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聽聞,都督府與相府鬧起來了,特地來瞧瞧,究竟是出了何事?”


    宗政曦一臉茫然地問。


    荀七扶起相國:“陛下……”


    “陛下!”


    苗王及時打斷他的話,步子一轉,用寬大的身軀擋住了荀七,“相府抓了我外孫,我情急之下上門要人,哪知就碰上有人假冒相國!自苗疆歸順朝廷,臣便對朝堂忠心耿耿,一碼歸一碼,相府抓我外孫不可饒恕,但有人假冒朝廷命官,臣也是不會坐視不理的!”


    宗政曦訥訥道:“啊,聽著……好有道理。”


    “一派胡言!”


    荀七扶著相國走到宗政曦麵前,先給宗政曦行了一禮,“陛下!苗王一大早便帶人到相府鬧事,借蠱蟲的名義故弄玄虛,行栽贓陷害之舉,請陛下明鑒!”


    苗王叉腰,不鹹不淡地說道:“你倒是說說,我怎麽栽贓陷害你們了?”


    荀七冷冷一哼:“你說你給辰龍下了蠱,蠱蟲指引你到相府尋人,那麽我請問,尋到了麽?”


    苗王弱弱地往女兒身邊挪了挪:“尋到了麽?”


    柳傾雲低聲道:“我怎麽知道?”


    荀七冷笑:“哼,不如讓侍郎大人親口來說如何?”


    他轉頭望向了被踹倒的相府大門處,“侍郎大人?”


    刑部侍郎邁步而出,走下台階,對宗政曦拱手行了一禮:“啟稟陛下,未能找到辰龍。”


    “我外孫呢?”


    苗王問。


    “這……”


    刑部侍郎為難地搖了搖頭,“不見了。”


    荀七笑了笑:“侍郎大人,是你看錯了吧?”


    刑部侍郎垂下眸子:“是下官看錯了,那人隻是與大都督有幾分神似,仔細一瞧卻非大都督本人。”


    鬱子川看向他道:“你撒謊。”


    荀七冷冷一笑:“鬱子川,人是你背走的,你是不是也在半路上發現自己背錯了人,所以才丟下他,獨自走了?若不然,僅憑幾個府兵,如何攔得住你?”


    “小川,過來。”


    柳傾雲對鬱子川說。


    “哦。”


    鬱子川聽話地走到了柳傾雲身邊。


    柳傾雲小聲對苗王道:“看出什麽情況了嗎?”


    苗王睨了侍郎大人一眼,嗬嗬道:“被收買了唄。”


    柳傾雲柳眉一蹙:“如此短的時間內,就能收買一位侍郎,真是好本事!”


    苗王歎道:“不能要求人人都像邢尚書那樣啊,水至清則無魚!”


    在滿朝文武幾乎被滲透的大勢下,有一個始終堅守本心的刑官已是不易了。


    臭小子得頂了多大壓力,費了多少心思才在荀相國的滲透下留住了幾個清官?


    柳傾雲不緊不慢地問道:“相國,你的武功又怎麽說?你一直在欺君嗎?”


    荀相國對宗政曦道:“臣不敢欺君,臣早年跟著先帝微服私訪,遭受了不少凶險,回京後暗暗學了些防身的本事,不足掛齒。”


    柳傾雲好笑地說道:“你方才和我爹幾乎打成平手了,你管這叫防身的本事?”


    宗政曦點頭:“對啊荀愛卿,苗王他很厲害的。”


    在秋獮上,他就見識過苗王的本事了——三軍沒拿下的吊睛猛虎,讓苗王當個坐騎騎回了園囿。


    荀七笑了笑說道:“這就得問苗王了,為何他的一身武功卻隻堪堪與我們中原的防身術打成平手?”


    好一句我們中原,無形中把苗王與荀相國的私人恩怨,變成了中原與苗疆的地域對立。


    要知道,在場的可全是中原百姓。


    荀相國正色道:“荀七,不得對苗王不敬。是苗王承讓,沒對我用真功夫。”


    荀七一副憤憤不平的樣子,心不甘情不願地衝苗王拱了拱手:“是晚輩的不是,多謝苗王對我義父手下留情。”


    瞧相國那一身傷,可不像是手下留情的樣子。


    隻是話被他倆這麽一說,倒顯得苗王仗著自己武功,惡意傷人了。


    柳傾雲暗暗一哼:“真是千年的老狐狸。”


    苗王一臉坦蕩蕩:“我傷你,那是有緣由的呀!誰讓你們抓了我外孫?誰讓你不把話說清楚?”


    荀相國卻絲毫沒有動怒的意思,語重心長地說道:“苗王,府邸已經讓刑部搜過了,並沒找到辰龍和陸沅,所以我想其中必定是有什麽誤會。”


    苗王大手一揮,叉腰道:“我信不過你們!你敢不敢讓我搜一搜?”


    荀七道:“苗王,你是在質疑刑部的辦案能力嗎?”


    三言兩語,又把苗王與刑部放在了對立麵上。


    柳傾雲瞪他道:“你不扯別人說不了話是吧?”


    荀七正色道:“我隻是就事論事。”


    柳傾雲:“扯犢子!”


    荀相國對苗王道:“若是沒搜到呢?”


    苗王道:“沒搜到,我當眾給你磕頭認錯!”


    荀相國不怒自威地說道:“苗王,你在相府大鬧一場,又是毀我聲譽,又是險些要我性命,如今更是當著陛下的麵搜我府邸,就一句磕頭認錯那麽簡單?”


    苗王:“你想怎樣?”


    荀相國:“若是沒搜出陸沅,你即刻離開京城,永遠不得踏出苗疆!”


    柳傾雲的眸光微微一變。


    荀老賊如此信誓旦旦,難不成兒子真不在相府了?


    苗王大步一邁,氣勢磅礴地說道:“好!我答應你!”


    他轉頭對宗政曦道,“陛下,請你做個見證!”


    荀七譏諷地說道:“苗王,你不會又耍賴吧?畢竟,你也不是頭一回了。”


    苗王笑了笑,自懷中拿出苗疆玉璽:“以此璽印為證,若我食言,請陛下收回我的苗王之位!”


    柳傾雲睜大了眸子:“爹!”


    “荀愛卿……”


    宗政曦希望荀相國不要來真的。


    然而荀相國卻抱拳,鄭重地行了一禮:“請陛下,代為保管苗疆璽印!”


    “荀愛卿。”


    這樣的相國,忽然讓宗政曦感到了一股陌生。


    小德子雙手接過玉璽,遞給了宗政曦。


    苗王仰天一歎。


    仙兒,為了臭小子,我把王位都押上了。


    要是我變得一無所有,臭小子以後可就得靠你了。


    -


    密室,伸手不見五指。


    辰龍悠悠自昏迷中蘇醒。


    他動了動眼皮子,一股乏力的感覺席卷全身。


    忽然,他聽到了一聲細小的動靜,立即伸手去拿後背的劍匣,卻發現後背空空如也。


    “別想了,你的劍讓人收走了。”


    是陸沅的聲音。


    辰龍狐疑地問道:“你怎麽也在?”


    陸沅吹亮了火折子,借著火光的映射,往後指了指:“我原本在另一間,見你老不醒,就過來找你了。”


    辰龍不解:“另一間?”


    陸沅唇角一勾:“我也是才發現,原來我那個義父的密室不止一間。”


    辰龍沉思道:“所以這裏的確是相府的密室,那我更不明白了,你怎麽也進來了?”


    陸沅慵懶地說道:“荀七那個蠢貨,把事情搞砸了,眼看著我就要被刑部的人帶走,帶你進密室的那個人,就把我也關進來了。”


    辰龍皺眉:“這一切都是你的計劃?”


    陸沅沒否認,笑著湊近他:“看了一夜兵書,結果沒什麽用的感覺如何?不如你拜我為師,我教你兵法,保管比兵書有用,除了我,世上無人能治你。”


    辰龍反手一記鎖喉,另一隻手點住了他的丹田:“殺你,不需要兵書。”


    “不愧是十二衛第一高手。”


    陸沅笑了笑,“你要是殺了我,我們倆可都出不去了。我倒是沒什麽,畢竟是相國的親兒子,可你的下場恐怕就難說了。你不覺得你這間密室與你以往見過的密室有什麽不一樣嗎?”


    辰龍凝神聚氣,忽然聽到一股水聲:“水牢!”


    陸沅笑道:“沒錯,這裏是一間水牢,等上麵的水聲停止,就是灌滿水牢之時。辰龍,你對相國的風險大於了你的利用價值,相國想滅你的口,他雖不想殺我,不過也沒打算放我出去。”


    辰龍冷聲道:“你的意思是——”


    陸沅攤手:“我們倆被囚禁了。”


    辰龍對比並沒有太大的驚訝,相國的心狠手辣,他早就領教了。


    他想了想,問道:“你的密室呢?你不是說相國不想殺你?那就先躲去你的密室。”


    陸沅歎氣:“很遺憾,我來找你之後才發現,你的密室隻能從外麵打開。”


    辰龍站起身。


    陸沅道:“別白費力氣了,我剛剛已經找了三遍了,沒有機關。”


    “那就用蠻力。”


    辰龍道。


    陸沅道:“省省吧,密室用的是盤龍石,你就算把氣力耗盡也撼動不了分毫,也別指望頂上會有動靜,不可能的。”


    辰龍眉頭緊皺:“你的意思是,我們要死在這裏了?”


    陸沅好整以暇地瞄了瞄辰龍腳上的龍靴:“是啊,馬上就要死了,有什麽遺言,趕緊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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