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封陽實在是放心不下柳璟琛。


    雖然他也沒比柳璟琛大多少,但孩子畢竟是自己一手帶大的,幾百年的感情,該擔心還是擔心。


    “三兒善良,沒見識過外麵的那些爾虞我詐,很容易被騙!”白封陽一邊將行李往櫥櫃裏收拾,一邊埋怨站在門口的柳穆之,“你這個做舅舅的,真的就一點兒也不擔心他被人拐走了?”


    柳穆之雙手插兜,聲調一貫低沉醇厚:“三兒也幾百歲了,早就不是孩子了,我幾百歲的時候……”


    說到這兒,柳穆之猛然頓住。


    他幾百歲的時候,其實也是躲在姐姐羽翼之下,被寵成了孩子。


    柳穆之一頓,白封陽立刻就敏銳地捕捉到了什麽,知道他又想起他姐姐了。


    姐姐是柳穆之心頭最過不去的坎兒。


    白封陽想,柳穆之的姐姐該是多好的一個人啊,才會讓弟弟如此放不下。


    他趕緊轉移話題:“三兒有沒有跟你說第一站去哪?什麽時候能回來?”


    “三兒說要沿著整個秦嶺龍脈走一走。”柳穆之說道,“他想感受一下他母親的氣息,至於歸期……他沒有說。”


    白封陽忽然就有點兒心虛。


    畢竟三兒小的時候,是他跟三兒說,他母親的精魄重新融入秦嶺龍脈,永遠陪在他的身邊,護佑著他。


    孩子雖小,但有些事情真的是要記一輩子的。


    如今長大了,便迫不及待地想要踐行自己的執念,這是好事。


    不過讓白封陽比較欣慰的是,三兒這孩子真不是白養的,知道他已經回到秦嶺柳仙堂之後,隔一段時間就會給自己來一封信。


    每一封信都會告訴白封陽,他走到哪裏了,遇見了什麽人,又漲了多少見識,最近的修煉是否長進,有什麽疑惑無法解開,需要師父開導……


    白封陽每一次都會很認真地給三兒回信。


    有一次他回信的時候,柳穆之剛好過來跟他聊事情,看到他洋洋灑灑寫了好幾張紙,皺著眉頭問他:“哪來的那麽多話要說?”


    白封陽頓下筆,反問:“那之前三兒給你寫信,你是怎麽回的?”


    柳穆之莫名地就有些不自在起來,他回道:“信已收到,家中一切安好,勿念,三兒在外照顧好自己,珍重。”


    大體就是這個模式。


    關鍵是,三兒給自己的信也很短。


    問題到底出在哪兒了?


    白封陽頓時給了他一個大白眼:“我要是三兒,有事也不愛跟你說,你那是回信嗎?你那是在批奏折吧?!”


    柳穆之摸了摸鼻子,沒有應聲。


    隨後,白封陽重新蘸了墨汁,繼續回信。


    柳穆之好奇地走過去,站在他身後看。


    就看著白封陽從秦嶺的天氣,說到柳仙堂裏的各項大事,小舅的身體如何,柳仙堂又向外擴了幾個領域,又建了幾座冰牢,叮囑三兒增減衣服,修煉瓶頸如何突破,甚至還有三兒要去的下一站的一些攻略……


    柳穆之不得不承認,白封陽更像三兒的親舅舅。


    他對三兒是真的好。


    也難怪三兒有時候私底下會偷偷地叫白封陽小二舅。


    等白封陽終於回完這封信,擱下毛筆,柳穆之忽然問道:“封陽,既然黔東南那邊一時半會回不去,是否考慮一下當初三兒的提議?”


    白封陽不解:“三兒的提議?他的提議那麽多,你指的是哪一個?”


    “入族譜的事情。”柳穆之說道,“不用改姓,直接入我柳仙堂的族譜。”


    白封陽震驚了!


    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你認真的?柳仙堂裏那些老古董你搞得定?”


    “這幾百年你為秦嶺柳仙堂做的成就,遠比那些老家夥多。”柳穆之認真道,“我挑頭,誰不服,我會讓他服。”


    說不感動是不可能的。


    這是對白封陽這幾百年的付出的極大肯定。


    但他最後還是搖了頭:“還是不了,終有一天我還是要回黔東南去的,白家族譜要從我白封陽的名字開始續寫。”


    柳穆之理解白封陽。


    也很支持他。


    “我最近查到一點關於陳建之的消息。”柳穆之說道,“但也是很多年前的事兒了,你要聽嗎?”


    畢竟是過期的消息,現在說了很可能也不起任何作用。


    白封陽卻很激動:“要聽,當然要聽。”


    即使是很多年前的消息,他興許也能順藤摸瓜,將陳建之揪出來。


    柳穆之說道:“大概是八年前,南疆入境處一戶農戶一家六口一夜之間慘遭滅門,事後聽知情人士說,之前他家半夜收留過一支趕屍隊伍,領隊的趕屍人很大方,出手就是一條小金魚。”


    白封陽眉峰一抖:“趕屍人?”


    趕屍人的確存在,特別是在幾百年前的黔東南。


    十萬大山之中,太多的人一輩子走不出去,客死他鄉的人回不來,便衍生出了趕屍人這個行業。


    但南疆……也有趕屍人嗎?


    並且,如果真的是趕屍人的話,又怎會如此心狠手辣,隻是借住一宿,明麵上給了一條小金魚,暗地裏卻又害人一家六口性命?


    不,這根本不是正常的趕屍人。


    柳穆之繼續說道:“從知情人口中描述來看,那趕屍人很可能就是陳建之,他趕的那支隊伍,應該也不是客死他鄉的異鄉人那麽簡單。”


    白封陽忽然冷笑了一聲:“趕屍人?嗬,陳建之可是名副其實的控屍人後代,他是劊子手,是惡魔!”


    一想起當年,自家主脈上百口人,一夜之間覆滅,白封陽心口便烈烈地痛。


    白家支脈那些上不得台麵的東西,他遲早會回去收拾,但在那之前,陳建之必須死!


    這是他欠白家的!


    白封陽雙目赤紅,兩隻手捏的緊緊的,指甲摳進手心裏,幾乎要摳出血。


    “封陽!”柳穆之及時出聲,“冷靜點。”


    白封陽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又連做了三個深呼吸,轉頭看向柳穆之,鄭重道:“幫我查!就算再過去八年,八十年,也請幫我把他揪出來!”


    白封陽雖身在秦嶺,但秦嶺的人手並不受他調動,實權握在柳穆之手中。


    隻有柳穆之能幫他。


    他隻求柳穆之幫他揪出陳建之,報仇的事情,他會親自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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