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身世


    天安大陸最東方的位置,有一片連綿的小山,山間有一片秀麗的湖泊,有一個不大的寺廟依湖而建。寺廟之中沒有僧人,倒是有幾個尼姑,最小的都有三十多歲。


    寺廟名喚“甘露”,據說數十年前也曾香火鼎盛,不過後來不知為何便衰落了。


    廟裏除了幾個尼姑之外,還有一對母子,母親臉上罩著白紗,看不清年歲。兒子十六七歲的年紀,本應是最頑劣的時候,但是因為自小母親教育得當,卻十分知禮。


    這一日,母親將少年叫到身前。雖然隔著麵紗,但是少年總是覺得母親今天和往日不一樣。


    “你父親……要死了……”


    母親的聲音很輕,輕到連她自己都聽不清。


    不過少年聽清了:“母親不是說,父親早就死了嗎?”


    母親沉默了片刻,然後將身旁的錦盒遞給少年:“這個給你,去見他最後一麵吧。”


    少年接過錦盒,打開,一柄古劍靜靜的躺在裏麵。


    “哐當!”


    一陣金屬落地的聲音響起,少年往母親的內室望去,刀劍落了一地,劍尖都衝向自己的方向,如同在朝拜自己的君王。


    少年知道,母親喜好收藏兵刃,而能進入母親內室的無不是神兵利器,可是他們卻都拜向自己,或者說拜向自己手中的古劍。


    母親看著錦盒之中的古劍,似乎想起了傷心的往事,輕輕的偏過了頭。


    “父親在哪?”


    少年將錦盒合上,以免再引起母親傷心。


    “白江穀,白江城。”


    母親淡淡的說道。


    少年抱著錦盒,轉身離去。


    “雲兒……”母親叫住兒子,遲疑了片刻才說道,“你姓,昭。”


    “昭嗎?原來我叫昭雲。”


    昭雲低語了一遍,他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姓氏,然後便向母親行了一禮,離開了甘露寺。


    “昭”這個姓氏非常少見,但是卻十分顯赫,因為這個是前朝的國姓,即使到了現在,仍有不少昭氏子孫在為複國而努力,其中最著名的一位便是白江城主,昭烈。


    白江穀,白江城,城主府。


    “那個少年多大年紀?”


    “十六七,和公子差不多,容貌也十分相像。”


    “十分?”


    “至少也有七分。”


    “修為如何?”


    “看不出。”


    “看不出?是修為太深,你看不出,還是真的沒有修為?”


    “老奴真的看不出。”


    “十幾年來他都沒有出現,現在城主命在旦夕,他就突然蹦了出來了,怎麽會有這麽巧合的事情?”


    “他隻說來見城主最後一麵。”


    “你信嗎?”


    “老奴不知,不過已經半個時辰了,見或不見還請夫人定奪。”


    “既然客人來了,作為主人家,又豈有不見的道理。”


    “老奴懂了。”


    自稱老奴的老人退出了房間,他已經知道了夫人的意思,夫人用了“客人”和“主人”兩個稱謂。


    花園之中亭台樓閣雕廊畫棟,假山古樹錯落有致,不時有幾隻外外麵難得一見的飛禽從頭頂飛過,留下一串歡快的叫聲,和遠處戰戰兢兢的一群下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涼亭之中隻有昭雲一人,麵前來自神木山的價值數萬兩黃金一片的神木茶他沒有喝一口。


    一位背有些佝僂的老者疾步從遠處走來,以一種與年紀不符的靈活繞過一路上的奇石、靈花。


    “安老,夫人可同意了?”


    見到老人走來,昭雲急忙站起身來,同時心裏感歎,四象境的高手,在這裏卻隻是一個管事的奴仆。


    “夫人說……。”


    安老正是之前和夫人對話之人,此時得了夫人的指示回來。


    說話之間,一道雍容華貴的身影轉過了假山,腳步輕盈的來到了涼亭之中。


    “夫人。”


    安老側身行禮,夫人果然還是親自來了。


    “你就是昭雲?”


    夫人站在涼亭之中,對著昭雲上下打量了一番後,嘴角含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正是昭雲,見過夫人。”


    昭雲對著夫人行禮,身子隻是微微前傾,並沒有彎的太深,卻也讓人找不到別的說辭。


    “怎麽?神木茶不合客人口味?”


    夫人看著桌上未曾動過的茶盞,看似隨口的問道,不過卻用了“客人”兩個字。


    “神木茶很香,應該是今年的新茶,不過母親說小孩子要少喝茶水。”


    昭雲回答的十分有禮。


    沒有人直視夫人的臉,所以也沒有人注意到在昭雲提到自己母親的時候,夫人的臉色變了一下。


    “你母親?真沒想到如她那樣的人,竟然能教出這麽溫文有禮的孩子,相較而言,倒是顯得我不會教導小輩了。”


    夫人輕輕的自嘲了一下,同時雙眼緊盯著昭雲的眼睛。


    “夫人說的是公子吧?我一進白江城便聽說了,公子也是性情中人,相較而言,倒是昭雲太過木訥。”


    雖然知道所謂的公子就是自己素未謀麵的血脈兄弟,但是既然對方沒有承認自己的身份,自己也沒有必要主動套近乎稱之為“兄長”。


    聽到昭雲的話,夫人的鳳眸微微眯了一下,意味深長的點了點頭,看來這個少年很識趣,不過她眼底的提防和謹慎並沒有放下半分。


    “昭雲此次前來,是想見父親最後一麵,希望夫人成全。”


    昭雲主動說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見過之後呢?”


    夫人坐下身子,示意昭雲也坐下。


    “之後,沒有想過,母親沒有說過。”


    昭雲確實沒有想過,當時前來白江城,因為即將第一次見到父親,心中十分激動,並未想見過之後要如何。


    “你沒有想過,我卻不能不想。”夫人臉上仍舊保持著雍容的儀態,但是因為重視,所以語速不自覺的放慢了一些,“如今城主不日就要追隨先祖而去,這白江城的主人自然也要換人,你這個時候來,我真的很不放心。”


    昭雲沉默,夫人已經將話說的這麽明白了,自己也不能裝糊塗。此時自己前來自然會讓人聯想到一些深意,即使換做自己,也不會相信這隻是一場簡單的父子相認的戲碼。


    “那夫人的意思是?”


    昭雲抬頭,既然夫人親自來將事情挑明,自然是有了自己的打算。


    “在風兒繼位城主之前,你不能見你父親。”


    夫人說道。


    “可是,那個時候父親可能已經……”


    昭雲皺眉,他已經聽說了,公子昭風將在三個月後繼任城主大位,但是老城主還能不能活三個月真的是一個未知數。


    “所以,你需要做的就是祈求你父親能夠多活幾日。不過你放心,就算在這之前城主真的先行一步,送葬之時,我會為你安排一個位置。”


    夫人手中隨意的把玩著一個石珠,從光澤來看,應該是西陲萬鬼窟的封魔石,可以將六合境之下的修士鎮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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