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有些唐突,但是想說一說妹妹的事情。


    我的妹妹,斯卡蕾特 · 艾爾 · 班迪米昂,直到7歲為止都是如惡魔一般的存在。


    並不是因為教育失衡或是環境惡劣這些原因。


    不如說本質就是喜歡暴力。


    而且她的打臉能力舉世無雙。


    握起拳頭,拳拳錘臉。


    她對此如是說「哥哥,我並不是不分青紅皂白就使用暴力的呢,如果我出手那必是事出有因。」


    如果繼續深究的話,她會笑著說「我是為了世人而揮拳的哦。」


    但是妹妹,知妹莫如兄啊。


    你不管揍誰,都會喃喃自語「呼——,爽飛。」


    所以錘臉就是我妹妹的解壓方式。


    這種行為和惡魔這個詞不要太配。


    而且受害者大部分都是貴族子弟,讓人頭禿。


    和我的擔憂相比,父親和母親大人才是最心累的。


    最慘的時候,每周都會被慘烈的控告「班迪米昂家的這個狂犬千金,又把我家孩子揍了!」


    被這樣連綿不絕的告狀,就算作為我們家唯一的女孩子,也是會被送到修道院反省的。


    但是除了品行這方麵,妹妹其他地方都堪稱完美。


    禮法、舞蹈等日常禮儀舉止都是教科書級別。


    有關貴族千金的一切知識她都能比同齡人更快地掌握。


    而因姣好的麵容被美譽「如薔薇倩影映冰麵」,品行的劣點也因其他卓越的才能顯得瑕不遮瑜。


    所以就算因暴力引起了嚴重的問題,也不會太過責罰她,也不會因此解除她和第二王子凱爾的婚約。


    因為除此之外沒有比我妹妹品格更優秀且名望更高的千金了。


    但這並不代表我們默許她的行為。雖然引發問題的時候還是會責罵她,但有些時候也讓人生氣不起來。


    每次受害者控訴妹妹的罪行時,總會有其他人幫妹妹求情說「請您不要過於責罰這位善良的千金,令千金是為了我才打人的」之類的話。


    這其中有貴族也有平民,說話時帶著對妹妹尊敬的語氣,又滿臉擔憂。


    真是個小機靈鬼妹妹。


    被打的都是些看似無可奈何才迫不得已動手的人。


    所以還出現了不少擁護者。


    雖然作為貴族千金,這種行為是不合常理的,但是作為人卻是正確的。


    對這種行為也不好過分叱責。


    但是啊,妹妹。


    你是絕對騙不過我這個兄長的。


    行俠仗義隻不過是為了發泄你欲求不滿的揍人欲,你以為我不知道嗎——!


    ◆◆◆


    「…睡得好難受啊」


    我睜開惺忪的眼睛,發現自己正躺在床上。


    和煦的陽光透過窗簾落在身上,帶來稍許眩暈感,讓我不禁眯起眼睛。


    比起這個,還有其他什麽讓我覺得有種違和感。


    我身上好像有什麽東西。


    本來打算趁著沒睡醒的倦意,繼續開心地睡個回籠覺。


    到底是哪位神仙在妨礙我的睡眠啊!


    「這位小姐,你是?」


    「……!」


    在我睜眼尋找的瞬間,和騎在我身上的人四目相對。


    她有著這個國家稀有的黑發和與我相比嬌小很多的身材。


    穿著類似女仆的衣服,也許是我家的女仆吧。


    是我睡太久讓她擔心了,所以來看望我嗎。


    但是好奇怪。這個女仆,雙手為何握著刀。


    是在削蘋果嗎?


    她皺著眉頭,緊繃著臉嚴肅地盯著我。


    「覺悟吧!斯卡蕾特……!」


    女仆說話間,雙手舉起刀對準我的胸口——


    「喂,用刀對著人很危險的吧?」


    「咿呀—!?」


    在刀子落下前,女仆吃了我一記破顏拳,飛撞到了牆上。


    「哎呀,抱歉真是失禮了」


    不自覺地就出手了。


    雖然我不記得我有做出過讓她對我有抱有殺意的事……


    但我這可是正當防衛,原諒我吧。


    而且無可奈何的是,揍了那麽多貴族難免會留下後遺症。


    不過普通體型的話揍起來沒什麽快感啊。


    果然還是像貴族們那種肥豬體型手感才最好。


    「怎麽回事!?好像有什麽聲音,像似身體被壓扁發出的重低音!?斯卡蕾特!你沒事吧!?斯卡蕾特——」


    哥哥驚慌失色地跑進來。


    然後看到了還沒來得及收起拳頭的我,和仿佛要嵌入牆中要斷氣的女仆的慘狀,哥哥緩緩地用手捂住了臉。


    「我還在想你為什麽睡了這麽久,所以你這又是在搞什麽飛機啊」


    「早上好啊,哥哥」


    伸了個懶腰,我走下了床。


    可能在舞會上運動過度了,身體還有點酸痛。


    仔細看了下周圍情況,我的雙手都被繃帶包裹,衣服也被換成了睡衣。


    我現在是在班迪米昂公爵領地的本宅。


    是哥哥把在舞會昏迷的我送回家的吧。


    但是從舞會所在的王都到家裏,騎馬需要兩天,坐馬車需要三天。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從在舞會暈倒為止,你已經整整睡了三天了。」


    「不過,出了那件事也不怪你這麽嗜睡。」


    怪不得剛剛揍人的時候,都沒有以前的爽快感了。


    原來是已經在舞會上爽過了。


    雖然因為是重要場合不能太亂來,威力已經減少了三成。


    「醫生都診斷不出你昏迷這麽久的原因,我以為你不會醒過來了,你這個笨蛋妹妹……!」


    哥哥邊說邊拉住我的手,我察覺到哥哥的手在輕微顫抖。


    你也太大題小做了吧…….這種話卻怎麽都說不出口。


    做出這種事,讓哥哥為我擔心了也是事實。


    「我很抱歉」


    「就算道歉了,以後還是會亂來的吧?你這個不省心的妹妹,真是」


    「我沒想讓哥哥為我擔心的。對於這件事,我會好好反省這種亂來的行為。請求您原諒我,哥哥。」


    「真是拿你沒辦法……那麽,我要你現在就發誓你以後不會揍任何——」


    「那不可能」


    「你至少等我說完再回答啊!」


    嘿嘿,哥哥也真是的。總是對我如此心軟。


    你這樣都對不起你的另一個稱號——在夜會上被稱作“冷血的少爺”。


    但是我真的很喜歡這樣的哥哥。


    「你以後都不能再出席類似舞會這樣的宴會了!明白了嗎!」


    「但是哥哥,如果連夜會都不去的話,我真的會嫁不出去哦」


    說起來都不知道和凱爾大人解除婚約那件事怎麽樣了。


    包括凱爾大人在內,我毫無顧慮地揍了很多人,十分在意那些人現況。


    就在這時,朱利亞斯打開緊閉地大門走了進來。


    「我們的睡美人終於醒了。有關舞


    會的事情你肯定很在意吧,就由我來給你說明,不過…….」


    朱利亞斯一本正經地看著痙攣著仿佛和牆壁合為一體的女仆,欲言又止。


    「我說雷歐,你妹妹的房間裝飾也太前衛了。最近的貴族小姐們都流行這種藝術品嗎?」


    「來人,誰來…把她從牆上摳出來。」


    看著哥哥抱著頭苦惱地叫喊,朱利亞斯笑地肩膀不住的顫抖。


    有什麽好笑的,小心我揍飛你哦。


    之後我換上常服,和朱利亞斯還有哥哥在客廳落座。


    此時已到午後。


    桌子上放著執事送來的茶壺和茶杯。


    我抿了一口紅茶,斜視著在閑聊的二人。


    因為睡了太久導致體內水分不足的緣故,感覺普通的紅茶都比平時美味了許多倍。


    「…….那麽,這件事要從哪裏說起呢」


    朱利亞斯雙手交叉放在膝蓋上,帶者和平時一樣漫不經心的表情說。


    「可以從我被悔婚的這件事情開始說起嗎」


    他點點頭,取出印有王室徽章的書信,攤開在桌上。


    「凱爾 · 馮 · 巴裏斯坦和斯卡蕾特 · 艾爾 · 班迪米昂的婚約經王室決定正式解除。這就是這封信的內容。當然,你的父親班迪米昂公爵閣下也已經知曉並同意了。」


    「哦,這樣啊」


    「這十年我愚蠢的弟弟沒少給你添麻煩。也是辛苦你了」


    「……怎麽會」


    雖然我對這個結果感到再開心不過了。


    不過這對於一個貴族千金來說,是非常致命的打擊。


    被解除婚約,就會變成人們口中的瑕疵品,會被對醜聞非常反感的貴族們敬而遠之。


    不過還有一點令我很在意。


    貴族的獨生女一般都會被當作政治聯姻的道具,所以父親應該很重視我和王室的婚約。可是……


    「我明白你的想法。班迪米昂公爵之前非常執著你和凱爾的婚約,為什麽現在卻輕易同意解除,對此你很在意吧」


    「沒錯,我的確很好奇」


    「因為當時在場的大部分第二王子派,都涉嫌非法持有奴隸和販賣人口,我已經將這些人計入名單。他們本來就是些貪生怕死之人,隻會一味地奉承凱爾以保全自己的利益。他們怕你將來成為了王妃後,會整頓這種不正之風,真是愚昧至極。以這件事為契機,我已將他們連根拔除並全部取締。聽聞這件事之後,父王也很困擾,叨念著這是什麽破事。父王還說了要給你謝罪,幫他照顧這混蛋兒子這麽久,真是辛苦你了,非常抱歉」


    真是,國王陛下也是非常溫柔的人呢。


    但對於我來說,能夠像這樣盡情地發泄心中的不滿,還要感謝他給予了我這個機會。


    「凱爾已經決定被廢黜了。由於父親的寬容大量所以免於處刑,但是要離宮關禁閉。因此,不得不解除和你的婚約……雖然這樣聽起來也不是很好。不過事到如今也沒有辦法了。事情就是這樣」


    凱爾大人,節哀順變。


    今生都不會相見了吧,願你餘生平穩無憂。


    「對我來說這倒是如願以償的結果,但是這樣真的可以嗎?隻有我免予刑罰」


    「對於那群家夥來說這完全是自作自受。與此相比,如何修複與班迪米昂公爵家的關係才更為重要。尤其你的存在價值,對我國來說是不可估量的。雖然你已恢複自由身,但是我們現在相當頭大,要處理腐敗的貴族們,還要堤防你下嫁他國。真是的,我弟弟可真是個賠錢貨,隻會惹禍招災。他的任務明明隻是把你和王室聯係在一起就好了」


    看著朱利亞斯陰沉著臉咂舌,我忍不住露出笑意。


    哎呀這樣可不行。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這種事。


    「這麽說來我還真是個舉足輕重的角色呢」


    「不要露出這種虛偽的笑容啊,我說的句句屬實。拋棄我那愚蠢的弟弟這種事完全不足掛齒,但是我們絕對不能失去你……」


    「……?」


    哥哥神情怪異地望著朱利亞斯大人


    說來哥哥並不知道這樁婚約還有著更重要的意義。


    我和凱爾大人的婚約,是維係公爵家和王室強有力的紐帶,對國家來說是構建更加堅固體係的基礎。


    雖然很想把真相告訴哥哥,但是……這種事情並不是我個人能決定的。還是由父親或者朱利亞斯大人來傳達會比較合適。


    不過之後肯定會知道的,也無所謂了。


    「就算你讓我不要擔心,但是對於被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撕毀婚約,還引發暴力事件的我,名聲也爛的一塌糊塗根本嫁不出去了吧」


    「雖然對不住你,在國情穩定下來之前還是請你保持單身狀態吧……但是也不用那麽悲觀,雖然作為女性犧牲的是你今後的幸福,但是與此相應,你也得到了一個很重要的東西呢」


    「哈?」


    朱利亞斯大人壞笑著看著我


    他在捉弄我的時候都會帶著這種笑。


    好像是在做定期實驗一樣來煽動我的情緒,隻是為了讓我露出不爽的表情。


    每次看到他這種表情,宿舍的牆壁都會因我泄憤而多出一個洞。


    「在你蘇醒前,這件事可是鬧得沸沸揚揚。現在市井流傳著你的英勇事跡,將那些中飽私囊,道德敗壞的貴族們,用拳頭血祭並送入監獄,你孑立在鮮血中的背景是如此令人膽顫但又讓人著迷,還因此將你稱作為“鮮血姬”。看來是被反第二王子派雇傭的人散布了消息。真是太好了,國民英雄,鮮血姬斯卡蕾特」


    在朱利亞斯大人說話間,哥哥一直是仰著頭雙手捂麵的狀態。


    這是因為我的善行得到了認可,所以喜極而泣了嗎。


    「啊啊啊真是的!妹妹這個狂犬千金的稱號好不容易要被遺忘了,結果又給她起了個新稱號……!而且這次的稱號還在世間廣為流傳……!這下我要怎麽跟父親交代啊……!」


    客廳裏交織著哥哥的哀鳴和朱利亞斯的笑聲。


    如果舞會的事情已經流傳到市井的話,那麽恐怕學校的朋友們也都知道了。


    她們一定很擔心吧,我會向她們好好解釋的。


    不過想想以後可以和她們一起隨心所欲地過自己喜歡的生活,在作為凱爾大人未婚妻的那段時間,這種事情可是前所未有過的。


    揍了他們真是太好了。


    今後也要放飛自我了,不爽就揍就完事了。


    「這個國家之後會變得繁忙起來,不管怎麽說,以舞會這件事為契機,上層貴族們的惡行被一致揭發。其中還有議會要員,這之後肯定會大換血。而且——」


    啜了口紅茶,朱利亞斯大人嚴肅地開口。


    「與此同時,無論如何都要懲治第二王子派的蠢宰相——戈德溫 · 拜內 · 卡麥以作警示。這件事簡直難如登天」


    戈德溫 · 拜內 · 卡麥大人。


    在王宮見過他一麵呢。


    有著銳利的眼睛、尖細的鼻子、突出的下頜,臉頰消瘦但是肚子卻格外圓潤。看起來肉感十足,手感一定不錯。


    在打招呼時,感覺他的眼神像舌頭一樣舔遍我的全身。


    「第二王子派的貴族們,都是些隻會犧牲


    別人來維護自己利益的廢物們。這些人們竟然會相互勾結,暗地組織推舉凱爾為國王,怎麽想都很奇怪吧?」


    雷歐哥哥緊接著朱利亞斯大人的話題說。


    「國王和朱利亞斯大人一致認為在這背後有人暗自操縱,他就是最終黑幕。在花了大量的時間調查後,製定了鏟除王宮中腐敗官吏們的計劃。」


    「為了推行計劃,雷歐現在作為王宮秘密調查室室長在暗中工作。不過該機構是我和父親多年前創立的,目前還沒有得到議會的批準。在公開發表之前,還要拜托你謹言慎行」


    原來如此,哥哥作為父親的輔佐者,對我隻是含糊其辭的說了在王宮工作。而且——


    「怪不得我覺得哥哥的臉色最近越發嚴峻,原來是因為平時都在朱利亞斯大人身邊的關係啊。」


    「喂,別當著人的麵說壞話啊,我隻是偶爾才會尋雷歐開心好不好,不如說你才是讓雷歐臉色不好的理由吧?每當出了什麽事,他都會擔心不會是你這個妹妹搞的鬼吧」


    「你不要搞錯了。我唯一讓哥哥擔心的事,就是住學院宿舍會不會感到寂寞哦。你身為堂堂一國王子,倒是滋事挑釁張口就來。你也這樣認為吧,哥哥」


    「雷歐,你就直說吧,到底是誰沒事讓你心煩意亂,以至於都要動用王宮的藥劑師給你開胃藥。寵溺妹妹也要適可而止啊,真是」


    「還能有誰啊,真是多虧你們二位」


    哥哥又捂起了臉。


    果然還是放心不下啊。


    要想辦法讓哥哥離朱利亞斯遠一點。


    「不過話說回來,宰相為什麽會做這種事。我還以在第二王子派背後煽風點火的是肯定是凱爾大人。」


    「那蠢貨隻不過是別人棋子。如果隻憑他一己之力,靠一時的金錢和權利忽悠人,這種派係肯定會快速瓦解。隻不過是個沒腦子的傻屌罷了。」


    凱爾大人,被說的很慘啊。


    不過用傻屌這詞形容他,我真是雙手讚成。


    「我們為了探查第二王子派的內情,讓調查室人員潛入到內部。接下來給你介紹一下,是一個你眼熟的人。」


    「那麽,會是誰呢——」


    哢嚓一聲,門被推開,一位穿著騎士團製服的人走了進來。


    「西格爾德 · 弗格雷。騎士長巴爾蒙克卿的兒子」


    「斯卡蕾特大人,很榮幸見到你」


    「啊…….原來是你啊」


    是在學院裏一直伴著凱爾大人左右,二五仔西格爾德大人啊。


    以前我就很好奇,像他這種剛正不阿的人,怎麽會和凱爾混在一起。原來是第一王子派的間諜。


    「西格爾德表麵上作為凱爾的同學兼護衛而行動。讓我們得到將貴族暗中聚在一起的是宰相的情報,西格爾德功不可沒」


    「實在不敢當,殿下」


    在對朱利亞斯行完禮後,西格爾德轉向我。


    在和我對視時,他紫色的瞳孔遊離不定,似乎有些難為情。


    「真是非常抱歉……雖然是有任務在身,但是在學院中我經常對斯卡蕾特大人做出無禮的舉動」


    對哦,說起來確有其事。


    不過西格爾德大人本人並沒有對我做什麽,我也完全不在意……不過被這樣特意道歉,很想讓人捉弄他一下呢。


    「嗬嗬,真是精彩的演技。我以為西格爾德大人你對凱爾大人忠心不二,騎士大人們都如此精通演技麽?」


    「真的,真的非常對不起」


    「喂喂,妹妹。他是因為任務所以沒辦法,你也別太過戲弄人家啊。」


    被哥哥批評惹。


    但是我也打心底地敬佩他。


    我聳聳肩,看到朱利亞斯大人嘴角微翹,一臉愉悅的樣子。


    「嗬嗬,怎麽,對這家夥在凱爾身邊的做派耿耿於懷嗎?那麽不如現在就把這筆賬清算掉?我可以特別允許你這麽做哦」


    「朱利亞斯大人!?差不多得了!我妹妹可是會當真的!」


    「哦呀,也就是說我可以揍他嗎?」


    我迅速接話,哥哥猛地把頭轉向我。


    「斯卡蕾特!?不要啊!殿下是在開玩笑的」


    哥哥強行阻止我擼起袖子的動作。


    真討厭呀哥哥。我隻不過開個玩笑而已。


    「請便。隨你怎麽揍」


    西格爾德聽到這句話後,把臉伸到我的麵前。


    哥哥又把頭轉向了西格爾德,看起來很忙的樣子。


    「西格爾德!?剛剛是朱利亞斯的爛笑話!不是真的要你這樣做啊!」


    「沒關係,這樣下去我內心會非常煎熬。我在學院對凱爾大人殘酷折磨斯卡蕾特大人的行為冷眼旁觀。我並不打算把任務這種東西當作借口。就算挨打,我也心甘接受」


    西格爾德大人目光筆直地看著我。


    「覺悟不錯」


    本以為隻是開玩笑而已,但是現在我改變主意了。


    「你們這群家夥……是認真的嗎」


    「無需擔心。來吧,斯卡蕾特大人」


    西格爾德的表情,透露出認真的覺悟。哥哥深深地歎了口氣退開。


    而我向前跨步,用力地甩了甩拳。


    「那麽,我要上了。咬緊牙關哦」


    「……唔」


    啪一聲,我的拳頭輕輕地落在西格爾德緊繃的麵頰上。


    「好了,這樣就可以了」


    「……哈?」


    西格爾德大人驚訝地張了張嘴。


    哼哼,被嚇到了吧~


    以為我會真的揍你嘛。


    真是的,怎麽說我都是已經要出嫁的十七歲少女了呢。


    「我在學院不僅僅是被凱爾大人,還有被那些對凱爾阿諛奉承的人們騷擾的時候,你總是在斥退他們並說『不許除了凱爾大人以外的人碰這位大人』,你還記得嗎?」


    現在回想起來,他也是在自我贖罪吧。


    「但,但是!作為騎士這是理所應當事情!而且這些話——」


    「所以看在這些事情的份上,我才削減了力道。這一拳,已經徹底化解了我們之間的舊怨。……這樣難道,不行嗎?」


    「……」


    我歪著頭望著西格爾德大人,他用手捂住嘴,低下了頭。


    這是怎麽了?


    被剛剛那一拳打傷嘴了嗎?


    「……斯卡蕾特大人。如果這就是你所期望的話,那麽就這樣吧」


    西格爾德大人抬起頭,表情毅然地直麵我的臉,但是他的臉色有些微微泛紅。


    「你沒事吧?很痛嗎?」在我的詢問中,西格爾德大人為了掩飾不自然的表情大聲說「完全沒關係!」


    朱利亞斯大人看到這一幕笑個不停,哥哥則不知為何有些生氣。


    不知道為什麽大家表情各異,讓我有些疑惑。


    王家的世界真是難懂啊。


    之後,西格爾德大人講述了他在潛伏時得知的第二王子派的動向。


    「我感覺有些疲憊了,可以允許我離席嗎」


    在大致得到了自己所需的情報後,我開口說到,哥哥臉上又浮現出擔憂的神色。


    「沒問題。你本來也沒有


    痊愈,快回房間好好休息吧」


    「謝謝您的關心,雷歐哥哥。那麽朱利亞斯大人,西格爾德大人,我就先行告退了。」


    「恩。煩勞你了,斯卡蕾特」


    「請多保重身體,斯卡蕾特大人」


    朝著三人頷首,我走出會客室,露出饜足的笑。


    知道了舞會事件的來龍去脈,非常有趣。


    沒想到宰相大人才是幕後黑手。


    不過根據西格爾德大人的說法,還不知道他是否參與了悔婚事件。不過,就是因為宰相大人從小就在凱爾大人身邊操縱他,才養成了這種囂張跋扈的性格。


    如果推舉像凱爾大人這樣的蠢貨上台,他才好在暗中掌握國家實權。


    不管怎麽說,這都是足以受到懲處的惡行。


    不過對這種操縱權利和地位之事聽之任之如此之久,也是因為王宮秘密調查室沒有拿到絕對的證據吧。


    宰相可真是老奸巨猾!


    ……不過,其它姑且不論。


    作為惡役化身的宰相想必也沒料到今天的結局吧,被不知道哪裏殺來的人大開揍戒,事後她還被冠上懲奸除惡的名號。


    這明明是我因堆積了太多壓力才泄憤的個人行為。


    再說,如果凱爾大人在成長過程中沒有受到戈德溫(宰相)大人的幹涉,我也不會經受這麽多痛苦的事吧?


    也就是說,真正應當受到製裁的不是凱爾大人,該是戈德溫大人。


    做出這些事情的人不可饒恕。


    就算是為了世人。


    我也要親手製裁宰相大人。


    「賽萬提斯。賽萬提斯你在嗎」


    在我用從裙子裏拿出的傳叫鈴,搖鈴呼喊執事,一位穿著執事服的白發男性走了過來,朝我低下頭。


    「在,大小姐。請問有何吩咐」


    執事長賽萬提斯。


    他已經年逾五十,但是身體還是非常高大而結實。是班迪米昂家最可靠的執事。


    「被我抓起來的女仆現在在何處?」


    「已經用繩子捆住,關在了倉庫。現在應該已經恢複意識了」


    在和哥哥還有朱利亞斯說話的間隙,我忽然想到了這件事。


    那就是在第二王子派大勢將去的時候,我的性命被誰盯上了。


    是被抓住的各位貴族為了報複雇傭的刺客,還是其他原因。


    不管如何,如果被稱為偶然似乎也太過巧合了。


    隻能用審問來知道了。


    我還很想體驗一下審問的感覺呢。


    「真是辛苦你了。我有話要詢問那位女仆。不過,這件事情要對哥哥和其他人都保密哦」


    「明白了」


    在賽萬提斯低下頭,抬起手,指向倉庫的方向時,背後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等一下!斯卡蕾特大小姐」


    回眸一看,是一位表情惶恐的女仆,氣喘籲籲的站在我身後。


    她朝我深深地鞠了一躬,喘息未定地說道。


    「是真的嗎?那那卡襲擊了大小姐……我難以置信。那個對工作熱枕的好孩子,竟然會做出這種事……. 」


    「那那卡?」


    我疑惑地開口,站在一旁的賽萬提斯解釋到。


    「大小姐,這是被關在倉庫的黑發女仆的名字。」


    哦哦,原來是叫那那卡啊。


    除了黑發,名字也相當稀奇呢。是某個異族的孩子嗎。


    「那那卡雖然看似話很少,給人感覺很冷漠……但那僅僅是因為不善於表達,其實本質是一個很貼心的好孩子!我因為笨手笨腳的,工作時常犯錯,但是那那卡總會鼓勵我,暗中給我打氣……」


    那孩子好像很受歡迎呢,同僚這樣拚命維護她。


    雖然對於威脅自己性命的暗殺者不該抱有這種想法,但也許她也不是個壞孩子。


    在床上對上目光時,我看到她的臉上帶著些許歉意。


    「賽萬提斯,在你看來那那卡是一位怎樣的女仆呢?」


    「她是在大約三個月前,由王宮機關那邊曆史悠久的資深女仆協會派遣過來的異族少女。雖然有時態度冷淡不善言辭,但是工作認真負責且高效及時,深得主人的信賴」


    「先不說客觀評價,以你擔任多年執事長的眼光看來,那那卡是什麽樣的人呢?」


    「……這個」


    賽萬提斯眉頭緊鎖,麵帶困惑欲言又止。


    對他來說這真是難得一見的反應呢。


    「不用顧慮哦。毫無忌憚的說就好了」


    「迄今為止,我抓獲了不少想要暗殺大小姐或是雷歐納爾多少爺的刺客。但是那位女仆,看起來並不像是一個專業的暗殺者。但是,考慮到她短時間內就融入了這個家,也有可能是以這種方式先騙取別人的信任,再趁機下手的類型。」


    原來如此。


    女仆的事情我大概知道了。


    其他就在正式見麵的時候確認吧。


    畢竟,那位同僚女仆也在不遺餘力地拚命為她求情。


    「如果那那卡是真的想要殺了大小姐!那一定是另有隱情!像是為了救生病的妹妹,或者受到了迫脅之類的……所以,請您原諒那那卡吧!求您了!大小姐!」


    「不要說多餘的話。不管發什麽了什麽事,任何對大小姐意圖不軌的人都是罪該萬死的。即使大小姐原諒,雷歐納爾多少爺或者老爺都不會放過他們的。不要再想著那那卡了」


    「但是,執事長……!」


    麵對著要吵起來的兩人,我語氣平穩地說。


    「放心吧。哥哥他們隻看到了她貼在牆上的身姿,並沒有看到臉。那孩子是暗殺者的事情隻有現在在場的我們知道,我不會告發她的。我隻是想知道背後操縱她的人是誰而已」


    嘛,事情也差不多就是這樣。


    「我會一個人去見她。所以絕對不要讓其他人靠近倉庫」


    「就算是大小姐,也有出現意外的風險。請務必多加小心」


    「大小姐,那那卡那孩子,就拜托你了……!」


    在兩人的目送下,我毅然朝倉庫走去。


    陽光透過打開的門縫,射入漆黑的房間。


    因為平常並沒有被疏於打掃的關係,排列在架子上的物品井井有條,一塵不染。並不像其他倉庫一樣雜亂。


    那麽,調皮的小女仆在哪裏呢。


    「誒……?」


    再往深處走,發現地上散落著被脫掉的女仆服飾和繩索。


    這可不行啊,這麽容易就被掙脫了。


    「嘎嗚!」


    突然間,伴隨著野獸的低吠,一團黑影從暗影中竄出。


    「給我乖乖坐下」


    「噫啊!?」


    微弱的鈍音,肉體的觸感。


    我用手把飛撲而來的東西砍落。


    這樣殺氣側漏,還暴露了聲音,真是太業餘了。


    就像在暗示讓我揍一樣。


    「賽萬提斯應該教育過你的哦,作為我們家的女仆,應該做到氣不紊亂,口不多言,足不聲息,還有——」


    視線落在被我斬落在地,蜷縮著的物體身上。


    仿佛和


    黑暗融為一體的絨毛。


    即使在黑夜中也能明察秋毫,美麗的琥珀色眼瞳。


    身形和獵犬差不多大小。


    「——要好好回應主人的期待,知道了嗎。記起來你所學的教訓了嗎,獸人族那那卡」


    獸人族。


    有著黑色的頭發和琥珀色的瞳孔,是可以變身為狼的亞人種。


    森林的賢者精靈、礦場的采礦矮人等,在羅曼西亞這片大陸上,有著許多亞人種的存在。


    獸人族是其中數量稀少的一種,為了避人眼目一般在森林的最深處靜靜地棲息著。是一般人見不到的珍稀物種。


    我也是第一次見到。


    如果沒有看到被脫掉的女仆裝,可能會誤以為是哪裏跑來的野狗。


    「咕嚕嚕……!」


    「不用這麽警惕,我來隻是為了和你聊聊」


    邊維持著戒備的姿勢,黑狼那那卡邊向後退去。


    哎,打了她之後這麽說,好像沒有什麽說服力啊。


    「要是還抱著戲耍的心態,和我玩的話可不太行哦。不過我呢,和毆打腐朽的貴族們相比,對動物卻興趣缺缺啊……真是個可憐的小家夥。要是想玩的話,至少變成人的樣子啊,那樣我肯定不會手下留情」


    「……嗚咕」


    那那卡小聲呻吟著變回了人形。


    從她手裏拿著的刀來看,還是沒有解除戒備,姑且和她聊聊看。


    「獸人族原來是這樣變身的啊,雖然略有耳聞,不過還是第一次親眼見到」


    那那卡目不轉睛的凝視著我,驚訝地問到。


    「……你真的是,這個家族的女兒嗎?」


    「啊啦,我就是斯卡蕾特 · 艾爾 · 班迪米昂哦,你的暗殺對象不是麽?」


    「……我真沒見過像你這樣,毫不猶豫就痛下狠手的貴族千金」


    「哎呀,真是個失禮的女仆…不過,咦?你……」


    人類形態的那那卡裸著身體。


    既然比我要嬌小許多,那胸部這種大小也是沒辦法的事。


    但是,該怎麽形容呢……


    「你是男孩子吧」


    這女裝大佬可真是夠走運的。


    因為穿著女仆裝,讓人誤以為是女孩子。


    加上身材瘦小,臉龐稚嫩,簡直就像少女一樣。


    「……我從來沒說過我是女的」


    「因為任務還要穿女裝,暗殺者也是不容易啊」


    「隻要打扮成少女的樣子,就可以讓周圍的人放鬆警惕,任務執行起來也會更輕鬆。是這樣沒錯吧」


    「獸人族的確很擅長攝人心魄的魔法呢。我家警備心如此高的傭人們都如此信任你。你是對他們用了魔法嗎?」


    「……我沒有必要回答你。你的性命……就由我奪取」


    那那卡放低姿態,握刀的手放在身後,準備伺機而動。


    看來是明白我的來意,但並不打算坦率告訴我的意思。


    照這個樣子,不管再怎麽和他打,也不會知道幕後雇主的吧。


    那麽,該怎麽做才好昵。


    「隻能這樣做了我如栗不能殺了她的話」


    那那卡聲音低沉喃喃自語。這時,我注意到他的左胸口有類似烙過火印的痕跡。


    「不能說的原因,是因為你是奴隸吧?」


    那片在心妝附近的烙印——是奴隸紋身。


    能讓被刻下紋身者強行服從契約的咒術式。


    隻要紋身存在,這孩子就絕不能背叛主人。


    「……所以呢,是又怎樣」


    將刻印有紋身的奴隸解放的方式有兩種。


    一是契約者主動解除與奴隸的契約,二是死亡。


    既然不知道這孩子的主人是誰,而且他也不會出現在此處,也就是目前是不可能將那那卡從奴隸的身份中解放出來。


    ——話雖這麽說。


    「如果我解放了你,你能把有關你雇主的事毫無保留地全部告訴我嗎?」


    「……你不可能做得到的。你們貴族都是這樣用甜言蜜語欺騙我們,我不會再上當了。」


    「那麽,如果真的做到了,你是會說呢,還是不會呢?」


    那那卡聽到我如此認真的口吻,瞠目結舌地看著我。


    常識來說,對一件開始就認定做不到的事,因別人說做得到所以感到迷惑也是在所難免的。


    「……哼。能做到的話請盡管開始,就在這裏,馬上解放我。如果你做得到,我什麽都可以聽你的。不過那種事情,就憑你怎麽可能……. 」


    「我明白了。這就算契約成立了吧」


    我向前伸出手拂去他背握著的刀。


    「……?!」


    「——這次可不是逗你玩哦」


    我向他的懷裏猛地撞去,將他撞飛按倒在地。


    因為突然受到了強烈的衝擊,那那卡的臉因痛苦開始扭曲。


    「粗暴了點真是抱歉。但是如果我不先發製人的話你肯定會來襲擊我吧。請稍微忍耐一下,馬上就好」


    如果他要反抗的話會很麻煩,速戰速決吧。


    「咕……你,你要做什麽」


    「我要做的不是一開始就說好的事情麽,把你從奴隸的身份中解放出來。」


    坐在那那卡身上,我將雙手平放在他的奴隸紋身上。


    很久沒用這個了,我都有些害怕自己無法控製力道……


    算了,事到如今也沒辦法了。


    不過,這招雖然好用,但也有因遇到特殊情況用不出來的狀況。


    「——“回溯”」


    隨著我吟念咒語,手中開始浮現光粒子,綠色的流光在漆黑的倉庫中熠熠閃爍。


    以我和那那卡的身體為中心,空氣中的光芒圍著我們轉動——


    隨後光芒漸漸在我手中收束,像什麽都沒發生一樣,周圍再度被黑暗包圍。


    「看樣子進行的很順利嘛」


    我收回了手,從那那卡身上站起來。


    「剛剛的光芒是……?」


    那那卡睜大眼睛,不可思議地摸著自己的胸膛,原來在那裏的紋身已經消失了。


    「……奴隸紋身消失了?」


    「準確來說並不是消失了,隻是變回了之前的樣子而已。」


    ——“回溯之力”。


    受時光之神克魯諾瓦的加護,讓所有的物體都可以時光回溯的魔法。


    這就是王室想把我和國家維係在一起的理由,世界上隻有我擁有這種奇跡之力。


    人在降生在世界上時,都會受到眾多神明其中之一的祝福。


    大部分人都會在不知道自己受到哪位神明的祝福下,結束自己的一生。但是少數人會潛意識的知道到自己的受祝神,就能因此得到神之力。


    這種力量被稱為“加護“,可以使用加護的人會受到讚頌留名青史。


    在羅曼西亞大陸,幾乎所有人都會使用魔法,但是能使用加護的人卻寥寥無幾。


    是比獸人族還要稀少的存在。


    克魯諾瓦的加護因其特殊性而深受國家重視,而其中極少部分人,還能使用能使物體加速的能力——


    “加速(elerator)”這種力量。就算是哥哥,也不知道回溯或者其他力量的存在。


    雖然加護被認為是神的力量,但是實際上在使用時限製頗多,操縱也很複雜,所以並不是萬能的。


    最經典的例子,就是使用加護的代價是失去靈魂的力量——生命力。


    雖然隨著時間的流逝會逐漸恢複,但是如果在短時間內過量使用就會導致死亡。


    在舞會時,為了毆打無良貴族們。


    使用了“加速(elerator)“之力,所以之後導致我失去意識。


    雖然在平時都不會使用這種力量,但是這次為了協助那那卡而破例使用了加護之力。


    反正偶爾用一次也沒什麽關係。


    「那麽,按照我們的約定,你是不是應該把真相全盤托出了。」


    「……既然你信守了諾言,那我也會遵守我的承諾。獸人族是不會違背誓言的。」


    那那卡撿起落在旁邊的女仆裝,將身體遮住,表情比起剛剛輕鬆了許多。


    「……派我前來暗殺你的我的雇主——是這個國家的宰相,戈德溫 · 拜內 · 卡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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