的──可、可是我在哪都沒見到她的身影。」


    「我、我們是不是最好沿著原路,退回剛才的走廊啊……這、這樣子應該有機會避開她。」


    「不……我們剛才就是在那個方向目擊到女仆小姐……而且……假如她真的是在把我們趕往特定位置,我們就算折返,大概也在她的計算之中……」


    但是,靜靜地待在原地不動,同樣也充滿風險……我們該怎麽做才好……?再這樣下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女仆小姐把北條帶走──


    「……果然還是由我直接出麵去和蒼依交涉吧。」


    「不、不行,這絕對不成。萬一女仆小姐不由分說地把妳綁回家,妳打算怎麽辦?妳可是擅自外宿又避不見麵,女仆小姐不可能不生氣吧?」


    「可是事情發展至此,我們已經無路可走了……沒事的,我和蒼依是無話不談的交情。假如她今天是奉我父母之命而來,事情或許就沒有轉圜的餘地,但如果隻是蒼依在生氣的話,我隻要好好道歉應該就沒事了──」


    「但是──」


    正當我還想阻止北條時,一道靈光突然閃過我的腦海。等一下────搞不好這個方法比北條直接出麵還來得有希望……?


    「雅繼閣下。」


    隻聽「哢嗒哢嗒」的腳步聲變得愈來愈近,虎尾也在這個時候扯了扯我的袖子。


    「虎尾……?」


    「這裏有三把鑰匙。一把是現代曆史文學研究會的社團室鑰匙;另一把是用來放我cosy服裝的準備室鑰匙;最後一把則是──校舍的頂樓鑰匙。」


    「妳居然有這種鑰匙……」


    「我最近都沒有上去頂樓,不過那裏是用來轉換心情的絕佳場所。雖然我不知道這樣能不能幫上忙,但還是有值得一試的價值吧?我和小光閣下會去擾亂那名女仆小姐,至少能幫你們爭取到打開頂樓大門的時間。」


    「欸!?我、我也要嗎……?唔──唔嗯!我、我明白了!我們上吧,小裕美!」


    「怎麽可以……妳們千萬別做這種傻事,還是由我──」


    「抱歉啊──我想女仆小姐不會對妳們下毒手……可別死了啊。」


    「拜托你不要給我立死亡g……不過,就讓我們活著再見吧。」


    以這句話為信號,龍田跑向剛才走過來的走廊,虎尾則是氣勢洶洶地衝下了樓梯。


    「等一下!妳們兩位──!」


    「北條!往這裏走!」


    我一把抓住北條的手,拉著她三步並兩步地跑上了樓梯。


    來到樓梯盡頭的門前之後,我立刻將預先握在手裏的頂樓鑰匙插了進去,門鎖頓時「喀嚓」地應聲開啟。


    「咿呀~……」


    「可、可恨啊……」


    幾乎就在同一時間,遠處傳來了龍田和虎尾被幹掉的聲音,可惡……她們兩人明明是跑往不同的方向,為什麽會在同一時間被人幹掉啊……


    然而,現在沒空哀悼她們的犧牲,在拉著北條衝進頂樓後,我立刻關上大門並上鎖。


    雖說時間已是深夜,但外頭還是殘留著些許暑意。迎麵而來的清涼夜風,讓我的頭腦稍微冷靜了下來。我們所居住的城鎮就在我的腳下一覽無遺,盡管這稱不上是什麽※價值百萬美元的夜景,不過應該好歹還是能值個一百美元吧。(譯注:本作的故事舞台設定在日本的神戶地區,而神戶市的夜景素有「價值百萬美元」的美譽。)


    「我不是很喜歡玩捉迷藏,這下子總算是能夠結束了呢。」


    「喂喂喂,門應該上鎖了啊……」


    「如果連這種程度的門鎖都打不開,又怎麽有辦法及時幫助朱雀大小姐呢?如此無能的家夥根本沒有資格擔任女仆。」


    這世上哪有像妳這樣危險的女仆啊?


    女仆小姐的聲音比北條來得更加平板,或者該說是不帶情感的冷漠說話方式。如果隻聽聲音,完全不會覺得她在生氣。然而,她的身上仿佛帶著一股強大的氣場,在這股難以言喻的壓力麵前,我和北條都下意識地不斷往後退。


    「你居然完美回避了我的所有伏擊,在這一點上我必須向你致上敬意。但是,當你的地利優勢不複存在時,要將你們逼得走投無路,對我來說不過是小事一樁。」


    「看來是這樣沒錯呢……在妳的窮追不舍之下,我們已經無路可逃了……」


    可是,除此之外,我已別無他法。如果連這個方法都行不通,北條將會──


    「對你這種不肖之徒,我不想浪費口水,不過我還是幫你卸下心頭的包袱吧。無論是那名警衛,還是那群頭腦簡單的學生,又或是你的兩位外遇對象,他們都活得好好的。我也不會因為這點事情就動手殺人,就隻是讓他們暫時睡一覺而已。」


    「那可真是感激不盡呢……這樣子我們又能繼續製作漫畫了。」


    「? 話就說到此為止吧,麻煩你把朱雀大小姐交給我。」


    「蒼依!求求妳!我現在還不能回家!」


    躲在我身後的北條,朝著蒼依大聲喊道。


    然而,女仆小姐仍然麵不改色,甚至更加端正起自己的姿勢,擺出雙手交疊於身前的標準女仆站姿。


    「朱雀大小姐……這次的事態非同小可,您居然趁老爺和夫人不在的期間擅自外宿,請您認清自己的行為有多麽缺乏常識。」


    「可是──就算我跟妳說我想參加校內合宿集訓,妳也一定不會答應我的請求吧?」


    「朱雀大小姐若是有什麽閃失,我無法向老爺和夫人交代,因此我當然不會答應這種要求。事實上,因為這個男人的關係,也確實發生這樣的事情了,不是嗎?」


    「不是的,我不是基於不正當的理由才擅自外


    宿。我隻是想要幫重要的朋友,守護他們的容身之處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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