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後


    不過, 既然學生會的副主席是大家票選出來的,那就說明是大家都認可的, 林雨珍笑著說, “恭喜你。”


    楊峰也笑了,說,“雨珍, 你放心, 我一定會好好幹的。”


    不會再像以前那樣,遇事總縮頭縮腦的。


    明年六月份她就要畢業了, 留給她的時間真心不多了。


    林雨珍點頭, “咱們一起把學生會的工作做好。”


    楊峰這次倒也算說到做到, 聯合宣傳部, 以圖片和文字的形式, 做了一個很漂亮的文化長廊。


    還把學生會和各係的學生組織起來, 成立了幾個幫扶小組,幫扶對象正是本院職工家屬院的孤寡老人,以及生活上有困難的教職工。


    兩把火燒得都很不錯。


    特別是幫扶活動, 還受到了校領導的表揚。


    這天下午, 因為新的一期已經拿去印刷了, 青禾雜誌辦公室裏很安靜, 隻有楊峰一個人在翻看一大堆投稿。


    但她看了幾篇就看不下去了。


    倒不是因為寫得不好, 而是她這會兒心情不好。


    今天中午,孫明之來找她, 說了一件不可思議的事兒。


    她和孫明之不算熟, 雖然經常在學生會見到, 有些聚會也能碰到,但私下裏沒有任何來往, 也就平時見麵笑笑打個招呼的關係。


    而且每次打招呼還都是她主動。


    因為競選學生會副主席,楊峰當選了孫明之落敗了,連這樣的關係都沒能維持下去,最近每次碰麵,孫明之都故意扭過頭不看她。


    這樣的一個人,忽然跟她說,經濟係下一批留學生名單裏,有郭誌剛。


    估計最晚到明年三月份就走了。


    楊峰一開始還不相信,但後來越琢磨,越覺得這不可能是開玩笑,孫明之心眼再小,也不至於這麽做。


    可能就是真的。


    楊峰很想立馬去問問郭誌剛,到底有沒有這回事兒,然而她走到半路,拐到了這間辦公室。


    還是選擇了逃避。


    她在桌子上趴了好一會兒,想哭,但好像又哭不出來。


    人生就是這樣的,不如意事常□□,她比起村裏的那些同齡女孩子,已經算是好太多了。


    雖然她媽媽長期有病,但她爸爸下煤礦供她讀書,雖然哥哥嫂嫂們提過很多次讓她輟學,但她總考第一,大考小考都是如此,就連村裏的支書大叔都來勸,說讓她放棄學業太可惜了,雖然他爸爸摔斷了一條腿,但現在她已經考上了平大。


    不但不用花家裏的一分錢了,還可以每個月往家裏寄錢。


    而且,郭誌剛真的對她很好,即便他選擇出國,因此兩個人分開了,那這一段時光,也是她生命裏最幸福的記憶之一。


    她經曆過比這糟糕一萬倍的事情,這點挫折其實根本不算什麽。


    即便上天給了她這麽多苦,可她以後的日子還是會越來越好的。


    如果不能留在平城,回到家鄉也是挺好的,而且還能多照顧一下爸媽。


    楊峰一個人坐在寂寥的辦公室裏,慢慢想通了這些之後,雖然心裏還是很難受,情緒到底平複了不少。


    但也沒法繼續審核稿子了。


    她把書桌上的東西都整理好,決定一個人去校外吃一頓好的。


    文學社現在一個月有三十塊的工資,還有學校的補助,一共加起來四十多了,她每個月往家裏寄二十塊錢,剩下的也沒全用光,平時能省則省,存了也有一百多了。


    楊峰鎖上門,剛要往外走,走廊那頭急匆匆跑過來一個人,正是郭誌剛。


    他笑著大聲說,“楊峰,你在這兒啊,我找了好幾個地方都沒找到你!”


    楊峰沒回應他,拖著沉重的步伐走過去,勉強笑了笑,說,“你找我有事兒啊?”


    郭誌剛見四下裏無人,要牽她的手,楊峰卻躲開了。


    這會兒天都快黑了,走廊裏光線昏暗,他也能看出來她不太高興,問,“怎麽了,有人欺負你了?”


    楊峰矢口否認,“沒有,你吃飯了嗎?”


    郭誌剛說,“我這不一直在找你,想和你一起出去吃飯,咱們去外頭吃炸醬麵?”


    楊峰點了點頭。


    吃過飯,郭誌剛又說,“明天下午你有幾節課,如果課不多,咱們出去逛逛吧?”


    他想給楊峰買一件新的棉衣,包括外套也要換新的,楊峰身上穿的深藍色外套,領口和袖口都洗得發白了,裏麵的棉衣也硬邦邦的了。


    這說明裏麵的棉花都板結了,估計穿了好幾年了。


    郭誌剛有這個想法已經很久了,可一般人家的棉衣,都是自個兒做的,他穿的棉襖就是她媽請姑姥姥幫著做的,商場一般也沒有賣的,裁縫店倒是可以幫著做,但棉花和棉布也是要自己出的,他嫌棄太麻煩了。


    還好,上個星期他跟著姐姐一起去逛王府井,竟然發現裏麵有賣現成的棉衣,而且款式還挺洋氣的。


    雖然價格有點貴,但他手裏所有的錢,倒也夠了。


    楊峰搖搖頭,“下午課倒是不多,但還有別的事兒,不去了吧。”


    此時天已經黑透了,幾處昏黃的街燈下,大街上人特別少,郭誌剛用力拉起她的手,問,“楊峰,你一定有事兒瞞著我,是不是你家裏出什麽事兒了?”


    “你別悶在肚子裏,即便我幫不上什麽忙,但你說出來可能會好受一點。”


    楊峰想要甩開他的手,但又舍不得這一刻的溫暖,她猶豫了半天,問,“郭誌剛,那,你有沒有瞞著我的事情?”


    郭誌剛沉默了數秒,歎了口氣,笑著說,“你知道我準備出國留學了?”


    楊峰點頭,“對,今天中午剛剛知道的。”


    郭誌剛說,“楊峰,我不是有意隱瞞你,這件事我也還沒告訴家裏,而且說實話,我到現在,也不是百分百想去留學。”


    楊峰笑著說,“能公費出國留學,多好的機會啊,為什麽不去?”


    郭誌剛回答,“因為你。”


    楊峰帶著一點氣,說,“哪個更重要你不懂啊,出國深造,是很多同學沒有的機會,我們中文係這種名額就非常少。”


    郭誌剛眼睛一亮,“楊峰,你也想出國留學對不對,要不,我去找我舅舅,如論如何,讓他想辦法多爭取一個名額。”


    楊峰搖了搖頭,“郭誌剛,我和你不一樣,我不能去。”


    現在好多同學都說國外各種好,生活條件好,工作待遇好,好像國外的月亮都比國內圓,可能發達國家的確很好,但再好,她也是不能去的。


    因為她的父母在國內。


    雖然平城距離沂蒙山很遠,但隻要她想回去,或者家裏有緊急情況,她跟學校請了假,就能坐火車,再倒上兩次汽車,步行十多裏,頂多用上兩天半,就能到家了。


    所有的路費加起來都用不了二十塊錢,但要是去了國外,恐怕就沒那麽容易回來了。


    出國來回都隻能坐飛機,飛機票那可是貴得嚇人啊。


    兩個人一路沉默回到學校,最後在路口分開的時候,也沒說話,隻是彼此笑了笑。


    眼瞅著就要期末考試了,林雨珍把學生會和雜誌社的工作都安排好,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學習上。


    這天傍晚,忽然起了挺大的風,她推著自行車走到校門口,有點猶豫是不是要回家。


    從平大到金山胡同,差不多得騎一個小時,天好的時候不覺得有啥,天氣不好的時候,其實還是有點累的。


    有時候趕上下雪天,她會在學校宿舍住上一兩晚。


    她都把車頭調回去了,忽然聽到有人大聲叫她,“雨珍!這邊!”


    林雨珍回頭一看,許俊生從一輛貨車上跳下來,拚命跟她招手呢。


    她推著車子跑過去,“俊生,你怎麽來了?”


    “這不下午給一家醫院送貨嗎,正好路過這兒,走,快上車吧!”


    為了送貨方便,藥材公司去年就買了一輛小型貨車,李越勇從司機位上跳下來,接過林雨珍手裏的自行車,說,“雨珍姐,天冷,您趕緊上車吧。”


    五大三粗的小夥子輕輕一用力,把車子舉起來給放到後麵的貨車廂了。


    林雨珍坐上車,問,“俊生,你們現在都給醫院供貨了?”


    許俊生打了個響指,得意的說,“對啊,這醫院一下子要了幾萬塊的貨呢,有一部分是細料,還有一家也在談,十有八成也能行!”


    李越勇也挺佩服的說,“雨珍姐,俊生哥真的太厲害了,這生意是前些天談的,人家本來不想要咱的貨,但剛才那藥房主任收了貨,說以後誰家的貨都不要,就要咱們的!”


    做生意很難但同時也很簡單,現如今,平城的藥店越來越多,各大醫院也人滿為患,醫藥市場比過去活躍多了,私人的醫藥批發公司,也有好幾家了,大家為了爭市場拉生意,采取了各種辦法。


    有的是走人情關係,有的是拚價格,許俊生也會走一點人情關係,請相關單位的采購科長或采購員吃個飯什麽的,過年過節也會有所表示,但最常見的吃回扣是沒有的,他把這一部分成本都分攤到藥材上了。


    他們公司最大的優勢,就是藥材本身的質量好,好到什麽程度,同樣的一味藥,內行的人肉眼一看,高下立現。


    這是許俊生一直以來的原則,寧肯采購成本高一些,也要好貨,張曆城雖然幹什麽事兒都摳摳搜搜的,但他對商品質量的要求也很高。


    想當初他做糖葫蘆的時候,都要好好挑一遍,帶蟲眼的,小點的,長得不好看的山楂一律不要。


    作為合夥人,兩個人在這方麵高度一致,每次公司總結大會,許俊生都會強調一遍質量問題,張曆城更是給手下的幾個采購員製定了詳細的規則,一旦進了質量不好的藥材,那是要被罰錢的。


    藥材這麽好,生意當然不差,但也算不上太好,就中不溜吧。


    因為隻有一部分客戶識貨並且願意用好貨,好多單位雖然識貨,但因為價格略高,不願意用好貨。


    尤其現在很多醫院的采購員,明裏暗裏都會要求吃回扣,而許俊生和張曆城是堅決不會給回扣的,僅僅這一條就把路給堵死了。


    他們公司醫院客戶的開發,始終不太順利。


    現在,終於邁出了最難的第一步。


    林雨珍說,“那可太好了,估計以後醫院客戶會越來越多的。”


    許俊生笑道,“那是當然了,隻要識貨,肯定會進咱們的貨!”


    外行人不知道,這各地出產的中藥材,看著差不多,其實差得很多,要不咋會有道地藥材呢,即便是道地藥材,那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藥效當然也是不一樣的。


    許老爺子現在,就認孫子公司的藥,軍區保健醫給他開的中藥,他嫌棄不好,都是跟人家要了藥方子,讓許俊生幫著配藥。


    王媽都說了,煎出來的藥湯子的確不一樣,味道特別濃。


    反正現在許俊生現在認準了,甭管做什麽生意,質量是最重要的,即便一開始識貨的人不多,但好東西,那是早早晚晚的,會被認可。


    貨車走到半路,許俊生說,“越勇,靠路邊停一下!”


    林雨珍問,“你要幹嘛,又要去商店給孩子買東西啊?”


    許俊生說,“今兒高興,我去看看玩具專櫃有沒有到新貨!”


    “不準去。”


    “俊生,你這樣會把孩子慣壞的,家裏玩具已經很多了,你今天要是高興,不如多陪他們玩一會兒。”


    對於孩子們來說,如山的玩具也比不上爸媽高質量的陪伴。


    許俊生笑了笑,“也成吧,反正這邊的玩具櫃台,估計也沒什麽新玩意!”


    林雨珍笑話他,“我覺得,咱們家所有的玩具都擺在一起,也差不多趕上商場的玩具專櫃了!”


    李越勇噗嗤一聲笑了,“雨珍姐,我覺得商場的專櫃也不見得貨這麽全,不說別的,那兩箱子回力小汽車,大的小的什麽顏色的都有,王府井估計都沒這麽多!”


    許俊生半開玩笑的說道,“越勇,你現在還沒結婚,更沒有孩子,你白惦記這些沒有用。”


    “你放心,等你結婚有孩子了,這些小汽車就送給你一半!”


    另一半,被張曆城提前預定了。


    林雨珍也問,“越勇,你和小劉的事兒,定下來了嗎?”


    小劉是藥材公司的開票員,是許俊生和張曆城招的第一批員工,小姑娘長得挺漂亮,聰明伶俐,性格也很開朗,不少客戶來拿貨,都很喜歡跟她聊上幾句。


    她家裏也是南城的,她本來有對象,據說是同學,好了不短時間了,但都要談婚論嫁了,男方那邊突然挑剔上了,嫌棄小劉沒有正式工作,還有其他方麵也沒談攏,然後就黃了。


    李越勇從見到小劉第一麵就喜歡上了,但他平時看著挺機靈,追姑娘不行,這費了很大的勁兒,許俊生也從中撮合,人家小劉才剛剛鬆口了。


    但要想立馬訂婚結婚是不太可能了。


    李越勇立即笑不出來了,哭喪著一張臉,說,“雨珍姐,麻煩你好好給我留著,反正早晚能用上的。”


    林雨珍笑著說,“成,你放心吧。”


    回到家,兩個小娃娃發現爸爸媽媽竟然是一起回家的,一開始有點懵,後來誠誠和圓圓對視一眼。


    兄妹倆分了工,一個邁著小短腿撲向爸爸,一個撲向媽媽。


    許俊生抱起兒子,林雨珍抱起女兒進了屋。


    誠誠不太會說長句子,隻是進了屋還疑惑的看著爸爸媽媽,圓圓卻是能準確表達的,“爸爸媽媽都回來了!”


    林雨珍擦了一把臉,笑著跟他們解釋,“誠誠,圓圓,你們是不是覺得奇怪啊,爸爸出去送貨,路過學校,就順便把媽媽一起接回來了。”


    誠誠晃了晃自己的小下巴,表示明白了,圓圓卻是笑著說,“原來是這樣啊!”


    孫嫂端進來一盤洗好切好的蘋果,也嘖嘖兩聲,“我帶了這麽多孩子,就沒見過比圓圓更會說話的,這孩子,哪像一歲多的,兩三歲的孩子也不一定趕得上她!”


    許老爺子今兒去了一趟軍區大院,沒什麽事兒又回來了,恰好在院子裏聽到這句話,忍不住說,“不光是圓圓,誠誠也特別聰明!”


    好比包子好吃不在褶上,誠誠的聰明,表麵上看不出來,但恣要把棋盤一拿出來,小家夥兒就能像模像樣的跟著太爺爺下一會兒。


    雖然末了還是輸,可是每個棋子的走法,一點都不會出錯。


    更為神奇的是,許老爺子並沒有教過重孫子下棋,大概是誠誠和圓圓更小的時候,經常被保姆抱著,去後院看許老爺子和別人下棋。


    估計就這麽看會了的。


    許俊生挑開棉簾子,說,“爺爺,您進來坐會兒吧!”


    還真別說,就這麽半天的功夫,許老爺子就想兩個重孫子了,真個兒進屋了,看到兩個小娃娃端端正正的坐在沙發上吃蘋果,那樣子甭提多可愛了,先就笑了。


    誠誠和圓圓都很喜歡太爺爺,誠誠舉著手裏的蘋果要給許老爺子,圓圓則撲閃著大眼睛,說,“太爺爺,您請坐。”


    每個字兒都說的特別清楚,連您字都說的挺標準。


    許老爺子樂嗬嗬的挨著兩個小娃娃坐下了,抱了抱誠誠,又抱了抱圓圓,誠誠固執的抬著小手,要讓太爺爺吃了那片蘋果。


    不過,他不會說太多話,“吃!”


    許老爺子剛吃完重孫子給的蘋果,重孫女圓圓立馬又遞給他一個。


    許俊生在旁邊看著都吃醋了,說,“誠誠圓圓,爸爸也想吃蘋果!”


    投喂了太爺爺,誠誠和圓圓又開始投喂爸爸,大概覺得不投喂媽媽也不好,圓圓說,“媽媽,吃蘋果!”


    下一秒,誠誠已經把一片蘋果直接塞到她嘴裏了。


    兩個小娃娃投喂三個大人,可忙活壞了,好在一盤水果並不算多,沒一會兒就見底兒了。


    許老爺子心情舒暢,晚上都多吃了半碗飯。


    隻是有的人高興,有的人不高興,今天田香蘭在單位,接到了學校的電話,是許俊紅班主任打的。


    她匆匆趕到學校才知道,許俊紅最近的老實都是裝出來的,短短十來天的功夫,她就逃了三次課。


    而且每次逃課都是一整天。


    田香蘭最近特別為小女兒的事兒發愁,一聽到這個腦子都要炸了,瞬間血壓飆升,她真恨不得立馬把女兒提溜到麵前,狠狠的打上一頓。


    打個半死她也不心疼。


    憋著這股火回到家,立馬就跟許廣漢說了,許廣漢聽了也特別生氣,說等許俊紅回來了,一定要狠狠教訓她。


    田香蘭如果要打女兒,他絕對不攔著。


    然而等來等去,都快天黑了許俊紅才回來,這個點兒家裏正好要開飯了,飯桌上上有老下有小,不方便發火,隻能等到飯後了。


    田香蘭黑著一張臉,一點笑模樣都沒有,也吃不下去飯,吃了點菜,喝了幾口湯就放下了筷子。


    許俊紅其實已經感覺到了,今天她回到家,她爸她媽都沒搭理她,特別吃飯的時候,無意間和她媽對上了,她媽看她的目光,像是要把她給撕巴了。


    大概是學校把逃學的事兒告訴了家長。


    因為早有準備,她一點也不緊張,嘴角浮出一絲譏笑,偏偏特別有胃口的吃飯,比平時吃得還多。


    老爺子走後,眼看著大家也都吃得差不多了,田香蘭說,“俊生,讓保姆把兩個孩子都抱走,你們也都各回各屋!”


    很快,廳裏隻剩下三個人了。


    許俊紅手裏握著一杯水,慢條斯理的喝著。


    田香蘭上前一把奪過了她手裏的杯子,罵道,“你還有臉吃飯,你還有臉喝水,說,逃學的這幾天,都幹嘛去了!”


    “那還用說啊,玩去了唄。”


    田香蘭立即問,“和誰一起去的?”


    許俊紅冷笑一聲,“媽,您這麽聰明,還猜不到啊,老師也應該跟你說了吧,我是跟趙帥一起逃學的,那肯定是跟他一起去的。”


    田香蘭四下裏看了看,從小茶幾上抄起一個木頭刷子就砸,許俊紅也不躲,有一下打到了臉上,左臉一下子就腫起來了。


    許俊紅像看仇人一樣看著父母,忽的一下站起來,氣憤的說,“我去告訴爺爺!”


    沒等她往外邁出一步,田香蘭上前一把抓住她,狠狠的扇了一個耳光,說,“你敢去後院試試,你以為你爺爺會給你撐腰啊,他要是知道你這麽不要臉,怕是能氣出病來!”


    許俊紅冷哼一聲,“真像個潑婦!”


    田香蘭最聽不得這個,抬起手還要打,許廣漢上前拉住妻子,“香蘭,別打了,咱們好好跟俊紅談談!”


    “好好談談有用嗎,她現在就跟個傻子和瞎子一樣,一條道要走到天黑,我今天就是要打醒她!”


    看到小女兒仿佛真的傻了一般,站在那兒等著挨打,許廣漢一邊給田香蘭遞給杯水,一邊偷偷使了個眼色。


    許俊紅立即跑著出了屋子,到了東廂房立馬把門從裏麵鎖上了。


    田香蘭倒也沒有追過去繼續打,她喝了幾口水,不住地歎氣,說,“攤上了這麽不爭氣的孩子,這可怎麽辦啊?”


    許廣漢勸她,“香蘭,我知道,你一直對孩子們的期望都很高,俊昌和俊生的確也都做的不錯,俊紅呢,一直學習都很好,老二家的兩個孩子都考上了清華,你對俊紅也報了很大的期望。”


    “現在俊紅的表現,讓你特別失望,說實話,我也是很失望的。”


    “但她現在就好比迷路的孩子,她自己不想回家,你硬拽是沒有用的,我呢,是這麽打算的,隻要明年俊紅過了本科錄取線,就能到我們學校讀書,到那個時候,談戀愛的新鮮勁兒早就過去了,她要想認真學習,還不晚,還可以繼續往上考的,讀了碩士甚至還可以讀博士。”


    許家平大清華都有了,倒是還沒有一個碩士博士。


    “如果她高考錄取線都沒過,估計對她自己也是個打擊,要是俊蘭考得好,考上了比較好的大學,更會讓她難受,讓她複讀一年,以她的性格,肯定會奮起直追。”


    他歎了口氣,“所以啊,這其實就是一個坎,過去了就好了。”


    這話許廣漢早就說過好幾遍了,田香蘭以前覺得有點道理,現在卻嗤之以鼻,“她現在都能逃學了,你還指望她考碩士博士,做夢吧你,至於複讀,就她這個表現,指定也不行!


    “我看啊,等明年畢業了,就趕緊聯係一個單位,直接參加工作得了!”


    許廣漢覺得這麽做不好,沒有條件那是沒辦法,人一旦參加了工作,再想脫產學習就很難了。


    但他知道妻子在氣頭上,也就沒再多說話。


    此刻,許老爺子在後院看電視,冬天冷,門窗也都緊閉著,因為老司令有些耳背,電視的聲音開得有點大,倒是沒有聽到前院的爭吵。


    但在前麵東西廂房,是不可能聽不到的。


    許俊生說,“我上學那會兒,雖然學習不算好,頂天了就是在課堂上睡大覺,這俊紅可倒好,竟然敢逃學了,我看,的確應該狠狠教訓一頓了。”


    林雨珍正在陪孩子們玩兒,搖了搖頭,說,“中學生談戀愛,是可大可小的,俊紅那脾氣,我看有點軟硬不吃,打她也未必能行。”


    許俊生歎了口氣,“我這傻妹子是陷進去了,她那個男同學,長得的確倒是挺精神的,可油腔滑調的,看著一點不像學生!”


    第二天是周末,許俊紅早上沒起來,也沒去正廳吃飯,一直到中午了也不肯出屋。


    許老爺子好奇地問,“俊紅呢,出去了?”


    田香蘭黑著臉,許廣漢說,“她去她同學家了。”


    幸虧老爺子沒再多問,吃了飯就走了。


    回到西廂房,林雨珍說,“俊生,要不,我去勸一勸俊紅 ?”


    許俊生不同意,“你去幹嘛呀,去撞那個槍口幹什麽,俊紅現在,別的都廢了,倒是嘴巴不饒人,說出的話忒難聽,前些天,大哥勸她,不也是被她氣著了嗎?”


    林雨珍說,“沒事兒,我叫上大嫂一起去!”


    不管怎麽說,許俊紅就是個十七八的小姑娘,二對一指定勝算大,“那行,你去吧。”


    林雨珍去了東廂房,苗玲玲笑著說,“雨珍,你不來,我正去找你呢。”


    “想跟你談一談俊紅的事兒。”


    林雨珍點了點頭,“我也是為了這事兒來的。”


    苗玲玲湊近了低聲說,“我剛才聽著,俊紅跟著那個逃課了,這要是一逃一整天,什麽事情都能做出來啊,就怕她一時衝動犯了傻。”


    雖說一般來講不太可能,但也不能說的那麽絕對,就看小姑子那整天稀裏糊塗的樣子,估計就是陷進去了。


    真要偷吃了禁果,並且還未婚先孕的話,那許家的名聲還要不要了,萬一事情傳出去,就連俊昌都會受影響的。


    當然了,這種可能性很小,但她也不能不防。


    妯娌倆一起敲許俊紅的門,她倒是給開了門,但立即又躺到床上了。


    “你們有什麽事兒啊?”


    林雨珍說,“俊紅,你這麽聰明,不上好大學可惜了,你之前不是還說過,非平大清華不上嗎,現在開始努力也還不晚。”


    許俊紅看了一眼二嫂,說,“就憑我現在的成績,壓根兒就考不上!”


    苗玲玲說,“俊紅,你看你二嫂,也就學了一年,而且一開始還是一邊上班一邊學習的,對於聰明人來說,隻要用心學就可以了,而且距離高考還有半年多呢,來得及!”


    “我高二的時候,成績也下滑了,但我高三的時候就趕上去了!”


    許俊紅盯著大嫂看了一眼,“那你是因為什麽成績下滑的,也是談戀愛嗎?”


    苗玲玲可不想讓小姑子知道她的那些往事,她那會兒跟男生談戀愛,純潔的很,連手都沒牽。


    不過,也不是所有的早戀都這樣,她們隔壁班的,就有女生懷孕幾個月而不自知的。


    苗玲玲的爸媽都是醫生,很早就給她普及了基本的生理知識。


    她說,“不是,我是因為沉迷於蘇聯小說,後來把所有的書都送人了。”


    許俊紅冷哼了一聲,什麽也不肯說了。


    苗玲玲又說,“俊紅,下麵的話,我是以你嫂子和醫生的雙重身份跟你說的,你談戀愛,沒有人能阻止住,但是你要記住,一定要潔身自好,我說的並不是牽手和親吻,這些都可以,但再進一步的關係就不就行了。”


    “對男生來講無所謂,但對女生來說,是有懷孕的風險的,像我現在,婚後懷孕是喜事兒,但倘若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未婚先孕,那是很丟臉的一件事,而且丟人是要丟一輩子的!”


    聽到這裏,許俊紅心裏有些怕,嘴上卻還是不認輸,“大嫂,我以為你是好心呢,你是不是盼著我這樣啊,我丟了人,正好襯出來你們的好,是不是?我早看出來了,你想獨占這個家,我告訴你,門兒都沒有!”


    苗玲玲一聽也炸了,“反正我告訴你了,你愛聽不聽,你以為我想讓你丟人啊,你要丟了人,全家人都跟著一起丟人!”


    兩個人的聲音都挺大,保姆都聽到了,都覺得許俊紅也太不講理了,但主家的事兒,他們最好別去摻和,也就沒人去勸。


    許俊生覺得,妹妹從小就挺強,這會兒指定什麽也聽不進去,直接過去喊人了,“雨珍,大嫂,都回吧,讓俊紅自個兒好好想想吧。”


    苗玲玲還是很生氣,她不肯去西廂房,而是直接去了正房廳裏,一進門就哭了,“爸,媽,我好心勸俊紅,跟她掏心掏肺的說話,結果她說什麽,她說我盼著她丟人,我要真是這樣,我勸她幹什麽呀?”


    她倆的吵鬧聲其實田香蘭都聽到了,隻不過沒聽清到底說了啥,“玲玲,你都跟她說什麽了?”


    苗玲玲委屈的說,“沒說什麽啊,雨珍勸了她幾句,我勸了她幾句,我還跟她說了一些常識,我說別亂來,萬一出了事,大家都丟臉!”


    田香蘭這人,自己的閨女自個兒罵,自個兒打都沒關係,聽到大兒媳婦的話不高興了,“你跟她說這些幹什麽,本來她不懂,你這麽一說她反而好奇了!”


    她正要繼續數落大兒媳婦,林雨珍截下了她的話,說,“媽,俊紅不懂,那個男同學未必不懂啊,大嫂告訴俊紅的意思,是讓俊紅有所防備,而且,他們已經逃了三次課,而且還都是整天待在一起,都很難說情到底怎麽回事兒了,沒有當然更好。”


    與其說田香蘭沒想到這些,倒不如說她不願意這樣想,現在林雨珍說出來了,她這心裏簡直就是心驚膽戰。


    如果俊紅真的做了傻事,而且沒有采取任何措施的話,萬一,萬一要是懷了孕,天哪,真要是那樣,那可真是丟人丟到家了。


    她這個當媽的可怎麽活啊,幹脆一頭撞死得了。


    田香蘭一臉灰敗,許廣漢覺得自己考慮的夠周全了,但從來沒想過這些,這會兒也眉頭緊鎖。


    林雨珍又說道,“既然咱們做不通俊紅的工作,不過找一找那個男生的家長,如果那頭撤了,估計俊紅也容易想通了。”


    許俊生覺得這主意好,“對啊,咱們怎麽都沒想到呢,那小子油嘴滑舌的,一看就不成,像是個壞種。”


    他征求爸媽的意見,“要不,我來出麵,我明兒就找到他們家去!”


    田香蘭歎了口氣,點頭說,“成,對他們不用客氣。”


    許俊紅原來可不這樣,即便跟辛鵬飛好的時候,倆人也是約著一起做作業學習,也就跟這個趙帥好了之後,才各種作妖不學習還逃學的,那不用說,指定是這壞小子勾引俊紅,才學壞了的。


    許廣漢卻說,“俊生,也不要鬧得動靜太大了,跟他們說通了就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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