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吾是掌管溫度、氣候的神,是萬物賴以生存的根本。


    當初陸吾為了鎮壓心魔,自行剝下九尾虎皮設陣。


    也因此斷了根本。


    桃花大妖做下這一切,就是為了趕在崔清鶴恢複前世記憶之前,徹底取代他。


    可崔清鶴現在所做的,顯然已經表明……他至少是想起來一部分了。


    他催動了自己的靈力,腳下出現了這些脈絡,當這些脈絡與山間一直藏著的靈氣相融合的那一刻,陸吾將徹底覺醒。


    不!


    如果陸吾覺醒,那她這麽多年的努力算什麽?!


    桃花大妖雙手翻飛,手中捏訣,周遭陰風乍起,無數的血色桃花花瓣源源不斷地出現,在她的周圍形成了一條桃花屏障,阻擋崔清鶴腳下的脈絡往前行進。


    崔清鶴提起判官筆對著桃花大妖的方向不斷畫符。


    一個個符文出現,一個個瞬間被桃花花瓣擊破。


    在這個過程中,崔清鶴一步一步地逼近,桃花大妖一步一步地後退。


    隨著桃花大妖的後退,她腳下形成的桃花界線也在不斷地後移。


    可她背後從山間延伸過來的脈絡,也一直在攻擊著她的桃花界線。


    桃花大妖被前後夾擊,壓力倍增。


    眼看著桃花大妖就要頂不住了的時候,她忽然衝崔清鶴的臉上吹了一口氣。


    一陣夾雜著藥味的桃花香躥進崔清鶴的鼻子,崔清鶴腦子裏瞬間一片空白。


    在短暫的空白之後,又一段記憶憑空出現在了他的腦海中。


    幽閉的空間,濃烈的藥味,刻意壓低的交談聲……


    “想起來了嗎?”桃花大妖的聲音仿佛就貼著崔清鶴的耳朵,“陸吾,想起來那些慘烈的記憶了嗎?想起來當初你為何逃離昆侖山,來到這了無生機的大荒了嗎?”


    “陸吾,回來!回來!”


    崔清鶴不停地搖著頭,心口一陣一陣地鈍痛,記憶一陣空白,一陣又斷斷續續地出現。


    “收!”


    桃花大妖一聲爆喝,崔清鶴的神誌猛地清醒過來。


    可這時,那些從山間蔓延出來的脈絡,竟不停地融入到桃花大妖的身體裏去了。


    桃花大妖哈哈大笑起來。


    “崔清鶴,我到底還是高估了你。”桃花大妖瞬間強大了不知道多少倍,她譏諷道,“你的能力與心性,遠比不上當初的陸吾,強大如他,最終也難逃墮入心魔的結局,而你……嗬。”


    桃花大妖雙手在胸前結印,雙手之間捏訣,一指猛地指向上空:“雷!”


    隨著她的動作,一聲炸雷竟真的兜頭響起。


    轟地一聲。


    整個空間為之一振。


    桃花大妖更加狂妄地笑了起來,再次結印,手指向上,大喝一聲:“雨!”


    嘩!


    傾盆大雨嘩嘩而下,衝刷著大荒的每一處。


    桃花大妖一步一步地朝著崔清鶴走來,那根呼風喚雨的手指最終抵在了崔清鶴的心口,那一雙桃花眼死死地盯著崔清鶴,再次問道:“想起來了嗎?”


    想起來了。


    崔清鶴想起來了。


    當年,他還是陸吾。


    他是守護昆侖山的神。


    他法力強大,呼風喚雨,掌控四季與溫度,將昆侖山打理得井井有條。


    可每個月總有那麽幾天,他會感覺自己特別虛弱,而那幾天的記憶,也總是很模糊。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麽了。


    隻是越來越穩不住心性,變得喜怒無常,脾氣也越來越暴虐。


    但最終導致他入了心魔的根本原因,他想起來了。


    是有人給他喝了一碗藥。


    一碗散發著淡淡的桃花香味的藥。


    那藥喝下去之後,他的九條虎尾瞬間變得軟塌塌的,毫無力氣。


    他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上,腦袋一陣一陣地眩暈,倒下去的那一刻,他又聽到了竊竊私語聲。


    “這次一定能成吧?”


    “當然,你沒看到他的九尾全都耷拉下去了嗎?等他徹底昏迷之後,隻需斬下他的九尾入藥,保管您永生。”


    “如果真的奏效,也不枉我這麽多年對他的培育之恩。”


    “那是自然,沒有您,哪有他陸吾的今天。”


    “……”


    想起來,全都想起來了。


    昆侖山的某個全封閉的山洞裏,陸吾每個月最虛弱的那幾天,就被困在那兒。


    一碗一碗的藥汁往他嘴裏灌,那個創造出他的人,隻把他當成試驗品。


    用於她追求永生的試驗品。


    他記得最後一次,他被灌下的那碗湯藥裏,散發著淡淡的桃花香味。


    喝下去之後,他的九尾瞬間失去了所有力量。


    等他癱倒在地上的時候,他看到刀光閃過,朝著他的九尾砍來。


    陸吾倒下的那一刻,昆侖山的氣候突然紊亂起來,忽冷忽熱,忽旱忽澇,瞬息之間,昆侖山整個山林樹木枯萎,鳥獸奔離,猶如人間煉獄。


    就在那刀斬下來的那一刻,陸吾拚盡最後一絲力量,化為真身,翻身而起,沒命地逃出昆侖山,一路往西……


    崔清鶴全都想起來了。


    他想起還是陸吾的他,逃到鳥不拉屎的大荒之時,在那茫茫沙石間昏迷了不知道多久。


    待到他慢慢醒來,九尾提不起絲毫力氣,心中無限的怨懟橫生。


    他恨。


    恨那個創造了他,又要親手毀掉他的人。


    恨意逐漸侵蝕了他的心,在入魔的邊緣瘋狂徘徊。


    陸吾再次爬了起來,漫無目的地繼續往大荒的邊境走去。


    隨著藥效的逐漸揮發,他的能力似乎在慢慢地恢複。


    寸草不生的大荒沙石之間,隱隱約約地竟開始生出草木。


    最終,陸吾站在了大荒邊境的那條河邊。


    他低頭看著河裏的倒影,看著河裏他那雙猩紅嗜血的眼睛,再回頭看去,大荒已經一片生機盎然。


    他對自己說:“陸吾,你看,你不是一無是處。”


    他越過了那條河,站在島上,看著眼前的那一片山巒。


    他麵向山巒席地而坐,運氣將自己的精元逼出。


    那精元源源不斷地朝外散發著桃花香味……那是差點斷送了他的小命的罪魁禍首。


    陸吾將精元埋於山中,做了封印。


    做完這一切之後,陸吾跳回大荒,一步一步地往回走。


    轟咚一聲。


    他最終倒了下去。


    沒了精元的陸吾,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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