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讓馬休息,又吃飯休息了幾次,運貨馬車一路往道路北方前進。


    從運貨馬車遙望的碧綠景色,緩緩往後方飄去。


    時間已經過了正午。


    話說,我現在有點閑著沒事做。


    我從包包裏拿出了一本書。


    就是昨天在書店買的那本《魔像圖鑒》。


    方才看到田園裏的魔像們,讓我想起自己買了這本書。坐馬車移動會有很多空閑時間,正適合用來看書。


    另一本《可食野草》也在包包裏。但我想先從這本《魔像圖鑒》看起。


    反正目前還沒有急著去嚼野草的必要性。


    先學習魔像的事情比較要緊。


    「重新這樣一看,這本書的裝訂還滿豪華的……」


    書店的老婆婆給我打那麽多折扣,不要緊嗎?


    記得原本標價六枚銀幣的這本圖鑒,最後降價到了一枚銀幣與十枚銅幣。用銀幣與銅幣買東西的當下沒什麽實際感受,但現在把它想成將六萬圓的書打折到一萬圓,便覺得似乎是件非比尋常的事。


    「哦?這就是你老兄昨天買的書啊。」


    我看著圖鑒的封麵時,丘托斯大叔來找我說話。


    「對啊,是魔像的圖鑒。我想問一下,書店用一枚銀幣再多一點就把這本書賣給我了……她這樣有賺嗎?」


    「什麽,一枚銀幣?那真是破盤價了。這種學術書籍進貨價格都很貴。豈止沒賺,這樣一定會賠錢的。」


    「嗚哇,果然是這樣?真對不起書店的老婆婆。」


    她該不會是弄錯價錢了吧?


    雖說不知者無罪,但我搞不好就結果來說,做出了詐騙分子乘機欺詐老人家的行為。


    身為尊貴高尚的文明人,這種行為是不被允許的。我已經開始自責愧疚了。


    然而,丘托斯大叔聽我說完,不知怎地用恍然大悟的神情笑了。


    「噢,原來如此。你這本書是在黛西婆婆的店裏買的啊。那便不是她標錯價格了,你就心懷感激地收下吧。」


    「?什麽意思?」


    「其實婆婆她的孫子,上個月才因為達茲那幫人的關係受了重傷。幸好撿回了一命,但真的很讓人同情。你老兄把達茲痛打了一頓,一定替婆婆出了口氣吧。」


    原來如此,是這麽回事啊。


    難得受到別人稱讚,原因卻是與流氓集團的對立引發的違法鬥毆,讓我感到有點無地自容。即使如此,隻要這樣能讓那位女士的心情舒暢一點,那就再好不過了……


    可是照這樣子看來,那些討債人以前在緹巴拉鎮似乎是為所欲為。滿不在乎地唆使這種人過來的佩斯利商會,恐怕是超乎我想像的壞蛋。


    老實說,我越來越惴惴不安了。


    丘托斯大叔怎麽好死不死,偏偏去跟那種商會借錢呢?真是太魯莽了。


    應該說,大叔啊。我不知道你是怎麽誤解的,但把那個肌肉壯漢打飛的不是我,是魔太。


    「……妳好像幫助到書店的老婆婆嘍。真是太好了呢,魔太。」


    我摸了摸坐在旁邊的魔太的頭。


    魔太顯得非常開心,同時卻也不知道為什麽被摸,似乎有點搞不清楚狀況。心裏的動搖使得她的動作變得怪裏怪氣。


    妳又沒在認真聽大叔說話了啊……


    「不管怎樣,既然有著這樣的隱情,我就接受老婆婆的好意,心懷感激地閱讀這本書吧。」


    我躺到鋪在車廂內的柔軟毛毯上,打開了圖鑒的封麵。


    這本《魔像圖鑒》以原本那個世界的標準而言,我想應該相當於國高中生的學習圖鑒。我不太清楚書籍在這個世界受到何種看待,但至少內容的難度也就這個程度了。


    對於我這個比幼兒園學童還不如的魔導王來說可能還是難了一點。但沒辦法。我打算努力把它讀懂。


    試著隨手翻了幾頁,目前還沒發生那種翻譯亂碼現象。想必是因為記載的內容跟一般圖鑒無異,完全沒提到具體魔術術式的關係。我放心了。


    我重新仔細翻頁,開始慢慢閱讀圖鑒。


    時間多得是。


    唔嗯唔嗯,真是令人興味盎然……


    原來如此。看來魔像似乎分成「輕型魔像」與「重型魔像」兩種等級。


    重型魔像的身高,好像在三公尺到六公尺左右。簡直大得嚇人,根本是戰車了。


    話雖如此,重型魔像似乎幾乎都是軍用,隻有一部分是土木工程用。內文提到世界上的魔像整體總數的九成以上都是輕型魔像。


    從外表看起來,魔太應該是輕型魔像吧。


    這個「輕」與「重」是以重量來區分嗎?還是以身高或馬力來區分?


    「我說大叔啊,書上寫的這個魔像分級,是用什麽標準……」


    我抬起頭來正想問問題,卻看到丘托斯大叔不知不覺間,已經在毛毯上一臉懶散地呼呼大睡。


    小堤露也露出可愛的睡臉,睡得香甜。


    大概是剛才吃過午飯,一吃飽就想睡覺吧。


    「……這對父女真能睡。」


    雖然是一對完全不像的父女,在這種地方卻讓我感覺到不可思議的血脈相連。


    在靜靜搖晃的車廂裏,隻有我與魔太是醒著的。


    我現在人躺在毛毯上閱讀圖鑒,魔太也在我身邊躺下,湊過來一起看圖鑒。


    「妳也對圖鑒有興趣?」


    聽我這樣問,魔太像是做出回應般把臉湊過來。兩個人並肩躺下,把臉頰在我肩膀上磨蹭的魔太,看起來好像非常心滿意足。


    「妳真的很喜歡用臉頰在我肩膀上磨蹭耶。難道是妳最近的個人興趣?」


    魔太從旁抬眼對我回以凝望的眼神,一雙眸子如紅寶石般閃耀。


    總之她的好心情已經傳達給我了。


    也好,我也希望妳可以做自己最喜歡做的事,享受舒適的馬車之旅。我沒去理會專心磨蹭肩膀的夥伴,視線再次轉向手上的圖鑒。


    呃呃,我剛才看到哪裏了……


    噢,對了。好像是說魔像有分輕重等級。


    根據圖鑒記載,魔像除了可大分為輕型魔像與重型魔像之外,還有細微的種類區分。


    簡而言之,就像我家的魔太經常被稱作的「聖堂魔像」,或是方才我在田園看到的「農業用魔像」等,會依照外形或能力做各種種類區分。


    我想重型魔像與輕型魔像,大概就像大型犬與小型犬的差別;聖堂魔像或是農業用魔像等等,說的則是柴犬與黃金獵犬之類的犬種吧。


    嗯,把魔像比喻成狗來解釋,果然非常貼切。


    總而言之,魔像有這麽多的種類,感覺似乎既豐富又有趣。雖然我們不慎與聖堂裏那些魔像打了一場,但我希望以後可以替魔太找到魔像朋友。


    「……話說回來,沒想到這本書閱讀起來這麽通順。」


    圖鑒裏對各種魔像進行解說,並輔以簡單的插畫,相當淺顯易懂。不愧是書店老婆婆的推薦圖書。


    這下等我遇到真正的魔像時,說不定可以分辨出它的種類。


    像我現在翻開的這一頁,也附有一具重型魔像的插畫。


    軍用重型魔像當中,似乎就屬這種「盾魔像」數量最多。說是他的正麵具有厚重堅硬的裝甲,組成陣形展開突擊的話幾乎無人能敵。好像很厲害。


    圖鑒的插畫,畫著一具具備t字形板狀巨大正麵裝甲,以及同樣巨大的l字形腕部裝甲的壯碩魔像。假如要用一個字來形容這家夥給人的印象,的確就是無庸置疑的「盾」。


    我想這麵盾牌應該也是用那種特殊石材製成的,但厚度似乎與聖堂魔像們的胸甲不能相提並論。我感覺她們的鎧甲隻比甲冑厚不到哪裏去。


    盾魔像的下一頁,記載的是「弩魔像」。插畫畫著一具右臂呈現巨大弩炮(ballista)構造,體格沉重有分量的魔像。


    它寫說這家夥可以用弩炮進行遠程攻擊,是一種特殊的重型魔像。據說其超大重量的石箭威力,就連城牆都能輕易穿透。真可怕。


    然而內文寫到這種弩魔像盡管很有破壞力,但射程很短而且射擊精度低,隻能用在攻城戰或張開彈幕等用途。


    也是啦,假如連射程都很長,隻要讓這家夥從遠處撲滅那些猴子就好啦。看來世事總是不盡如人意。


    「除了弩魔像之外,重型魔像還有『槌魔像』以及『戰象魔像』等等,種類好像還滿多的……原來如此,這方麵的魔像幾乎都是軍用啊。」


    至於輕型魔像,則是從工作用、賞玩用到戰鬥用,種類似乎相當多樣化。


    關於魔太暫時所屬的「聖堂魔像」類別,圖鑒也用了不少頁數


    來說明。


    看來所謂的聖堂魔像,在所有魔像當中的地位似乎稍稍特殊一點。它們本來是以防衛稱為聖堂的各地特殊宗教設施為主要工作,一般來說不常出來拋頭露麵。正式的生成方法,也被宗教團體列為秘術。


    隻是,由於它們的外形極其美麗優雅,似乎有很多魔像會仿照聖堂魔像的外形製作。這些機體與聖堂所屬機體有著完全不同的內部構造,一般來說性能較差。


    此外圖鑒還寫到,聖堂魔像是「古代魔像」的一種。它提到這種古代魔像,是以從古代遺跡挖掘出的魔像為範本所製作,其機體原理尚有一部分未曾得到解析。


    我是看不太懂,總之是否就類似歐帕茲?


    好吧,她們的那種胸部,就某種意味來說確實是時代錯誤的工藝品(歐帕茲)。


    我一邊隨著馬車晃蕩,一邊悠閑地細讀圖鑒。


    「這本書太好看了,一開始閱讀就停不下來了耶。」


    圖鑒裏記載的魔像種類真的很豐富。簡直就像是時尚型錄……不,給人的閱讀體驗應該比較偏向汽車型錄。


    啊,這種「鳴叫魔像」真讓人感興趣。似乎是某地少數民族狩獵時使用的魔像,會從口部發出震天駭地的鳴叫聲。說是在狩獵時,可以用這種聲音驅趕獵物。


    簡直就跟獵犬一樣嘛。這下可以確定了,魔像果然就是狗。


    「哦?這具魔像是什麽啊,挺帥氣的嘛。」


    圖鑒裏有一幅插畫,正好畫的是我以前試著製作卻以失敗告終,散發英挺又強壯的甲冑騎士風範的魔像。


    這具帥氣的魔像,似乎跟聖堂魔像一樣,屬於一種古代魔像。圖鑒上記載的名稱是「鎧鬼魔──」……嗚噁。


    「嗚……」


    我忽然覺得很不舒服,整個人趴到了書上。


    沒錯。由於我蠢到在搖晃的車內長時間麵朝下看書,害得我完全暈車了。


    ***


    「喂──睡伊。就快到了喔。」


    「嗚嗚……」


    在丘托斯大叔溫柔的叫起床服務下,我醒來了。真是最糟的起床方式。


    坐馬車暈車的我整個人既不舒服又憔悴,在魔太拚命照顧一番之後,似乎就直接枕著她的大腿睡著了。


    一看,小堤露也枕著丘托斯大叔的大腿睡得安詳。


    我想魔太與大叔,肯定已經完全把我跟小堤露等同視之了。嗬,不愧是比幼兒園學童還不如的魔導王……


    我在內心深處絕望地淚如雨下,慢慢地爬了起來。


    然後,我眺望了一下馬車前方,車夫座前麵鋪展開來的景色。


    「哦哦……」


    可以看到齊維爾鎮就在平原的前方。


    如同事前所聽說的,它的確是一座相當大的城鎮。


    從馬車眺望的街景本身跟緹巴拉有點相似。但城鎮周圍有灰色外牆環繞,因此氣氛顯得截然不同。


    城鎮的規模肯定有緹巴拉的好幾倍大,也有很多兩層樓的民宅。


    最重要的是,那座石造外牆非常壯觀。緹巴拉的褐色土牆寒酸到隻要猴群射來幾顆必殺橄欖球,就能輕易打穿好幾麵牆。但這座城鎮的厚實石牆一旦重疊個兩三堵,或許可以承受住猴子的攻擊。


    想到這裏,我發現一件事實而臉色發青。


    「天、天啊。我在不知不覺間,竟然開始用猴子測量對方的防禦力……」


    滿目猴群的荒野生活造成的後遺症令我備受煎熬。但運貨馬車當然沒有理會我容易受傷的纖細心靈,一路順暢地抵達了齊維爾的入口附近。


    在外牆的大門前,有幾輛馬車在排隊,我們搭乘的運貨馬車也排到了隊伍尾端。


    照這樣看來,在齊維爾似乎需要辦理入城手續。


    好像不能像緹巴拉那樣直接放行,我想可能是因為城鎮規模比較大吧。不,說不定是城鎮的發展起源本來就不一樣。聽說緹巴拉在曆史上是從驛站發展起來的,而且呈現幹道貫穿城市中央的構造。


    想著想著,就輪到我們的馬車接受盤查了。車夫老先生與丘托斯大叔在類似檢查站的地方開始辦理一些手續。


    啊,大叔付錢給像是守門衛兵的人了。


    我不用付錢沒關係嗎?我願意五五分帳喔。


    丘托斯大叔辦手續時,似乎跟對方說馬車裏的兩名同行者是他的孩子。


    竟然說我是大叔的兒子!真是太羞辱人了!


    「……哼。」


    好吧,今天就姑且放過你。我的心胸是很寬大的。


    運貨馬車順利通過盤查後穿過大門,進入了齊維爾的市區。


    大門內一片熱鬧的景況。人潮果然比緹巴拉更多。


    話雖如此,太陽就快下山了,說不定這還已經過了人潮最洶湧的時段。我不太清楚就是了。


    我們四人就在以石材鋪裝的門前廣場,下了運貨馬車。


    然後我們向車夫老先生道謝,在此暫時與他分手。


    小堤露精神飽滿又乖巧聰明地道謝的模樣,讓老先生看了笑逐顏開。隻有這種最棒的特別服務,是我與大叔就算長出三頭六臂也學不來的。


    喏,魔太。妳也別隻顧著看我的臉,要好好跟老先生道謝啊。


    我用雙手夾住魔太軟軟的臉頰,讓她轉向老先生。


    魔太對我的動作完全沒有抵抗,所以臉一下就轉向了老先生。


    但我一鬆手,她就一個大轉彎把臉轉回我這邊。她的深紅眼眸,還是一樣隻一個勁地注視著我。


    妳是回力鏢啊?


    喂,不可以喔。要好好跟老先生道謝。我再次把魔太的臉頰軟軟地夾住,把她的臉轉向老先生那邊。


    但我才一鬆手,魔太的臉又轉彎回來了。


    「哎喲,妳怎麽這麽固執啊。」


    夾住。轉彎。


    夾住。轉彎。夾住。


    與魔太反覆搏鬥了幾次後,一回神才發現,丘托斯大叔注視我的眼神完全就像是看到一個可憐人。


    我在心中暗自哭泣。


    我們就這樣跟運貨馬車告別,然後開始並肩走在路上。


    「這城鎮人好多喔。」


    「是啊,此地在附近是屈指可數的大城鎮。隻是這種人潮洶湧的地方也會有很多來自他藩的可疑商人,你可得當心點喔。」


    「是喔……所以,你現在就要去上次說的佩斯利商會嗎?」


    聽我這麽問,走我旁邊的大叔搖了搖頭。


    「今天已經很晚,窗口大概早就關閉了,我打算明天再去商會。」


    是這樣啊。


    的確,銀行之類的櫃台營業時間也都很短。


    「那今天就直接去旅店?」


    「嗯,我來過這個城鎮很多次,知道一家餐點好吃的旅店。今晚大家就在那裏住宿吧。」


    大叔如此回答,臉上帶著開朗的笑容。


    「哦。順便問一下,那家旅店的住宿費大概多少?」


    「我想想,記得是一個房間一枚銀幣吧。」


    哦,一枚銀幣啊。


    「哼哼。這個價碼,表示是還算不錯的旅店吧。」


    我充滿自信,抬頭挺胸地大聲說道。


    怎麽樣啊,大叔?我可是懂得這個世界的正確物價的喔。


    「你老兄在得意什麽啊……而且這個行情是我告訴你的好不好?」


    「哼,那麽久以前的事情我忘了。」


    「唉……睡伊啊,你老兄隻要不說話就是個英氣凜然的魔像使高手。我看今後你除了在我麵前,還是不要跟別人說話了吧?」


    「哦?你什麽意思啊,臭條碼頭?你又在一派自然地找我吵架了?很好,我接受挑戰。」


    「喂!就跟你說不要把我的寶貝頭發,叫做那個……什麽調馬頭的奇怪名稱啦!」


    「你啊,這樣逃避自己的真實麵貌隻會自找苦吃啦!」


    我與大叔難看地大吵大鬧時,走在身旁的小堤露麵帶開心的笑容抬頭看我們。


    魔太也嫻靜地走在我的斜後方。


    齊維爾鎮的灰色街道逐漸染上夕陽的昏黃色彩。四個感情融洽的影子,在鋪石地上並排伸長。


    ***


    在即將日落之前,我們一行人抵達了旅店。


    入口掛著的木頭看板,畫著馬蹄鐵般的商標。


    大叔說這間旅店本來是做行商的生意,圍繞著可供馬車停靠的中庭,好幾棟客房相連著一字排開。這樣有著些許汽車旅館的風味,對我這個異世界人來說很有意思。


    我們一起在旅店附設的酒館吃過晚飯後,旅店人員帶著我們四人前往房間。


    丘托斯大叔的眼光似乎很準,餐點很好吃,旅店也滿幹淨的,氣氛很好。


    第一次住旅店,我與小堤露都興奮得不得了。


    此外,經過討論


    之後,我們決定四人住一個房間。因為住宿費是以房間為單位,還是省著點比較好。


    以我們這個隊伍組合(?)來說,一個房間兩張床勉強夠用。


    首先,丘托斯大叔跟小堤露可以一起睡。床鋪不是很大,每天都這樣擠著睡會很辛苦,但反正也就今天一晚而已。萬一因為不好睡而失眠,反正這對父女在回程的馬車上還是會呼呼大睡。


    另一張床不好意思,就讓我一個人睡。


    剩下我的夥伴魔太,就由我在地板上幫她鋪個特製床鋪。


    「妳等著,魔太,我馬上就替妳鋪一張最好的床。」


    我在進房間之前拜托過旅店人員,借了幾條柔軟的厚毛毯來。我把這些毛毯仔仔細細地鋪在床邊的地板上。


    最後,再幫她準備一條棉被。


    這樣魔像用的鬆軟床鋪就完成了。


    沒錯,我養過狗,有過經驗。


    不管有多疼牠,感情多好……都不能讓夥伴跟自己睡同一張床。


    乍看之下或許很無情,但是為了讓狗狗跟人一起幸福過生活,這條界線一定要劃清。


    不過說歸說,我其實隻有晚上睡覺時不讓狗爬上床。平時我常常都讓狗自由活動,即使在床鋪四周也一樣。雖然其實這樣做,對訓練狗狗會造成不太好的影響。


    沒辦法,因為我老家還有養貓……


    這隻貓整天老愛賴在我的房間裏,卻完全不肯聽我的話,會擅自跑到我的床上睡覺。這樣隻有我跟貓睡在床上,狗狗不就被排擠在外了嗎?我實在不忍心。


    我在這世界的夥伴魔太也很愛上我的床。雖然惹人同情心疼,但隻有晚上睡覺時,我總是鐵了心把魔太帶回地板上的毛毯窩。


    從睡在盆地那間破房子床上的時候開始,我就一直嚴守這項習慣到現在。


    「喂──睡伊,那我要關燈嘍。」


    從旁邊那張床上傳來丘托斯大叔的聲音。


    「喔,好。」


    「睡伊哥哥,晚安──」


    「嗯──晚安,小堤露。」


    丘托斯大叔用布蓋住了房間配備的照明用魔道具。周圍頓時變得昏暗無光。


    自蓋布底下泄漏的些微光線,替房間留下了小燈泡程度的亮度。


    就是這個世界的寢室會擺的,那種會隨著時間經過而熄燈的異世界謎樣燈具。意想不到的是其實它是一種雷屬性魔道具,隻要對它們灌注魔力生成光源,燈具就會繼續發亮一段時間。它隻是重現這種雷屬性的入門魔術,所以當然不能用開關隨時關燈。因此才會像這樣蓋上一塊布調整亮度。


    這間旅店的房間,也準備了幾種不同厚度的布。


    老實說,我們在大叔家裏過夜時住的寢室,也從一開始就準備了調整亮度用的幾種布。但我對這種事情一無所知,還以為放在床邊的布是用來替魔太擦身體的。


    應該說第一天晚上魔太突然拿來的擦澡布,其實就是這種調整亮度用的布。魔太在我熱中於測試燈具時,精明地挑選了觸感最好的軟布,偷偷到廚房去弄濕了拿過來。


    她對擦澡的執著真是強得嚇人。


    想著想著,房間的燈就熄了。


    既然魔太乖乖地待在手作床鋪上,那我也睡覺吧。


    在還不錯的旅店還挺柔軟的床上,我靜靜地閉起了眼睛。意識徐徐地被引誘到平穩的淺眠之中。


    這時,我聽到床鋪細微的擠壓聲。


    但那聲響,小到房間裏的任何人都聽不見。


    可能是我多心了,但好像有個溫暖的物體,窸窸窣窣地鑽進了我的被窩裏來


    但我感覺這個溫暖柔軟的物體,好像是在平時的日常生活中,動不動就按在我身上的那個東西。對於這份熟悉不已的柔和溫暖,我沒有抱持任何戒心。


    最重要的是,這個鑽進被窩的存在悄悄依偎在我身邊的動作,簡直就像每天的例行公事似的,動作實在太自然熟練,讓我沒產生半點突兀感。


    我那幾乎已經鬆手放開的意識,就這樣緩緩落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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