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眉頭擰成了一團。


    陳醫生真的跟許兵仙說的完全一樣,這姑娘性子簡直冷到爆炸了,我本來還仗著自己長的帥,自信的不行,結果每次過去搭話,都被陳醫生冷冷一個滾字懟回來。


    我豪不氣餒,你是醫生嘛,那我找你談論病情總可以吧?


    我通過觀察休息區的病人,了解了不少關於精神病人的知識,問題是,陳醫生是專業的,在她麵前,我對自身病情的欺騙性描述,完全是徒勞的。


    反而讓陳醫生更討厭我了。


    有次,她衝我冷笑著說:“你是不是以為,你長的很好看呢?沒有你追不到的姑娘,對吧?”


    “可是我偏偏就厭惡長的好看的男人,我覺得你是個油嘴滑舌的騙子,你是帶著目的來這裏的,你根本就沒有精神病!”


    “你再來糾纏我,我就立刻趕你出院!”


    我哪敢和她爭論,嚇的我掉頭就跑,我必須像許兵仙那樣,遵守幻境的規則,一旦被趕出去,那我就沒命了!


    聽了我在陳醫生麵前的失敗表現,許兵仙一臉的陰鬱,無比悲傷地對我道:


    “是我學藝不精,這場幻境的比拚,我怕是要輸了。”


    “可惜,把無辜的你們給連累進來了,將來我在九泉之下,是沒臉見師妹了。”


    我無意間留意到他的雙手,許兵仙的手指,真的是又美又修長,讓我驚訝的是,他右手竟然長了六根手指!


    以前聽爺爺說過,這種多指症的人,天資一定是高到沒邊的,這種人通過掐訣結印,所釋放出的術,威力也遠超常人。


    在做一些來自古代維度,極其複雜的術時,普通人往往會扭斷關節,他們就不會。


    在看到許兵仙的右手後,我可以確定,這個人的境界,一定是遠遠在蘭青歌和老姨之上的,劉綱在他麵前,就是個下水道的蛆蟲,就算本體來了,也不能抵擋許兵仙三招。


    這個人都厲害到,我隻能仰望他了,可就算這樣,他依舊在幻境鬥法中,沒從仇家那裏討到半點便宜。


    甚至眼看著,都要敗給對方了!


    他的仇家,究竟是個怎樣的妖魔存在啊?


    “許哥,你的仇家是誰啊?”我好奇地問他。


    許兵仙背靠著牆,那張帥氣的古風臉憂鬱至極:“那個人,名叫白夜天,它在幻術上的造詣很高,這一點,我不佩服不行。”


    楊業想了想,也好奇地問道:“這會,白夜天也被困在你的幻境中嗎?那裏是什麽樣子的?”


    “我施展給他的幻境,是一間鬧鬼的女廁所。”許兵仙輕聲道:“幻術修到深處,能將自身的恐怖經曆,製作成幻境,讓你的敵人重溫你所經曆過的恐怖事件,在必死的謎麵中,找尋破綻逃生。”


    “但幻境的破綻,一定是很隱晦,極無法捉摸的,比如這個陳醫生。”


    我邊聽他說著,邊想象著畫麵,一個強大的幻術師,被困在一間鬧鬼的女廁中,整整三個月了,它都沒能逃出去。


    它每天,都過著怎樣陰森的日子?麵對的是怎樣的滔天恐懼?這麽一想,我心裏頓時就平衡了,至少目前來看,仇家的處境是比許兵仙更凶險的。


    等等!


    我頭皮嗡嗡地跳著,立刻想起當初,蘭青歌傳授我幻術,絞舌時,我曾親身品嚐了舌頭被嚼碎的疼痛,給我當場疼的失禁,暈倒了過去。


    蘭青歌說,幻術,必須自身感受過它的痛苦之後,才能領悟,幻境也是如此。


    困住我們的這個瘋人院幻境,是來自於白夜天當年的親身經曆!


    那麽有沒有可能,此時的白夜天,就是瘋人院中的一個病人呢?


    我激動地說出自己的猜想,許兵仙輕輕捏著指關節道:“它在啊。”


    “那不是嗎?”


    他往病房外一指,我急忙瞧過去,隻見休息區的角落裏,坐著個穿病號服的少年,正在專心地繪畫。


    少年背對著我,用沾著原料的畫筆,在潔白的畫板上精雕細琢著。


    我好奇地走上前,來到正麵觀看。


    這少年看起來太稚嫩了,嘴上剛剛長出絨毛,也就13,4歲的樣子。


    90年代初,條件普遍落後,各種法律製度也不健全,精神病院出現男女混住,甚至接受未成年病人的情況,並不罕見。


    少年皮膚白皙如玉,五官美的讓人不敢置信,特別是鼻子,以及眼睛下的臥蠶,真的很好看,是個又乖,又好看的孩子,讓人產生一種想親近他,保護他的感覺。


    怎麽能有這麽好看的孩子啊?


    這個少年,正是許兵仙的仇家,30年前,他還隻是個懵懂的孩子,我猜測,精神病院的這段經曆,對他以後的命運軌跡,產生了深刻的影響。


    30年後的今天,他成了一個讓江湖聞風喪膽的大幻術師,他在千裏之外,隻用了一式幻境,就讓閭山派的大天師,許兵仙陷入了他所經曆過的這場夢魘中,三個月了,都無法逃生。


    我蹲在他身旁,觀看他繪畫。


    少年白夜天的畫,讓我起了身雞皮疙瘩!


    畫中的世界,是一片黑暗的無邊曠野,地上布滿了1米多長的黑色金屬尖刺,一個沒有胳膊的瘦長怪人,踩著尖刺痛苦前行著。


    那怪人沒有五官,全身的肌肉骨骼扭曲且混亂,可我卻從他臉上,看到了瘋狂的痛苦。


    那種痛苦,超越了人間一切苦難的總和,這怪人到底怎麽了?為什麽會淪落到這般淒慘的下場呢?


    我收回目光,再次看向白夜天,少年一側的臉龐微微有些腫,似乎才被人毆打過。


    “是張二保打的麽?”我輕輕撫摸著他的臉,問。


    白夜天回頭,有些錯愕地看著我,默默點了點頭。


    張二保打人全憑心情,並不會因為白夜天年幼,而對他仁慈。


    我對白夜天的遭遇,感到無比同情,我想幫他,可我也沒能力對方張二保,在這裏,張二保是天,主宰著每個病人的命運。


    想了想,我從兜裏掏出厚厚一遝冥幣,塞到白夜天的小手裏。


    “你給他錢,他就不打你了。”


    白夜天沒要我的錢,低下頭輕聲道:“他並不是因為我沒錢,才打我的。”


    “那是因為什麽啊?”我皺著眉問。


    白夜天沒說話,看向遠處,一個正在吃瓜子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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